第32章
何小東面露尴尬之色,沈默了幾秒之後,豁出去一般,“培哥,我知道都是房如陵那個王八蛋做的好事。和你上了床,又帶著一個鴨子去下你的面子。你放心,只要你下個令,我立即就帶幾個兄弟去……”
“好了。”宋中培立即打斷他,“這些事你都從哪裏聽來的?”
何小東更加氣憤的樣子,“合勝的人傳的啊。我昨晚碰到那幫混蛋,他們說……”他終究還是沒好意思将那些難聽的話全部說給宋中培聽。
宋中培想到昨天在房如陵家裏的那些事,再聽他說這些話,倒覺得有點可笑。
“聽風就是雨。”他狠狠的敲了下何小東的頭,“什麽時候能穩重一點?”
何小東不服氣,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你不知道他們說的有多難聽”。
宋中培看著他,臉色慢慢的冷了下來,甚至還輕輕的嘆了口氣。
“你啊!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把義安交給你?”
何小東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著他,“培哥你什麽意思?”
宋中培平靜的看著他,“我昨晚是在房如陵家過的夜。”
何小東立即瞪大的眼睛,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的模樣。
宋中培知道他震驚,但這個人還是值得他信賴的。
“你不要聽那些傳言。事實上,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他看著何小東,輕輕的嘆了口氣,“很快義安可能就容不下我了。”
“培哥。”何小東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想清楚,房發陵他……”
“我知道。”宋中培沖他點了點頭,“不過這件事你暫時幫我保密,行嗎?”
何小東看了他半天,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從來都不懷疑何小東的忠誠度,只是這個人做事太過沖動,做一個執行命令的人尚可,卻實在不适合做一個做決策的人。幫裏倒也有幾位很有能力的人,只是忠誠度卻無法讓他放心。鄭東盛不管幫務,他必須要找一個足夠值得信賴的人,才敢将義安托付給他。只是這人選,一時之間還真難住了他。
宋中培又看了滿臉都是傷的何小東,輕輕的嘆了口氣。
雖然是傻氣了一點,不過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可能只能推他上位了。
畢竟對他來說,對鄭東盛足夠忠誠,才是最重要的一項。
只是下一步,他得去向鄭東盛坦白,并盡量說服他給自己多一點的時間,把一切都安排好。
将何小東送走之後,宋中培決定去見鄭東盛。
對方在公司裏,宋中培先給了他一個電話,鄭東盛讓他去公司找他。
宋中培於是再一次踏進那個他曾經奮鬥過的地方。
最近一次來這裏的記憶實在稱不上美好,讓他對這個地方,都有點陰影了。
可是其實在很久以前,他其實也為這個地方的發展出過不少力。
鄭東盛讨厭管理幫務,但卻的确很有經商頭腦,公司在他的手裏一步步的壯大,到今天的規模,算是個不小的奇跡。
那段時間,可能算是他那些不好的記憶裏比較美好的一段時光。盡管鄭東盛讨厭他,但在公事上,他們非常的合拍,幾乎所有的事都可以想到一處去。而每次取得成績時,鄭東盛也并不吝啬贊揚他。
他在這方面,算是公私分明。
所以那一段時間,是宋中培最開心的時間。
能夠和最心愛的人一起奮鬥并一步步的取得成功,這種成就感和滿足感,是用再多金錢都換不到的。
只是終於有一天鄭東盛開始讨厭他在這裏出現,要求他離開。而他也覺得自己作為幫派管理人的身份,可能對公司會有不好的影響,所以也就心甘情願的接受了對方的安排。
只是雖然他表面上很豁達,但其實內心裏也會覺得傷感。尤其是曲元出現後,鄭東盛先是讓他做自己的助理,沒多久就提升為副總。每次想到他們兩個同進同出,做著他和鄭東盛以前做過的事,宋中培就覺得心裏有點難受。
在這裏,他只是一枚棄子,再沒有一點點利用價值。
宋中培走進裏面的時候,鄭東盛正陷在椅子裏。明明是那麽高大的人,卻好像一下子變得矮小起來。而且他看起來精神也不濟,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陰影,很是疲憊的樣子。
宋中培忽然覺得心中猛的一痛。
雖然已經決心要忘掉這個人,可是多麽年來的習慣已經根深蒂固,他無法立即對這個人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盛哥。”
鄭東盛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了句“坐吧”。他的眼中已經沒有平時看他的那種恨意和戾氣。
宋中培在他對面坐下,又小聲的問了句,“你身體不舒服嗎?”
鄭東盛搖了搖頭,但沒有開口。
宋中培也沈默了一下,然後再度開口。
“昨晚你打過我的電話?”他說完有點不太敢直視對面這個人。他心裏也知道自己沒有錯,可是卻又還是覺得好像做了對不起這個人的事。
鄭東盛擡眼看著他,輕輕的問了句,“你們在一起了?”
宋中培立即避開他的視線,“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鄭東盛的聲音從沒有過的溫柔,“你沒有做錯什麽。”
這麽溫柔的鄭東盛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宋中培想看一下他,卻又不敢,只好垂著眼皮,說了聲謝謝,“盛哥,我知道我不适合繼續留在義安。不過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我想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再走。”
他說完就靜靜的等鄭東盛表态。
鄭東盛沈默了一小會兒,才輕聲開口,“我當然信得過你。”
宋中培心中猛的一動,不由的擡起頭來。對方也正溫和的注視著他。
“我一直都相信你做任何事都是為我好,”鄭東盛臉上非常的平靜,甚至好像有種淡淡的哀傷,“可是小培,你想過沒有,我需要你為我做這些事嗎?”
他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但卻是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的說這些話。
“小培,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給你去祭拜我爸爸嗎?”
宋中培忽然心中一恸,甚至不敢直視鄭東盛。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知道。”
實際上他自己也覺得愧疚,有點不敢面對那位慈祥的老人。對他來說,他只希望鄭東盛能活下去,因此不惜殺掉鄭東榮。可是對那位老人家來說,這兩個都是他的兒子,傷了哪個他都會心疼。
“你肯定以為是因為你殺了阿榮,是吧?”
宋中培疑惑的擡起頭來。難道不是?
鄭東盛的臉上露出一種慘淡的笑容,“其實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他直視著宋中培,眼中露出一種帶著痛苦的恨意,“為了幫我得到這一切,你滿手血腥,甚至還出賣自己的身體,你以為我真的會開心,會心安理得?”他緊緊的抿起嘴角,但還是控制不住臉上肌肉的輕微顫抖。好半天才再度開口,“我只覺得是種侮辱,你知道嗎?”他的眼角一下子紅了,眼中甚至帶有一點濕意,然後偏過頭去,看著別處,輕輕的說,“我寧願一無所有……”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聲音有點哽,喉結也不停的滾動著,好像在強忍著極大的悲傷。
宋中培已經完全愣住了。
“你說什麽……出賣身體?”
鄭東盛一直偏著頭,但身體卻在輕微的發著抖,好久後才慢慢的恢複平靜,轉過頭來,平靜的看著宋中培,“事到如今,你也不用瞞我。你以前,為了讨我爸爸歡心…….”他頓了一下,面露尴尬痛苦之色,“你們是不是……我知道我爸爸偶爾也會找一些年輕的男孩子陪床的。”
宋中培已經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這讓他震驚得立即站了起來,随後又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盛哥。”他抖的有點說不出話,“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可是華叔是你爸爸,你怎麽能這麽想他?”
鄭東盛的臉上一下子露出深深的恨意,陡的提高聲音,“那你要我怎麽想他?我親眼看到他抱著你吻你。”
宋中培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呆呆的說了句,“不可能。”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想到他那次發燒時的情景。
可是,當時鄭振華也只是抱著他……不對,當時他是睡著的,難道說……
他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鄭東盛,“你親眼看到……華叔他……”
鄭東盛冷冷的笑了起來,“是,就像我以前對你做的那樣。你不用再狡辯,他臨死前都親口承認了的。”
宋中培忽然覺得全身無力,慢慢的跌坐回椅子上,低下頭,小聲的自言自語,“不可能…明明沒有的事…華叔為什麽要承認?”
鄭東盛也沈默起來。
偌大的辦公室裏一下子死一般的寂靜。
很久之後,宋中培慢慢的擡起頭來,平靜的看著他對面的這個人。
“盛哥,你就是因為這個,恨了我這麽多年嗎?”
他這麽多年的痛苦,竟然只是因為這種莫須有的罪名。而鄭東盛,連審都沒審,就定了他的罪。他們之間的信任,竟然就是這麽不堪一擊。在鄭東盛的心目中,自己竟然就是這麽不堪的一個人。
他想起那一年,他偷偷的去拜祭鄭振華,卻恰好碰到帶著曲元一起去拜祭的鄭東盛。他還記得鄭東盛當時說的話。
“他都死了這麽多年,你還對他這麽念念不忘啊。”
那種嘲諷又鄙夷的口吻,他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沒覺得這話有點古怪,可是當時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用在了羨慕曲元這上面,也就沒往深處去想那句話。
而且實際上,他也根本不會往那方面聯想。
所以,他從來不知道鄭東盛一直在懷疑他和他父親有染。
難怪鄭東盛一直說他髒。他一直都以為他指得是他殺人這件事,誰知道還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