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宋中培所料,他的那個決定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何小東也不負他所望,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他,而且表現的很不錯,很像那麽一回事。其他人當然也是一肚子怨言,就連最好脾氣,最沈穩的常宜善也忍不住開口,說中培這一次你做的實在太不妥當了,你真得給兄弟們一個好的解釋才行。

這麽多人裏,唯有謝仲,竟然只是一直靜靜的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明明他才是最應該發怒的那一個。

“宋中培。”等到所有人的怒氣差不多都發完的時候,謝仲慢慢的站了起來。

宋中培一直都沒怎麽開口,只是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聽著那幫人的譴責,不辯解,不反駁。

謝仲冷著臉,一步步的走到宋中培的面前,然後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前,忽然伸手從他的大衣裏掏出一把槍抵在宋中培的太陽穴上。

“你不要欺人太甚!”他的聲音并不大,但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感覺到他的憤怒。

宋中培擡眼看著他,平靜的道,“謝堂主,你這是要造反嗎?”

謝仲冷笑,槍口更緊的抵了上去。“你吃裏扒外,公報私仇,還有什麽資格做這個位子。”

宋中培依然只是平靜的和他對視,“吃裏扒外,公報私仇,不是你謝堂主一句話就能下結論的事,先把證據拿出來吧。不過……”他冷冷的笑了一下,“我現在還在這個位子上,你就拿著槍指著我,你知道後果嗎?”

謝仲還未來得及說話,常宜善搶先開了口。

“謝仲,把槍放下!有話好好說。”

謝仲本來臉色鐵青,在這時忽然間笑了出來。

“宋中培,你這麽幫著房如陵,是不是他幹的你很爽啊?”他的笑容越來越猖狂,越來越大聲,“你不要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要不是靠爬盛哥的床,你能有今天?”

宋中培的臉色未變,只是說出來的話裏,卻已經有了幾分寒意。

“謝堂主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全叔的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被我說中痛處了?”謝仲哈哈的笑了起來,然後目光從衆人身上掃了一遍,“你以為你那些破事我們不知道?宋中培,是不是只要能幹爽你,你就會幫他……”他将槍口重重的在宋中培的太陽穴上抵了一下,獰笑道,“那你要不要和我試試,我敢保證我……”

他的笑聲忽然間斷掉了,而那把槍的槍口,正緊緊的抵在他的額頭。

李!和易長治一前一後的去地下停車場取車。兩人的車停的地方離得比較遠,李!坐到車上,無意中往易長治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他正在和一個人說話。

現在是冬天,又是晚上,那個人竟然還戴著一副大墨鏡,生怕人認出他來的樣子。李!倒沒費多少功夫就想起這個人是誰來了。他是房家娛樂公司裏的一個明星,雖不算大紅大紫,但也算小有名氣。但這不是李!一下子就認出他來的原因。真正讓李!對他這麽有印象的原因是,這個人曾經是房如陵的情人。後來易長治回國,因為易長治那種變态的喜好,沒多久這個人就被易長治撬走了。雖然不太注意娛樂圈的八卦新聞,但因為是這個人的事,李!也稍稍多留意了兩眼,感覺這個人這段時間,好像一直在走黴運。先是拍戲時,因為意外被炸傷了臉,休息了好久,好像還去整了容才恢複了容貌,可是在此後沒多久又出了醉駕傷人的醜聞。

李!對此當然并沒有多少同情心,不說他曾經也是房如陵的情人,只憑他那麽容易就被易長治撬走,李!就對這個人完全失去了好感。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到現在還有聯系。以他對易長治的印象,他好像從來不是這種長情的人。

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李!并沒有什麽興趣去探究這些事,他很快的就發動汽車,離開了這裏。

謝仲一下子愣住了。

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宋中培在這個地方開槍殺人并不是沒有先例,事實上謝仲的前任就是在這裏被宋中培一槍幹掉的。

因為他吃裏扒外做了內奸。

宋中培的狠辣是出了名的,剛剛謝仲那樣侮辱他,誰敢保證他不會開槍殺第二個西區的堂主。

大部分的人都為謝仲捏一把冷汗,常宜善也在一邊好言相勸,“中培,你冷靜一點。”

洪仕生和劉守慶兩人雖然表面上也是一副擔心的樣子,但眼裏卻都露出一點興奮的神色。

他們是很樂意看到這兩個人起沖突的。

對宋中培,他們雖也不滿,但畢竟對方對義安的貢獻在那裏擺著,他們不服不行。而對謝仲,他們可就一肚子的不滿。這個人比他們年輕,資歷也比他們淺,卻極其心高氣傲,從來不把他們兩個放在眼裏。

他們還真巴不得宋中培一怒之下,一槍把這個人崩了。

只是,很快,他們就失望了。

“我不殺你。”宋中培将槍從他額頭上挪開,退了保險,拿在手中。“我若現在殺你,其他兄弟們都會有非議。”他說著看向常宜善,神色冷淡。“善哥,你去請根叔他們三個,這件事我們交給盛哥來定奪。”

他肯放下槍,常宜善不由的松了口氣,聽到他這樣說,也覺得合情合理,於是立即連說了幾個好。

其他人聽到将這件事交給鄭東盛裁決,也都表示接受,就連謝仲也沒有表示異議。

宋中培不得鄭東盛的歡心是衆所周知的事,他們并不擔心鄭東盛會偏幫這個人。洪劉二人甚至已經開始在一邊對宋中培表示幸災樂禍了。

不知道鄭東盛會怎麽責罵宋中培呢。

鄭家一下子擠進了好多人,鄭東盛坐在中間,聽常宜善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然後就将目光轉向一直坐在一邊,神情冷淡的宋中培身上。

“中培,你有沒有什麽想解釋的?”

宋中培看了他一眼,神色仍然冷冷的,“盛哥,我有我這麽做的原因,不過我只能跟你一個人講。”

鄭東盛看了眼其他人,也不管他們是什麽表情,只是冷冷的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

“那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兩人一起上了樓,進了書房。鄭東盛走在前邊,已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宋中培還站在門邊,沒有往裏面走。

“過來坐吧。”鄭東盛指了下自己身邊的位子。

宋中培好像是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輕輕的将門關上,然後走到他身邊坐下。

即使到了今日,這樣安靜的坐在這個人身邊,宋中培還是難免心中一陣悸動。他甚至不太敢直視鄭東盛,只是輕輕的叫了一聲“盛哥”。

“你不用解釋。”鄭東盛的聲音非常溫和,“我相信你。”

宋中培一驚,立即擡起頭看對方,鄭東盛也正盯著他看,眼神非常的溫柔。

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宋中培忽然心中一陣慌亂,忙又低下了頭,輕輕的說了句“謝謝”。

鄭東盛好像是笑了一下,“謝什麽?義安是你搶來送給我的,這些年也是你一手打理的,就算整個送給你,你也受得起,何況只是割一塊地盤出去。”

這麽溫柔又通情達理的鄭東盛,是宋中培在夢裏,都不會有的。他不由的再次擡起頭,有點怔忡的看著對方,“盛哥。”

鄭東盛只是那麽靜靜的看著他,然後忽然伸出手,輕輕的将他擁到懷裏,低低的說了句“對不起”。

宋中培忽然覺得鼻中發酸,一時之間竟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鄭東盛這幾天說的對不起,比這十幾年說的都要多。

這個擁抱并沒有持續多久,鄭東盛就主動松開了他。然後盯著他的臉,微笑道,“小培,有個問題這兩天我一直想問你,你是不是真的……愛上了房如陵?”

宋中培忽然間覺得很尴尬,而且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考慮良久,他才輕輕的開了口。

“盛哥你放心,以後我就算到了那邊,也不會和你,和義安為敵的。”

鄭東盛的臉上露出一點淡淡的失望和傷感,但仍然在笑,“那好吧。小培,做你想做的事,不用擔心我。”

他雖然在笑,但看起來好像很是疲憊,眼角也有一些淺淺的細紋,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精氣神。

曲元的背叛和離開,對這個人,真的算是毀滅性的打擊。

“盛哥。”宋中培覺得心中難受的厲害。雖然理智上覺得自己很不應該,可是他還是會心疼這個人。這種情感是所有的大道理都無法解釋的。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艱難的開了口,“就找他回來吧。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你這麽難受,要不就再給曲元一次機會。”他說到這裏,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鄭東盛,“要不我幫你去找?”

他是真心誠意的想要開解這個人,幫助這個人,但很明顯,沒有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鄭東盛并沒有露出一點點喜悅的神情,反而好像更加疲憊。

“那你肯給我一個機會嗎?”他微笑著問道。

宋中培立即沈默起來。

即使他還是一個人,他也未必可以直接說句“可以”,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有了別人。他的心中的确還有這個人的位置,可是對於他來說,既然做了承諾,只要房如陵沒有背叛他,他也不會背叛那個人的。

在他的沈默裏,鄭東盛好像是苦笑了一下,然後輕輕的摸了下他的頭發,“你不要為難,我是開個玩笑的。事實上,我好像也沒有這個資格了。”這最後一句,他說的特別輕,說完了就收回手,改在宋中培的手上輕輕的拍了幾下,“這些年,是我虧待你了。”

宋中培鼻中猛的一酸,終於沒有忍住,掉了淚來。

他立即低下了頭,沒有讓鄭東盛發覺。

鄭東盛很快就帶著他下了樓,然後微笑著面對著衆人。

“我明白,不管大家是怎麽看這件事,都是為了義安好。不過中培他這些年對義安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的,所謂用人不疑,我相信他是不會做對不起義安的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他說著又看了眼宋中培,“不過你還是得給謝堂主道個歉,明白嗎?”

宋中培點了點頭,然後平靜的向謝仲說了聲對不起。

謝仲冷哼一聲,明顯不滿意的樣子。但鄭東盛已經發了話,事情也就已經成定局,這件事表面上暫時也就只能這樣了。

那幫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偌大的客廳裏,一下子只剩下鄭東盛一個人。他默默的靠坐在那裏,很久之後,帶著一絲痛苦的神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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