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要當花魁
會議桌上的宵夜滿滿當當擺了大半桌，淩泠被同事拉過去坐到沈鳴玉邊上，沈鳴玉滿臉都是笑，把吃的往他面前推：“淩老師加班辛苦了，專門給你帶的。”
淩泠看到打包盒上都印着某個知名五星級酒店的标志，嘴角撇了下：“小沈總客氣了，我可沒喜歡過這麽高檔的宵夜。”
同事們都埋頭吃着，還特意離他倆隔開幾個位子，像是故意留出來的空間，就卓湃跟他們湊在一起，說：“怎麽不是你喜歡的？小淩我記得你不是海邊人麽，你看小沈總買來的這一桌，全是海鮮，樣樣都是你的口味。”
沈鳴玉也笑眯眯地，順勢把一碗熱氣騰騰的海鮮粥推到淩泠面前，筷子也拆了遞過來：“嘗嘗看。”
搞得淩泠十分不自在，來盯稿就盯稿，帶什麽吃的，帶宵夜就帶宵夜，買什麽海鮮，吃就吃嘛，給我遞什麽筷子……一個金主甲方在乙方公司搞得這麽殷勤，淩泠條件反射就是沒安什麽好心，自己待會兒怕是不知道要拿什麽還。
但一口熱粥喝下去，淩泠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先暫時偃旗息鼓了，還真好吃，正好今天晚上也沒怎麽吃飯，想着八九點就能走，本來計劃晚上回家自己做點吃的，現在吃着這砂鍋海鮮粥，淩泠承認跟自己做的水平差不多。
嗯？沈鳴玉怎麽知道自己喜歡吃海鮮的？
淩泠不動聲色地看他一眼，這人還沖自個兒挑挑眉，問道：“怎麽樣？還合口味嗎？”
淩泠只得含混地點點頭，支吾了一聲。
吃人嘴短，他只能客氣地關心對方：“小沈總也吃點啊。”
沈鳴玉擺擺手：“我吃過了，一般晚上過了八點就不吃了，容易胖。”又感嘆了聲：“淩老師不知道，我小時候是個胖子，很辛苦才減下來，還是淩老師這樣的身材好，怎麽吃都不胖。”
這樣的客套話淩泠聽得太多了，類似還是你好，怎麽都曬不黑，還是你好，怎麽都吃不胖，淩泠一貫聽之任之，嗯，我就是好，羨慕吧？
公司的小夥伴吃完喝完，彩虹屁地感謝了沈鳴玉一通，而後紛紛收拾東西走人了，本來周五他們也不會弄到很晚，如果沈鳴玉沒來，這會淩泠也該跟他們一起走。
很明顯，今天他走不了——甲方剛剛來投喂了一整個公司，淩泠沒理由吃完抹幹淨嘴就拍屁股走人，于是整個公司就剩了卓湃，沈鳴玉和他自己。
金主上門，卓湃自然要接待到位，今天沈鳴玉不走他怕是不會主動下班，這樣淩泠也得一直陪着，唉，真特麽為自己三個小時前的失策懊惱。
卓湃的公司不大，也就這幢甲級寫字樓一層的1/3面積而已，沈鳴玉饒有興味地随處逛了逛，卓湃跟在邊上做解說，這裏是會客區，那裏是文案和策劃的區域，這邊都是設計師和美工，主案設計師都有自己單獨的辦公間，總監的辦公室會稍微大一點，我們這兒比較簡陋……沈鳴玉直接問：“淩老師的辦公室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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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三人走到淩泠的辦公室門口，卓湃一指拐角那間唯一有落地窗的小隔間，說：“就是這裏。”
空間不大，一張大辦工作就占了一半的面積，辦公桌的一邊放了一面牆的置物架，導致都沒法面對面地放電腦椅，只有淩泠自己用的一張椅子，然後就是很緊湊地在面對落地窗的角落放了張單人沙發，坐在上面可以把底下的部分彈上來放腳，讓整個人平躺下去的的那種，淩泠平時工作累了會臨時在上面睡一會，沙發上還擱着一張疊起來的毛毯。
一個人在這辦公室裏算比較舒服，兩個人勉強，現在擠了三個大男人進來，辦公室空間瞬間超負荷，人連轉身都快轉不開了。
“淩老師的工作環境不錯啊。”沈鳴玉一臉好奇，看什麽都新鮮。
淩泠還沒去過沈鳴玉的辦公室，但看月明大廈那架勢，這人的辦公室怕不是有幾十方，現在卻在這麽局促的空間發出贊美。
有毛病。
他又拿起置物架上的一個人偶，驚訝地說：“淩老師也喜歡手辦啊？哇這個手辦好精致，外面都沒看到有賣的，是限量版嗎？應該很貴吧？”
淩泠看了看沈鳴玉拿在手上的玩意，平淡又不屑地說：“不貴，材料費不到一百塊，我自己做的。”
沈鳴玉整個震驚在原地，眼睛睜得老大，卓湃跟着解釋：“這是之前一個走國風的品牌要用的東西，本來想買，小淩網上看了一圈沒有合适的，就自己做了一個。”
他把手機上對方的店鋪官網點開，給沈鳴玉看：“小沈總你看他們到現在官方的主推海報，店鋪門頭，視頻動畫都還是用的小淩做的這個人偶形象，還量産了周邊，大半年了都沒換過，特別受歡迎。”
沈鳴玉兩眼放光，一邊手指摩挲着人偶一邊仔細看完了那廣告視頻，連連發出贊嘆。
卓湃得意極了，趁勢說：“小淩可是我們公司的寶貝，現在全身心都投入在自在香一個項目上，就這一個活，全心全意。”
沈鳴玉眼神深邃了點，看着淩泠說：“全心全意的好。”
卓湃又說：“我看小淩這個星期已經有了些新的想法，要不要跟小沈總聊聊？”
淩泠很有些不爽，他最不喜歡把自己都還沒想明白，不成熟的想法抛出來被人評判，這樣只會幹擾自己的思路，更何況，對方還根本是個門外漢。
雖然這行業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跪舔行規——許多乙方老板要求設計師無論做到哪一步都要跟甲方彙報，這就意味着縱容甲方無限度地插手和指手畫腳，尤其在成品還沒出來的時候，外行看初稿根本看不出什麽東西。
但淩泠讨厭這樣，于是直接說：“都還在想法階段，現在抛出來講合适嗎？”
卓湃怔了怔，剛想說什麽，沈鳴玉搶先道：“我今天也不是來看稿子的，就是覺得設計師都辛苦，過來犒勞大家。”
卓湃這才放松了，沈鳴玉往角落的沙發扶手上一靠，手裏還捏着人偶，沖卓湃擡擡下巴：“卓總不覺得這個辦公室太擠了嗎？”
卓湃一拍腦袋，直接會錯了意，說：“對對，确實太擠了，明天就給小淩安排大一點的辦公室。”
沈鳴玉不說話了，笑嘻嘻地盯了卓湃一會，而後說：“你看你現在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辦公室攏共兩張椅子，淩泠自己坐一張，沈鳴玉靠一張，卓湃一直站在兩人中間口沫橫飛，這時才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麻溜地說：“看我！那我先回我辦公室，小淩啊，你好好跟沈總聊聊，沈總親自指導工作，你态度好點。”
淩泠已經認命了，吃飽喝足，把電腦打開開始幹活，只是有那麽個人高馬大的家夥在身邊晃悠，他不太能集中精神。
反觀沈鳴玉，頭回來別人的公司，就怡然自得的像在自家地盤一樣，人偶在手裏把玩了一陣放回了置物架上，又拿起了別的小玩意，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嘴裏還問七問八，淩泠耐着性子一個個解釋，每樣東西都跟做過的項目有關，到最後沈鳴玉說：“你這不是做過很多有意思的活兒麽，幹嘛……”話說一半，卡殼了。
淩泠擡眼看着他，眼神疑惑，沈鳴玉剛剛心中一驚，差點就說出，幹嘛還覺得自己做過的項目不值一提都是妥協，這話是他在淩泠直播間聽到的，當時一生氣還給人放煙花炸了滿屏的“沒勁”，好險，沈鳴玉背過身拍拍胸口，差點就暴露了他早就知道淩泠是誰的秘密。
他主動轉移話題，眼神落到電腦桌上那一大堆花花綠綠的飲料瓶上，随手拿了幾個仔細打量，跟着看到淩泠電腦邊上沒喝完的自在香。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問道：“這就是你上次說的市調？”
淩泠看了眼瓶堆，點頭說：“對，去利輝逛了一圈。”
“那家啊，”沈鳴玉神色不屑：“慣會踩高捧低，明明是靠國內的資本捧起來的，卻把自己搞得跟進口賣場一樣，把國外的産品高高供着，國貨都塞到邊角料，什麽年頭了還搞崇洋媚外那一套。”
想起自在香在利輝的待遇，淩泠沒法反駁這一點，但沈鳴玉跟着又說：“不過你看，”他把淩泠沒喝完的那瓶自在香跟那些“妖豔賤貨”擺在一起，感嘆了一聲：“确實像山雞掉進了鳳凰窩，這些妖精們披個好看的皮就能賣三十，我這才三塊，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目光灼灼盯着淩泠：“淩老師，我賣這麽便宜，不甘心，你能幫我漲漲身價麽？”
“你也想變妖精？”淩泠問他。
這個說法……沈鳴玉忍不住前仰後合地笑了一通，點頭道：“對，我也想當妖精，賣高身價，在利輝這種勢利場當花魁。”
淩泠當即也笑了，腦子裏不受控制地冒出沈鳴玉這麽人高馬大的卻套了個嬌滴滴的薄紗花魁裝，滿頭珠翠，面紗遮頭，羞答答地在一個叫利輝的青樓，從漫天花瓣中款款降落。
這畫面太美，淩泠剛想一想就快瞎了眼睛。
作者有話說：
小沈：我美嗎？
00：y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