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欲蓋彌彰蓋不住

沈惟安和岳嘉明一起來機場接淩泠,見到這兩個哥的一瞬間,淩泠竟然生出了劫後餘生的感覺。

曼谷發生的事情淩泠不想再提,沈惟安問他是如何拖住缇朵的交易過程的,淩泠只含混地說,他拿他們給的內幕消息,讓缇朵的大公子去跟那邊打價格戰,估計一時半會談不攏,才拖住了。

沈惟安點頭,說:“我也聽說了,缇朵的負責人在狠壓價格,但月明現在的董事會不肯松口,兩邊談得很膠着。”

淩泠楞了下,這跟他預想的情況不一樣,也跟頌恩給他的消息不一樣,不是說不在乎淩泠的消息,也不在乎多少錢收購麽?但是,他決定現在不管這些了,現下只關心一件事,問道:“你們掌握了什麽證據?”

沈惟安跟岳嘉明互視了一眼,岳嘉明說:“月明董事會賄賂法官,證據确鑿。”

淩泠倒吸一口氣,草嘞,這幫人膽子真夠大啊。

這樣的話,二審上訴對他們是非常有利的。

提心吊膽了這麽多天,淩泠的心情終于好了一些些。

“他還好嗎?”淩泠問,沒提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嗯,”沈惟安點點頭:“小玉能撐過去的。”

“既然有了新的證據,二審的話,是不是可以做取保候審?”淩泠問,雖然他也沒抱太大的希望,畢竟案情重大。

“程律師會去做争取,雖然有受賄的證據,但案件本身的疑點還未找到,不一定能取保。”

淩泠有些失望。

然後,他又想起來正跟月明集團做交易的頌恩,他可不想在這二審期間,月明集團真的被缇朵給買走,不然損失也太大了。

淩泠說出自己的擔心,岳嘉明告訴他:“別擔心,只要二審的程序啓動,月明集團的一切交易都會被強制中止,在審訊期間是不會被收購的。”

這麽一小會,淩泠的心接二連三的提起又放下,猶如過山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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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沈惟安和岳嘉明回他們的家,吃了飯,接了瓦哥才回到自己家,一無所知的瓦哥一如既往地活潑,淩泠陪它玩了會,揉着它的狗頭說:“如果你爸爸能取保,我們一起去接他。“

下午他收到了頌恩打來的電話,淩泠直接挂掉了,連挂了幾個電話後,頌恩發消息給他:“你在哪?你要的內幕消息我帶回來了。”

淩泠想了想,現在确定自己沒有人身危險, 便也膽子大了起來,直接回複道:“謝謝,可是我已經回國了,我想我們的’交易’恐怕不能如約。”

頌恩再發:“沒有我帶回來的消息,你不擔心那個人出不來?”

淩泠說:“那就出不來吧,我會等他的。”

頌恩那邊安靜了,半晌,淩泠收到最後一條消息:“你真有意思,我覺得,我們可以慢慢來,我現在不急了。”

淩泠拿不準頌恩現在什麽心理,但決定不管他,最壞的結果無非是缇朵要求更換設計師,那麽,淩泠不會讓靳如嗔為難,他不做這份工作就是了,現在除了讓沈鳴玉早點出來,其他什麽都不在乎。

令他意外的是,到了這天晚上,他收到了頌恩的郵件,有一段錄音,還有一些文件資料的照片。

淩泠聽了那段錄音,仔細看了那些資料,這些是趙長野命人做僞證、僞造數據和交易信息的實證,即使淩泠不那麽懂法律,也知道有這樣的“鐵證”在,沈鳴玉翻案指日可待。

淩泠只是不明白頌恩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僅僅就因為覺得自己“有意思”?郵件裏這三個字再次重複出現,頌恩附上留言:你很有意思,這條內幕消息應該對你很有用吧?我奉上給你,但有條件,如果你采用了,就代表我們的“協議”仍然有效,你必須回到我的身邊履行職責,當然,如果你不用,那我們可以只是朋友,一切決定權在你。

這句話讓淩泠有些起雞皮疙瘩,也有些頭痛,頌恩給他的內幕消息可以讓沈鳴玉立馬翻案,但是代價卻是自己來付?淩泠怎麽想怎麽覺得這是筆爛賬。

為了沈鳴玉,要搭上自己的後半生?

當然,他也可以不用這消息,就當從來沒有收到過,沈鳴玉也不過是希望他去泰國可以拖延缇朵跟月明集團的交易時間,他做到了,這條頌恩給他的內幕消息,是額外的附贈,他可以就此什麽都不管,反正岳嘉明和沈惟安肯定也會想盡辦法把沈鳴玉撈出來……

淩泠在心裏天人交戰,最後的結果,卻是做了個那個違背常識的決定,他知道自己在将來的某一天一定會後悔,但是在這個當下,他做出了對沈鳴玉最有利的選擇。

淩泠當晚就給岳嘉明和沈惟安轉發了郵件,還打了個電話,三天後一大清早,岳嘉明和沈惟安來接淩泠,淩泠又帶上了瓦哥,他們一起去接取保候審的沈鳴玉回家,同時因為壟斷案進入二審,月明集團跟缇朵的收購交易被迫中止。

緊趕慢趕,一切終于都控制在了計劃之內。

距離上一次來探監又過去了好久,沈鳴玉還是一頭板寸,精氣神也不見萎靡,而且身板看着竟然又壯實了許多,他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一出來就毫不顧忌地緊緊抱住了淩泠。

淩泠聞到沈鳴玉周身上下一股廉價的肥皂味,跟以往那種公子哥香水味截然不同,卻意外地十分清爽,淩泠被這麽抱着有些臉紅,卻又舍不得推開,只得哄着拍了拍沈鳴玉的背,說:“好了好了,總算出來了。”

沈鳴玉依依不舍地放開,又跟兩個哥哥抱了抱,而後才狠狠揉了揉上蹿下跳的狗子,幾個人一起往外走,沈鳴玉在淩泠邊上蹭啊蹭地,可憐兮兮的一張臉說:“泠泠,我沒地方去了。”

“怎麽會?”淩泠看一眼岳嘉明和沈惟安,說:“房子早就租好了呀。”

沈鳴玉一臉不知道怎麽說的焦灼樣兒,還有些不高興,小聲說:“反正不合适。”

岳嘉明倒是反應過來,勾了勾嘴角不動聲色地笑着,沈惟安還沒意識到,說:“什麽合不合适,國外不一起住了這麽久……”然後話頭就被岳嘉明攔住,把人拉開悄聲說:“小玉有自己的主意。”

沈惟安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這傻弟弟是磨磨蹭蹭想跟喜歡的人住一塊呢。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淩泠知道這狗東西是在故意裝可憐求收留,久違的委委屈屈的小狗批臉重現江湖,淩泠不知怎麽覺得又可恨又可愛,就……特別願意收留。

他憋住自己的心思,絕對不能讓沈鳴玉看出來,不然這家夥尾巴要翹上天,但要死了這嘴角就是壓不下去,淩泠眼睛瞪着嘴角卻在笑,說:“行了,那你跟我走吧。”

“好嘞!”沈鳴玉一瞬間委屈的表情蕩然無存。

于是在兩個哥哥的家裏吃了午飯,沈鳴玉簡單收拾了點自己的衣物,裝了一只小箱子,淩泠一手牽狗,一手被沈鳴玉挨挨蹭蹭地挂着,兩人開了輛岳嘉明準備好的低調小轎車走了。

淩泠開車,沈鳴玉坐在副駕,瓦哥在後座,車門一關,沈鳴玉的額頭就抵住了淩泠的肩,淩泠發動車,卻沒開動,說:“幹什麽呀,要開車呢。”話這麽說,聲音卻溫溫柔柔的。

肩膀處那顆毛茸茸熱燙燙的額頭又滾了滾,沈鳴玉沙啞着嗓音說:“就想貼着你,泠泠,好想你啊。”

這話一出,淩泠記起那個雪夜,沈鳴玉突然到了他家,那時他們也跟現在一樣,許久未見,彼此的想念都溢滿在眼睛裏,後來沈鳴玉在他家的沙發上睡着,還不忘抓着他的手。

仿佛已經是很早以前了。

那個旖旎的夜晚,淩泠對他們的關系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只是一場小小的,不現實的夢,那個晚上他以為往後的他們會跟以前有所不同。

直到第二天一切驟然劇變,從沈鳴玉被帶走調查至今,許多事情都變了,淩泠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是。

他為沈鳴玉做了這麽多,以往那些欲蓋彌彰的,可以以工作之名來掩蓋的東西,就快蓋不住了。

這感覺讓他慌亂。

在泰國為沈鳴玉奔波的時候,淩泠想得更多,更大膽,然而此刻,人近在身旁,他卻又有種陌生的怯懦,他突然,不知道該拿這樣的沈鳴玉怎麽辦了。

淩泠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波瀾不驚:“沒事了,現在證據确鑿,一切很快會恢複正常。”

沈鳴玉在說感情,而淩泠卻顧左右地拿工作來應對,他甚至有些害怕沈鳴玉如果問他,你在泰國那麽奔波,到底是因為“公事”,還是因為“私情”?

淩泠知道答案,這答案卻讓他不敢說出。

好在沈鳴玉并沒有追問,只悶着點了點頭,終于把額頭挪開,淩泠轉動方向盤駛離,沈鳴玉卻幹脆側過了身一直盯着他看,淩泠忍不住伸手推開他的頭抱怨道:“你這樣我沒法開車。”

沈鳴玉笑了,現在車裏沒別人,就一只傻狗,他想說的話再也不用憋着:“在裏頭的幾個月可憋壞了,如果不是想着你……”

淩泠不讓他說下去,咳嗽一聲打斷道:“我可沒想你。”

沈鳴玉一愣:“真的嗎?我不信。”

“是誰給我塞了一堆任務?還把我指使到泰國,差點……”差點回不來了都,淩泠沒好氣地想,也就是你,換了別人,還找證據呢,早讓他自生自滅了。

沈鳴玉還不知道頌恩的事,他無比認真地說:“我欠下的孽債,下半輩子我都會好好還的。”

淩泠:……

想起沈家兄弟這铤而走險搞出來的這一出“商戰”,淩泠還是覺得後怕,萬一一個步驟失了控,沈鳴玉就真的得結結實實地要坐幾年牢,一想到這個淩泠就還是生氣,覺得沈鳴玉就會耍嘴巴上的“甜言蜜語”,真到了關鍵時刻,根本沒把自己放在心上。

他相信沈鳴玉有在喜歡他,無論是他在直播間披着瓦哥的皮扮演榜一大哥,還是曾經作為甲方對自己耍各種無賴手段,都是因為喜歡自己,這些喜歡是真的,可是也都是“小小的”,跟“事業”和“家族”這樣的大東西相比,淩泠深知在沈鳴玉的心裏,自己遠不及那些重要。

無論對沈鳴玉的感覺有多少進展和變化,淩泠覺得,始終只會是一場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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