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現在,對我過敏啊?

20歲的夜晚發生的事情,30歲的岳嘉明回憶起來,仍然覺得有幾分不真實。

若說他們始終只保有最純粹的兄弟之情,那是不切實的,可若說他們之間有過什麽,岳嘉明也覺得那是妄念。

從頭到尾,只有那一個偷來的吻。

還有他右耳後那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潮濕。

這算什麽呢?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一見到沈惟安,岳嘉明就覺得右耳乃至整個右側脖頸又開始變得酥癢,猶如過敏。

沈鳴玉也發現了,從機場回家的車上,突然問道:“岳哥,你是不是過敏了?怎麽脖子後面起了串疹子?”

他皮膚白,初秋的天氣穿得也少,那一串紅起來的部位看起來格外明顯。

岳嘉明一怔,他只覺得右耳朵後有些癢,又有些燒,當着沈惟安的面卻又不敢用手去撓,沒想到竟然真的起疹子了?

他更沒法說,這不是第一次,第一次的疹子,在沈惟安離開登虹去英國的那個晚上,機場送別之後,回到家,岳嘉明就發現自己耳後出了一串紅色的疹子。

他開着車剛要伸手,副駕上的沈惟安就按住他胳膊:“你好好開車,我看看。”

說着,他的手按住他後脖頸,另一只手輕輕撥開右邊耳廓,岳嘉明突然體會到了什麽叫半身不遂,從後視鏡上看到車後座上坐着的兩個小輩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故意尬聊着一些不相幹的話,而沈惟安的手指在他耳後劃過,電流從皮膚蹿進去,在身體裏橫沖直撞,岳嘉明不得不松開一只握着方向盤的手,把沈惟安推回座椅上,說:“沒關系,回去擦只藥膏就好了。”

“看起來像是濕疹。”沈惟安說:“以前沒見你長過這個,怎麽突然這樣?”

岳嘉明也無從解釋,甚至沒法說,來機場的路上還沒有這個,是幾秒鐘之內突然竄出來的,就是見到你的那幾秒。

人在突然的,劇烈的心理活動之下,身體會産生應激反應,這些以前都只是書本理論,直到岳嘉明親身體驗了一回。

而且,第二次的濕疹?是那一片被腦補出的親吻侵占過的皮膚,自動潮濕得要一次次長出疹子來彰顯它敏感的存在?

簡直不可理喻又令人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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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它,它癢得越厲害,岳嘉明用了極大的克制力才沒有伸手去撓他,而且沈惟安也在一旁說:“別抓它,破皮就麻煩了。”

“嗯。”岳嘉明淡淡的一聲。

沒有人提為什麽是這裏,岳嘉明分出一抹心神觀察沈惟安,卻只見他神色如常,對他耳後的部位既不躲閃,也無異色,心裏覺得曾經以為的那個分別之吻果真只是錯覺。

忍不住自嘲,在一段暗無天日的關系裏待得太久,果真妄想症病入膏肓。

一回到家,行李交給管家整理,沈惟安去找芳姨拿了支藥膏,去房間找岳嘉明,說:“你先洗個澡,再給你塗藥。”

岳嘉明怔了怔,說:“不用,一會我自己塗。”他也不能說,其實我浴室裏還有一支藥膏。

沈惟安卻似充耳不聞,只簡潔地命令:“去洗澡。”

岳嘉明便拿了換洗衣物進了浴室,脫掉上衣,他對着鏡子側過身壓平耳廓看過敏的部位,不是很看得清,那紅疹生得隐晦又巧妙,像他不能言明的心思,手指觸摸上去,有一串極細小的凸起。

用涼水沖完澡,感覺癢得好受了一些,他決定自己塗完藥膏再出去,剛打開浴室鏡櫃,就聽到敲門聲,沈惟安在外頭說:“你洗完了嗎?我進來了。”

岳維崧看着鏡子裏光着上半身,就圍了條浴巾的自己,趕緊說:“稍等一下。”抓起剛剛拿進來的幹淨T恤胡亂套上,還沒穿好,沈惟安就已經扭開門進來了。

見着眼前的人慌亂套衣服的樣子,沈惟安笑了笑,說:“一起住了那麽些年,什麽沒看過?你在我面前還介意這個幹什麽。”

以前是不介意的,岳嘉明想,在知道自己喜歡你以前,甚至,在你跟梅談戀愛結婚以前,都不介意。

他只笑了笑,對着鏡子擦了擦濡濕的頭發。

“我看看。”沈惟安靠在洗手臺前,兩人的身高相仿,體型曾經也相仿,只是後來的岳嘉明越來越瘦,現在看起來整個人比沈惟安薄了一圈。

他垂着頭,剛剛沖過澡的身體微涼,浴室裏連水汽都沒有,沈惟安皺眉:“你不會用冷水洗的吧?”

“嗯。”岳嘉明淡淡點頭:“這樣舒服。”

“還當自己十幾二十歲小夥子呢,”沈惟安笑說:“現在天氣涼了,還是盡量不要沖冷水。”

“喂,”岳嘉明也笑了:“你好啰嗦。”

“不過,”沈惟安一邊拆藥膏,一邊說:“講真的,你看起來跟二十來歲沒什麽區別,那次在機場看到你,我一下就想到我們大學剛畢業那會,你跟我說拿了個美國的offer,要過去工作,我開車去機場送你,那天你也是穿一件卡其色的風衣,一模一樣。”

岳嘉明沉默數秒,突然說:“就是那一件,是同一件。”

沈惟安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不是隔了太久,他的記憶有些偏差,只覺得跟記憶中的很像,但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件,而岳嘉明說:“就是你送我的那件。”

那件巴寶莉的男款風衣,他沒穿過幾次,從倫敦去紐約,從紐約回登虹,如此而已,十年來被他仔仔細細地保管着,這麽多年過去,已經不那麽新了,卻更熨帖。

浴室裏突然陷入靜谧,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很“重”的東西出現了,岳嘉明自認為一直将它藏得很好,然而這麽多年無法見人的心思哪怕露出幾縷,竟也是讓人無法承受之重。

他回國已經這麽些日子,這期間一直忙着處理沈家和集團的各種事,關于兩個人,并沒有好好坐下來閑聊過,如今只不過這麽幾句閑話,就洩露了自己的心。

這樣不好,岳嘉明想,于是故意輕松地甩了甩頭,将耳後靠近沈惟安,面對鏡子撐着洗手臺說:“不是要給我塗藥嗎?來吧。”

沈惟安将藥膏擠在指尖,一股濃烈的薄荷香氣湧出來,“可能會有點刺激。”

岳嘉明知道,這種藥膏藥效好,但刺激性強,抹上去會有刺痛感,他用過。

沈惟安湊近他,沾着藥膏的指尖抹上他的而後,那裏的皮膚軟薄而透明,泛着粉紅,沈惟安突然頓住,不無驚訝地說:“嘉明,你這疹子範圍又擴大了。”

他的指尖又碰了碰,這次換成了震驚:“好像我碰到哪,它就竄到哪,怎麽會這樣?”

岳嘉明也怔住,鏡子裏兩人的神色是不同程度的難以置信,岳嘉明趕緊垂下頭,心裏突然認證了一件事,他這具身體,比他想象得更為敏感,沈惟安的每一次觸碰,都會給他帶來應激反應。

少年時代明明不是這樣的,那時他們一起吃一起住一起上學,經常胡鬧地睡一張床,從來沒這樣過,怎麽過了這麽多年竟然發展成這樣?

岳嘉明此刻腦子有點亂,能想到的解釋只能是,他對眼前的這個人的感情壓抑了太久,已經到了随便一個觸碰就會引起身體的“地震”的地步。

這太可怕了。

他默默深吸一口氣,拿過沈惟安手中的藥膏說:“我自己來吧。”

自己的手塗抹上去,沒有産生任何繼續擴散的過敏反應,岳嘉明這時候側過身,已經能看到紅色的疹子擴散到了脖子上,就方才那麽短短的一小會。

“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沈惟安問:“為什麽只長在這裏?”

岳嘉明怔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經歷過方才令人頭皮發麻的靜谧,他絕對不會把真實答案說出口。

而沈惟安不依不饒,手指又觸上了他左邊臉頰:“不如我們來做個實驗,看看是不是跟我有關。”

岳嘉明一句“別這樣”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沈惟安的指尖已經順着他左邊臉頰滑到了脖頸,跟着,肉眼可見的,那一串被觸碰過的地方飛快地變紅,一串新的疹子跟變魔術一樣地出現了。

岳嘉明實在覺得羞恥,然而沈惟安随之悶聲笑了幾聲,感嘆道:“岳嘉明,你現在,對我過敏啊?”

作者有話說:

忍不住還是寫了點哥哥們,我得收手,不然新書寫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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