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精準

這會兒顯得裴炀幼稚又可愛,有二十歲那股傲嬌的勁兒。

傅書濯有點想笑,又覺得心酸,生病對裴炀真的影響太大。

等藥油完全滲透,不膩手了,裴炀才悶聲說:“好了。”

傅書濯轉身,裴炀還坐在床上,下巴以下全被被子裹住,就漏了個腦袋出來,跟防狼似的。

傅書濯眯起眼睛:“給我檢查一下。”

裴炀連着被褥一起往後退了一步,他苦口婆心道:“雖然失憶前我跟你已經結婚了,但失憶後我們滿打滿算才認識兩天,這樣不好。”

傅書濯彎腰笑問:“怎麽不好?”

裴炀看着他陡然湊近的臉,心髒砰砰跳個不停,完全控制不了。

“你想想,你會跟剛認識兩天的人坦誠相對嗎?多失禮啊……”

“怎麽不會?”傅書濯繞到裴炀身後拿吹風機,傻貓機警地跟着他轉了個圈,差點被被褥纏住。

傅書濯一邊笑一邊忽悠:“我們剛認識那會兒,你可是第一天就壓着我親,跟八爪魚似的,怎麽都扒不下來。”

“……”要不是裴炀看過《張揚》他就信了。

那是壓着親嗎?那分明是打架!

原主剛轉學過來,心裏正憋着一股悶氣,跟家裏又鬧了矛盾,正巧傅書濯有意無意地觸犯了他黴頭,兩人直接幹了一架。

親是親了,不過是意外,争鬥過程中不小心碰上的。

等同學聞聲趕來,就只看到兩人一人靠着一堵牆,都很狼狽又面色沉凝地盯着對方。

自那之後,關于他倆的傳言就越來越多,什麽死對頭,什麽水火不容、相看兩厭——直到畢業後大家知道他倆在一起後,都驚掉了下巴。

裴炀憋屈地不好反駁,只能小聲嘀咕:“你放屁。”

傅書濯裝沒聽見,他拍了下裴炀腦袋:“轉過去,吹頭發。”

裴炀慢騰騰轉身,吹風機的風很暖,傅書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吹得很慢,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沒一會兒,傅書濯就感覺到腹部一重——睡着的裴炀直接倒進了他懷裏。

他微微一頓,随後才小心地扶住裴炀肩膀,半攬着人把吹風機開最小檔慢慢吹。

現在只有睡覺後,才能光明正大抱着這只傻貓了。

傅書濯關掉吹風機,動作很輕地放到一邊床頭櫃上,他視線在維生素瓶上停留了兩秒——今晚的藥還沒吃。

這當然不是真的維生素片,而是延緩治療阿爾茲海默症的藥,只不過被傅書濯換上了維生素的瓶子。

不告訴裴炀,也是不希望他有太大心理壓力。

過去知道生病的這一年,雖然裴炀有努力配合他吃藥治療,但傅書濯能感覺到他其實很焦慮。

裴炀知道自己還太年輕,餘生可能還有幾十年,而他卻在最巅峰的年齡,患上一場不死的絕症。且最受病魔煎熬的不會是他自己,而是身邊的人。

裴炀自覺身邊只有傅書濯了,屆時後半生裏,所有的痛苦與煎熬都會由傅書濯受着,而自己會在不斷遺忘中變得越來越不堪。

所以知道自己生病的第一時間,裴炀就想到了離婚。

他希望傅書濯的人生輕松肆意,而不是被他這個累贅拖着拽着拉入深淵。

他還希望自己在傅書濯心裏的印象永遠美好健康,而不是屎尿不能自理的狼狽模樣。

或許離婚這個念頭在過去一年裏,裴炀一秒都沒落下過,才會在“失憶”後都時刻念着。

·

傅書濯沒有叫醒裴炀,想多抱一會兒,等人睡一會兒醒了再吃藥也不遲。

他自然也不知道裴炀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們的高中。

體育器材室裏。

傅書濯不斷靠近,裴炀被逼到了牆角靠着,皺眉問:“幹什麽?”

傅書濯:“這裏就我們兩個人,待一會兒。”

裴炀不自在地別開眼:“他們都等着我們把器材拿過去,待太久會懷疑。”

“那就一會兒。”傅書濯摸到裴炀衣擺,“剛剛看你打籃球,拿衣服擦汗。”

裴炀:“有什麽問題……”

他表面上淡定,其實心裏慌得不行,剛剛運動出了個好多汗,不知道臭不臭,萬一傅書濯被熏到不喜歡他了……

少年的傅書濯最會裝可憐了,他克制地親了親裴炀唇角:“你擦汗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腹肌,好多人都看到了。”

裴炀捏起衣角,別開臉:“你沒有嗎?”

“我沒有啊。”傅書濯說得坦然,“所以男朋友能不能給我看看,能摸就最好了。”

涉世不深的裴炀真信了傅書濯鬼話,別扭又純情:“那就一下。”

等離開體育室,裴炀的呼吸都不穩了,脖子耳根都紅了個徹底。

同學們卻以為他是搬器材搬的,紛紛表示感謝。

而在誰都沒注意的瞬間,傅書濯雲淡風輕地與裴炀擦肩而過,說:“下次再被別人看到腹肌,就沒剛剛那麽好過關了。”

自那以後,裴炀打籃球再也沒撩起過衣服擦汗。

……

裴炀醒來才晚上十一點半,剛剛吹頭發不知不覺就睡着了,衣服都還沒穿。

他拎起被子偷偷看了眼,怕傅書濯在他睡着後幹壞事。

但還好清白還在,身上的痕跡仍然是前兩天傅書濯生日時和原主do留下的。

還沒等裴炀松口氣,房門就被傅書濯敲響了:“我能進來嗎?”

裴炀別扭地嗯了聲:“可以進,不可以睡。”

傅書濯也沒抱什麽同床共枕的希望:“今天的維生素片是不是還沒吃?”

裴炀這才想起來:“現在吃。”

挺奇怪的,這個維生素片特別小一顆,醫生還特地說要在睡前吃。

不過裴炀也沒太懷疑,老老實實咽了一顆,就希望傅書濯趕緊回隔壁房間,省得兩人兩兩相望,唯餘尴尬。

傅書濯貼心遞水,然後慢悠悠地問:“你這失憶挺精準啊。”

裴炀正喝着水,聞言睜大眼睛,茫然:“啊?”

“butt。”傅書濯挑了下眉,“把我忘了,把家忘了,常識沒忘,英語單詞也沒忘。”

剛剛裴炀睡着,他抱着人緬懷過去時突然想到這件事。

“咳——”裴炀差點被水嗆死,慌得不行:“我、我就下意識說出來了……”

傅書濯眯了下眼睛,十幾年時間足夠他把裴炀了解得徹徹底底,這傻貓絕壁有鬼,一定有什麽事瞞着他。

不會早就想起來了裝失憶吧?為了離婚?或者有沒有一種可能,裴炀從一開始就是裝的……

傅書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盯着裴炀的眼神也越來越危險。

裴炀顫顫巍巍地放下杯子:“真的,我沒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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