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識

她原本打得是主動出擊撇清關系的算盤,然而還沒走幾步,就見阿碧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從邊上一把把她穩穩扶住,月光投遞下來影子正好将她遮了個嚴嚴實實。

穆湘西有些驚喜地反抓住她的手,阿碧也沖她機靈地笑了笑,緊接着臉上瞬間換上一副焦急的樣子:“小姐,你怎麽在這裏,是不是有些喝多了?阿碧找了您好久,快些跟着我回去吧。”

說着她攙着穆湘西繼續往前走。

穆湘西這頭被阿碧遮着,又戴着面紗,一眼望過去完全看不清樣貌。旁人聽了這番話更會覺得只是小姑娘家喝多了,直接掠過,不會多管閑事。

可惜她們碰上的人是雲天照,雲天照這個人的脾氣說得好聽些是喜歡路見不平,說得難聽些就是喜歡多管閑事,他耳尖聽見阿碧的話,撇頭止住了話,關切地看過來:“二位姑娘,醉得如此厲害,需要我幫你們指路回到宴廳嗎?”

阿碧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狠狠地拽了一下,連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奴婢自己把小姐攙過去就好。”

一旁的賀君知原本壓根沒看見他們,見雲天照關切地走上去,這才分過來一眼,眼睛在阿碧身上打量了一圈,似是認出了她的身份,自覺地待在原地沒動彈,嘴上卻道:“這裏離宴廳倒是有段距離,路也比較難走,我只見過有人喝醉跑到樓橋那頭去,倒沒看見過有人在沒人帶領的情況下到泛華軒來,真是奇哉妙哉!”

經過他怎麽不經意的一提醒,雲天照也遲鈍地反應過來:“對啊,我這院子幾乎沒什麽人往來,二位是怎麽跑到這邊的?”

“許是小姐亂走走到這邊,”阿碧頗為不自然地答道,“我們得回去了,侯爺夫人都在等着小姐呢。”

說完,她把穆湘西的手臂往肩上一扛,半摟抱着就要将她帶走,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賀君知幽幽地說道:“是想對雲天照下手嗎?”

阿碧明顯一怔:“什麽?”

“趁着設宴潛入到雲天照的院子裏做些小動作,好設計除掉他,這樣就能破壞雲賀兩家的姻親,甚至可以使雲賀兩家因為這件事産生一些隔閡,從而離間兩派的關系。這樣做,對你們霍家來說,不是一勞永逸嗎?”

賀君知眼睛銳利地掃過阿碧身後把全身都遮得嚴嚴實實的穆湘西:“只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麽要派一個笨手笨腳的人來,康定候府是沒人了嗎?還是覺得雲天照這頭不需要過多防範,這才随便遣個人來了事呢?”

雲天照本來沒往這邊想,經過賀君知一點撥這才逐漸理解了其中的那絲不對勁,看着她們的眼神也逐漸變得陰沉起來,他一把抽出劍架到阿碧的脖子上:“說!你們到底為什麽來這裏?”

阿碧的肌膚碰着刀刃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她好歹也算是有些見識,就算裙擺下的腿抖得不成樣子,表面還是鎮定如初地說道:“小姐與我皆是無心到此處,即便看在身份的份上,雲侍衛也不能随意對我家小姐出手吧!這就是你們雲府的待客之道嗎?”

穆湘西見醉酒裝不下去了,拍了拍阿碧的手讓她退到後面,自己站了出來:“二位大人何必為難一個小侍女?賀世子說我們到雲侍衛的院子裏做小動作,可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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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君知冷哼一聲:“若是沒有,你何必心虛裝作酒醉?”

穆湘西心說那還不是怕被你給認出來,但終究沒敢說出口。目前賀君知似乎絲毫沒有要探究她面紗下的臉的欲望,穆湘西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免有些難以言喻的失望。

她揉了揉額角,極力壓下心裏漫上來的失落,直接拉着阿碧往外走:“既然世子殿下這麽篤定,那盡管可以派人查我到底動了什麽手腳,查出來之後再定我的罪也不遲。而現在,你無權幹涉我的人身自由。”

穆湘西知道賀君知不可能現在把她抓起來審問,哪怕她真的做了些什麽不利于雲府的事,在沒有确鑿的證據之下,也只能忍着。她就是仗着這一點,才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高調走過。盡管她目前不想承認,但她身後确實有一整個康定候府撐着,還有着和沈洵密不可分的關系,不再是以前那個四處需要受人庇護看人眼色的小啞奴可以比拟的了。

她做事可以不那麽謹慎和小心翼翼了,可她的心裏卻沒有感到半分的輕松,背靠着大山,意味着自己的命運從此和大山綁在了一塊,若是某一天大山傾覆,她也不可避免會被壓倒在山下。而那個時候,賀君知與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正如穆湘西所料,賀君知雖然懷疑她做了些事,但沒有證據也不好貿然出手,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走。一離開賀君知的視線範圍外,阿碧渾身緊繃着的神經都松懈了下來:“吓死我了小姐,那賀世子可真是觀察入微,我們若是真的被查出了什麽,會不會拖累侯爺和夫人?”

“不會,我也沒幹什麽。”穆湘西不知在想些什麽,神色頗為漫不經心,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

她不僅沒幹什麽,還上趕着把制裁沈洵的證據巴巴地往人家跟前送,結果人家壓根就不領情,還反咬她一口說她栽贓陷害,穆湘西明知道是因為對方還沒有認出自己的緣故,可還是避免不了有些郁結。

她的胸口又一次隐隐地發疼了起來,這一次的一線天毒發比以往都要疼上幾分,沒多久穆湘西就軟倒在阿碧的懷裏,額頭上冷汗涔涔,面色蒼白如紙。

阿碧頗有經驗地扶着她半躺在地上,讓她自己緩過來,接着又從袖口掏出随身帶着的藥丸,匆匆地解出一粒伺候着穆湘西咽下。

“小姐,有些不該想的事,不該想的人,還是少想一些吧,你看看現在,病又發了。大夫都說了,你得要心情好,心情好了才不會發病,別再這樣折騰自己了。”

穆湘西感覺胸口的疼痛暫緩,聞言苦澀一笑置之。哪裏是她在折騰自己,明明是賀君知在變着法地折騰她。雖然每次擁抱他都如同抱一只渾身是刺的刺猬,但她依然像是現在這般,邊疼痛着邊甘之如饴。許是懷玉當初的話真是對的,最先開始她便應該離賀君知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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