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歸京

“所謂忠其君,謀其事,侯府若是真有一日走到了那一步,也只能夠認命了,”康定候夫人有些無奈地看着她,“換而言之,沅沅,現在并不是我們在擇主,而是我們只有這條生路可以走。”

穆湘西不語,倔強地抿着唇不說話,她知道想要通過說服自己的親爹親娘的方式拒婚是不太可能了,若是換成如康定候那般性格強硬的人,說不定還得吃點苦頭。

她暫時放棄了規勸的念頭,随着阿碧一起登上馬車。

馬車裏的陳設還是和來時的一樣,但穆湘西這次卻沒有任何興致睡覺了,她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紗,忽然覺得前路一片迷茫。

次日,九皇子歸京。

沈澈這次回來并沒有大張旗鼓地從東門入,而是自帶了一隊精兵從北門緩緩入城。

從前聖上為了勸他歸京不知道下了多少道旨請他回來,但他卻總是借口戰事未平,一律回拒,軟硬不吃,可把皇帝一陣好氣。

辰時三刻,踏鴻軍整裝踏入京都地界,他們統一着一身灰铠,訓練有素地排隊入城。而在他們隊前馬上,端坐着一個堅毅的青年,他的模樣與沈洵有三分酷似,但是眼睛細長深邃,眼神中沒有什麽太多的利欲之色,猶帶着幾分清澈,膚色也因為常年在外征戰而被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整個人看上去矯健俊美。

才馳幾步,沈澈忽然勒馬側望,似有所感地擡起頭,與不知何時站在二樓的賀君知對上視線,良久,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不顧忌衆人的目光大聲喚道:“阿知!你小子在信裏不是說快要病死了,本殿現在看你倒是精神煥發好得很!”

賀君知也負着手露出一個笑,目光相觸間全是惺惺相惜的感慨:“殿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不知添了幾道傷,而我卻在這京都中富貴優游,又怎敢先殿下一步而去?”

沈澈指揮軍隊先行,自己卻翻身下馬,把缰繩往門口小厮手中一抛,便直直地往賀君知的方向而來。

才剛一見面,兩人便張臂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滿懷,沈澈貼在賀君知耳側低不可聞地問:“一線天毒解了?”

賀君知松開他,含笑着點了點頭。

“厲害啊,褚思銘這江湖神醫的名頭還真不是浪得虛名。”

說到這個,賀君知的笑容變得淡了點,之前身邊沒有什麽知心人可以訴說,如今好兄弟終于回來了,他苦澀一笑,向沈澈伸手讓他落座。

給各自都倒了一杯酒後,賀君知才緩緩開口:“我好像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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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聞言狠狠一愣:“她?是哪個?不會是穆家的……”

“你瘋了?她都已經去世這麽久了,估計連屍體都裝斂進皇墓中了,你怎麽還這麽執迷不悟!”沈澈渾然不信,“別忘了,當初你的毒也是因為她才沾染上的,說不定這又是沈洵那陰人的手段。”

“也許吧,”賀君知垂眸苦笑,“但若有一絲希望,我也不會放棄。”

“對了,阿澈,你還記得我給你傳來的那份鹽鐵圖嗎,你驗證得如何?”

沈澈把酒杯往邊上一擱,從懷中把那份還原過的圖拿了出來:“我仔細去這些地方證實過,對倒是都對,但就是太對了,倒讓我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以我對沈洵的了解來看,除非他親口說,否則萬萬不可能讓別人把他的底細說得這麽清楚,還親自送到我們手中,這點也太匪夷所思了,”沈澈皺眉,重新看向眼神悄然變得柔和的賀君知,“你老實說,你是通過什麽方法拿來的?先前我們明明嚴刑威逼了這麽多沈洵的心腹,也不見他們有吐露過這方面的訊息。”

賀君知搖了搖頭:“沒有什麽方法,有人親手送來的。”

沈澈撇了撇唇,一副不信的模樣。他們機關算盡也沒拿到的東西,竟然有人不談任何條件就拱手相讓?

“是真的,”賀君知嘆了口氣,看沈澈的眼神就知道他內心的震驚,于是繼續補充,“我把一本兵書借給了一名随身侍女,這張圖就夾在這本書中,這還是我無意間翻到的。”

沈澈往他的身後撇了一眼:“那那侍女人呢?”

“不見了,”賀君知捏緊了手中的杯子,“她在月餘前留下一線天的解藥,然後消失在了府內。我派人去找過,只在忘德山城郊發現了一些馬車的車轍印痕,但是是通向懸崖的。我又派人到懸崖下搜尋了好幾日,也沒有發現她的任何蹤跡。”

“你是說……你體內的毒……是她解的?”沈澈神色也凝重了起來,“她怎麽會有一線天的解藥,莫不是是沈洵安插在你府內的暗線?”

賀君知沉吟半晌,随後堅定地搖了搖頭:“一線天的毒,解法不單單只有解藥這麽簡單,需要把我體內的毒引至自己身上,這對于她自己也是一種很大的傷害。更何況,若真是沈洵的人,頂多給我們一部分信息上套即可,何必把這麽重要的信息全盤托出,這不是顧此失彼麽,相信沈洵應該蠢到這種地步。”

“那照你說,她一個小侍女,怎麽會有這些情報?”

“我不知道……”賀君知有些無奈地撫了撫額角,“我看不透她,明明相識了這麽多年,但她一夕之間變得讓我很陌生,我都懷疑她這具身體換了個人居住,不然怎麽會這麽大變樣。”

也……變得越來越像穆湘西了。

賀君知有些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酒杯,憶及前些日子的點點滴滴,有些東西他向來看得比旁人清楚,感情是不是在作僞,細節是不是假裝,他都能夠敏銳地察覺到,沒有人可以當着他的面效仿他心中的白月光。

可是她卻除外,明明哪裏看着都不像是哪個人,卻偏偏哪裏都像是哪個人。如今回憶起來,不太被注重的細節一點點鋪陳展開,反而讓他更加心境不安。

怎麽會這麽相似,紅箋,難道你真的是她嗎?若真的是她,你現在又身在何處?

賀君知心不在焉地咽下酒液,忽然鄭重地對沈澈道:“我要潛進康定候府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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