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為什麽……唔……”因為臉被捏住,江苓的聲音有些含糊,“你別捏我……”
這麽些天相處下來,蕭晟昀知道自家太子妃在某些方面純潔的像白紙一樣,他沒有解釋原因,捏了捏江苓的臉頰肉,若無其事收回手。
江苓終于能好好說話了:“當初在院子裏抓的男人不只是為了探院子的底吧?”
據杜知夏所說,那個男人代替原來的送菜工好幾天了,如果只是為了探院子的底,一兩天就夠了,完全不必天天都來。
蕭晟昀:“不錯,他的真正目的是在菜裏下藥,鬼鬼祟祟是為了處理裝藥的紙包,京兆府的人根據他的招供,從院子裏挖出了對應紙包。”
“許志平指使的嗎?杜姐姐她們沒事吧?”江苓有些擔憂。
蕭晟昀:“藥是許志平從班德錢莊管事手上拿的,她們沒事。”
江苓:“許志平為什麽要這樣做?”
蕭晟昀:“為了逼杜筠心交出青夏,這藥主要是摻在幾個孩子的吃食裏,想來是為了用這幾個小孩威脅杜筠心和杜知夏。”
江苓憤怒了,妖族打架都會顧忌幼崽,這個許志平偏偏選了對幼崽下手,江苓接觸過這些孩子,都很活潑、很可愛,現在卻成了許志平利益的犧牲品,他無法忍受。
“殿下,”江苓從蕭晟昀懷裏轉了個身,面對面坐在他懷裏,眼中憤怒火苗跳躍,“不要輕易放過他。”
“不會,他這些年做下的事,足以判重罪。”
“我想去看看杜姐姐她們,還有那些孩子,我手裏不是有醫館嗎?我想把她們接到醫館讓大夫好好瞧瞧,她們這麽小,萬一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
“孤會安排人送她們過去,別擔心。”
惦記着宮外的孩子們,第二天一早,江苓就出了宮,蕭晟昀要上朝,沒和他一起。
“殿下說,等下朝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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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送江苓的是一個眼生護衛,江苓心裏裝着事,沒在意。
“沒事,我一個人過去也行。”
醫館有大夫,江苓過來也只是親眼看看好放心。
到了醫館後,江苓走下馬車,這家醫館是原主母親的陪嫁,坐落于京城南街的繁華地段,占地很大,牌匾上的“南曲醫館”四個字遒勁有力。
“那些孩子在哪?情況怎樣?”進入醫館後,江苓直奔主題。
“在後院,昨日幾名大夫一同為她們把過脈,沒有太大問題,再觀察幾天,如果沒事,便不要緊了。”一名莫約四十歲的大夫走來為江苓解釋。
“你是?”雖是醫館的主人,江苓卻是第一次來醫館,原主記憶裏也沒來過,這就導致他不認識這裏的人。
“草民程波鴻,太子妃請随草民來。”
“程大夫不必喚我太子妃,喚江公子就行。”
“草民知曉。”
昨日送杜知夏等人過來的是太子親衛,送人來時,與程大夫道明了情況,程大夫知道這些人都不清楚江苓的真實身份,沒有主人允許,他自然不會透露出去。
醫館後院環境清幽,偶有幾名學徒走過,江苓在程大夫的帶領下,來到一處內裏被打通的房間。
小姑娘們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望過來,看到江苓,驚呼道:“江哥哥來看我們了!”
“杜姐姐說這裏是江哥哥的醫館,這裏好大啊。”
“房子大,床也大,睡的也舒服。”
幾乎是瞬間,江苓就被小姑娘們包圍了。
這些小姑娘最大的才到江苓的胸,他拿出帶來的小吃分給她們:“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
“江哥哥,我們為什麽要來看大夫?我們生病了嗎?”
“會不會很嚴重啊?我們以後還能踢蹴鞠嗎?”
在她們眼裏,只有生病很嚴重才會需要來醫館,就像杜筠心師父一樣。他們不怕生病,但害怕以後不能繼續踢蹴鞠。
“沒有生病,這裏是江哥哥的醫館,帶你們來檢查檢查身體,”杜知夏走過來,“你們快坐好,不要圍着江哥哥說個不停。”
小姑娘們對江苓這個與她們一同踢過蹴鞠的大哥哥有天然好感,纏着他說個不停,杜知夏制止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真是不好意思,孩子們太鬧騰了。”好不容易安撫好這些孩子,杜知夏額上出了一層汗。
“沒事,小孩子有活力更好。”江苓不在意,他以前在深山修煉的時候,多鬧騰的妖族幼崽都見過,比起來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
“這次的事真的要多謝江公子,如果不是有江公子,我和師父完全不敢想沒及時發現許志平計謀的後果。”說到這裏,杜知夏心中湧起一陣後怕。
“我也沒做什麽,許志平對小孩下手太讓人不恥了,”妖族強者為尊,江苓看不起這種欺負弱小的行為,不然當初也不會出手救杜知夏。
“不,我心中很清楚,這次如果沒有江公子,許志平的計謀說不定就得逞了。”誰能想到,許志平會給她們下藥?
“藥裏的成分查出來了嗎?會不會對孩子們的身體産生影響?”江苓很關心這點,人類身體脆弱,像太子這樣身體素質好的都抵不過毒素侵襲,這些孩子才十來歲,若藥有問題,更無法抵抗。
“官府還沒給結果,大夫看了之後說暫時沒什麽影響,”杜知夏想到什麽,停頓一下,“不知江公子有沒有時間,我師父想當面向公子道謝。”
江苓本想拒絕,想到蕭晟昀與他說的,杜知夏師父杜筠心還病着,道:“不如把你師父也請來醫館讓大夫看看?”
“好。”杜知夏眼睛一亮,她師父這些年為了減少她們的負擔,治療不積極,杜知夏一直擔心她會落下病根,趁這個機會來看一看也好。
江苓在醫館待了一整個上午,連午膳都是在醫館用的,吃的很簡單,蕭晟昀處理完朝中事過來的時候,就見少年搬了個小凳子和醫館學徒們坐在一起用膳。
沒有正經桌子,幾人圍在一起邊吃邊聊,江苓從這些學徒嘴裏了解到不少醫館的事。
“你是新來的學徒嗎?那你可走運了,現在醫館換了東家,比原來好多了。”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學徒看了眼坐在他們旁邊的少年,道。
江苓今日穿的很簡單,只着一身淺藍色長袍,衣擺處用同色絲線繡了雲紋,若不細看,只會覺得這是一件簡單長袍。
來時匆忙,沒有戴冠,烏黑長發用一條藍色發帶束在腦後,看起來簡單又清爽。
學徒們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看似穿着簡單的少年是醫館的真正擁有者。
江苓也沒有解釋的意思,順着學徒的話道:“為什麽說我運氣好,是之前發生了什麽嗎?”
“可不是,我叫長順,來這裏快三年了,我來的時候,這家醫館是握在江夫人手裏的,就禮部尚書江大人的夫人,她根本不知道怎麽經營醫館,在醫館裏安插了不少自己人,那些人醫術不怎麽樣,只知道打壓醫館的老人,好多原先醫術好的大夫都被他們使計趕跑了。”
“我也知道,我是一年前來的,要不是當時沒有別的醫館可以去,我也不會來這裏。”另一個人緊跟着開口。
“你看那邊,”長順努努嘴,示意江苓看坐在離他們較遠處的年輕男子,“那個人是之前一個比較低調的大夫的徒弟,以前老仗着身份欺負我們,不過現在不敢了,他師父自身難保,哪還能給他撐腰。”
“江夫人安插|進來的人還在嗎?”
“除了幾個明顯犯了錯的,其他人都在,即使換了新東家,也不能把人随便趕走,要我說啊,還不如想法子把這些人弄走,再雇些有真材實料的大夫進來,不然照這麽下去,醫館不知道還能開多久。”
“我跟你說,”長順壓低聲音,“那幾個被江夫人提拔起來的大夫眼高手低,如果是達官貴人來看病,他們搶客搶的比誰都快,偏偏醫術不行,要不是有程大夫力挽狂瀾,不知要鬧出多少人命。”
江苓沒想到醫館以前的情況是這樣,聞言瞪圓了眼睛:“還能這樣?”
“豈止?”長順搖搖頭,“如果來的是窮苦人,他們态度一個比一個敷衍,那種穿着破爛的,更是連門都不讓進,醫館的名聲越來越差,即使換了東家,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幾年。”
不是長順悲觀,而是醫館的情況實在說不上好,江夫人接手前,南曲醫館在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自打江夫人接手,情況一天不如一天,現在已經沒多少人來看病了。
江苓也發現了,他在這半日時間,幾乎沒什麽人過來,他還以為是單純的生意不好,卻不想裏面還有另一層原因。
現在醫館到了他手裏,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樣,江夫人提拔起來的人,他一個都不會留。
他接手了原主的身份,斷沒有眼睜睜看着屬于原主的東西被人毀掉的道理。
扒了幾口飯,江苓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學徒們吃的飯菜很簡單,卻無限放大了食材本身的鮮美,無論是炒青菜還是煮的肉片,都讓人口舌生津。
“其實,”長順“嘿嘿”笑了兩聲,“我留在這裏,還因為這裏的飯菜太好吃了,我存錢去酒樓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菜。”
江苓很贊同,吃完一小碗,他又去添了一點。醫館學徒都是半大小夥,飯量大,因此每餐準備的食物都很充足。
回到原位吃了幾口,江苓發現周圍學徒說話聲消失,擡頭。
赫然發現一襲玄衣的蕭晟昀站在門邊,看着他。
男人氣質凜冽,如一柄開刃利劍,直直看着他們這邊,寒潭一般的目光下,學徒們自覺收聲。
“殿……夫君,這邊!”江苓眸光一亮,揚手招呼蕭晟昀過來。
“你成婚了?”長順咽了口唾沫,“這是你夫君?”
他都不知道這兩個問題哪個更讓他吃驚。
初見江苓時,他只覺得這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見對方端着和他們一樣的碗獨自站在一邊,不忍心他孤孤單單一人,便将人叫了過來,豈料人家已經有家室了。
“是啊,”江苓連連點頭,“我夫君人很好的。”
長順往旁邊縮了縮,玄衣男人看他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刺人,恕他實在看不出對方哪裏人好。
也有可能只是看起來比較兇?
這是長順見過的第二個長得如此俊美的男人,第一個是江苓,但這個人的長相比江苓更有攻擊性,讓人不敢靠近。
他端着自己的碗往後退了退,小聲道:“你夫君長得很好看,你也很好看,你們很般配。”
“我也覺得。”
外面下了綿綿小雨,蕭晟昀支着一把竹骨傘,站在雨幕中,煙雨朦胧下,恍若仙人。
收起傘,蕭晟昀大步走來,用手碰了碰江苓的臉:“怎麽在這吃的?”
他在“雲樓”定了位置,吩咐屬下,若是江苓餓了,便帶他過去。
“醫館廚娘手藝很好,你別看這些菜簡單,味道真不差,”江苓夾起一塊肉片喂到蕭晟昀嘴邊,“喏,不信你嘗嘗。”
肉香味飄進鼻子,蕭晟昀定定看着江苓,沒有動作。
“啊,我忘了這是我吃過的筷子,等下,我去後廚拿雙幹淨筷子過來。”江苓突然想起蕭晟昀在外用餐時喜歡用公筷,想來是不喜歡與他人共享筷子,正要收回手,筷子上的肉被咬走。
“夫人夾的菜,為夫怎敢嫌棄?”
“夫人”兩個字蕭晟昀說的很缱绻,江苓移了移目光,感覺耳朵有點熱。
蕭晟昀慢慢咀嚼嘴裏的肉片,覺得确實如江苓所說,很美味。
“怎麽樣?”江苓仰頭問。
咽下肉片,蕭晟昀低頭與江苓目光對上:“很好吃。”
“我就說很好吃,”夾了一塊肉送入自己嘴中,“可能是見我年紀小,廚娘嬸嬸給我舀了好多肉,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蕭晟昀沒有說話,他看着少年将自己吃過的筷子含進嘴裏,殷紅的舌從筷子上掃過,喉結上下滾了滾,說話時聲音有些啞:“我吃過才來。”
“你喂我吃一點就好。”
江苓沒有異議:“也行,這麽多我也吃不下,我去給你般個小凳子來。”
“坐我這裏就行。”不等江苓起身,長順忙往旁邊挪了挪,讓出自己的位置。
要說一開始他還有些擔心江苓是不是被騙了,現在完全不擔心了,就兩人之間的氣氛,新婚夫妻都沒幾個能這麽黏糊的。
“這是長順,剛剛和我說了很多醫館的事,還說我們很般配。”江苓介紹長順給蕭晟昀認識。
“謝謝你剛才對我夫人的照顧。”
長順眼睜睜看着男人的氣勢在江苓說完最後一個字後緩和下來,緊繃的神經也松懈下來,摸摸後腦勺:“不必道謝,我看小江是新來的,懵懵懂懂,便與他說了幾句。”
“您坐,您坐。”
即使氣勢緩和,長順也無法像對待江苓一樣用平常心和男人說話,三兩口吃完碗裏的飯,和其他幾個學徒一起溜了。
幾人将碗送到後廚,聚在一起小聲讨論。
“小江的夫君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小江怎麽會來咋們醫館做學徒?”
若是以前的南曲醫館,他們斷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可現在的醫館,已經有将近一年沒來新人了,不止沒新人,不少老人都受不了離開了。
“是不知道醫館的真實情況嗎,我剛剛說的時候,小江好像很驚訝。”長順道。
“有可能,小江的夫君看起來是個有主意的,要不我們去提醒一下?”
“你敢去?”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還真不敢。
“小江的夫君氣勢太吓人了,你們是不知道,我剛剛坐在小江旁邊,大氣都不敢出。”長順拍拍胸口,心有餘悸。
“誰讓你離小江這麽近,你剛剛難道沒注意嗎?他夫君說‘我夫人’三個字的時候,語氣特別重。”
“啊?有嗎?”長順仔細回想了一下,“沒有吧?”
“就你這粗神經發現不了也正常,反正你不要與小江太親密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長順擺擺手,“不管怎樣,我看看有沒有機會與小江的夫君說說醫館的情況,小江來醫館不是什麽好選擇。”
江苓不知道,剛認識的學徒們正在想辦法勸他離開醫館,他與蕭晟昀分着吃完了碗裏的菜,其中大半進了他肚子。
“好撐啊,”江苓拉過蕭晟昀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殿下幫我揉揉。”
手掌覆在江苓肚子上,感受到微微凸起,蕭晟昀沒有動作。
江苓眯着眼攤在椅子上,等蕭晟昀給自己揉肚子。
在東宮的時候,他吃撐之後蕭晟昀也會幫他揉一揉,很舒服。
“殿下?”眯了一會,男人的手只是單純覆在他肚子上,沒有任何動作,江苓睜開眼,詢問地看向他。
“在外面要叫夫君。”蕭晟昀一本正經回視。
江苓轉了轉眼珠,用甜膩膩的嗓音道:“夫君,揉一揉,你的夫人撐到了~”蕭晟昀用另一只手輕彈一下他額頭:“好好說話。”
江苓不皮了:“殿下知道這家醫館以前的情況嗎?”
“知道一點。”
“我剛剛從長順那聽到了不少關于醫館的事,”江苓把剛才聽到的消息說出來,“我想讓醫館變回原來的樣子,那樣才能救治更多的人。”
他既然來了這個世界,成了“江苓”,就注定不能再像從前一樣,游離塵世之外。
江苓是個行動能力很強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去人類社會久居特意上培訓學校,還拿到優異的畢業成績。
他說要讓醫館回到從前,消了會食後就去找了程大夫。
聽明來意,程大夫沉默了許久。
“怎麽,是不好做嗎?”江苓第一次接觸這些,心情略顯忐忑。
“不是,我只是沒想到,能等到這一天,”程大夫閉了閉眼,消去心中種種情緒,彎腰行禮,“小主人要做,屬下自當竭盡全力。”
“不必行禮。”江苓忙将人扶起來,要說來這個世界後最不習慣的,就是這裏的人動不動行大禮了,妖族沒這麽多規矩,現代社會更沒有,還好太子不管這些。
想到這裏,江苓側首看向站在他身側的男人。
“看孤做什麽?”
程大夫知道兩人的真實身份,蕭晟昀恢複自稱。
“我第一次做這些,”江苓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醫館是母親留下的,我不希望它在我手裏沒落。”
“有孤在,不會發生你所擔心的事,放手去做便是。”江苓是他的太子妃,江苓自己不想做的事,蕭晟昀不會逼着他去做,同樣的,若是江苓自己想做的事,蕭晟昀也不會阻攔。
他可以将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要是江苓想自己試試迎接風雨的飛行,他會放手讓他一試。
江苓定了定神:“程大夫,與我說說醫館的情況吧。”
“南曲醫館由主人創辦,起初規模很小,在主人的帶領下,一點點發展壯大,十年前,發展到最鼎盛階段,後來主人出事,醫館被江夫人接手,江夫人提拔自己的親信,遣走了不少老人……”
程大夫說的,與長順說的大致差不離,只是更詳細、更具體。
江苓:“現在醫館的館主也是江夫人的人?”
程大夫:“是,醫館的老人除了我只剩下明大夫了,其他大夫都是江夫人掌權後招來的。”
江苓:“原來的大夫還有機會請回來嗎?”
程大夫:“不好說,江夫人招來的人為了趕人無所不用其極,很多人離開時都心灰意冷了。”
若不是失望透頂,誰願意離開奮鬥一輩子的地方?
江苓:“不要緊,你将他們的信息列一份單子給我,我再想想辦法。”
程大夫:“如果有什麽用得上屬下的地方,小主人盡管吩咐。”
晚些時候,明大夫出診回來,程大夫将人邀至家中,說了白日發生的事。
“你怎麽看?”明大夫年紀大了,發須皆白,他給自己和程大夫各倒了一杯茶。
程大夫:“是個好孩子,繼承了主人的心性。”
明大夫:“當初主人出事,我們不是沒想過把小主人帶出來,江家那樣的地方,沒有主人護着,小主人……”
程大夫打斷他的話:“過去的事就不用說了,江致遠防着我們,怎麽可能把小主人給我們養?”
明大夫:“醫館被要回去的時候,我以為小主人會親自來看看,不曾想這一等就等到現在,小主人想做什麽,就讓他做吧,至于其他,先看看再說,反正這些東西都是主人留下的,能拿走多少,非你我能左右。”
送走明大夫,仰望夜空中的月亮,程大夫長長嘆了口氣,他在京中守了這麽多年,總算看到了撥開雲霧見明月的希望。
江苓開始頻繁往宮外跑,在蕭晟昀的幫助下,他僞造了一個醫館學徒的身份,每天大半時間都待在醫館裏。
幾天下來,他将醫館的人認了個全,對醫館情況有了實質性了解。
如長順所說,醫館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基本沒什麽人來。
“小江,來抓藥。”
“來了。”江苓小跑過去,按方子抓好藥。
醫館在江夫人手裏的時候,藥材有以次充好的現象,江苓發現後,第一時間便讓程大夫把次品藥材處理了。
整理藥材時,長順湊過來:“你才來幾天啊,記憶也太好了!”
“我小時候和家裏人學過一點。”江苓本體是株靈參,辨認藥材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如果旁人問起,他統一以小時候學過這個理由應付過去。
“那你也很厲害了,我剛來的時候,辨認這些藥材足足花了四個月時間,我感覺新東家開始重視咋們醫館了,那些次品藥材、陳舊藥材都被清理掉了。”
江苓找蕭晟昀借了人,調查江夫人招來的大夫們,他打算一次性将這些人解決掉。
傍晚,蕭晟昀來接江苓回宮。
長順送江苓出來,看着站在馬車邊身長玉立的男人,鼓足勇氣走過去。
他現在沒一開始那麽怕蕭晟昀了,蕭晟昀從江苓口中得知長順誇自己與江苓般配後,對他态度溫和了許多。
他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麽喚蕭晟昀,問江苓,江苓讓他喚“江夫人”,這個稱呼他是怎麽也不敢當着男人的面叫出來的,嗫嚅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有事?”蕭晟昀淡淡看他一眼。
“是,是一些關于醫館的事,那個,不知道小江有沒有與你說過醫館的情況,我看你的氣質不像是普通人,小江天賦好,如果有能力,希望你能送他去更好的地方學習,說不定将來可以考入太醫院,我,我要說的就是這樣,我先告辭了。”一口氣說完,長順轉頭就跑。
“他這是什麽意思?”江苓被長順的一系列行為驚呆了,“當着我這個老板的面,告誡我南曲醫館不是個好地方?”
“他又不知道你是醫館的老板,”蕭晟昀失笑,“他這是關心你,擔心你在醫館發展不好。”
江苓當然知道,但這并不能化解他心中的郁悶,以致第二天單方面與長順鬧了半天別扭。
天氣漸漸熱了,江苓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醫館旁邊的小巷子裏吹風。
“夫人!夫人!”
不遠處傳來婢女焦急的喊聲,江苓尋着聲音找過去,在巷子拐彎處看到了一名倒在地上的女子,婢女打扮的女子正焦急抱着她。
頂着烈陽,可兒心中卻一片冰涼,她與夫人一同出來,夫人因為不熟拒了其他夫人的邀請,說要獨自走走,可兒知道夫人身體不好,有心勸夫人早點回去,夫人說初來京城,想多看看,好不容易等夫人松口,就暈倒在了這裏。
夫人就帶了她一個婢女,她說什麽也不敢把夫人獨自丢在這裏去求救,只能盼望有好心人早點發現她們。
可兒在心裏不斷祈禱,不知過去多久,她聽到一道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這位夫人是突然暈倒了嗎?”
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嗎?!
可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小心翼翼回頭,生怕自己是曬昏頭産生幻聽。
不是幻覺!!!
“你們需要幫助嗎?”見婢女呆愣愣看着自己,江苓又問了一遍。
“需要!需要!”可兒忙不疊點頭,“請問這裏有醫館嗎?我家夫人突然暈倒了。”
“有,這邊就是,我是這裏的學徒,你等一會,我去叫人來幫忙。”
江苓跑回醫館,長順見了,問:“你跑這麽快做什麽?外面這麽熱。”
“有位夫人暈倒在外面了,芳嬸他們在不在,能不能過來幫下忙?”
一聽說有人暈倒,長順也坐不住了:“我去找芳嬸他們,你快去找程大夫。”
芳嬸是醫館的廚娘,因為手藝好,醫館裏的人都喜歡她。
“好。”
一行人動作迅速,沒多久,暈倒的女子就被送進了醫館。
“我家夫人不會有事吧?”可兒擔憂地站在床邊,語氣裏帶着哭腔。
“不會的,程大夫醫術很好,保證沒多久你家夫人就能醒過來。”江苓安慰。
“這次多虧有你發現了我們,等夫人醒了,必有重謝。”可兒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現在夫人身邊只有自己一個婢女,她不能慌。
“救人是大夫的職責,不必言謝。”
程大夫專心施針,半個時辰後,女子醒了。
“夫人,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可兒撲過去,眼淚再也止不住。
“沒事了,別怕。”孟夫人拍了拍侍女肩膀,可兒是小時候被她撿回來的,當半個女兒養,她難受,孟夫人心裏也不好受。
“夫人以後別吓奴婢了,今天還好有江公子在,若不然,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可兒斷斷續續說了剛才的事,孟夫人這才知道,情況有多驚險,下床後,想要對程大夫和江苓行大禮。
“夫人不必多禮,還是該多休息才是。”
“不論怎麽說,我這條命是幾位救下的,該報答的我一定會報答。”
這一樁插曲江苓沒當一回事,只在回去後,當做趣事與蕭晟昀說了。
“你救的這位夫人讓你們喚她‘孟夫人’?”蕭晟昀慢慢飲了一口茶。
“是啊,她沒說自己的身份,我們也沒問她,畢竟她離開的時候,把看診和買藥的錢一次性付清了。”江苓不甚在意,“對了,她的婢女還說,她們剛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
“我想,如果是京城本地人,看到醫館的名字,說不定直接跑了,只有外地人,一直誇我們醫館,把程大夫都誇的不好意思了。”
江苓還是第一次看到成熟穩重的程大夫被人誇到臉紅。
“剛到京城,自稱‘孟夫人’,若孤沒猜錯,她應當是現任兵部尚書孟大人之妻。”某些時候,蕭晟昀真覺得自家太子妃有錦鯉命,随便一救,就是各大勢力都想拉攏的孟尚書之妻。
“她怎麽了嗎?”江苓目前為止了解到的也只是書裏出場比較高的幾位皇子,對于朝中官員,除了禮部尚書江致遠,幾乎一無所知。
“沒事,”蕭晟昀揉了揉江苓的頭,“苓兒今天救了人,想不想要什麽獎勵?”
“?”江苓疑惑。
蕭晟昀:“這位孟大人對朝中局勢很重要,苓兒救了孟夫人,說不定孤能借此與孟大人結交,苓兒說,是不是該有獎勵?”
江苓:“孟夫人連真實信息都沒留,早知道對你有用,我就多問兩句了。”
“不必,現在這樣就很好,你不用操心這些事,孤告訴你,是不想瞞着你,并不是想要你做什麽。好了,不說這些,”不想江苓為此事糾結,蕭晟昀說起另一件事,“七皇子辦了個賞石宴,要不要去看看?”
“看石頭嗎?石頭有什麽好看的?”想看石頭,他以前在深山修煉的時候看過的石頭多了去了。
“據說我那七弟得了一塊奇石,廣下拜帖,邀衆人鑒賞,除了奇石,還有各種玉石,鑒賞完會有拍賣會,喜歡的話孤給你拍來玩。”
七皇子璃王手裏有一家大啓最大的拍賣行,能在拍賣行出售的,無一不是絕世珍品,普天之下,估計也只有太子能随意說出喜歡就拍來給你玩的話了。
“你們是不是都很喜歡玉石?”江苓想起來,原書裏有一段劇情,是三皇子尋了一塊半人高的天然龍形玉石送給皇帝,得了不少好處。
玉石的話,若他神魂再修複一點,可以尋到不少,要不,到時候也給蕭晟昀弄來一塊,把三皇子的風頭壓下去?
江苓對三皇子好感度很低,原書裏,三皇子鬥不過太子,只能使一些詭谲手段,什麽下藥啊、栽贓陷害啊、惡意置換軍饷啊……為了拉太子下馬,置無數無辜人性命不顧,江苓不覺得這樣的人能當好皇帝。
太子不算好人,可他從來不會為了一己私欲殘害無辜人性命。
來這個世界後,自己的道德感是不是提高了?江苓想了想,覺得有可能是當初在培訓學校受到了影響。
孟夫人後來沒再親自來過,但她讓孟府管家送了不少東西來,知道醫館不多收錢,就買了各種吃食、用品、藥材送來。
孟府管家也是個奇人,頭兩次被拒絕後,第三次放下東西就跑,長順等人追都追不上。
小姑娘們在醫館住了一段時間,确定沒有後遺症後,被杜知夏領走,許志平得到應有懲罰,杜知夏沒了後顧之憂,在京城南街選了一處新院子,帶着小孩們搬了進來。
她們訓練的地方還在原處,那裏場地大,環境清幽,适合訓練。
許志平被判了流放,許家作惡多年,由許志平拔出蘿蔔帶出泥,都得了他們該有的懲罰。
結果下來那日,杜知夏到醫館找江苓。
“總算告一段落了,以後不用時時擔心有人對青夏下手了,江公子有時間嗎,我師父說,無論如何都要當面答謝一下兩位,在醫館見也行。”
杜筠心來醫館那日,剛好江苓臨時有事沒來醫館,兩人至今沒見過面。
江苓思索片刻,他正好有些事想與杜知夏談,也想看看在極度艱苦環境中一手創辦起青夏的杜筠心是個什麽樣的女子,便沒有拒絕。
“夫君這幾天有些忙,我回去問問他,到時候我們去看你們,你師父行動不便,我也順道去看看孩子們。”
蕭晟昀這幾天不知在忙什麽,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實在趕不及,就派齊烈來接他。
江苓與齊烈漸漸熟悉起來,齊烈是個悶性子,話少,多半時候,都是江苓一個人絮絮叨叨,有時候還會順手給他一把小零嘴。
“夫君今天又沒來啊?”沒在馬車旁看到熟悉的身影,江苓小聲抱怨了一句。
低頭鑽進馬車,齊烈沉默趕車。
馬車裏鋪了滿滿一層絨毯,小桌上擺滿食物,是東宮小廚房做的,有時候也會有一些景明宮送來的新品,這些都是蕭晟昀為江苓特意弄的。
江苓吃了幾口點心,倚在車壁上小憩。
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醫館回來了幾個老大夫,大力整頓下,名聲提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