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才來京城不久吧,怎麽又在院子裏養這麽多蟲子?”張太醫不滿。
他沒與太子說這件事,是以為褚峤剛安頓下來,沒工夫養蟲子,哪想到半個月不到,蜈蚣都養這麽大了。
“這些可都是上好藥材,指不定等會要用到哪樣,如果我不養,你去山上給我捉?”褚峤側身,“先進來吧。”
“你屋裏沒有……吧?”江苓縮在蕭晟昀懷裏,不肯下來。
他最怕蟲子了,剛修煉出意識到那會,根被一只大蟲子啃去大半,修煉過程中,因為靈氣充裕,經常被蟲子侵擾,後來修煉出靈力,築起屏障才杜絕這件事。
少年身體還在發抖,蕭晟昀第一次見江苓害怕成這樣,不住安撫地輕撫他後背,對褚峤道:“能不能換個地方?”
“放心好了,我這裏的蟲子不咬人,屋裏也沒蟲子,都在外面,現在被師兄驅走了,”褚峤沒答應,“這裏藥材齊全,去了其他地方不方便,要解毒就快點進來。”
江苓忍住害怕:“先進去吧。”
來都來了,怎麽也不能一無所獲。
蕭晟昀抱着江苓進屋,張太醫跟在兩人身後。
屋裏收拾得很幹淨,彌漫着淡淡草藥香,窗戶大開,陽光照進來,一點都看不出屋子的主人會在院子裏種毒草、養毒物。
“随便坐,我這裏沒茶,只有清水。”褚峤晃了一圈,端來三個杯子,每人面前放一個。
江苓坐在蕭晟昀懷裏,端起茶杯,杯裏的水呈現出淺淡青色。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你在裏面加了雪草?”
雪草是一種很偏門的草藥,能明心靜氣,因其生長環境及其苛刻,采摘困難,很少被拿來入藥。
褚峤坐下,略感驚訝:“你能聞出來是雪草?”
“在醫館見過這種藥。”江苓端起杯子,小小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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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這種草藥是因為雪草味甘甜,是少見的不苦的草藥,程大夫給他泡水喝過。
喝完一杯水,江苓緩了過來,後知後覺感到不好意思,小力氣推了推蕭晟昀:“殿下,放我下去吧。”
蕭晟昀沒松手。
褚峤放下杯子:“你先把這位小公子放下了,我要給你把脈。”
蕭晟昀抱着江苓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江苓縮了縮腿,把自己蜷到椅子上猶不放心,小聲道:
“張太醫,你手裏還有驅蟲藥嗎?能不能在我周圍撒一點?”
張太醫仔仔細細在江苓椅子周圍撒了一圈藥粉,江苓總算放心一點。
不用擔心突然冒出來的蟲子,江苓專心看向蕭晟昀。
褚峤正在為蕭晟昀把脈,蕭晟昀則看着江苓,目光有些擔憂。
一時間,屋裏落針可聞。
良久,褚峤收回手,張太醫迫不及待開口:“怎麽樣?能不能解?”
“情況比我想象中好,這位公子體內的毒素很少見,沒有配方我一時半會也配不出解藥,但可以通過用藥和施針拔除毒素。”褚峤語氣淡淡。
“那就好,”張太醫松了口氣,“麻煩你了。”
“是現在施針,還是安排其他時間?”辦正事時,褚峤身上展現出一種很獨特的氣質。
張太醫不敢給太子拿主意:“您看……”
蕭晟昀思索片刻:“現在吧。”
“可以,我要先準備一下,你們自便。”說完,褚峤起身離開。
“我師弟行事比較不羁,殿下見諒。”張太醫見褚峤直接走了,幫他解釋。
“無妨。”
“你師弟養這麽多毒蟲,他不害怕嗎?”江苓好奇。
“他從小就喜歡與這些東西為伍,學習醫術時也喜歡研究些刁轉古怪的偏方,師父糾正了幾次,他始終不改,師父便由他去了,只讓他發重誓,不得随意傷人。”
如果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張太醫也不會讓褚峤給太子解毒。
“不過師弟在用毒這一塊遠勝于臣,他說能解,殿下體內的毒一定能解開。”
蕭晟昀:“你對他倒是信任。”
張太醫摸了摸鼻子:“臣……”
“若要施針,這裏施展不開,幾位随我來吧。”沒讓他們多等,褚峤很快回來。
褚峤把他們帶到一間空曠屋子,除了正中央有張大床,什麽都沒有。
走到門口,褚峤停下腳步:“你們是在外面等還是在裏面?我先說明一點,如果在裏面,絕對不能出聲幹擾我。”
江苓下意識看向蕭晟昀。
“你們在外面等我。”蕭晟昀道。
“我想在裏面,”江苓不答應,“我保證不出聲。”
兩人對視,江苓目光堅定,蕭晟昀敗下陣來。
張太醫拖來兩條長凳,兩人坐在距離床不遠處,安靜不語。
褚峤帶着蕭晟昀走到中央,示意蕭晟昀脫下上衣躺上去。
施針的時間很漫長,褚峤神情專注,長長的銀針紮進肉裏,漸漸的,銀針染上黑色。
蕭晟昀雙目緊閉,額間沁出汗水。
江苓抓緊手下衣服,一眼不眨看着前方。
不知過去多久,褚峤開始收針。
蕭晟昀起身,吐出一口暗紅色的污血。
“給他倒杯水來漱口。”褚峤吩咐。
張太醫忙端了水過來,蕭晟昀接過來,漱完口穿起上衣。
“他怎麽吐血了?”江苓站在蕭晟昀身前,為他擦去臉上的汗水。
“是有毒的污血,吐出來是好事,”褚峤拿起帕子擦手,“來之前,師兄與我說過你的情況,說實話,你的情況比我預料中好太多了,你體內的毒毒性很強,正常情況下,中毒這麽久,你體內的生機應該被毒素蠶食才是,可你一點都不像是中毒已久之人。”
“如果不是我知道我師兄的為人,我都要懷疑你們是不是合起夥來騙我了。”褚峤深深看了蕭晟昀一眼。
張太醫道:“我也覺得公子的情況很奇特,當時與你說你還不當回事,公子體內有股生機,抑制了毒素的肆虐,至今我仍不知道,這股生機從何而來。”
江苓知道,蕭晟昀身體沒惡化到像原書裏那般嚴重,是因為自己渡進去的本源力量,但他的本源力量只能保證生機,無法解決蕭晟昀體內的毒素,要解毒,還得靠這個世界的醫術。
“我要看他之前用的藥方,你有沒有給他用什麽補藥?”褚峤問。
張太醫早有準備,拿出整理好的藥方:“藥都是我開的,就算有補藥,也沒有藥效這麽好的。”
褚峤接過藥方,一目十行看完:“這方子開的未免太溫和,如果不是有那股生機護着,照師兄這個方子,恐怕堅持不到我來。”
“你少說兩句。”張太醫低聲呵斥。
“行,我不說,不過我來治,這麽溫和的方子不合适,”褚峤揚了揚手裏的藥方,看向蕭晟昀,“我要根據施針效果用藥,我師兄開的方子暫時不需要用了。”
“你開的方子會不會對身體傷害很大?”江苓問。
“為了徹底解決掉他體內的毒素,确實需要用重藥,不然效果會打折扣。”
褚峤筆走龍蛇寫下藥方,江苓看了眼,裏面有幾樣毒性大的,估計是用來以毒攻毒的。
蕭晟昀額頭還在冒汗,江苓與他離得近,感受到他身體的細微顫抖,和不斷升高的體溫。
“褚大夫,他好像發熱了。”江苓伸手,覆在男人額頭上,溫度很高。
“沒事,我施針激活了他體內蟄伏的奇毒,你扶他躺一會,我去煎藥。”褚峤走過來探了探脈。
在院子裏種毒草的好處體現出來,褚峤開的方子裏,有幾樣藥材很難買到,現在他院子裏就有,張太醫跟過去幫忙找藥。
江苓留下來照顧蕭晟昀。
“殿下,很難受嗎?”
“我沒事,別擔心。”蕭晟昀擡手撫了撫江苓額角的鬓發,疼歸疼,但和剛中毒時的疼痛比起來,算不上什麽。
江苓握住蕭晟昀的手,他想給蕭晟昀渡入一些本源力量緩解疼痛,又怕影響治療,不敢貿然動作。
褚峤用藥猛,解毒帶來的後遺症很明顯,蕭晟昀沒有透露出即将解毒的消息,對外宣稱病了。
張太醫每日來東宮為太子把脈,東宮湯藥不斷,側面證明太子确實病了。
太子生病是大事,早朝時,皇帝見太子臉色蒼白,詢問身邊的太監後方知道太子病了,将人叫到禦書房。
“若是身體不好,可以告假幾天,別熬壞了身子。”
“兒臣無事,只是偶感風寒,父皇不必擔憂。”
“你是大啓的儲君,什麽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不要逞強,能交給下面人去辦的事先交給下面人辦,養好身子再說。”
“兒臣知道了。”
從禦書房回來後,太子告假,外界對此議論紛紛。
太子中毒一事在京中不是什麽秘密,很多本就不堅定的官員心生動搖,如果太子真的沒好,以後那個位置屬于誰,可不好說。
朝中暗流湧動,東宮卻不如外界想象中愁雲慘淡,反而一片祥和。
“殿下,我的手好僵,不想寫了,不然明天再練吧。”江苓握着筆,愁眉苦臉。
“苓兒不是說,要好好寫一幅字送給孤嗎?”蕭晟昀從背後靠過來,握住江苓的手,“這裏筆畫寫錯了。”
江苓偷懶,卸下手上的力道,蕭晟昀松開他的手,彈了下他額頭。
江苓捂住額頭:“可是我好累。”
“孤給你揉揉。”拿開江苓手中的筆,蕭晟昀動作輕緩為江苓揉手。
僵硬手指舒展開,江苓另一只手随意撥弄桌上的折子。
一封奏折被不經意打開,江苓看到裏面的內容:禹縣地動。
江苓挑了挑眉,如果沒記錯,原書裏,主角攻受正是在這個地方感情升溫的,這個世界的發展與書裏大不相同,江緒還會同三皇子在一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