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知過了多久, 蘇逸終于動了下,他掰開纏繞在腰間的手, 頭也沒回就往門外走。

桑洛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外面夜色濃重, 月光朦胧,天上有零星幾顆星星,看蘇逸在臺階上坐下, 桑洛也挨着他坐下。

蘇逸沉默了很久,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他有點難過,更多的是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桑洛。

桑洛也不催他, 只是安靜地等着。

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

蘇逸家裏的事,肯定不是一日兩日,他跟蘇逸同居這麽久,竟然到現在才發現。這是其一。

其二, 發生了這種事,蘇逸寧願瞞着他, 也不願把自己的難堪和痛處暴露給他, 更別提跟他一起商量解決的辦法, 這是蘇逸對他的不信任,更是對他們感情的不信任。

桑洛凝視着黑夜,蘇逸在冷靜, 他也在冷靜。

到底是他給蘇逸的愛不夠多, 還是蘇逸太過于不信任他。

感情這種事, 并不是把愛和關心都給對方了就能心心相印, 還得考慮對方的接收程度。

沒有傳達到的愛, 怎麽能算是愛呢, 那是一廂情願的自我感動罷了。

桑洛頭一次覺得很挫敗, 他搓了把臉:“還是不肯說嗎。”

蘇逸沒出聲,只是低着頭,他不知道該怎麽去說,從哪裏說起,憋急了只能擠出一句:“哥,對不起……”

桑洛拳頭握緊了又松開,反複幾個來回後他一把将蘇逸拉到懷裏,吻了下蘇逸的額發,然後松開人站起身就走。

這樣的發展讓蘇逸突然有點慌,他不懂桑洛的意思,心裏莫名的恐懼,下意識反應地追了上去,從身後緊緊抱住桑洛的腰。

“別、別抛下我。”他很無措。

桑洛為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這個人怎麽會覺得自己是要抛下他呢。

此時蘇逸敏感得像一只刺猬,渾身都豎起了紮人的尖刺,卻唯獨把柔軟肚皮對着桑洛,去擁抱他。

人被拿捏着短處的時候,就會變得格外敏感脆弱,就像現在的蘇逸,他害怕桑洛一走了之,再也不理他。

桑洛很無奈,他掰開蘇逸的手,一把将人抱起回了之前的小院,蘇逸就胳膊摟着他脖子,小小一只依偎在他懷裏。

這種姿勢讓他覺得有點難以啓齒的羞恥,耳朵尖泛紅,但又說不出的享受。

那種躺在愛人懷裏、聽着他心跳的平靜和安詳,是任何事都無法替代的。

進了大堂,桑洛往兩邊的房間看了眼,輕聲問:“你有房間嗎,是哪間?”

蘇逸臉埋在他懷裏不肯擡頭,只是擡起胳膊虛虛一指,有點嬌的說:“那間。”

桑洛抱着他進了房間,怕那個瘋女人突然跑進來,還把門鎖死了。

兩人坐在床邊又陷入了沉默。

桑洛給了個話頭:“你想想從哪裏開始交待。”

像是在審問一樣,他的語氣突然強勢。

桑洛是覺得,蘇逸的性格,如果你不逼他一把,他就會把所有事都爛死在肚子裏。

蘇逸張了張嘴,聲氣很軟還有些難過:“三、三年前。”

他怕此時桑洛失去耐心走掉,也怕桑洛對他失望。

桑洛嗯了聲,然後沒說話,似乎是在等着他說。

蘇逸眨眨眼,盯着地面的一個小坑:“三年前我們約會的那天……”

其實當時他不是因為抗拒桑洛,他是因為看到了放在桌面的手機上的信息。

在跟桑洛約會的那天,從早上開始他就不斷地收到母親李麗發的消息。

那時李麗還沒完全瘋,只是人有些神經,一直覺得丈夫背叛了她,兒子也會離開她,更何況蘇逸并不是她親生的孩子,他們并沒有血緣關系。

所以李麗百般的想要掌控蘇逸,每天會發很多轟炸消息,問他現在在幹什麽,跟誰在一起,準備去哪兒。

這種近乎于被監控的變态生活,蘇逸足足過了四年,從他大學離開家開始,一直到他大四。

所以他不敢跟同學往來,也沒有精力和時間去進行人際交往,一旦他給李麗露出他過得很好、很自由的訊號,李麗就會發瘋,會覺得兒子終于要抛棄她了。

她絕對不允許。

那幾年蘇逸過得不快樂,唯有桑洛讓他覺得甜,在李麗那兒,他把桑洛的存在瞞得很好。

但沒想到在跟桑洛約會的那天,還是露出了馬腳,被李麗察覺。

他是個不太擅長撒謊的人,要跟李麗編某段時間他要去哪兒,見誰,幹什麽,細致到穿什麽襪子,那地方的工作人員幾個男幾個女,蘇逸想了很久,最後跟李麗說去圖書館。

李麗問他圖書館門口開着的是什麽花,蘇逸滿腦子只有桑洛,他說是玫瑰,盛夏正濃學校到處都是玫瑰,他只是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就作出了回答。

把李麗哄住後,蘇逸就滿心歡喜地去見桑洛了。

但他沒想到,李麗從他離開家後,就不停地學習怎麽上網,對他們學校了如指掌,圖書館門口的風景,只需要上學校的論壇看看同學分享的圖片就能知道。

圖書館門口沒有玫瑰,什麽都沒有,之前的盆栽半個月前就被工作人員搬走了。

李麗發覺蘇逸在騙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這是四年裏蘇逸第一次騙她。

于是李麗發瘋了。

她不斷地用短信和電話轟炸蘇逸,此時蘇逸正跟桑洛在一起,他看到手機屏幕亮了,也看到了對話框裏有未讀消息,他也知道是李麗發的,但他潛意識貪戀此刻的歡愉,即便是很短暫的一刻,他也想逃避李麗。

于是他選擇了漠視。

跟桑洛在一起感覺真的很好,是他從來沒體驗過的一種感情。

桑洛對他的珍視,桑洛每一下都生怕碰碎了他的動作,讓蘇逸一顆心變得柔軟,那種感覺是無法用喜悅來形容的。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珍貴。

在他貪歡時,也發覺桌上的手機好一會兒沒動靜了。

蘇逸心裏有些忐忑,他知道或許等他再一次拿起手機,面臨的将是雙倍地獄。

之前因為有次上課沒看到李麗的消息,李麗就讓他以後不間斷地跟自己視頻,蘇逸極力反對說了很多不方便李麗才作罷,但從那後,李麗命令他必須把她的消息設置成特別鈴聲,還要設置消息框留屏,必須用一切手段讓蘇逸第一時間看到她的消息。

這次後可能會面臨更變态嚴厲的監控,蘇逸心裏明白,但眼下不想去面對。

他感受着桑路的體溫,落在臉上和唇上的吻,努力地想要回予桑洛以熱烈,心跳吵得他只能聽見桑洛急促又沉重的呼吸。溫柔和愛意将他整個人包裹了起來,幸福得要死去。

這一刻本該是很美好的,是蘇逸活了這麽多年生命裏僅有的高光時刻。

但偏偏李麗的消息又來了,蘇逸當時被桌面突然亮起的屏幕分了神,中間這半個小時李麗到底在想什麽呢,為什麽沒再給他發消息?

蘇逸心裏揣着事兒,忍不住望了一眼屏幕,卻看到了李麗的自/殺宣告,那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蘇逸臉色頓時慘白,一瞬間他好像什麽也感受不到了,桑洛的體溫,桑洛的吻,桑洛的心跳聲,還有桑洛的溫柔和愛意。

他好像掉進了一個海中央,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在幹什麽。

最後他無意識地推開了桑洛,然後拿起手機狼狽逃了。

從教室逃走後,他給李麗打了很多次電話,但都沒人接,消息也沒人回。

蘇逸什麽也顧不得了,買了最快的車票就往家裏趕,由于過于慌亂腦子都是一團糟,中途他才想起給鄰居打電話讓幫忙去照看一下。

結果鄰居說李麗是真的要去死,她趕到時農藥都倒好了,怕藥不死還混了藥耗子的毒藥。

蘇逸在車上疲倦地縮成一團,他怎麽也沒想到,一個最最最普通的謊,那種人很多人平時都會撒的慌,卻差點要了李麗的命,也給了他這麽沉重的一擊。

到了家後,蘇逸知道再無隐瞞的可能,把所有事都說了,李麗才肯放過他。

但從那天起,蘇逸就被鎖在了家裏,李麗不肯再放走他,更別提讓他回去上學,還逼着他請求同學去幫忙辦理了休學申請。

原本蘇逸以為大學四年就已經很苦了,卻沒想到地獄還在後面等他。

在被關在家裏的時間裏,李麗的病越來越嚴重,每天對他施虐、暴打都是好的。

李麗這個瘋女人,甚至想過把蘇逸眼睛弄瞎,耳朵灌鉛,腿打斷,以此蘇逸就再也走不了了,後半輩子只能在這個破黑屋子裏依賴她活着。

她還無數次悄無聲息地想要弄死蘇逸,趁他睡覺不備掐死他,趁他不注意時用剪刀捅他,或者把他推到井裏淹死。

如果不是蘇逸已經成年,力氣又大,對付李麗又有經驗,早就被李麗弄死了。

三年裏他沒有出過一次門,被李麗關在了不見日光的黑房子裏。

李麗用從傳/銷組織那兒學來的一套來對付他,白天給他洗腦,一遍遍告訴他,他還活着是自己的施舍,他欠了她這個養母多少還不完債,以及她有多愛他,這麽做都是因為愛他。

晚上等着蘇逸的就是毒打,一旦不合李麗心意就會招致嚴厲的懲罰。

這三年蘇逸過得生不如死。

但他還是想着那個沒接完的吻,那場沒約完的會。

他在想後續,如果後來他沒看到李麗的消息,是不是就可以嘗到桑洛的唇有多軟,體溫有多炙熱,心髒有多吵,這世界有多甜。

童話故事未完,還沒到十二點,舞會也還沒結束,灰姑娘怎會甘心退場。

蘇逸想到這些,就始終不甘心,他第一次這麽不甘心。

但他也知道自己欠了李麗很多很多,要不是因為他,李麗這些年可能不會這麽不幸,所以他并沒太反抗。

直到兩年半後,李麗瘋了,徹底瘋了,蘇逸好像一下看到了希望。

他趁着李麗發瘋忘了鎖他,從那裏逃了出來,然後拼命地跑,終于離開了那個地獄。

聽蘇逸講完,桑洛半張着嘴啞然了好久好久,呼吸都忘了。

屋裏沉寂了半晌,桑洛突然一把抱住蘇逸,把臉埋在他脖頸久久不動。

蘇逸也沒動,任由桑洛抱着,只是他感覺脖子有些濕,溫熱的液體滑進了他的衣服。

蘇逸心頭一顫,慌亂又心疼,他不知道為什麽桑洛會有這樣的反應。

他以為桑洛可能會同情他,可能會安慰他,也許還可能會有點嫌棄他這樣的家庭,唯獨沒想到桑洛會哭。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輕輕撫摸着桑洛的軟發。

過了好一會兒,桑洛推開他抹了把臉,扭過頭就看見蘇逸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心疼的樣子,似乎還很不理解。

桑洛拉過他的手,在他細白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後問他:“疼嗎?”

蘇逸看着手臂上深淺不一的牙印搖了搖頭,對疼痛他早就免疫了。

桑洛沒說話,只是擡起自己的胳膊,重重地咬了一口,牙印刺進了肉裏,那塊肉都被擠壓得像是要爆出來。

蘇逸臉色一下就變了,拉過他的手臂心疼得撫摸着傷疤:“疼嗎。”

桑洛被他的樣子可愛到了,笑了下:“你呢,你疼嗎。”

蘇逸搖搖頭,他怎麽會疼,他倒希望能代桑洛承受一切的疼痛。

桑洛抓住他的手,讓他擡頭直視自己:“那你怎麽這麽難過,像要哭了。”

蘇逸喉嚨動了動,他不知道,他的手不疼,但他看到桑洛手上的牙印,心裏疼,那種又悶又慌又急躁,心髒像被人捏碎了的感覺,遠比手疼要疼。

桑洛一只手捧着他的臉,指腹輕輕劃過蘇逸的眼尾,平靜地說:“因為你愛我,所以我傷了,你疼。”

這話讓蘇逸愣了下。

桑洛又說:“所以你懂我的感受了嗎,我也很愛你。”

蘇逸心頭一軟,睫毛輕輕顫動。

是這樣嗎?所以聽到他那段經歷,桑洛才會心疼落淚嗎?

蘇逸心情變得複雜,他一時覺得歡喜,想讓桑洛多心疼他,一時又覺得難過,不想讓桑洛心疼。

他按住在自己臉上游走的手,側着頭用臉輕輕蹭着桑洛的掌心,那種溫暖和安心的感覺讓他貪戀。

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是珍貴的,至少對于面前的這個男人來說是。

但這就足夠了。

人活一輩子,尋尋覓覓,就是他了找那個覺得自己珍貴無比的人,蘇逸滿足了。

“哥……你還想知道什麽。”

就很奇怪,這一刻他突然變得很安心,不再懼怕一切,甚至把自己的短處和醜陋都攤開在桑洛面前,他也不再覺得難堪。

原來愛意将滿,是能讓一個極度自卑的人變得勇敢的,根本上是對方的堅定的态度和滿腔愛意與赤城打消了彼此之間的壁壘。

一個人有了安全感,就什麽也不怕了,這就是蘇逸現在的狀态。

桑洛抱着他輕輕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樣,柔聲說:“把你從小到大的經歷都講一遍。”

他什麽都想知道,想知道蘇逸在七歲那年換了幾顆牙,十歲那年跟別的小朋友打過幾場架,小升初考了多少分,初中交了幾個朋友,高中又暗戀過幾個人等,太多想知道了。

一陷入戀愛,人就會變得極度貪心。

蘇逸靠在他懷裏,想了想,從他被李麗收養時開始講起。

他說了很久,桑洛一直聽得很認真,直到說到現在的處境,蘇逸有點拿捏不準自己抛棄李麗這個決定是否正确,他的語氣明顯開始猶豫,聲音逐漸低落。

雖然蘇逸沒有直接說出口,但桑洛很容易就看透了他的想法,沉默了下,桑洛摟着他說:

“如果你對一件事很猶豫,那就不要去做,說明這件事讓你後悔的可能性會很大。因為若你的心是堅定的,你将義無反顧,毫不猶豫。”

“錯失了一次機會可以再等,錯過了一個人可以追回,但遺憾這種東西,一旦産生,就會像一顆種子一樣生根發芽,總有天會長成參天大樹牢牢紮根在你心底,拔之不能,後悔終生。”

桑洛不想去勸說蘇逸做下什麽決定,在蘇逸跟李麗兩人間,他只能算個外人,他無法去忽視蘇逸受過的苦難,但也不能抹去李麗給過蘇逸的好。

他一想到李麗對蘇逸做的事,就恨得心髒疼,但又想到沒有李麗,多年前幾歲那麽小的蘇逸就只能流浪大街,會受更多他難以想象的苦。李麗再不好,在她精神尚佳之前,她也竭力給了蘇逸溫暖和母愛,承受着家庭和經濟的雙重壓力送蘇逸去上學,讓他吃飽穿暖。

蘇逸臉色有些痛苦,抱桑洛抱得很緊。

他一面想到李麗對他做過的事,恐懼得發抖,一面又想到李麗清醒時一邊流淚一邊給他道歉的樣子,又不忍心。

這是個很難的題目,就算同是殺人案件,法律都會把精神病人和正常人區分判決,李麗的母愛是真的,李麗瘋起來要殺了他的心也是真的。他只是個普通人,他沒有很高的精神壁壘,以德報怨他做不到,唯一能衡量這種事的對錯的,就是自己的良心會不會受到譴責。

桑洛看蘇逸臉色發白,知道他內心掙紮,試探說:“要不,送去精神治療所。”

也就說所謂的精神病院,說得更直白些,就是瘋人院。

名義上是治療這些精神病人的地方,實際上就是把他們關起來,安撫他們的情緒,不讓他們出去危害社會和他人。同時也是給這些人一個容身之所。

蘇逸想了想,還是搖了頭:“那個地方,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而且他曾經動過這個心思,裏面的護工對精神病人并不好,還有很多很恐怖的人,有些甚至是殺人犯。

他還是不想把李麗送到那種地方去。

桑洛覺得他的溫柔和心軟也是可愛的,輕輕撫着他的頭:“那,我再找個安靜點、适合老人居住和療養的地方,把她養起來,你有空了就去看看她,好不好。”

蘇逸皺起的眉頭松了許多,他小聲嗯了聲。

桑洛明白了,蘇逸其實早就有了答案,但還需要一個人能肯定他,肯定他做的選擇是對的。

以前蘇逸在面對李麗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一個人難免會膽怯,會不夠勇敢,會覺得沉重和窒息,所以他迷茫,更猶豫,想到餘生都只有自己一人面對李麗,光是恐懼都足夠折磨他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還有桑洛,蘇逸不再是一個人,所以他突然能下定決心了。

蘇逸感覺心裏滿滿的,暖得很,他扯了扯桑洛的衣袖,輕聲說:“哥,謝謝你。”

桑洛笑了下,一晚上沒着沒落的心終于踏實了:“情侶間的感謝都是要有儀式的,你要謝我得更心誠一點。”

蘇逸望着他,望了好一會兒,那雙眼睛雖然受了傷,但目光仍然澄澈清明,瞧着讓人舒服和歡喜。

桑洛以為他不懂,正要開口點明,蘇逸卻突然站起身,然後在桑洛的注視下,坐在了桑洛的腿上,擡起胳膊摟住他的脖子。

桑洛整個人頓時僵硬了,他沒想到蘇逸在不醉酒的時候也能做出這麽大膽且撩人的動作,而且動作特別自然,就好像這真的只是一種感謝人的形式。

“你……”桑洛喉嚨有些發幹,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蘇逸突然湊了過來,親了他一下,然後就臉貼着他的臉、摟着他的脖子不動了,還很小聲說:“哥,謝謝你。”

桑洛心髒跳得瘋狂,這個人怎麽這麽會啊。

他都不害羞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詐屍

寶子們好啊QWQ國慶節快樂,雖然我忙得沒有國慶節,但還是要祝寶子們國慶節快樂的QWQ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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