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宇文桦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有點呼吸不上來。他想動一動,卻發現全身僵硬,尤其腰板,快要斷了似的。
身邊傳來大大咧咧的呼嚕聲,雖然輕微,但在安靜的房間中卻猶如晴天霹靂。
宇文桦霎時清醒,轉頭便看見一張白白胖胖的臉杵在眼前,挨得極近,睡得極香。對方的一只腳橫跨在自己肚子上,壓得自己動彈不得,一只手搭在自己胸口——難怪出氣多入氣少。
“诶……”宇文桦艱難的動了動身子,“石……”
話沒說完,上一秒還在沉睡的石榴猛然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眼神充滿了神采,完全看不出剛才還在流口水打呼。
宇文桦還沒回神,就被石榴猛然揮拳,“呔!哪個不長眼的敢行刺大爺!”
“嗷!!”
……
“噗……”胡小海發出今天從起床開始第十二次低笑。
桌子對面坐着的宇文桦抽了抽嘴角,一邊任由侍女拿冰袋輕敷眼角青紫,一邊端着飯碗,道:“少主,您就別笑了。”
胡小海灌下大口的熱粥,抹抹嘴,“好好,不笑。不過……先生你真不用找大夫看看?”
好歹也是這麽大年紀的人了,別到時候冒出些後遺症來。
宇文桦嘆口氣,“喝醉酒睡在少主護衛屋裏,又被護衛當刺客揍……咳咳,襲擊了。您讓老臣這張老臉往哪兒放喲。”
胡小海忍不住又哈哈笑起來,轉頭看向站在角落裏面壁思過的某人,道:“還不過來賠罪?”
“……”石榴無比無辜,捏着手指挪過來,低着頭不敢看人,“大人……我錯了。”
宇文桦擺手,“诶,石護衛機敏警覺,有你陪在少主身邊,我等才能放心啊。你何錯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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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被誇得更加心虛,心裏沒底,偷偷瞧自家少主。
胡小海給他扔了個包子,打發寵物似的,嘴朝旁邊努了努。石榴收到信號,立馬行了禮出門去了。
宇文桦也示意侍女不用再冰敷了,屋裏下人都是有眼力勁兒的人,一個個紛紛找了理由告退,很快屋裏就剩下一老一少二人。
胡小海笑眯眯道:“先生別往心裏去,昨兒個時間晚了,我自作主張留你在府裏休息,要怪就怪我。”
宇文桦別有深意地看他,“老臣剛知道,原來咱們王府裏只有兩間睡房。”
胡小海仿佛完全沒聽到,“昨晚莊王師收到太子那邊的來信,點了幾個人離開玦王都了。”
宇文桦慢吞吞喝粥,“邊關沒什麽事吧?都是老臣貪杯,出了事也不知情。”
話是這麽說,但宇文桦臉上沒表現出半點愧疚。胡小海眨巴眨巴眼,“就是出了事也怪不到先生頭上,先生喝醉了嘛。”
這一問一答,內裏包涵了什麽,只有二人清楚。
宇文桦眼裏透出贊賞,卻沒多說,放下碗筷道:“那老臣這就告辭了。”
胡小海擡手,“不忙不忙,我還有事問你。”
“哦?少主請問。”
“寒烨的文書,是先生親自發的?”
“是王師的意思。”
胡小海轉了轉眸子,“他……沒說什麽?”
宇文桦看他,“少主想聽什麽?”
胡小海在原地坐了會兒,似乎沒想好怎麽問。半響才站起身,背着手在屋裏轉了一圈。
“其實我就想知道,他是怎麽理解我的意思的。”
他是打算讓寒烨進王府沒錯,但那其實是因為,他隐約猜到莊夙顏也想做同樣的事。雖然沒什麽證據,但寒家若是和莊夙顏對立,三大世家又聯名保寒烨,這就已經是個大問題。
胡小海自己列了幾個假設:第一,寒烨人品太好,人緣太好,所以三大世家願意這麽做;第二,三大世家可能是支持皇太子的;第三,寒家的事真的和寒烨沒關系,而三大世家或多或少是知情人;第四,寒烨另有所圖,利用了三大世家。
這四點總結起來其實就兩個結論,寒烨是太子黨的人,不是太子黨的人。
雖然到目前為止,胡小海并不知道太子黨和莊夙顏有什麽過節。但政治因素無論換到哪個世界,哪個朝代都是一樣。
看起來,軒轅國雖然是長子絕對繼承制,但其中不滿或者想反抗這一制度的人多得是。至少,莊夙顏就是一個。
從以上結論可以得出,無論寒烨是無辜的,還是另有陰謀,放在外頭都是個隐患,讓敵人在暗,不如給他機會在明,或者假裝自己在明,給他機會在暗——最好的選擇自然是放在眼皮子底下。
胡小海只是如此推論出莊夙顏可能要做的事,反正他自己也對寒烨這個人有一些好奇。所以他暗示了同意讓寒烨進王府,也料定莊夙顏會贊同,但……他不知道莊夙顏在這件事的想法上到底為何。
宇文桦拿絲帕擦了擦嘴,端起旁邊的清茶漱口。
“王師說,他是照少主的意思。”
胡小海眨巴眨巴眼:這是什麽意思?是知道自己所想?還是只是放手讓自己去做?
宇文桦又道:“王師說,他既然答應讓少主履行自己的職責。自然願意相信少主的一切決定。”
胡小海撓了撓下巴,覺得有些不适應。
宇文桦打量他幾眼,起身理了理衣擺,大概是聞到渾身酒味,又不太舒服的皺了皺眉頭。
“少主,請允許今日老臣告假。待老臣回去洗漱一番,再回來……”
話沒說完,胡小海就擺了擺手,“去吧去吧。”
待到宇文桦告退,石榴才從角落溜了回來。他關上門,湊到自家少主面前,“少主?大人他……生氣嗎?”
“沒有。”胡小海瞟他一眼,“我讓你帶他睡你房間,你就真的照做了?笨蛋,我是逗你玩兒的,王府這麽多空屋,給他理一個出來又會怎樣?”
石榴碘着臉,“小的不是謹遵少主之命嗎?少主讓往東,決不往西!”
胡小海樂了,伸手捏他鼻子,“你倒是會拍馬屁。”
不過……這倒是陰差陽錯了。
胡小海對于宇文桦會真的睡在石榴屋裏并不知情,但從剛才一番話裏,他倒是悟出了其他東西。
宇文桦是知道莊夙顏臨時收到文書離開的,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他灌了自己酒,裝醉。恐怕就算自己沒有讓石榴去找他,他也會自己找理由晃過來,為的不過是多幾個證人。而直接睡在石榴屋裏,第二日還被誤傷,雖在意料之外,但對于他來說似乎反而是好事。
自己不過順手推舟,卻讓宇文桦誤以為自己清楚內情。對自己刮目相看了。
……嗯……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算是明白了,對于這群老奸巨猾的人,你說話繞着彎,凡事不說明了,反而讓他們覺得內有乾坤。
這就是自作聰明的下場。
胡小海好心情的揚起笑容,對于自己的英明神武再次拜服,在心裏默默瞻仰了一下自己的霸氣側漏,然後換衣服出門上課。
等到中午的課結束,大家三三兩兩去外頭酒樓吃飯。胡小海卻被流雲叫住了。
空下來的院子十分安靜閑适,流雲的話卻像晴天霹靂,“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加課了。”
胡小海只覺回到當初高三的地獄補習班,還沒等頭暈過去,又聽流雲道:“少主的課程覆蓋量太大,和其他學生的課程大有不同,所以學堂的三位先生會輪流給少主上課。”
話剛說完,院子外頭就慢悠悠走來一人。
正是之前見過一面的付有之。
付有之精通歷史,下棋,在棋盤上能贏過他的人整個軒轅國不超過三個。他在策略上有十分獨到的想法,換做胡小海的時代,大概就是個軍事評論家。
流雲則是什麽都擅長一些,琴棋書畫,做起文章也頭頭是道,思維特別有條理,邏輯性很強,還很有一定的哲學思想。
另一位先生,到目前為止胡小海都沒見到過,聽說那人的教學方式比較特別,也是個怪人,最擅長的是武藝,還有律法,商法,稅法,換言之是個明明五大三粗,卻十分精打細算的人。
這三位老師各有千秋,有傳言說他們的背景也很是神秘莫測,但既然進了韓馥學堂做老師,那麽前塵過往就不再計較——雖然胡小海不太明白這種看破紅塵出家的節奏和做老師有什麽關系。
撇開這個大槽點不提,單說上課,胡小海覺得有點頭疼。
前三個月将會由流雲和付有之輪流教他皇室傳統,規矩,皇族歷代歷史,戰役,歷代繼承人的敗筆和成功,玦王都的所有運作方式,官員管轄範圍,各自職能以及外交策略和技巧。
後三個月将由那位沒見過面的老師教授一切稅法和經營方式。
胡小海苦瓜臉,“我又不做生意,學經營做什麽?”
麻蛋他明明是考古系,怎麽突然變成金融和工商管理系了嘤嘤——說不定還有會計系嘤嘤嘤。
流雲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若是學會經商,那麽管理玦王都就跟玩兒似的了。”
“……”這種話當着少主的面說真的大丈夫?
付有之點頭,“經商的學問多得是,學了自有益處。他們的管理模式都有一定的套路,将難伺候的顧客看做玦王都的子民,你會發現他們本質上沒什麽區別。”
胡小海眼睛轉蚊香,“什麽什麽沒有區別?”
“要求的都沒有區別。”付有之不喜過多的表達,總體來說還是以少言為固定設定,所以他說完這句,就沒了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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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阿璃的地雷抱住麽麽噠~~╭(╯3╰)╮【公告:因為各種原因,此文變更為隔日更,真的是因為很多原因,你們信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