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都有目的
“收了?”
“回爺,收了。”
“說什麽沒有?”
“回爺,沒有。”
一只扳指砸過來,“連謝謝都沒說?”
接過扳指送回去,“回爺,沒有。”
“好個豔無雙,真當爺是賠給她的了……”軟榻上,趙紀青把玩着幾上的青玉筆洗,語氣詭異,面容更詭異——左眼上正烏青一片。
阿布擡頭又低頭,伸手從懷裏摸索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了上去,“爺,這是義父給阿布的消散瘀青的良藥,還請主子不要嫌棄。”
趙紀青看都不看瓷瓶一眼,只将阿布從上到下用他那輕飄的目光掃視一周,“這就是你在經過老吳一天一夜的非人訓練之後看不出外傷的原因?”
“回爺,是。”一聽到義父的名字,阿布立刻反射性地立正站好,只是頭依然不敢擡起。
趙紀青皺皺眉頭,袍袖一掃就把瓷瓶對着阿布的額頭“掃”了過去,“行了,真是跟誰學誰。爺如果想用個規矩的還要你幹嗎?老吳不是比你更規矩?再不行,也還有趙誠。快把你這套新學的給爺憋回去,不知道爺就是嫌老吳無趣才親點的你嗎?”
此話一出,阿布一本正經的面孔立刻變得泫然欲泣,“主子,阿布也不想啊……”
“啊”字人工回聲片刻,阿布捧着甩回來的瓷瓶繼續,“前天主子被七七一壓,昨天義父回來後二話不說就把阿布拎到訓練場練了一天一夜,說都是由于阿布玩心太重才造成的疏忽,讓阿布最好端正一下護衛的态度。”
可他能端正得了嗎?他家主子就最不正經!他是阿布,又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義父。啊,呸,他家主子才不是淤泥。
“主子,求您一定要給阿布向義父求個情,阿布不想再被拎去訓練了。”阿布說着說着就聲淚俱下,他用了整整三瓶藥膏才讓外傷看不見,可骨子裏還是疼啊。
人性化的反應一出,趙紀青這才滿意地勾了唇角,“這樣才對嘛,像那個老吳做什麽?人生已是如此無趣,如果我們再不找點樂子,那不是要憋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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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苦着臉不敢接腔,問題是他的義父不是這樣想啊。
趙紀青不理他,目光又回到了筆洗之上,“爺不擦藥,爺要擦了藥,這頓打不是白挨了?”
阿布心中怨念,您已經白挨了!哪有挨了打還主動賠東西的?真不知道為什麽就一天沒跟着主子,主子就變笨了。
“在心裏罵爺笨呢?”
“沒有!”阿布立刻一本正經斬釘截鐵地回答。
“切,那是你們不懂!”趙紀青拿手指輕輕滑過筆洗的周身,眉梢揚起,自得其樂,“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哉?”
阿布頓感下巴脫臼眼睛脫窗,爺,這句話真不是這麽用的!
與此同時,另一個趙姓大宅也是燈火通明,夜未能寐。
“阿彌陀佛,挽晴啊——”季氏坐在椅凳上轉着佛珠開口,挽晴是徐氏的名字。
徐氏此時正親自為婆婆鋪床,“是,娘?”
“無雙這孩子的情緒明顯有些不對頭啊?”那孩子的脾氣一向硬,而且直,喜惡永遠表現在外。
“娘也看出來了?”徐氏鋪床的動作不停,間或應聲。
“嗯,那孩子在外雖然素來就有着強勢生猛的風評,可每次進我府總是謹慎守禮笑臉相陪。這任誰也能看出來那是愛屋及烏的表現。可是,你看今天,這笑臉沒了不說,這說話也是硬得沒有規矩。雖說上午的事大家鬧得是有些不愉快,可确實是因為她,老爺子才胳膊脫臼。你說,這正常嗎?”
季氏的佛珠越轉越快,“這事如果擱在以前,我寧可相信她把自己的祖母氣得追着她滿院子的打,也不會相信她會舍得氣着齊仁的祖父,你說是不是?”
“是,娘說的是,無雙一向把咱趙家看得比她的豔氏還重。”
說着,徐氏拍松枕頭過來欲扶季氏躺下,季氏搖搖頭,“你先過來陪我坐會兒。這孩子突然情緒大變,不可能沒有原因的,你查沒查?”
“娘,媳婦查過了。”徐氏拒絕坐下的命令,轉而蹲在季氏的前面為她捶腿,“無雙的情緒異常應該是從臘月初六那天哭昏後又醒來開始的,齊仁登門不久就被請了出來。媳婦猜,可能氣齊仁沒能在第一時間過去陪她。”
“突然這最後一個親人也走了,是有可能性情突變,阿彌陀佛。”季氏緩下了手中的佛珠,“可是,齊仁說,無雙怎麽還把原來要送給他的衣服轉送給那個什麽趙紀青了?那個趙紀青是誰?多大年紀?娶親了沒?跟無雙什麽關系?”
徐氏按腿的手稍停,随後又繼續,“娘,趙紀青就是東城區這幾年新崛起的那個布商,十八了,還未成親,跟豔氏是合作關系。無雙的成衣布料基本上都是他的趙記布行提供的。可是,二人私底下絕對沒有什麽過近的關系,媳婦查過了。”
“那就好,不過以後還是多提醒提醒,這成親了可不比以前,總是要避諱一下的。”佛珠重新轉起,“唉,這一個女人家出外打理生意總歸是有些不雅,阿彌陀佛。”
“娘,你放心,這要不了多長時間了。”徐氏仰起溫順的臉,眼神波動,“明天齊仁就開始介入豔氏了,等他一順手,到時……”
“阿彌陀佛,”季氏忽然打斷徐氏的話,“齊仁明年開春還要到京城趕考,那才是重中之重,千萬不要顧此失彼才是。”
“媳婦曉得。”
季氏站起來走向床榻,“我總覺得無雙那孩子今日的情緒更有些像積攢多年後的驟然迸發,你多留點心,別功虧一篑。”
徐氏幫婆婆脫下外衣,“放心,娘,媳婦一直留着心呢。無雙這樣的情緒如果一直下去,媳婦也還有最後一招,就像對老夫人……”
“阿彌陀佛,”季氏順着媳婦的動作躺下,一聲佛號打斷了徐氏的繼續,“挽晴,死者為大,以後不要再提了。”
“是的,娘。”
吹熄最後一根蠟燭,徐氏輕步退了出來。
院中已是月光滿天,她擡頭,如鬼魅般笑起,豔氏,趙家,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