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燕栖:他哭了。

王芮哲和燕昭明有些私交, 逢年過節,燕栖會随父親去王家走動,王德奇見過他很多次。

年輕人看着禮貌, 也愛笑, 但燕家能養出什麽溫柔傻白甜?燕栖這小子肯定也是個小尾巴狼。

王德奇識時務地往後退開, 雙手往上一擡,笑着打馬虎眼,“小栖, 誤會了, 我就是想和雪檐敘敘舊, 你也知道, 他以前是華英的人嘛。雖說現在不是了, 但往日情分還在,好不容易遇上一回,肯定得說兩句, 聊表想念。”

“原來是這樣啊。”燕栖也笑了笑, 眼睛彎彎, 有幾分孩子氣,“我老遠看着你們, 還以為要打架,趕緊過來看看,好在是我誤會了。”

王德奇哈哈兩聲,說:“我一個做長輩的,怎麽會和晚輩打架嘛!”

“他是和善溫柔的脾氣, 打不起來。”燕栖轉頭看了眼宋雪檐,“這地方安靜, 我們想說會兒悄悄話。王總, 勞您騰個地兒。”

燕栖不喊宋雪檐的名字,只說個「他」,這是一種另類的親密。他和王德奇明面上有長輩和晚輩之分,可王德奇是靠着王芮哲吃飯的酒囊飯袋,燕栖這個正兒八經的燕家太子爺可以維持禮貌,卻絕不會敬他三分。

王德奇心裏門清。

他走時沒忍住,朝宋雪檐的方向看了一眼,可燕栖微微斜身,用肩背擋住了他的視線。這個動作意味着不容觊觎的警告,也是對宋雪檐明晃晃的保護。

燕栖微微側過臉,眼皮半搭,眼尾似刀,冷漠且不耐。王德奇渾身一僵,連忙收回眼神,快速離開這裏。

聽着腳步聲遠去,宋雪檐清了清嗓子,說:“你怎麽來了?”

燕栖才不會說他看見王德奇的名字就心生不妙,雖然知道王德奇不會在今天做出什麽大爛事,但還是寧願跑這一趟,求個心安。他垂眸看着宋雪檐,語氣得意,“剛才我是不是超帥的?”

“嗯。”宋雪檐抿了抿唇,聲音低且柔,“超帥的。”

“哇。”燕栖小聲說,“你這麽說話,好像撒嬌诶。”

宋雪檐挑起眼皮,冷冷地甩出一記眼刀,吓得燕栖往後一仰,撇嘴說:“好了好了,是我耳朵瞎了,聽錯了,好吧?”

他松開宋雪檐的手腕,指腹留戀地摩挲了幾下,轉身下了階梯,小聲嘟囔道:“你怎麽可能撒嬌嘛?宋雪檐是誰?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谪仙,是世界top1冰塊精!怎麽可能跟我撒嬌?撒嬌這種事和你搭邊嗎?顯然不搭。讓你撒個嬌,估計跟要你的命差不多……”

宋雪檐跟在燕栖身後,聽他唧唧歪歪,認真地問:“你在罵我嗎?”

“我怎麽可能罵你?”燕栖叉腰轉身,見宋雪檐一臉狐疑,立刻舉起四根手指,仰頭看天,“我要是罵你,就讓我天打雷——”

“轟——轟!”

一道悶雷聲在天邊炸響。

“呃……”燕栖被轟懵了,正舉起的手腕一僵,随即立刻往回縮。他低下頭,還沒來得及分辨宋雪檐是否在嘲笑自己,宋雪檐已經化身閃電,飛奔至眼前!

“怎麽——”

“了”在喉嚨口打了一轉,燕栖被宋雪檐一巴掌罩住腦門!随即他感覺宋雪檐跳起來往他身上一撲,用雙臂抱壓住他的腦袋,他受力彎腰,往前一踉跄,撞進宋雪檐的懷裏。

靠!宋雪檐突然抱他幹什麽!

四只腳慌亂地往前移動,進入有屋檐遮擋的走廊。

宋雪檐看了眼天上的一團烏糟,嘴唇和全身肌肉一起繃緊,這時燕栖的腦袋從他的懷裏鑽出來,宛如破土而出的小土豆。

燕栖一臉懵然地看着宋雪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宋雪檐垂眼擰眉,很是不高興。

“一天天的瞎放屁!真劈死你就高興了?多大了還玩這種發誓的破戲碼,你以為在演苦情戲?”

燕栖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說:“下雨天打雷很正常嘛,只能說時間湊巧而已,這叫做戲劇性。而且我真的沒罵你哦,老天爺又不會亂劈人,更何況請做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別信這些鬼啊神的。”

又是一道悶雷炸開。

宋雪檐面色一僵,連餘光都收縮,沒敢去看天上的白光,“凡事總有例外,世間諸多事,總有三兩件玄妙離奇。”

燕栖還想再争辯,卻見宋雪檐偏着臉,嘴唇幾乎快要抿成一條線,這麽生氣……他莫名就選擇了服軟,“好了好了,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瞎發誓了,好嗎?”

宋雪檐的手還圈在他的後肩上,圈得越來越緊,燕栖終于意識到不對勁,這哪裏是生氣?

雷聲接二連三地響,一道,兩道……短促卻驚吓人。

當那聲連續不停的雷鳴響起,燕栖突然收縮手臂,将宋雪檐拉進懷裏,反客為主。

兩人碰在一起,宋雪檐幾乎已經僵成了木頭人,動也不敢動。燕栖伸手拍着他的背,輕聲說:“剛才那種抱法不适合你,我好想知道你跳起來抱我時是個什麽樣的畫面,肯定超好笑。”

“你笑一個試試。”宋雪檐将臉埋入他的胸口,洩氣般地呼了口氣。

“不笑,怕你揍我。”燕栖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罩住他的後頸,“你看,換我來這麽抱你,就很和諧。下次你如果還要抱我,記得抱我的腰,別跳起來抱我脖子,像猴兒蹿樹。”

宋雪檐揪緊燕栖肩上的襯衫布料,不高興地說:“你罵我長得像猴子。”

燕栖沒憋住,笑了一聲,可宋雪檐乖乖僵在他懷裏,聲音都啞了,肯定害怕得很。這模樣讓他倍感新奇,可心裏醞釀出另一股情緒,遠比新奇感濃厚一百倍,令他疑慮不解,又莫名惶恐。

怎麽就下意識地把人給抱懷裏了?還小孩似的哄。

燕栖聞着宋雪檐身上的味道,眼波沉郁。

雷聲打前陣,不久後,暴雨傾盆。

王德奇重新回到宴會廳,正撞上腳步匆匆的塗銘。

塗銘往後退了一步,眼神在王德奇陰沉的臉上頓了頓,這模樣像是受挫,看來宋雪檐沒吃虧。他伸手拉住王德奇的手臂,熱情地說:“我滿場找你,你去哪兒躲着了!”

“去洗手間了。”王德奇勉強地勾起嘴角,“真對不住啊,老兄,剛才接了個電話,我有點急事。你大好的日子,我卻沒法久留,改天等你空閑,我請你吃飯。”

“事情要緊,道什麽歉?”塗銘拉着他往外走,特別殷勤,“走走走,我送你。”

王德奇被塗銘親自送上車,還被塞了兩瓶威士忌,塗銘笑容滿面,服務态度比酒店經理還周到完美,可他卻覺得哪裏怪怪的?

這老小子怎麽像巴不得他趕緊走!

他暗嗤了聲,朝塗銘揮揮手,降下車窗,驅車離開。

塗銘目送豪車離開,跟着松了口氣。

王德奇和宋雪檐雖然都在拟邀賓客名單上,但他本以為宋雪檐不來,看見人後,還吓了一跳,好在當時王德奇在休息區和別人喝酒,按照位置,是看不見宋雪檐的。

沒想到還是讓這倆撞上了。

塗銘嘆了口氣,還是有點不放心,索性掏出手機,給宋雪檐打了個電話。待對方接通,他說:“诶,雪檐,你還好吧?”

“塗總。”對面傳來一道年輕的男聲,“我是燕栖。”

“燕栖,啊,燕栖?!”塗銘壓住聲線,“小燕總,你和雪檐在一塊兒嗎?”

燕栖說:“他在洗手間,塗總有事?”

“沒事沒事,就是問候一下。”塗銘又說了兩句場面話,趕緊挂斷電話。“我去,雪檐的電話不是和他一樣,貼了「他人勿近」防碰膜嗎?”

已經駛遠的汽車停在紅綠燈口,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王德奇按了免提,“喂?”

“你去招惹燕栖了?”

王德奇握着方向盤,心虛地說:“沒——”

“沒個屁!”

前不久,王芮哲正在和小蜜喝小酒,纖腰蜜/臀都坐上來了,手機突然震動。打開一看,虞京臣在微信上給他發了個微笑emoji,差點沒給他吓/軟。他打電話過去問情況,虞京臣語氣淺淡,不怒而威,旁邊還有傅延樂在陰陽怪氣地煽風點火。

王芮哲說:“你把燕栖的話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地說給我聽。”

王德奇不敢糊弄,立刻說了。

王芮哲聽完沉默了幾秒,說:“燕栖來南都發展,就放在虞京臣眼皮子底下,你招惹他,就是招惹虞京臣,虞京臣是什麽護短的德行,你不知道?就算虞京臣不管,你以為燕栖真是個乖寶寶?那小子渾起來,他爹都鎮不住他,只能靠他媽使懷柔政策!我警告你,別在外面給我作妖,否則我保不了你。”

王德奇猛地踩下油門,“知道了。”他笑得幾分谄媚,“對不起,大哥,耽誤您時間了。”

對面直接挂斷電話,王德奇臉色一僵,比外頭天氣還郁悶。他低罵了聲,又撥了個電話出去。

一通鈴聲響到尾,對方沒接。

“操。”王德奇又撥了一次,繃着臉等接通。

索性,那頭接了,“喂?王總。”

王德奇冷聲說:“滾過來。”

原末「嗯」了一聲,語調拖長,撒嬌道:“我在睡覺呢?爬不起來,能不能改天——”

“我睡你mmp!”王德奇怒發沖冠,“你他媽學宋雪檐跟我拿喬?先整個容去吧!半小時,老地方等我,否則別他媽混了!”

和塗銘道別,宋雪檐和燕栖離開了宴會廳。

燕栖是一個人開車來的,回去時多捎了個宋雪檐。他打開駕駛座的車門,轉頭一看,姓宋的正伸手去拉後座的車門。

“幹嘛呢?”燕栖不可置信,“你是哪國的領導?”

宋雪檐擡頭,“啊?”

“啊什麽啊。”燕栖命令,“坐副駕駛。”

宋雪檐收回手,往前鑽進副駕。

燕栖系上安全帶,等了兩分鐘,忍不住說:“系安全帶。”

“好。”宋雪檐系安全帶。

燕栖轉頭,瞅了他半天,驚奇地說:“你是機器人嗎?我發一個指令,你動一下?還是什麽都不懂的小朋友?”

宋雪檐瞥了他一眼,從容地說:“請開車。”

好的。

燕栖驅車駛出地下車庫,宋雪檐的餘光偷偷黏上他握方向盤的手。燕栖皮膚很白,此時手背微繃,青色血管更分明鮮活,他指條修長,細細一看,原來右手中指指關節還有顆小黑痣。

手機鈴聲響起,燕栖說:“幫我接一下。”

“好。”宋雪檐看了眼屏幕,“是你哥。”

他接通電話,按了免提。虞京臣的聲音在車內響起,“阿栖,還在塗家?”

燕栖說:“在回去的路上了。”

“外面雨大,開慢點,別瘋。”等燕栖「哦」了一嗓子,虞京臣才又說,“我給王芮哲打過招呼了,他會管教王德奇。王德奇仰人鼻息,會聽話一段時間。”

燕栖嘲諷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虞京臣笑了一聲,“你還年輕,倒是盛氣淩人,在外面說話也不把門。”

這是來追究那句「朋友妻不可欺」的!

燕栖瞥了眼宋雪檐,心虛地說:“哥哥,你什麽意思啊?我聽不懂。”

哥哥倆字疊一起,肉麻兮兮的,燕栖總是嫌棄,但他每次這麽喊,就是有事相求。

虞京臣明了,卻不放過,說:“那我重複一遍,給你提個醒?”

“我突然靈光一現,聽懂了。”燕栖正襟危坐,目視前方,“我在劇組演戲嘛,受角色影響,入戲了,這是好事,雖說成熟的演員入戲出戲都快,但我本來就不成熟嘛。何況我說得直白些,王德奇才不會轉眼就忘,哥哥,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虞京臣:“哦。”

“真的!”隐約聽見傅延樂的聲音,燕栖立刻改變策略,“何況我這個叫愛屋及烏,延樂哥知道了,肯定得誇我,你得和延樂哥一條心。你說我,就是在說延樂哥。”

“我什麽時候說你了?”虞京臣聽出來了,“顧左右而言他,拿樂樂當擋箭牌,心裏肯定有鬼。”

餘光瞥到宋雪檐,燕栖耳朵都豎起來了,振振有詞地說:“我心中澄澈至極,誅邪不敢入身!”

虞京臣哼笑一聲,意有所指道:“阿栖,我還不了解你嗎?”

大大方方自然無事發生,三緘其口正好證明心虛。

燕栖一愣,剛想開口,虞京臣已經挂了電話。宋雪檐将手機鎖屏,放回原位,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他卻被尾巴撓了耳朵,渾身都繃緊。

大雨灑了一路,兩人總算回到酒店。

各自在玄關處換了拖鞋,燕栖快速往卧室走,突然聽見宋雪檐在後頭喊他。他頓足,轉身擺出高姿态,“幹嘛?”

宋雪檐邁步走到他身前,說:“還沒跟你說謝謝。”

燕栖說:“不用,舉手之勞。”

去宴會、挺身而出,或是安撫怕累的宋雪檐,都是他自願,雖說他也覺得自己不對勁,正納悶茫然。

但不妨礙做這些都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意願,哪需要聽一聲道謝,受一份感恩。

“那我也得說。”宋雪檐看着他,“謝謝你,燕栖。”

冰層濺破,望向自己的目光專注柔亮,燕栖心神搖晃,突然變了想法。他改口,略顯急促地說:“說謝謝有什麽用,你得送我謝禮。”

宋雪檐仿佛不計較他的想法驟變,沉吟,說:“那你閉上眼,把右手伸出來,我給你謝禮。”

“随手就能拿出來?”燕栖上下瞅了宋雪檐兩眼,“除了你自己,你身上的值錢玩意兒就這衣褲皮鞋,我不穿別人穿過的啊。你也沒戴手表飾品,哇,你不會要把青玉手串給我吧?”

他眨巴眼,裝大尾巴狼,“太貴重了!”

宋雪檐憋笑,說:“我數三聲——”

“不用數。”燕栖閉上眼睛,伸出右手手掌,“快給我。”

宋雪檐将手伸進口袋,摸出一個小東西,輕輕放在燕栖掌心。他沒有立刻收回手,順從記憶,用尾指掃過燕栖中指指關節的那顆小痣。

只一秒,他就若無其事地後退,燕栖卻突然握掌,把謝禮連帶送禮的人,都抓住了。

宋雪檐一驚,見燕栖睜開眼,沉沉地看着他。他抿嘴,先發制人,“你做什麽?”

那一顆小痣成了火引子,被宋雪檐撚開了,麻勁往四處蹿。燕栖盯了他好一會兒,說:“今晚打雷,你睡得着嗎?”

這話題換得好快,宋雪檐反應了兩秒,才撒謊道:“我挺困的,沾床就能睡着。”

“哦。”燕栖故作自然地松開宋雪檐的手,見手掌上蹲着顆粉色牛皮方塊糖,還正好是他常買的那個牌子。他一驚,猶疑幾秒,還是問出了口,“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牌子的糖?”

宋雪檐面色如常地說:“你喜歡這個牌子?我随手買的,好巧。”

燕栖讓那顆糖在掌上滾動了一下,這是國外的牌子,國內沒有開放購買渠道,而且特別小衆,很少有代購會賣。宋雪檐是怎麽随手買的?

他盯着宋雪檐,明目張膽地拷/問:“在哪裏随手買的?哪天我也去随手一下。”

姓宋的不愧是每年都能和多位老戲骨同臺争獎的演技,無比自然地回憶了幾秒,說:“有個認識的人,他之前放假時去國外旅游了一圈,帶了好多外國貨,特意問我要不要挑幾件。我承他的情,就挑了這個糖。”

姓燕的小菜雞沒看出絲毫說謊的感覺,“哦,這樣啊。”

姓宋的機敏地斷他後路,“不過太可惜了,他都是混雜着一起買的,最近也忙,估計不能幫你代購了。”

燕栖壓下敏銳直覺出的不對勁,說:“不用,我要的話,可以請公司的海外部門代買。”

他頓了頓,心想雖然這糖剛好踩中他的喜好,可宋雪檐事先并不知道,這謝禮也太随便了。

姓宋的哄小孩呢!

燕栖将手掌往前一伸,說:“你幫我剝開。”

可能是礙于恩情,宋雪檐今晚很聽話,他接過糖,慢悠悠地剝開糖紙,隔着糖紙捏着糖塊,往燕栖嘴前一送,“啊——”

靠,真是哄小孩!

燕栖腹诽,嘴巴卻無意識地張開,等下一秒驚覺回神,宋雪檐已經将糖塞進他嘴裏,這速度,練了一陽指吧。燕栖下意識地閉上嘴,把宋雪檐的指尖含了個正好!

柔軟的觸感通過指腹傳達到心髒,宋雪檐瞳孔驟縮,猛地擡頭看向燕栖,發現罪魁禍首比他還驚恐。他放下手指,僵硬地貼在腿側,自己心如擂鼓,還不忘欺負人,“你好容易害羞,明明是你自己要求的。”

“害羞犯法了?”燕栖梗着脖子,“你找警/察抓我吧。”

死鴨子嘴硬,宋雪檐更來勁了,“那明天要拍吻戲,你知道嗎?”

哪壺不提提哪壺!

燕栖簡直要懷疑姓宋的是不是故意的了,“我當然知道。”他幽怨地瞅着宋雪檐,“你想說什麽?放馬過來,我不怕。”

“我能說什麽?”宋雪檐好笑,“我就是提前同情一下方導。你這麽容易害羞,明天肯定得ng很多次吧,先被原末氣,明天又得被你氣,腦袋估計又要胖一圈。”

他這麽一說,燕栖頓時驚恐:明天被當着全場痛批的不會變成他吧?!

宋雪檐拿捏他的表情,往前走了一步,認真地說:“求我,我可以幫你。”

燕栖自動忽略前面倆字,好奇地說:“這還能幫?難不成有什麽《一晚吻技速成》大法?”

“這個有沒有,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宋雪檐将自己的尾巴藏得嚴嚴實實,扮成個偉大善良的好前輩、好同事,“我們可以提前對戲。”

“啊!”之前輕輕親一下,就燒得他腦門都轟鳴,剛才含一下手指,他現在都還沒完全恢複如常,這要是結結實實地親一口,他還能當着宋雪檐的面,大步流星地走回卧室嗎!

燕栖吓得倒退一小步,顫聲說:“你多慮了。”

宋雪檐好整以暇,“嗯?”

“你多慮了!”燕栖被宋雪檐看得又氣又羞,撒丫子跑了,還不忘決絕放狠話——

“我的吻技比你的演技還牛,你自己好好準備吧,別被我親抽搐!”

宋雪檐不可思議,朝着他的背影揚聲說:“那你的嘴巴是抹了鉛吧?”

燕栖擰開卧室的門,「啪」的關上了!

寂靜的夜晚被驚慌撞散,兩人隔着一扇門,各有各的遐想。

宋雪檐站在原地,倏地笑了一聲。指腹摩挲,他擡起右手,發呆似的看了好一會兒,輕聲道:“晚安……傻小子。”

很久之後,屋內才響起另一道關門聲。

燕栖的後背跟着離開房門,他做賊似的打開門,順着門縫瞅了一眼,對面的卧室燈光驟亮,餘光從門縫溜了出來。

重新關上門,燕栖側身貼在門上,這一晚上的經歷在腦海中快速地、翻來覆去地倒騰了好幾遍。

他想起宋雪檐在他懷裏的樣子,那腰那背,他單臂圈住。

宋雪檐冷淡慣了,害怕也含蓄,只會繃住身體,把聲音克制得又啞又軟,就那麽把臉埋進他的胸口。不容察覺的顫抖像鈎子,隔着一層皮肉,如螞蟻噬心。

可這麽含蓄的人,竟然會在打雷時沖過來,蹦起來抱住他,像沒來得及害怕,先把保護他當成第一要務。

後背蹭着房門往下滑,燕栖蹲在地上,下巴抵着膝蓋,手指戳着鞋尖,神經錯亂成麻花。

王德奇看宋雪檐的目光透着下三流的淫/邪,他不喜歡,側身就擋,下意識地把宋雪檐當成至珍至貴的私有所屬,不容觊觎。

可他不是個占有欲和保護欲過剩的人。

燕栖拿出手機,習慣性地點開歲窮的微信,茫然又委屈地說:“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挫折,出現了。”

手機震動,宋雪檐回神,低頭一看,果然是燕栖發來一連串微信。

字句加語音,滿屏的茫然無措,比黃豆醬還濃。

人在迷茫時向信任的人傾訴,這是一種變相的求助,防線降低,很容易被人牽住思緒。縱使他深知燕栖絕不會被他人言語輕易動搖,但現下還是猶豫了。

自重逢以來,和燕栖的所有交集都是他一手促成,他就像個貪婪小人,總巴巴地望着人家,不願錯過任何一點好處。他算計他們的重逢再遇,共處一室,朝夕相處……卻不願在這種時候使心眼。

宋雪檐鑽入被子下,點開了語音。

“我們簡稱這個挫折為小y吧,我覺得他太邪門了,自從我遇見他,我就感覺自己被下蠱了,總是鬼使神差,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心口不一,無法自控!”

這一串的詞語,宋雪檐彎了彎嘴角。

“我感覺我的腦子和行為都被他控制了!我沒想要看他,可等我回神,我的眼睛已經黏在他身上了;我想看他,又不好意思,偷偷摸摸,感覺自己在做一件奇怪的事情!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我其實委婉地問過我一個好朋友,他幫我分析了一下,覺得可能是全場小y最美,所以我在欣賞他的美貌。起初,我也認同這個分析,可是現在我要把這個分析推翻——就算我想看他、想和他近距離接觸都是因為他的美貌,可我還想抱他親他呢,難道我是個變/态色/情狂嗎?!”

想抱他親他……宋雪檐握着手機呆了一會兒,突然将自己縮起來,纏着被子滾了幾轉。

燕栖的傾訴猶如瀑布,嘩嘩不停。

“今晚我其實不想去宴會的,但是我在賓客名單上看見了可能和他有仇的人的名字,簡稱老王吧。我不确定他們到底有沒有仇,就算有仇,他倆又撞上,也不會出什麽太大的事情,小y最多就受點小委屈,可我還是去了。真的,我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讓我助理去備車了。我開的還是超跑,賊快,就怕趕不上。”

“原來是為我來的。”宋雪檐将臉埋入被子裏,癡癡地笑了兩聲。

久旱逢甘霖,一滴湧如泉,怎能不歡喜。

“我一進去,沒看見宋——小y,我就趕緊去看了監控,發現他倆一前一後地進了同一片區域,這還得了?我拿出跑五十的速度狂奔而去,在臨近時堪堪停下腳步,整理着裝,結果一撇眼就發現老王意圖逼近,他要欺負小y!”

宋雪檐輕易就可以在腦海中構造出這個畫面。

燕栖大一時參加過學校組織的夏季運動會,報了一百米接力跑、五千米長跑和男子跳高。比賽時,場地四周站着好多女孩子,歡呼尖叫,他躲在人群後,沉默安靜,憑借身高,将燕栖比賽時的樣子刻入腦海。

那天廣播裏出現了17次「燕栖」,這個名字被寫滿一大片告白牆。女孩們推推搡搡、成群結隊地在上面比心,不怕讓太陽瞧見她們的歡喜,只有他趁着夜色昏暗,拿起快斷油的筆,做賊般地也把自己的心意藏進去。

月亮嘲諷他膽小,卻不知他那時躲在人群裏,已經是使了全部的勇氣。

宋雪檐點開最後一條語音。

“我隔着老遠就嗅見老王身上的淫氣了,這老東西絕對是想睡宋——小y,老牛吃嫩草,真是不能忍!如果換做別人,我也會出言相幫,但絕不會說出什麽朋友之妻不可欺的話……我覺得我真的完了,我哥都看出來了,晚上還打電話問我!更要命的是,我明天還要和他拍吻戲,九敏啊!”

威猛男孩:“這男的太會下蠱了,我覺得還是要用魔法對付魔法,你說我要不要……請個法師?”

宋雪檐好笑,回複:“要做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燕栖幾乎是秒回:【我今晚也和他說過這句話,對了,今晚他抱我了,我也抱他了。我還拍他的背哄他呢。我弟以前也怕打雷,我就讓他趴在我身上睡,用被子把他裹起來,但我根本沒拍過他的背。所以在我心裏,他已經是個比我弟還小、還脆弱的寶寶。(疲倦emoji)】

說雷,雷便到。

宋雪檐将自己從頭到腳地藏進被子裏,說:“今晚的雷聲真響。”

威猛男孩:“不知道他睡不睡得着,他特別會裝逼,說不定正縮成一團哭鼻子。果然解決麻煩的捷徑是遇到另一樁麻煩,我突然不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了,更想知道他睡着沒。”

姓宋的哭戲一絕,盯着屏幕,瞬間就掉了淚。

燕栖就又發了一條微信:“我決定試他一手。”

宋雪檐粗魯地揉了揉眼睛,反應過來,連忙切換賬號,果然在幾秒後收到燕栖的一條微信,還沒來得及點進去,燕栖又撤回了。

“什麽啊?”他警惕地沒有點進去。

過了一分鐘,燕栖再次發送一條消息,隔幾秒又收回,重複剛才那一套流程。

宋雪檐看懂了,索性戳進去,打字道:“大半夜的,鬼拿你手機玩仰卧起坐?”

“啊!”燕栖翻滾一圈,受到了一點小驚吓,“你還沒睡?”

南都蠱王宋某:“雷聲太吵了。”

“是害怕了吧!”燕栖小聲拆穿,又滾了回去,有些煩躁地抹了把臉,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宋雪檐蜷縮在被窩裏,渾身顫抖,崩潰抱頭,淚水珍珠似的往下落,眼睛哭成了倆核桃,可憐極了。

等他把畫面清空,人已經站了起來。

“要命。”燕栖洩了口氣,大步往門外走去。

怎麽不回了啊。

宋雪檐抱着手機,切換賬號一看,燕栖兩邊都沒回,睡着了?他有些失落,可明天一早就得去拍戲,燕栖能早點睡下更好。

手掌将手機運送至被子外,他今晚不打算關燈。

雷聲時不時地響,暴雨如注,第一聲小心翼翼的敲門聲被宋雪檐忽視,第二聲重了三分,他才如夢初醒。

怔然幾秒,宋雪檐猛地從被子裏鑽出來,迫不及待地下了地。悶雷把他的防線炸得稀碎,他不要僞裝,要見燕栖。

門打開,燕栖臉上的郁悶和猶豫驟然消失,他看見宋雪檐泛紅的眼。

真吓哭……了?!

他嘴唇嚅動,“你、你認床嗎?”

宋雪檐搖頭,燕栖就說:“我認床。”

“你是來攀比這個的嗎?”宋雪檐壓住嘴角,見燕栖搖頭,就疑惑地偏了下頭,“那你是來——”

“所以,你去我那睡吧。”燕栖見宋雪檐鼓起眼,嘴唇也微微張開,那麽驚訝,仿佛聽見什麽雷磔之言。

害羞和惱怒只出現一瞬,又被壓了回去,他加重語氣,讓自己看起來不容抗拒,“去我那睡,快點。”

宋雪檐擰緊門把手,好半天才說:“你在夢游嗎?我給你一腳,把你變成癡呆好不好?”

“這時候就別色厲內荏了。”燕栖膽大妄為地擠開半開的門,擅自進入宋雪檐的領域。他伸手握住宋雪檐的頸側,大拇指輪着那流暢的下颔滑動,擡起宋雪檐的下巴。

四目相對,他聲音微沉,“你看起來就很害怕,放你一個人,估計到天亮都睡不着。”

宋雪檐半仰着頭,鼻翼翕動,“關你什麽事。”

“明天我和你有戲,你睡不着,明天狀态不好,就會影響我,你覺得和我沒關系?”燕栖語氣驟冷,“因為你,我快煩死了,我現在看着你就來氣!你識相的話,就乖乖抱着被子走人,別惹我生氣。”

宋雪檐也是凡人,心上人都送來同睡一屋的邀請函了,他哪能不心動?可是現在過去,挨着燕栖,估計更睡不着,何況……驚雷催夢魇,他心存顧慮。

“謝謝你的好意,燕栖。”他抿嘴,“但是——”

“我就不該跟你廢話!”燕栖打斷宋雪檐,突然後退一步,彎腰抱住宋雪檐的腰,直接将人扛了起來。被子不要了,直接關門走人,宋雪檐要晃要掙紮,被他一巴掌打在腿後。

“燕栖!”

“閉嘴!”

“你有病!”

“那你就是病毒!”

“小王八蛋你找死!”

“死裝逼犯你找抽!”

燕栖大步走近床邊,彎腰将宋雪檐丢到床上,掀起被角往他身上一蓋,再一抽、一卷,直接将宋雪檐裹成蠶蛹。

宋雪檐全身被束,被青檸味兒蒙了一臉,先懵,再急道:“你放開我!”

燕栖沒說話,從抽屜裏拿出自己的眼罩,俯身替宋雪檐戴好。宋雪檐張嘴要咬他,他捏住那張白裏透紅的臉,輕聲說:“我要關燈了。”

“別!”宋雪檐安靜下來,低聲說,“別關。”

燕栖沒答應,松開他,隔着眼罩輕輕摁了摁他的眼皮,說:“我就在這裏。”

屋內驟暗,宋雪檐渾身緊繃,揪緊了被角。安靜了幾秒,屋內稀稀疏疏地傳開響聲,“你在做什麽?”

“搬沙發。”燕栖将長沙發挪到更靠近窗戶的一側床邊,抵着床沿。他躺上去,偏頭在黑暗中摸索到宋雪檐的輪廓,“我睡在你旁邊,你叫我,我就應你。”

宋雪檐僵着脖子,嗅着它,啞聲說:“燕栖。”

“嗯。”燕栖将薄被蓋到胸口,蓋住躁動的心跳聲。

宋雪檐睜着眼,濕潤抹了眼罩一身,“燕栖。”

“嗯。”燕栖偏過頭,看了宋雪檐好一會兒,無厘頭地說,“你真好看。”

宋雪檐終于偏過頭,仿佛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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