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女子蒙着輕薄的面紗, 半遮半擋露出傾城的容顏。

在一群舞者中,她顯得是那樣的鶴立雞群,只有她穿着豔紅雍華的衣裳, 肩披薄而柔軟的披帛,舞動時如楊柳浮風,靜站時如瀑布垂瀉。

她烏黑盤起的秀發上滿是珠光寶華, 金釵銀簪, 左佩金絲流蘇步搖,右佩玲珑蝴蝶華勝。

最明顯的地方插着兩朵粉嫩綻放的鮮花,尊榮華貴,豔麗無雙, 再加上玉一般的肌膚,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勾得人移不開視線。

而這樣一位美人,輕輕甩起衣袖舞動時的身姿更是玲珑曼妙,她一動, 衣帶輕揚, 衣袂翩跹,宛如一只撲扇着羽翼的蝴蝶,這蝴蝶在萬花叢中悠揚轉着圈,但缤紛的花朵依舊不能奪走她的魅力。

所有的光景只會淪落為她的陪襯,在場的所有人都會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一笑, 天地便失了顏色, 她一動, 便攪亂了他們的心。

一舞結束後,臺上的奏樂已經停止,但所有看客都仿佛還在沉醉在那位女子帶來的夢幻般的景色中,眼神竟都有些癡了。

直到女子朝衆人美目一眯,細長的眼尾上挑,那種風情萬種的模樣流露出來,帶着些調笑似的輕嗔道:“諸位客人特意邀妾一見,妾這才獻舞一曲,怎麽連些反應都沒有?若是覺得妾身難登這大雅之堂,就請諸位回吧。”

那一眼不止是嗔,眼尾藏着一點水光,帶着些許清純的妩媚。

衆人這才猛然驚醒,掌聲立刻絡繹不絕響徹了整個清風閣。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是心兒小姐的舞姿太過優美,一時間沉迷其中而已!”有些客人立刻回複道。

“是啊是啊!”坐在前排的人急切搭話着,想留給佳人一個好印象,“不愧是名伶魁首!如此絕舞,聞所未聞!不知叫何名字啊?”

女子這才舒展眉宇,介紹道:“此舞為《霓裳羽衣》曲。”

“好名字!”話音剛落,便有客人直接叫喊道,“陳某敢斷言,不假時日,這首《霓裳羽衣》定會名動滿京城!”

後面的人不由自主翻了個白眼,這馬屁精,都沒看懂這舞蹈的真正魅力就開始吹,你得誇到點子上啊!光誇個名字有什麽用!

“要我說這《霓裳羽衣》妙就妙在樂曲的獨特之處,仿佛融入異域的浪漫與優美。而心兒小姐如同一位仙子在瑤臺月宮之地舞動,像月光一樣清冷,像蝴蝶一樣優雅……絕了!我敢肯定這舞若是流傳到京城,那必定是豔壓群芳争先效仿!當然,沒有人能超過心兒小姐,心兒小姐的舞姿堪稱絕無僅有,祁某佩服啊!”

“……”這句點評前面還頭頭是道很是專業,結果後面突然就開始吹捧起心兒小姐了!

呵!同流合污!

衆人一個個眼含鄙夷,打心底瞧不上他們的吹捧。

但從他們自己嘴中卻冒出一句又一句吹捧贊美心兒小姐的話,生怕落後于其他人一樣。

卻見那心兒小姐落落大方站在臺上,聞言只笑道:“謝謝諸位的贊許。”

“不過這次妾身本不應該在此獻舞,耐不住諸位熱情的邀請。”美目波光潋滟,低眉垂眸,莞爾一笑,她就如同明亮的燭光般,吸引着所有客人的視線,“下次這支舞,妾身了就只會獻給入幕招待的貴客了……”

這笑聲不似一般女子嬌滴滴,反倒是有些低沉又有些婉轉,柔和在一起構成了一種奇妙的感覺,衆人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酥了。

更是随着她的話一瞬間熱血沸騰,入幕之賓?專門獻舞?

單單這幾個字就挑起了他們所有的興趣,誰都想獲得這獨一無二的位置,更別提只有被選中的人才能讓心兒小姐摘下面紗,一睹芳容,光憑這氣質,心兒小姐就是天空那皎潔的銀月了,其本人那該有多美!

恨不得立刻一擲千金,博得美人的目光。

時走到臺前宣布要挑選第一位被心兒小姐親自招待的貴客,頓時将氣氛推向了最高潮。

心兒小姐盈盈一禮後,便優雅走到二樓的位置,笑盈盈看向下方。

所有與她對上視線的人,都一瞬間精神抖擻正襟危坐力圖給佳人留下個好印象。

“我出五百兩!”

“我出一千兩!!”

競選剛剛開始,就有人出了價,銀子不算多,但對于普通人還是需要掂量掂量。

一些人看着臺上舉手頓足間都異常優雅的心兒小姐,面色帶着幾絲猶豫。

他們懷裏确實還有一些存銀,可是這些銀子都是打算要去醉仙樓喝酒吃菜的!難道只為了見一面心兒小姐的真容就要傾家蕩産嗎,這不是腦子有坑!

于是,衆人的眼神陡然犀利起來,決定要當一個有骨氣的男人!

“我出兩千兩!”

“什?!你個老六你不是不打算出銀子嗎,竟然敢偷偷跑先,我出三千兩!”

“???誰都別跟我搶,為了能見心兒小姐一面我拼了,我出四千兩!”

“啊心兒小姐朝我笑了,我出一萬兩!!”

“放屁!心兒小姐明明是對我笑的,我出兩萬兩!!”

每當一個人出了銀子,心兒小姐就會向那人投去目光,展顏一笑,并且颔首示意。

衆人:……真香!

就算是為了博得美人一笑,他們也要拼盡家産争他個頭破血流!

于是整個清風閣瞬間熱鬧起來,響起的都是砸銀子時候的吶喊,就連剛剛進來不明所以的,也處于跟風的心态多叫了一些銀子。

正當大家以為這樣熱烈的氣氛會延續一段時間時,一道底氣十足的聲線從不起眼的角落裏傳來:“十萬兩銀子!”

瞬間,屋內鴉雀無聲。

衆人驚愕地想要看看到底誰如此富有,一出手就十萬,扭頭一看,迅速蹙眉。

這人他們都有印象,是江湖中有名的纨绔,名叫周修永。

周家人武功平平,但因為家大業大銀子多,與許多江湖俠士以及朝中官員交好,兩面迎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被其他江湖人不恥,而這個周修永身為周家嫡子,卻仗着身份總欺壓弱小,因此惡名遠揚。

據說此人就喜歡美人,家中招攬許多舞姬卻不滿足。

心兒小姐要是落到這人手中,不會很危險嗎?

但他們只焦慮了一瞬,就松開了眉宇,因為他們想起了楚大俠,葉劍神的臉,這裏可不似外面,敢在清風閣鬧事,不要說其他,劍神就會第一時間飛過來一劍宰了你,管你是何身份!

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其他人幾乎都拿不出來,況且就算能夠傾家蕩産拿出來,也只是能換來一個時辰的去包廂交談,實在是太不值當了。

像心兒小姐這類有名氣的魁首,請你廂房一敘,也是最單純地點點酒菜,聊聊天,更可況周圍還有一群侍候的婢女。

如果奪得心兒小姐的芳心,也可以為你親自跳支舞,彈彈曲子,純潔的不能再純潔了。

于是衆人還是猶豫地沒有繼續加價,最終還是周修永以十萬兩銀子的價格競拍到了名額。

周修永唇角揚着得意的笑容,手中的折扇一晃一晃,一副明顯潇灑的纨绔氣場。

他的目光如同打量着商品一般上下掃視着樓上的心兒小姐,眼底已有勢在必得的傲慢。

心兒小姐只看了他一眼,臉上便露出得體的微笑,只是美目中一閃而過的精光誰都沒看見。

“恭喜這位貴客。”她笑盈盈道,“還請貴客跟随妾身樓上相會。”

她話音落下,一行穿着打扮皆十分豔麗的婢女皆雙雙前來,停在周修永的面前,恭敬做出請的姿态。

然而周修永只瞥了一下,就忽然擡起扇子,懶洋洋道:“且慢。”

婢女們疑惑停住腳步,四周的客人也不解望向他。

只見周修永泰然自若站起身,朗聲道:“這十萬兩銀子可不是什麽小數目,雖然本公子有錢,卻也不會花一些冤枉錢。”

衆人面面相觑,忍不住發問:“周公子這是何意?”

周修永冷笑一聲,目光直直盯着心兒小姐,伸手一砸手中的折扇:“本公子的意思是,若是這位心兒小姐摘下面紗後容貌卻配不上這些銀子,那本公子豈不是虧大了!”

他尖銳地質疑擲地有聲,所有人都被他的大話給震在原地,一時間都未反應過來。

唯有心兒小姐一如既往地冷靜,甚至連神色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悠悠含笑道:“那依你周公子所見,該如何是好呢?”

周修永要的就是這句話,立刻斬釘截鐵道:“不如請心兒小姐當場摘下面紗,到底是美是醜,能否配得上這魁首之名,驗驗貨,便一清二楚了。”

此話一出,頓時驚愕四座,有人欣喜有人擔憂。

本應該只會讓一位貴客看見真容的魁首,現在他們都可以有幸看見,這是多麽令人開心的事情,想想就情不自禁心動起來。

可是也有人蹙眉擔憂,歷來魁首見人都是這個規矩,但如今周修永卻直言不諱進行挑釁,恐怕會讓心兒小姐地位處于尴尬中啊。

無論心中如何作想,衆人還是統一将視線落在了上方的身影上。

穿着一身嫣紅衣裝的女子安靜站在那裏,垂眸落下,這下方的任何喧嚣仿佛與她劃開一條分明的線,她饒有興趣地注視着一切,像是高高在上的王。

但感受到衆人的視線,她唇邊的冷笑這便化開一潭春水,溫柔地撩動着衆人心底的漣漪。

“這并不符合清風閣規矩。”心兒小姐用溫和、卻蘊含着堅定的語氣,拒絕道,“周公子,來到清風閣便請以清風閣的規矩為主,這麽簡單的道理,您不會不明白吧?”

周修永冷笑一聲,只質問道:“難不成是你害怕了不成,這容貌真當不能見人?”

被他這麽一吹鼓,有些客人也忍不住面露疑惑,交頭接耳起來,仿佛這魁首百般推脫真的是不敢見人一般。

氣氛頓時緊繃起來,心兒小姐的立場非常不妙,人雲亦雲下,幾乎進退兩年。

但心兒小姐卻沒有慌張。

她只是美目在下方一掃而過,澄澈的眼底如同湖面一般平靜。偶然又浮現一抹閃爍而過的不屑和殺意。

她輕笑了一聲,忽然柔柔道:“既然公子如此要求,妾身倒是可以為您破例一次,摘下這面紗,不過嘛……”

“若是覺得妾身不符合您的心意,公子又打算如何呢?”

意識到對方妥協的周修永像只高高昂起胸脯的大公雞,渾身都寫滿了傲慢和得意,聽到心兒小姐的後半句話,也毫不客氣道:“當然是将十萬兩銀子全額退還給本公子,還要再多給一倍的彌補費,否則的話,可別管本公子告你們清風閣欺瞞客人,騙人銀子!”

“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有的人微微蹙眉,覺得周修永實在是太過得寸進尺。

這心兒小姐怎麽能答應呢,不憤怒到找他算賬就已經算是仁慈了。

然而所有人都覺得本該生氣的心兒小姐,卻在這時忽然盈盈一笑,同意了:“好啊。”

“若是在場的人只要有一位認定這銀子花的不值,妾身願意賠您雙倍的銀子,并且向所有人道歉此後不再出入清風閣,你道如何?”

周修永滿意,衆人驚愕,就連邵康也驚訝地望着心兒小姐,覺得這位姑娘當真是與衆不同。這條件怎麽能答應呢?

可誰料接下來她卻陡然話鋒一轉:“但是既是為了公子改的規矩,也給予了公子足夠的賠償,那麽公子也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才行。”

“除卻公子本人,若是無人覺得這銀子花的不值,那就還請公子上交二十萬兩!并且永生不得進入清風閣!”

“此地廟小,可容不下公子這尊大佛啊。”

擲地有聲的臺詞被她堅定說出,仿佛卷起了驚天的氣勢,讓人心驚到不敢直視。

周修永猛地一蹙眉,勃然大怒:“憑什麽?”

“憑什麽?”心兒小姐終于神色起了變化,她冷笑一聲,眼底的寒霜已經化為實質,“就憑這清風閣由妾身做主!就憑在妾身的地盤裏,還沒有敢羞辱妾身并且全身而退!”

“閣下可敢?”

尾音又凜冽,又鋒利,刀子一般直直射向周修永。

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一扇,原先那溫柔多情的眼眸便剎那間消散,只在其中迸發出銳不可當的鋒芒。

好一位鐵骨铮铮的女子,讓人聯想到天生帶刺的玫瑰,既有美麗柔和的外表,又藏着恐怖刺骨的毒刺。

“你!”周修永緊緊握緊手中的折扇,表情相當陰沉,沒想到區區一女子竟還當面反駁他!簡直前所未聞!

但是他還沒說話,一旁便傳來輕笑的聲線:“我覺得這個決定不錯,雙方都要付出代價,才算是公平。”

周修永立刻回頭瞪向說話那人,在場的人誰不知道他家業大背景足,敢當面反駁他,這是不想要命了嗎?!

可等到那人的眉眼映入眼簾,周修永卻先是一怔,随後一驚。

他對這張臉既是熟悉又是陌生,這不就是那日昭王爺手下的人嗎!

注意到他吃人的目光,邵康微微一笑,不禁道:“不知這位公子有何見解?可以當面說出口,就算我無法回應,我的背後還有昭王爺在,一定會令你滿意的。”

“……”周修永心中一噎,已經啞口無言,沒辦法,誰讓他就算多麽勢力龐大,也龐大不過皇親國戚!

就連昭王爺的屬下,也要忍讓三分。

邵康心中冷笑,他從剛才開始圍觀,就看不下去此人的仗勢欺人,一團好心情都要被攪黃了,因此才決定幫心兒小姐一把,也算留給好的印象。

他朝心兒小姐笑道:“看來周公子沒有異議了。”

心兒小姐贊許地看了他一眼,也笑了:“那好。”

“在場的貴客也請為妾身二人做個見證。”

她淡淡地笑着,明亮的眼睛仿佛蘊藏着黑色光澤的寶石,單單注視着就會被奇異地吸引進去。

芊芊素手觸碰耳邊的面紗,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目光下,慢慢拉了下來。

這一刻,時間仿佛在此處靜止——

所有人都睜大眼睛望着臺上那美麗的女子,腦海中同時浮現兩個詞:風華絕代,國色天香!

膚若凝脂、明眸皓齒、柳眉彎彎、千嬌百媚。

她的美是張揚的美,華麗的美,五官沒有一處不俗,卻不似一般女子那樣嬌俏,尚有一絲巾帼英氣浮現在眉眼之間,她本人也昂首挺立在二樓臺上,眉目一掃,俯視着下方的景色,無端端多出幾分尊貴高傲之氣。

但随着她微微一笑,便百花齊放,如同星星之火眨眼點亮了所有人的視野。

一旁一直對什麽魁首什麽名伶不感興趣之人,也都呆若木雞伫立在原地,手中的酒杯頃刻間灑在了身上,連忙羞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擦拭。

那些想要目睹美人芳容的人更是全部呼吸停滞,眼睛明亮,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無處安放。

與她對視的人都一個個都如同被釘在原地,良久無法呼吸,身子軟了一半,只覺得一顆心都被她給勾了去。

“……今日我方才知道,什麽叫人面桃花相映紅,什麽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心兒姑娘,不愧是絕世美人,真的美啊。”

“都說不夜城的美人如天上的仙女降落在凡塵,今日一見果然沒有誇大,心兒姑娘就這樣落在了我的心尖上,我等何德何能才能欣賞到這樣的美貌!”

“哎,我悔啊!為何當時我不再努力砸點銀子呢,能與這樣的天仙相會,無論多少金,都是值得的!”

頓時有的人捶胸頓足後悔白白将跟美人促進感情的機會放過了,羨慕嫉妒的視線下意識朝周修永射去,但是很快就看見周修永那張完全被驚豔迷住了的臉,頓時諷刺地勾起了唇。

剛開始還搞事讓心兒小姐露出臉,這下後悔不?郁悶不?

呵呵晚了!

而此時,周修永的心中是真的後悔了!

他方才還在想,就算心兒小姐長相不錯,他也可以說一句不過如此獲得衆人們的支持,拿回銀子。

可是現在,他只想扇自己一巴掌。

美人!站在自己面前的可不是那種豔俗的美人,她的風情,她的氣質,都是那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一朵玫瑰,無人敢觸碰怕被她刺傷,卻又如飛蛾一般努力地想要靠近。

這等美人,他活了這麽多年,養了那麽多舞姬,也從未見過!

而他本來可以獨占這樣的美人一段時間,享受那雙含情的眉目中只屬于自己的身影。

那該是多麽驕傲,多麽甜蜜,其餘人只能酸澀地羨慕他。

結果呢……現在卻都被他自己給作沒了!!

可不是後悔死了!!

他的眼睛幾乎要黏在心兒小姐身上,眼底盛滿了欲望和喜愛,可是等到聽到周圍的一聲冷笑,便驟然回神,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想到那十萬兩銀子,想到輸了後無法承擔的後果,他只能咬了咬牙違心地吐露一句:“……就那樣吧。”

誰知就這一句話,卻讓他陷入了群起攻之的狀态中。

“就那樣???周公子你這是什麽眼光啊,心兒小姐這樣的美人在你口中只值得一句那樣,你你你!你還是男人嗎??”

“周公子,我就不信了!但凡你能說出一個比心兒小姐還要美的女子,我都倒立走出去,你能說出口嗎!”

“周公子你再說一個字,我就要克制不住地揍你了,給我想好再開口!”

“你是不是有眼疾啊周公子,年紀輕輕眼睛就不好使哎。”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幾乎用唾沫星把周修永給淹沒了,有的人諷刺,有的人不喜,有的人關懷他的眼疾,簡直讓周修永羞憤欲死,高聲道:

“大膽!本少爺是什麽身份你們不知道嗎,還敢如此折辱我?!”

衆人一怔,對視了一眼,毫不留情地火力全開:“我們只是在說事實而已,你那眼珠子都要落人家小姐身上了還否認,真是不害臊,就這麽想贏?”

“要不是你方才非要整那個幺蛾子,能惹心兒小姐生氣?今天我就算是豁出去了,也要讓你給心兒小姐賠禮道歉!”

“哈哈我反倒要謝謝你周公子,若不是你自己作死,我等又怎麽會入了心兒小姐的眼中呢,謝謝哈!”

“……”周修永差點被他們這些人氣吐了血。

他胸口劇烈起伏着,卻如鲠在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體不住顫抖着。

衆人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嘲笑這纨绔又能給心兒小姐留下好印象的機會,紛紛唾沫星子各種噴,噴得十分開心。

而我們的心兒小姐呢,則表面笑盈盈,內心翻着白眼看着這場鬧劇。

本以為這個馬甲是最好經營的,只要跳跳舞唱唱曲談談心,就能夠賺入大把銀子,享受生活,但實際操作起來,姬無心還是覺得有些困難。

【姓名:姬無心】

【職業:名伶、刺客】

【年齡:22歲】

【善惡值:-200】

【性格:女人心海底針】

【等級:lv81】

【屬性:

悟性:6

敏捷:9

體質:6

智力:8

交際:10

容貌:10】

【雜學:

琴棋書畫:10

易容術:10

魅惑:10】

【特殊天賦:精通暗器、影帝、傾國傾城、隐匿暗殺、妙手空空】

【人物融合度:10%】

沒錯,江楓這次的馬甲是一位絕代名伶,姿色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但其實,他并非是女性身體。

這是江楓在玩膩了各種身份後找樂子創建的不一樣的馬甲,但他又不能完全放開自己成為女性,所以便選了個雌雄莫辨的美貌,披上女裝,裝作女子在名伶中揚名。

……誰知到現在,變成了自己的黑歷史!

當要建立清風閣時,江楓就做好準備迎接這個男扮女裝的馬甲了,心中雖然有些羞恥,但為了賺銀子也只能給自己下暗示全盤接受。

不過變成姬無心後,他卻再也沒有了尴尬的感覺,仿佛身心都與名伶融為一體,很快就熟練地明白了如何招攬客人,如何運營清風閣。

戴着面紗出場也是為了營造一種神秘的美感,保證一出場就驚豔四座。

雖然計劃外突然被摘下面紗,但是能夠得到二十萬兩銀子,姬無心還是相當滿意的。

眼見底下一窩蜂的人都站在自己身邊,他心中得意一笑,還不忘送給男人們一些甜頭。

“諸位謬贊了。”于是,美豔無雙的女子仿佛含羞帶怯的花朵,用袖口掩着鮮紅的唇,輕輕垂下眼眸,面上染上一片紅霞,“那麽諸位客人都站在妾身這邊,對嗎?”

那多情的桃花眼如春風般蕩漾,眼角閃爍着水潤的光澤,勾得人心魂不寧,恨不得将一顆心奉上去。

這樣一個絕世美人露出嬌羞的神色,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拒絕。

當即,在場所有人都附和道:“當然,心兒小姐舉世無雙,別說十萬兩銀子,就算二十萬兩、三十萬兩,我等都願意奉上!”

“只用區區十萬兩銀子買心兒小姐的時間,未免太過輕賤了一些,這周修永竟然還不滿足,真是無恥!”

周修永被說的面色難看,氣血翻湧,雙目通紅凝視着衆人,他分明記得在之前,這些人完全都沒替過心兒小姐說話,現在反倒是占了理了!

姬無心自然心知這群臭男人的想法,心中滿是不屑,但他面上卻裝作十足感動的模樣,展顏一笑:“看來勝負分了。”

他扭頭看向周修永,“希望周公子願賭服輸,不要食言。”

周修永想起自己又要交十萬兩銀子,又被禁止進入清風閣,整個人都有些憋屈,更加煩躁的是,作為被清風閣驅趕的第一位客人,他的名聲必定會在江湖發臭。

額頭的汗水細密的冒出,他心知此刻能夠拯救自己的只有姬無心,連忙高聲祈求道:“心兒小姐!是我剛才有些無禮了,但是我提出的可是正常的需求,你不能把我趕出去!這樣,二十萬兩銀子我悉數奉上,只求小姐原諒我,這件事就算過去吧!我一定親自給你賠禮道歉!”

看着姬無心那冷淡的面容,周修永一咬牙,又補充道:“三十萬兩,我願意奉獻三十萬兩白銀。清風閣這一天肯定都掙不上這麽多銀子吧,那可是三十萬兩啊!只要小姐原諒我!我現在就奉上!”

衆人本來見他死皮賴臉站在原地不走,都下意識磨牙撸起袖子想送他一程,但後面這句話卻令他們遲疑了下來。

畢竟三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啊,而且周修永作為有錢的主,以後還能細水長流,心兒小姐為了清風閣的經營,很有可能原諒對方!

衆人下意識猶豫地朝心兒小姐看去,卻只見心兒小姐唇角勾起,漫不經心地輕笑了兩聲:“妾身怎麽好像聽到一只蒼蠅在嗡嗡叫呢,諸位可聽到了?”

一句話頓時令衆人哄堂大笑,對心兒小姐這不為五鬥米折腰的精神而敬佩,立刻接口道:“我願意為心兒小姐解決這只蒼蠅!”

周修永被羞辱地臉色鐵青,剛要破口大罵,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卻突然将他團團圍住,那手臂贲起的肌肉讓他瞬間驚恐起來,大喊道:“你們要做什麽?”

“還敢賴着不走,老子已經忍你很久了!”其中一人怒瞪着周修永,一撸袖子道:“各位兄弟們都搭把手,把他綁起來扔出清風閣,走!”

衆人一擁而上,全然不顧周修永那痛苦掙紮的樣子,三下五除二便将人一把扔在外面。

還順手掏出了十萬兩銀票,tui了一聲,趾高氣昂地回去了。

徒留臉朝地摔在地面上的周修永吃了一嘴土,皮青臉腫地擡起頭來,眼中含恨。

可下一瞬間,他便發現四周有許多江湖聞名的大俠。

衆人驚愕地盯着他,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說的無非是這人是誰、怎麽這麽狼狽、發生什麽事……此類話題。

周修永尴尬難看到了極點,顧不上叫罵,連忙慌張地離去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姬無心面色的冷笑一閃而過,卻又很快裝作感動地模樣,朝方才幫助他的客人一拜:“多謝各位客人,妾感激不盡。”

“……心兒小、小姐,無須多禮!”

只見剛才還五大三粗的漢子,面對他都各個紅了臉,磕磕絆絆地說着,就是不敢直視他。

他們面前的美人只可遠觀不可亵玩,感覺連近距離的接觸對話,都是一種亵渎。

因為這突如起來的找茬,姬無心早就沒心情待客,況且今日他已經給衆人留下來深刻的印象,也不需要再多做什麽了。

在哀傷嘆氣地表示身體不适需要休息後,他便迎着衆人不舍關懷的心情登上了樓。

他這麽一離開,仿佛百花都暗淡下來,再也沒有可以眷戀的地方,衆人失落地坐回原地,一個個仿佛魂都被勾走了,心不在焉。

邵康也是其中一人,雖然他很有理智的時刻提醒自己這次行動是為了王爺,但還是被這名伶魁首的魅力迷得七葷八素。

好不容易人家走了,他才終于将屁股離開座位,然而剛剛走出清風閣,卻有一婢女忽然匆匆向他走來,行禮道:“客人且慢,心兒小姐有請。”

邵康怔住了,好半天才蹙眉道:“你說什麽?心兒小姐?是那位名伶魁首嗎?”

婢女道:“在這不夜城,心兒小姐只有一位,請客人随我來。”

“……”

邵康心中無比迷茫,腳步卻下意識跟随起婢女。

他完全不知道為何自己受到了心兒小姐的青睐,詢問婢女,婢女卻也搖頭:“心兒小姐有着一顆七竅玲珑心,做事自然有深意,奴婢猜測不到。”

邵康只能一路沉默,誰知婢女引他到的位置并非三樓的廂房,而是直接去了四層。

登入四層後,邵康才意識到樓頂竟是一座大型的露天天臺,這裏設有面積廣闊的舞臺,也有許多座椅圓桌,伴随着星光飲酒作樂,倒也是有一番樂趣。

正胡思亂想着,一火紅妝容的女子身影正倚欄而望,溶溶月色下,她仰着優美的脖頸,眺望遠方,這一瞬間,竟更像是天上的宮女落入凡塵。

邵康在短暫的失神後,便看見那美麗的女子扭過頭,唇角已然劃出一片春色。

整個星辰都不及她的美麗。

她只是站在那裏,便已經勝于一切。

“邵大人。”她行禮道,“妾身有禮了。”

“心兒小姐。”邵康也回了禮,心中對心兒小姐竟知道自己的身份頗為驚訝。

“方才多謝邵大人為妾身解圍,妾心中感激,便請邵大人在此一敘。”姬無心笑道,“希望邵大人不要嫌棄。”

“原來如此。”邵康恍然大悟,心中不禁升起一絲被魁首眷顧的得意感,嘴上卻道,“這沒什麽,任誰看見那等事情,都會站在心兒小姐身邊。”

姬無心卻道:“但那時只有大人出面了,大人乃真君子也。”

邵康被他奉承的飄忽忽,連連稱贊不敢。

美人在側,長月當空,邵康心情十分不錯,與姬無心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起初為了照顧心兒小姐一介女流,邵康只會談一些風趣雅事,但他很快意識到,心兒小姐竟能夠對答如流,他抛出來的任何話題,心兒小姐都十分清楚并且有着自己的見解。

随後,他們的話題開始漫無目的地開始擴散,從江湖趣聞到武功招式,從皇宮流行談到宮內局勢。

越聊邵康越覺得驚訝,越說邵康越覺得敬佩,心兒小姐竟是無所不知,仿佛就沒有她不知道的!

而且邵康還能從她的一席話中得到明顯的感悟,可謂說是收益非凡。

邵康有時候會恍惚以為坐在他面前是一位年過半百閱歷豐富的老者,而不是養在嬌閣中擅長琴棋書畫的女子!

心兒小姐到底為何會知道這麽多情報呢,真是神了!

大概聊了将近兩刻鐘的時間,有一婢女這才在身後提醒道:“小姐,時間到了。”

姬無心頓了頓,有些羞怯地笑了起來:“原來已經這麽久了,跟大人聊天妾身增長了很多知識,真是受益匪淺。”

沒有人不喜歡奉承,尤其是美人溫柔的奉承,邵康不由笑道:“哪裏哪裏,心兒小姐的學識也讓我非常驚豔,能與你這樣知書達理的女子交談也是我的榮幸啊。”

姬無心笑了笑,眼波流轉,忽然道:“托大人的福,妾身度過了一個美妙的夜晚。臨行時,不如讓妾送大人一句話如何?”

送別時名伶會送客人一句詩當做禮物,倒也不少見,不過這般有學識的名伶還是稀有。

邵康心中驚喜,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夠碰見這樣的事情,連忙颔首:“好,多謝心兒小姐了。”

他注視着姬無心,越看越覺得心兒小姐哪哪都好,非常符合他的心意,可惜他們的情義只在這一段時間中,想必就再也不會相見了吧……

眼底竟閃過幾分惋惜,他無意間挺直後背,全神貫注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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