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王毓

明亮的劍光閃現,空中猛然墜下的劍影紛紛,讓那些停不住腳步的騎士大吃一驚,但他們皆是王家養出來的高手,自然不會束手待斃,齊齊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馬聲悲鳴,那些依舊保持着前奔姿勢的馬兒被劍光刺穿,鮮血四濺!

馬上騎士雖躍下躲避,但大半仍傷在劍影之下,只有數人完全躲過了這密密麻麻的劍光,這些人無疑是這些騎士中武功最高之人。其實龍葵早就發現這個世界這些習武之人并非像她想象中的那麽弱,實則仙劍那個世界中,一些修仙者雖然法術強大,但身體卻不見得有多堅韌,甚至是反應力和純粹武學上而言,反而不如這些不通道法,唯有內外淬煉身體的武人!

萬劍訣這一招下去殺了大批好馬,卻并不曾真正取了這些騎士的性命,這也在龍葵的意料之中。

但這些騎士見這招如此厲害,這劍影成形他們何曾見過!不禁一個個都駭然色變,自古以來皆是因神秘而可怕,此種武學他們不曾見過,即便殺傷力不及想象中大,但這種威懾力卻比尋常武功大上太多!

一時仍在怔愣之中,手執長鐮的紅衣女子已是悍然上前收割他們的生命!夜色漸深,她的黑發飄揚在晚風裏,幾成一道豔麗的虹影。

跋鋒寒并未留在原地,唯有他與龍葵知道這萬劍訣以他目前的修煉而言,只此一次罷了,若要發下一次,積聚靈氣就非是這麽容易的事情。但這些騎士并不知道,他們方才被那寒光閃閃幾成實質的劍影駭住,朝馬下躍去之時不曾落地便遭到那詭秘莫測的長鐮襲擊,頓時跑在最前方的幾人喉間鮮血滲出,顯然脖頸已被那鋒利無比的長鐮割斷!

龍葵出手從未想過容情,這些日子以來,她着實被這王家人弄得有些惱火了,自問在仙劍中與景天等人相遇之後,她的脾氣已是好了許多,若是以前那個滿身煞氣的龍葵,怕是早就大開殺戒,就算她是存了讓王家人帶她來中原的想法,但呆在籠子中過了這麽久對于她而言還是有些不高興的。

跋鋒寒的人生信條之中也從不曾有“手下留情”這四個字,所以出手也是狠辣非常,他們雖只有兩人,但深入到衆騎士之中卻似入無人之境,如一把尖刀直直鑿了個對穿!

兩人留下一串長笑,就這麽悠然并肩消失在夜色之中,餘下的數十名王家高手一時失了馬匹,竟是沒有能追去!

不遠處一棵大樹之上一個身影藏在繁茂的枝葉之後,她看着遠遠而去的兩個身影,蹙起秀氣的眉:“……那是什麽?不過婠師姐應是也不曾料到這兩人遠比想象中還要厲害。不過無妨,王毓惹上這麽個大麻煩,一時應是起不了其他心思了,唔,說不定有些空子可鑽。”她看着一個騎士手中一簇煙火在空中盛開,知道這是王家的傳訊煙火,從這一刻起才是對龍葵與跋鋒寒真正的考驗,因王氏那些平素不出世的高手終于也要趕來!

見那些騎士朝二人的方向去之後,她才一躍而下,悄無聲息地往城中趕去,一身夜行衣的女子身姿窈窕,面覆黑紗,唯露出一雙沉靜若水的眼眸,正是陰癸派白芷若,現在的身份亦是寄居于王家的李氏子若。

龍葵與跋鋒寒自也看到了那朵盛開在夜空的豔麗花朵,但此時那些騎士的馬被跋鋒寒所殺,是以速度大減,二人輕功比起這些人而言要好上太多,不多時就已拉開了距離,兩人在城外的荒村繞了一繞,才改變方向朝另一邊奔去。

“唉,若是你能練成‘禦劍飛行’該有多好。”龍葵嘆息道。

跋鋒寒奇道:“禦劍飛行?難道是駕着劍飛起來嗎,就像是你平素能懸在半空中一般?”

“不僅如此,有了禦劍飛行,轉瞬便可千裏,又有何人追的上我們!”龍葵道,她确實知道禦劍飛行的法門,當初景天的這本事還是她教的,但奈何這個世界的靈氣如此稀薄,這劍如何飛得起來!

跋鋒寒卻驚道:“這沒有可能的!豈非是神仙才會的法術?”

龍葵大笑道:“你學萬劍訣的時候不曾發現這根本就非是武學嗎?不過讓人失望的是在這個世界并不能禦劍,因靈氣根本無以成為駕馭之劍的動力,嗯,不過……”她忽然又想起什麽,目光閃閃,朝跋鋒寒看去。

跋鋒寒峻挺的眉峰一簇,“什麽?”

龍葵忽然停步,跋鋒寒也只得停下,但龍葵抿着唇看他,卻不說話,跋鋒寒上前抓住她的手,皺眉道:“還不快走,站在此間等追兵嗎?”

龍葵卻忽然笑了起來,這一笑便如流光璀璨,讓跋鋒寒不禁愣了一瞬,便在這一瞬,龍葵已然上前一步,擡首勾住跋鋒寒的脖頸将他拉下,因他實在比龍葵要高上一截,如此一來兩人雙目相交,呼吸相聞,龍葵道:“喂,老跋,我什麽都教給你,将來你若是用這來殺我可怎麽辦?”她語聲輕輕,帶着些微的慵懶笑意。

跋鋒寒深深看她,夜風之中,他似又聞到那特別而淺淡的幽香,他非是什麽都不懂,那時他性命垂危,昏睡深眠之中,這香味一直萦繞在側,他知道,那是她。唯有靠得極近的是偶,才能聞到的屬于她的香味。

“龍葵。”他道,深邃的眼定定看她,許久才道:“你明知我一直想殺你,又為何教我這些?”甚至一次次相救,讓他那些仇恨漸漸磨滅于并肩而笑的默契之中,讓他心中既酸澀又複雜,悲喜不明。

龍葵輕笑,“或許是因為我太自信,你殺不了我。”

跋鋒寒目光深深,英俊冷峻的面容上忽然浮現淡淡的笑意,“既如此,你在擔心什麽。”

“你真是個狡猾的人。”龍葵嘆息。

跋鋒寒的眼神不閃不避,坦然與她對視。

“總覺得我虧了呢。”龍葵皺眉。

跋鋒寒卻笑出聲來,“但你卻沒有半分後悔猶豫的模樣。”

龍葵也微笑,“是啊,因我知道,你早就不能殺我了,對嗎?”

跋鋒寒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抿着唇不語,龍葵微笑着,漸漸松開勾着他脖頸的手,他卻将她的胳膊一把抓住,龍葵挑眉,他低頭,吻她的唇。

夜色之中,那襲紅衣與他的黑衣相依。

跋鋒寒從不猶疑從不動搖堅硬如鐵的內心,卻被這簇紅色火焰漸漸尋到了一處空隙,用一次次的同生共死、生死相依,用并肩作戰時候的信任與扶持,這個看似冷血的男人,實則滿腔情義,愛憎分明,她遠比旁人要了解他。

所以她從不着急,只需一點點的,必然将他漸漸蠶食。

她龍葵看中的男人誰也奪不去,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藍葵已然不在,那麽如今第一位的,自然是她自己的愛情與幸福,她從一開始便想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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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撫摸着一看便兇猛高大的惡犬光滑的背脊,他純黑色的發若流瀑一般垂下,“唉……”他一聲嘆息,擡起頭來,露出一張清麗秀氣到了極致的面容,即便是女子也無他這般精致無暇的外貌,但偏生他一舉一動都優雅高華,并無半分女子氣息,正是王氏十一郎、王猗之弟王毓!

他着一襲雪色繡蘭竹的長衫,雖是盡顯素淨,但穿在他的身上襯着那烏發與白皙的肌膚,卻愈加讓人覺得此人明麗逼人,如一副工筆細細描就,竟完美不似凡塵中人!

“烏松梓,你說事情怎會變成這般,是否連我抓那龍葵亦在兄長的預料之中?”

烏松梓自然就是一路從草原而來的烏先生,他此時面色青白,眼下透着深黑色,顯然疲憊不堪,但聽到王毓問話仍是恭恭敬敬道:“只是我們低估了那龍妖女的厲害,恐怕大公子亦是不曉得她有如此本領的。”

王毓輕笑着搖頭道:“自小我便看不懂兄長,他的算計确實比我厲害,但他卻很少用心,我想着我便願意比他多花幾倍的心力,若他想一個計劃需十天,我需十五天,那我花二十天去反反複複地想,務求缜密無一絲疏漏,但最後仍是讓他溜掉,因此次草原上之事知情人太多啦,怕是瞞不過去,那馬吉亦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下次不要再與他合作。”

烏松梓見他如此說臉上更是現出惶然之色,急忙跪下道:“松梓有錯,還望公子責罰。”

王毓溫然道:“先生何錯之有,你也不過是聽從我的命令罷了,此事不必再說,如今着緊的是在兄長趕回之前尋到龍葵與跋鋒寒。”

“仍是格殺勿論?”

“嗯?”王毓微微挑眉,随即搖頭,“不,若是遇到二人,傳我命令,就說我王毓設宴,邀他們相見。”

烏松梓愕然道:“公子竟是要和談嗎?”雖是如此說,他心中卻并無驚訝之意,因他自親眼看到龍葵将那籠子割開之後,便對那個女子心存懼意。

“不。”豈料王毓卻搖頭,他笑意淺淡,“總要做給別人看看不是嗎?我誠心相邀,他們若是不來,殺傷衆多我王家武士,原是我錯,漸漸就變成他們錯。若是他們來了……”他垂下眼睑,“若是來了,在我的眼前才更有機可乘呢……”

聲音漸漸低下去,他清澈悅耳的聲線依舊那麽柔和,卻透着隐約的冰涼陰冷之意。

跪在地上的烏松梓不禁打了個寒顫,但他仍跪着動也不敢動,因王毓口頭道不怪他,卻不曾真的喚他起來。

是以,他不敢起。

“聽說,你的侄女李小姐也在這裏?”王毓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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