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賭場

兩人轉入朱雀大街時,街上的人紛紛側目。

跋鋒寒一身深藍武士服,十分妥帖地包裹着健碩修長的身軀,額上一條紅色束帶,襯得一雙狹長犀利的眸愈加神采奕奕,黑發束在腦後,露出他英俊白皙的面容,輪廓極深,似是用斧鑿削出的線條,帶有幾分異域人的獨特魅力。只腰間一柄長劍,劍鞘尋常,卻隐約有種無法掩住的劍氣似要溢出,即便是在李唐的政治中心長安,這樣出色的人物亦不多見。他唇邊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鋒芒畢露的霸道讓人幾乎無法與之對視。

龍葵依舊一身紅衣,廣袖流仙裙本就華美無方,黑發紅裙,容顏如玉,她的身上氣質完全別于跋鋒寒的鋒銳,有種濃郁的冶豔,卻又有着貴族優雅雍容的明麗。

這樣的兩人并肩走來,無需說話便已引起無數欣羨熱烈的目光,但無人敢上前。

因無論是跋鋒寒還是龍葵,看上去皆非容易親近的人。

當兩人站在六福賭場門口時,跋鋒寒忍不住失望道:“想不到這些人居然無一人動手。”

龍葵笑道:“此時情況不明,他們哪一方的人都不願率先動手,以免成為我們第一個要開刀下手的目标。”

跋鋒寒冷笑道:“長安城中李唐比我們的顧忌原更大一些,以往子陵和小仲來長安多半是易容改裝,只因小仲的身份太惹李唐忌憚,我們就不同了,我與你說來不過是小仲的朋友,又是聲名在外的高手,只怕這些人輕易不肯動手。”

實則王猗也道,跋鋒寒在中原名聲雖響亮,卻多半是因寇仲與徐子陵而響亮,無論是和氏璧還是此次草原上奔狼原、赫連堡,跋鋒寒的名字都随在寇仲、徐子陵後而為人所知,遠不如他在草原上的聲名,草原上跋鋒寒乃是僅次于畢玄的高手,又是馬賊的克星,而非寇仲、徐子陵名聲下的附庸。而龍葵更是如此,在此之前,中原甚至從未聽過她的名字,在中原各方勢力聽聞龍葵此次在草原的傳言之後,反倒懷疑其真實性的人大有人在,好奇反倒多一些,即便是寇仲、徐子陵的敵手,對于傳聞中的這個容顏無雙、手段狠辣的女子亦無多少敵意。

因此他确信,跋鋒寒與龍葵就這樣坦蕩蕩地進入長安,絕無不妥。

并非跋鋒寒在中原無仇恨他的人,只是以此時跋鋒寒的實力,那些昔日舊怨皆不會威脅到他的性命,而各方勢力又因他乃是寇仲、徐子陵的兄弟,又方在草原上與畢玄交手并無恙脫身而有所顧忌,反倒不會貿然動手,現今正值李唐準備洛陽之戰,寇仲必然在其中扮演一個十分重要的位置,李唐與寇仲為敵,他的兄弟跋鋒寒卻出現在長安,卻又偏生形成一種微妙的僵局。

六福賭場十分熱鬧,李閥入主長安,理所當然的會将巴陵幫香家的舊有勢力徹底鏟除,池生春就是于此時受香貴之命改名換姓潛入長安,從溫玉勝手中贏來六福賭場,重操舊業,并順利搭上李元吉,這才發展到今天的局面。

賭場內十分喧嚣,平民化的大堂中被擠得水洩不通,雖正逢亂世,但長安在李唐經營之下一派繁榮,從這賭場便可見端倪。

當跋鋒寒與龍葵站在門口時,堂中并無多少人注意到,原這般出色的人無論站在何處必然成為人們矚目的焦點,但奈何在賭客眼中,除了賭桌,怕是很難看到其他東西。

但賭場中的主管即刻注意到了他們,賭場之中數道銳利的目光遞來,顯然有不少高手,不僅有賭徒,也有賭場維持秩序的護衛,多是體态彪悍的大漢,但這樣的人只是來震懾普通的賭徒,對于高手而言卻并無多少用處,是以最引跋鋒寒注意的反倒是坐在角落的一個幹瘦老頭子,他看去不過是個尋常五六十歲的老翁,但在跋鋒寒與龍葵一踏進六福賭館,他一眼看來,目光犀利,決非庸手。

賭場主管迎了上來,滿面笑容地問:“不知貴客可要換銅牌?”

跋鋒寒知這銅牌乃是進入貴賓廳的貴賓章,是以點頭道:“先給我換一些籌碼!”說罷從懷中取出一疊金葉,若說方才注意的人尚且不多,此時朝二人看來的目光即刻灼熱起來,即便是那賭場主管亦是目光中驟然閃過無法掩飾的驚喜!

雖跋鋒寒與龍葵外表不凡,但他亦是只把他們當做不尋常的客人,并非想到跋鋒寒出手如此大方,這些金葉能換的籌碼恐怕是這大廳中所有人的數倍!

龍葵悶笑,須知這些乃是王猗給的,就算是揮金如土,兩人也沒有絲毫心疼之意。

六福賭館的貴賓廳并不似外廳那樣簡潔,也不似想象中那樣富麗堂皇,反倒處處雅致,似是大戶人家的會客廳,跋鋒寒與龍葵被引至內室之中,驟然與室內坐在主座的人一照面,雙方皆是一震。

因跋鋒寒認出了那個目露精光的年輕男子,正是李唐之主李淵第三子,李世民之弟李元吉!

李元吉第一眼看的卻并非跋鋒寒,而是龍葵,他并未真正同跋鋒寒照面過,是以并未認出他來,又因龍葵實在太過奪目,他已是無法将目光移開。

李元吉本是長安名妓紀倩裙下的不二之臣,紀倩本有些驕縱任性,但以她的聲名和美貌,這種性格反倒成了一種迷人的魅力,李元吉就着迷于她的這種并不柔順的刁蠻。

龍葵的容貌豔而不俗,且長久以來于魔劍鬼界的磨煉讓她身上自有一種獨特氣質,一種身為上位者的驕傲,又或驕恣,這種氣質無疑最為吸引李元吉這樣的人,他并不喜歡溫婉清麗的女子,反倒對這樣個性的女子情有獨鐘。

“不知池老板今日竟有貴客到來!”李元吉笑道,目光灼灼地盯着龍葵。

池生春面色絲毫不顯,只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被他掩蓋下去,帶着笑朝龍葵看了一眼,“齊王莫要玩笑,這廳中誰能比齊王更尊貴?”他“齊王”二字咬得微重而清晰,果然李元吉聽後臉上浮現一抹志得意滿的神色。

在整個長安城中,再無比李氏一族更尊貴的人了,而齊王李元吉乃李淵第三子,深得李淵寵愛,此身份讓他在長安無往不利,除卻似紀倩一般聲名享譽長安的才女大家,尋常女人只需知道他的身份,多會對他另眼相看。

但可惜龍葵并非尋常女子,是以當她明白李元吉的身份之後,反倒露出一抹興味的笑容來,與跋鋒寒對看一眼,皆感嘆王猗情報之準。

李元吉應是這兩日便要随着李世民前往洛陽前線,今日本不可能出現在賭場之中,據傳他應在天策府中與李世民商量戰略,但偏生坐在六福賭場的貴賓廳中!王猗的探子來報李元吉并未往天策府去,王猗即刻判斷他應是來了六福賭場,他們一見李元吉,便知他的判斷果然不錯。

跋鋒寒微微眯起眼來,身上驟然湧出滔天的戰意!

廳內人皆是一驚!即刻便聽到“哐啷”幾聲響,李元吉身側數人一站而起,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兵器出鞘!

“齊王小心!”池生春大驚道,“朋友是何人,竟敢來六福賭場鬧事!”他厲聲叱問,只見他擋在李元吉身側前方,一副将李元吉護于身後的模樣,李元吉眸光一閃,唇邊便帶了一抹笑意,可惜他并非看見池生春雖站于他前,腳掌卻向外旁側,若是跋鋒寒驟起發難,他一瞬判斷無法相抗,絕對可以即刻向側面橫掠避開,而此時李元吉絕對成了跋鋒寒的攻擊對象!

李元吉大笑道:“生春何必驚慌!”他一雙眸子精光閃爍,顯然武功不低,“方才尚不曾在意,想不到竟在此間名震草原的跋鋒寒!”

跋鋒寒的唇角浮現一抹森冷的笑意,因李元吉那嘲弄的口吻顯然帶着輕蔑的意味,他的笑容愈冷,“齊王真是好興致,在此時尚有心情坐在賭桌之上,怕是此時秦王的天策府中,諸将正在讨論洛陽戰事吧!”

“你!好大的狗膽!”李元吉跳了起來,因跋鋒寒偏巧說中他心中隐痛,此次李淵雖派他為李世民副将,實則不過派他到李世民身邊監視于他,因李淵深恐李世民打下洛陽後于洛陽城中自立為王,李世民今年東征西讨,已隐隐有功高蓋主之勢,威望聲名比之李淵只高不低,李淵又因嫔妃黨的緣故,待李世民甚至沒有親子之情,只因還需他來打下大唐江山,這才隐忍不發。李元吉于戰事上并無多少才能,是以今夜天策府中諸将确正研究洛陽戰略,卻并未通知他前去,甚至不曾設他的位置,他只能在賭場中發洩自己不滿,跋鋒寒此時一語中的,他怎能不惱!

跋鋒寒縱聲長笑,“齊王真是好膽,卻只有坐賭桌的膽子!”他譏諷道,然後便聽“锵”地一聲,李元吉已是取了他的槍來!

“叮!”

槍尖亮起的氣勁還未來得及發,兵器相交的聲音不過響了一瞬,那銀亮槍尖居然應聲而斷!

廳中衆人皆是駭然色變!

跋鋒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身邊龍葵持弓而立,纖長的指正置于微顫的弦上,嫣然一笑道:“你們好大的狗膽,竟敢對姑娘我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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