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這如何敢當,我只要幾塊碎皮子就罷了,剩下的,不然你還是抱回去。”乾德後殿的廊庑內,惠明看着元寶送來的一疊皮子,只是連連推辭。

“哎呦好姑姑。”元寶面上卻滿是苦笑:“您就收了罷,權當是幫幫小的!”

惠明卻還是有些猶豫,原因無他,元寶抱來的這一疊皮子,實在是太貴重了。

即便是宮中主子們用在身上的皮毛,最貴重的,也就是這等細貂毛皮了,惠明因為想給許嬷嬷做的只不過是一副護膝,用不得多少,又知道司制局裏常有一些給主子們做剩下的碎皮子,這才敢使月錢托了熟人去要,誰曾想,元寶這一來,竟是這般幹脆的送來了兩塊一尺見方的上等貂毛皮,這且罷了,下頭還疊了厚厚的一身狐裘!

元寶又朝着惠明彎了彎腰:“姑姑,這狐皮還是師父剛到禦前時陛下賞下的,這麽些年,也沒用着,師父說,這狐裘太貴重,宮人不好招搖,放在他那也是白白糟蹋了,倒不如給您送來,這廊庑裏頭沒地龍,夜裏拿它鋪在身下頭,睡着也暖和。”

看惠明還有些猶豫,一旁的六安看着也幫着勸道:“蘇公公一番心意,您再推辭也不好,之後再好好謝過就是了。”

元寶向六安投向感激的目光,又是連連拜求,惠明見狀想了想,心下倒是也有了主意,便不再推辭,接了下來,請元寶回去先替她謝謝蘇公公。

這麽大件的東西,元寶也是等的天黑,趁着人少才送了過來,已差不多到了要歇下的時辰,見惠明收下了,便也不再耽擱,利落的轉身出了門去。

六安轉身朝着惠明笑了笑:“姑姑就是太客氣了,分明是蘇公公的一番心意,您這般推辭,豈不是傷了蘇公公的心?”

惠明聽出了六安的調笑之意,卻只是不置一詞,六安是個有眼力的,見惠明這般表現,便似也看出了什麽一般,立即閉口,轉而去張羅着幫惠明準備起了鋪蓋。

惠明見狀攔了她:“我不忙,你靠裏頭睡下吧,我再做些針線,省的叫火燭照着你。”

六安扭頭看了看時辰,猶豫道:“這般着急嗎?不如等明個天好,也少費些眼睛?”

惠明仍是笑着堅持,六安來乾德殿前便得了族叔的千叮咛萬囑咐,原本就隐隐以小宮女自居,見狀自然也不敢再攔,只幫着多點了根蠟燭後,便在惠明的勸說下朝着裏頭躺下歇了。

惠明在燈下比了比兩塊貂皮的大小,照着自個目力瞧出來的尺寸想了想,覺着應當是夠了,便先仔細的收到了枕下,先尋出她已為許嬷嬷做了一半的護膝,打算趁着今夜熬一熬縫好。

許嬷嬷的護膝,惠明還是打算用從司制局買來的碎貂皮縫制,倒不是她小氣,一來,是她已經做成了一半,不必重拆開更換,二來,護膝原本就只需要巴掌大的兩塊,即便用了蘇公公剛送來的整塊皮子,也一樣要裁剪,反而浪費,倒不如省下來,從明個開始,便能騰出空來,為蘇公公做一件比甲。

沒錯,其實早在惠明決定在為許嬷嬷準備護膝時,便也想過是不是也該為蘇公公做些什麽,只是宮人們的四季衣裳,都有司制局裏統一縫制發放,輕易改換不得,不說惠明有沒有本事與料子能做的一模一樣,便是做出來了,也只是多餘,剩下的,原本做雙鞋底最是舒服實用,只是又嫌這樣的東西會有些太顯親近,不知分寸,蘇公公那般的正人君子,若是誤會,說不得又會誤會困擾。

惠明原本就正猶豫間,恰好元寶便送來了這兩塊細貂皮,宮人穿貂皮是有些招搖了,但這兩塊的大小,卻是正好将貂毛縫在裏面做一件比甲,不起眼,若門外冷風候駕時,穿着又再舒坦不過,送與蘇公公,倒當真是再合适不過!

至于那最貴重的白狐裘……惠明倒是當真起了些私心,她打算遇過上兩日,偷偷往靜芳齋裏給小七殿下送去。

抱着這樣的主意,惠明便找了一塊包袱,将這狐裘包起暫且收到了自個的箱子裏,等着遇上一個合适的時機。當下只是摒棄雜念,一心忙起了為許嬷嬷所做的護膝,她心細手快,又不是什麽大件,這麽專注起來,也不過一個時辰便做好收了手。

惠明也沒耽擱,次日一早,便帶着去上了差,等的服侍過陛下起身去處理朝政,便尋了個空檔帶着護膝去尋了後殿的許嬷嬷。

許嬷嬷果然是個倔強堅韌的,雖然并不出門,這樣的時辰,也已然處處都收拾的一絲不茍,略微歪在靠椅上烤着火盆,看見惠明後,這些許放松也立即不見,腰身挺直的坐直了身子,問起了她的來意。

即便在衆人眼裏她宋惠明早已是許嬷嬷跟前一等一的親信心腹,但來了嬷嬷面前,她也并沒有丁點優待,依舊是這麽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惠明對這也早已習慣,行禮之後,便掏出做好的一雙護膝呈了上去,也規規矩矩道:“是蘇公公那送來的上好貂毛皮,給您的一份孝心。”

雖然惠明決口不提自己,可許嬷嬷低頭摸了摸護膝,觸手綿軟,針腳細密,比尋常繡女更添了十二分的上心,又哪裏不知道這是惠明的一番心意?

雖她自己不察,可在惠明眼裏,卻是瞧着許嬷嬷的神色已是顯而易見的溫和了下來,只是聲音還依舊嚴肅:“這些日子,魏氏可有再尋你麻煩?”

惠明連忙搖頭,又謝過一回,再誇贊了許嬷嬷的身份威勢,看見着該說的都已經說罷,以許嬷嬷的性子只怕馬上下一句就該催她回去,不要耽擱上差了,便搶在對方之前,連忙開口問道:“嬷嬷,還有一樁事……”

許嬷嬷正了正身子,惠明見狀便低着頭,将自個對陛下派了蘇公公去操持先後忌辰的疑惑說了出來。

許嬷嬷皺了皺眉頭,沒有直接回答,卻是先問了一句:“這樣的事,你怎的不去直接問蘇公公?”

惠明當然知道直接去問蘇公公更利落些,事實上,不光這先後祭祀,她恨不得直接去問問蘇公公這會兒到底有沒有牽扯進兩王奪位裏,只不過,這樣的大事,若是不得蘇公公的信任便輕易開口,除了交淺言深之外,想來也是定然問不出絲毫痕跡,說不得,還會引得蘇公公戒備懷疑,因此她直到今日,當着蘇公公的面還是沒有尋到機會提起罷了。

看出了惠明面上的猶疑,許嬷嬷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般的嘆了一口氣:“你與瑾哥兒這般親近,哪裏有出事不去問他,卻拐着彎問一個外人的道理?這可不是夫妻相處之道!”

惠明聽着前頭心下就已經有些覺着有些不對,等到最後幹脆說出了“夫妻”兩個字,她更是心頭一跳,一時間只差從坐上跳起來搖頭否認“我不是,我沒有!”了。

只不過,上輩子她聽到這樣的話時,心內是憤懑、是委屈,是為了證明自個的清白,而現在呢?惠明想着卻又是一愣,現在同樣是想驚慌否認,可她心內的感覺,卻竟是連她自個都有些說不出來算是什麽……

惠明正愣神間,便又聽得許嬷嬷又道:“你剛來時,我本以為你是不樂意的,這些日子才看着倒是我錯了,你既是想通了,就合該好好過日子,又為何作出這樣的糊塗事來?”

聽到這,惠明總算回過神來,既然說不清楚,便按下自個的滿腔複雜,只替蘇公公分辨起來:“嬷嬷誤會了,我因剛進宮時與蘇公公有過一面之緣,後又在司制局見我被大嬷嬷責罰才出手相助,蘇公公正人君子,并不像旁人傳言那般……”

聽着這樣的話,許嬷嬷卻是擡着頭斜斜的瞧了她一眼,又冷哼道:“雖不是什麽秘辛,可事關先皇後祭祀,其中緣故也不是随便什麽人就能告訴的,既然你說瑾哥兒與你無意,那他定然不想叫你知道,我哪裏能與你多嘴?”

惠明聽着一頓,正無措間,便聽得許嬷嬷又開了口:“你不如先回去問問,若是瑾哥兒并不拿你當外人,願意告訴你,你再過來,我便将其中緣故說與你知道。”

惠明:……

作者有話要說:

惠明:等等,我有點暈,好像有點不對勁?

神助攻*看清一切*不吃狗糧*許嬷嬷:哼哼,叫你們兩個再和我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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