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陵縣有一條街名叫缽蘭街,那是整個縣城裏最亂的地方,沒有營業執照的小旅館,給幾十塊錢就能開房,還不用身份證,也不用登記任何信息,除了又黑又髒的旅館,還有網吧,酒吧等娛樂場所。

魅影酒吧裏燈紅酒綠,璀璨的光束明明滅滅,打在舞池裏瘋狂蹦迪的人身上,場子裏一片火熱,躁動、暧昧等氛圍在男男女女身上蔓延攀升。

戚妄來的時候恰好在營業高峰期,他跟值守的人說了幾句,然後進了更衣室。

秦連的這家酒吧占JSG地面積很大,又因為裏面涉及很多上不得臺面的交易,所以每到晚上就需要有人鎮場子,解決那些鬧事、砸場子的人。

在陵縣這種地方,尤其是很亂的地方,什麽都不好使,就武力最好使。

戚妄拿錢辦事,說白了就是玩命。

錢多,但指不定哪天就出事。

他這人沒什麽可在乎,爛命一條,什麽都不怕,年紀輕輕就比那些老江湖還狠,典型的光腳不怕穿鞋。

戚妄抓着T恤的衣角,長臂一伸,将衣服拽下來,少年的年紀正處于荷爾蒙不斷攀升的時候,身材已經趨于一個成年男性,結實緊致的肌肉塊壘并不突兀,均勻而薄韌,腰線削窄,力量感爆棚。

他換好衣服,拉開門出去,秦連穿了條超短裙靠在門口,手上夾着一根煙,正不緊不慢的抽着。

她扭頭,吐了口煙霧,妖妖嬈嬈的笑道:“你要的東西在我那。”

秦連伸手拽了把他的衣領,貼過去,仰頭看他,紅唇一張一合:“戚妄,你要不要現在就去我家裏拿?嗯?”

暗示的意味已經很明顯,想幹什麽不言而喻。

戚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明明什麽都沒有幹,她卻輕輕的喘了下,眼神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終于想清楚了?”

少年肩寬腰窄,手上戴着露指的黑色皮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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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淡漠的看向秦連,将人一把推開,語氣惡劣又不給人留面子,哂笑道:“我不喜歡年紀比我大的老女人。”

秦連今年也才二十四,如花似的年紀,要不是她以前心狠,聯合外人做掉某任老大,現在觊觎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如今出來混的看到秦連,多多少少都會賣她一個面子,但戚妄不會,他對誰都一樣,談不上多好。

秦連的臉色變了幾下,随即恢複如初,她可不會因為一丁點無關緊要的話而止步于此。

她舔了舔唇,“大點怎麽了?我有經驗啊,總比你看上的那個小姑娘好吧,她能滿足你的欲望嗎?”

秦連是真的饞戚妄,愛慘他這副模樣,可惜他不會因為錢而出賣自己的身體,否則她早就砸錢要人了。

“戚妄,你真的不跟我試試嗎?那種滋味銷魂蝕骨,保管你嘗了就忘不了。”

她就不信真的有男人能禁到清心寡欲的地步,能對那種事不為所動,“我可以給你口,給你舔,張開任你幹,你想怎麽樣都行,那小姑娘可以嗎?不,她嫌棄你都來不及,怎麽可能跟你在一起?更別提和你做最親密的事。”

也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戚妄,少年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陰鸷。

他掐着秦連的脖子,将人摁在走廊的圍欄上,半邊身子懸空,這在二樓,掉下去不死也得摔出個問題。

戚妄冷笑,“秦連,你他媽要想男人就去找別人,老子跟趙念怎麽樣,輪不到你來評判。”

“她敢嫌棄老子?她敢一個試試!”

聽這話看起來是戚妄掌控主導地位,實則只有他心裏清楚趙念有多不待見他。

但是他不想承認,也不想表現出來。

哪怕命懸一線,秦連依舊不慌不忙,她笑得妩媚,妝容濃豔。

“你花了十幾萬給她買一條裙子準備當她的生日禮物,近乎賠上你這些年來攢的所有身家,但這對趙念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她缺那點錢嗎?她看得上你給她買的東西嗎?你送給她,她會收嗎?我想,她看到你送給她裙子的第一眼,心裏肯定想的是,一個整日游手好閑的小混混買的禮物,錢都是髒的,別提送給她的東西。”

趙念還有三天就到生日,先前戚妄知道她喜歡穿裙子後,就托關系找渠道從國外預定了一條高奢品牌的長裙,純手工定制,就連設計師都是國際上非常出名的。

秦連作為中間人,當然很清楚前因後果。

這不,裙子昨天才到,然後被秦連截走,讓戚妄親自去取。

戚澤現在當不了一個好父親,他能養活自己都不錯了,還別提養戚妄,這些年來戚妄掙的錢除了維系自己的日常開銷,剩下全都攢下來。

戚妄一兩年前就在思考一個問題,別的男人攢錢是為了娶媳婦,他攢錢幹什麽?娶老婆?不,他對別的女人提不起興趣,也不想成家。

他心裏還念着小時候那個言而無信的小騙子,還念着那個照片上驚鴻一瞥穿着古裝跳舞的女孩。

但他那時心裏很清楚,趙念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姑娘,是家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她這輩子都不會來這種窮鄉僻壤。

後來他都想好了,沒花完的錢就放那,他要哪天真出事死了,那也只是一堆廢紙。

戚妄很好養活,能填飽肚子就行,他花不了幾個錢,但是趙念能跟他一樣嗎?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貴?

他想,如果可以,就在他現在的能力範圍裏給她喜歡的、最好的、最貴的。

然後,這些年來攢的錢,一下子就都花出去了。

戚妄一連兩天沒有到學校,明天就是趙念的生日,恰好又趕上周末放假,當天下午放學,趙念收到瞿葉秋的消息,說他在處理導師發過來的郵件,事關緊急,不能過來接她。

趙念看到後回了條信息,表示沒事。

她都這麽大個人,又不是小孩子放學需要人接。

趙念收拾完東西跟着王佳佳一起離校,王佳佳看到她發的消息,笑道:“念念,你哥哥今天不來接你呀?”

“嗯。”趙念點頭,“其實他挺忙的,這次能回來,都是他費盡心思向導師請來的假期,等明天我過完生日,他後天一大早就得走了。”

“這也太趕了吧。”王佳佳感慨道。

她倆邊走邊聊,十二月中旬已經進入凜冬,傍晚六點的天色已經黑了。

街邊的老式路燈亮起,經年累月沾了層厚厚的灰,又因為最近下雪,融化的雪水沖刷了一部分塵埃,讓原本朦胧的燈光亮了幾分。

晚間的寒風吹着,趙念和王佳佳在路口揮手分別,然後沿着以往常走的路回家。

然而,當趙念剛經過胡同口的時候,裏面突然蹿出兩個人,一人捂着她的嘴,另一個擡起她的腳,然後合力将人拖走。

烏晴陪着方蘭之去處理一些縣裏的事,老太太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利索,趙念去上學的時候,烏晴就替她照顧老人家。

兩人到家已經快晚上七點,方蘭之去廚房做飯,烏晴以為趙念早就回來了,站在堂屋喊她,“寶,我回來啦!”

她喊了幾聲沒人應,倒是廚房裏的老太太拿着鏟子站在門口對她笑道:“念念可能在樓上沒聽見,晴晴你上樓去找她吧。”

“好勒,那外婆我先上去了。”她也跟着趙念一起喊外婆。

“去吧。”

烏晴扶着扶梯跑上樓,踩得噠噠作響,到二樓也叫了幾聲,還是沒人應,于是她又去三樓找人,結果溜了一圈,愣是連趙念的影都沒看見。

她敲了敲趙念的卧室門,沒有動靜。

這時,最裏面的卧室門被人打開,瞿葉秋手裏拿着平板,戴着藍牙耳機,他摘下問:“怎麽了?”

“瞿葉秋,你知道念念去哪了嗎?我樓上樓下都找了就是沒看見她在哪。”

瞿葉秋皺眉,“念念沒有回家嗎?”

“你沒去接她嗎?”

“我今天下午收到導師發來的郵件,在處理一些事情,所以就沒去學校。”他折身回卧室拿手機,然後出來,“你給她打電話了嗎?”

“還沒,正準備呢。”見瞿葉秋在撥電話,烏晴就暫時退出電話頁面,免得她和瞿葉秋同時撥打占機。

趙念的電話沒打通,一直沒人接,既沒停機,更沒關機。

陵縣的凜冬會飄雪,會吹寒風,但并不像南方那樣一到冬天氣候濕寒刺骨。

缽蘭街燈火通明,沒有營業執照的小旅館逼仄狹小,門口立着一個長方體的破舊招牌,尾端插着線,另一頭接着充電板,招牌裏面亮着燈,照亮牌子上的名字,寫着“興興旅館”幾個大字。

這條街除了酒吧最熱鬧,其次就屬這些破舊的小旅館,省去一些麻煩事不說,給幾十塊錢就能睡。

戚妄今天又來酒吧鎮場子,他剛換好衣服走出來,就接到紅毛打來的電話。

“怎麽了?”他的聲音極淡。

酒吧裏充斥着震耳欲聾的電子音,舞池裏的狂熱一層層蕩開。

這是準備熱場了。

紅毛一聽電話裏的背景音就知道戚妄在哪,他焦急道:“妄哥,你知道我女神去哪了嗎?”

他問的是趙念。

戚妄站在二樓的憑欄前,漫不經心呵笑:“她在哪關老子屁事,老子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

“不是,王佳佳打電話跟我說,我女神沒回家,電話也打不通,現在大家都在找她。”

少年握着手機的手一頓。

下一秒,他收斂眸色,臉色看不出什麽表情,輕描淡寫的“哦”了聲,仿佛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紅毛說:“妄哥,如果JSG你知道我女神的下落,一定要趕緊聯系我,我先跟方奶奶他們去找人,挂了。”

通話切斷,屏幕也暗了。

戚妄單手搭在欄杆上,背後路過的兩個人邊巡場邊聊天。

“我剛從興興旅館那邊經過,看到曹立帶着幾個兄弟把一個女的拖進去。”

“艹!玩這麽大,刺激啊。”

“可不是,我看了,大冬天還穿裙子,那女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玩她玩誰。”

“真騷。”

兩人嬉皮笑臉的評論一番,末了還咂咂嘴,惡臭得不行。

戚妄搭在欄杆上的手攥緊,手腕青筋暴起,下一秒整個人像疾風一樣沖出去。

巡場的人被一閃而過的少年吓得不輕,狐疑的回頭。

“妄哥這是咋了?”

戚妄這還是第一次在守場子的時候擅自離開,他沖出酒吧直奔他們口中說的興興旅館,缽蘭街這一帶他熟得很,閉着眼都能分辨哪是哪。

相較于其他地方的喧嚣,小旅館從外表看起來倒是最安靜的,只不過裏面有多亂,沒人想象。

戚妄沖到櫃臺,冷聲問坐在裏面玩手機的老板:“剛剛是不是有幾個男人帶着一個女的來這,他們在哪?”

“誰啊?不知道。”老板很不耐煩。

戚妄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死死勒着,眼神狠厲。

“老子問你話,你他媽裝什麽?!”

老板的手機吓得掉在地上,一看是戚妄,哆哆嗦嗦道:“在……在2樓,2……205……”

小旅館的過道很狹窄,一間間屋子緊密相連,看起來逼仄極了。

戚妄來到二樓205,擡腳踹到門板上,常年沒有維修的門板頂不住這暴力的一腳,直接被震開,“砰”地一聲砸在牆壁上。

房間很小,一張床,一個小廁所,統共沒有幾平米,然而也就是在這個狹小的地方,卻聚集了好幾個男人。

戚妄一眼就看到趙念。

她哭了。

少年的眸色靜得可怕,垂在身側的五指一點點攥緊。

“砰——”

敞開的門被他反手關上。

把裏面的世界和外面徹底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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