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沒有生氣。”陳今歲洩氣道,“你別跟我保證。”
“那你還會來我家嗎?”宋星年問。
陳今歲偷偷撇了他一眼,輕聲說道:“會。”
實際上宋星年那一天的計劃是強了然後陳今歲一走了之的,可是當他發現這個少年竟然這麽好騙的時候,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心軟了。
那天大雨滂沱,将宋星年心裏那塊邪惡龌蹉的地方洗得幹幹淨淨。
陳今歲把宋星年送到了樓上,宋星年還一點沒有想起自己的計劃,他望着少年漂亮的身子,一時只有純粹的動心。
“陳今歲。”宋星年喊住了即将要離開的他。
“怎麽了?”陳今歲停下來看着他。
宋星年的心裏沒有一點邪念,甚至連本應該勃發的生理反應也沒有出現一點,要說唯一的反應,他只覺得心髒在微微地顫抖。
宋星年抓住了陳今歲結實的臂膀,擡頭在他臉上落下一個淺嘗辄止的吻。
外面的雨依然下得毫無顧忌,窗玻璃早已經模糊不清,雨聲在兩人耳間徘徊,一切都在為這一刻吶喊。
陳今歲愣了好半天,才擡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吞吞吐吐地問着:“為,為什麽?”
“感謝你能原諒我。”宋星年笑着,像是星星在天空閃爍。
“還要這樣謝?”陳今歲道。
“我們那邊都是這樣。”宋星年道。
“好吧,那麽如果說我要告訴你不用謝,”陳今歲望着他,“是不是也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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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年頗為佩服他的邏輯,最後選擇了哄騙,“對,親臉是最真誠的致謝方式。”
陳今歲往前站了站,打算回他一個“不用謝”,然而他剛走出一步,就停住了。
“欠着吧。”
—
教室裏是吵鬧的,四周同學左竄右擠,似乎拼了命地要把這下課十分鐘裏的每一秒都利用起來。
宋星年望着教室門口和鐘延相談甚歡的小姑娘,下意識撇了一眼周琪,周琪低着頭,置身事外般寫着課堂作業,可卻不見得有多麽用心,畢竟一個物理基礎題寫了五分鐘也沒寫出來。
“這周第幾個了?”陳今歲笑着對前桌說,“分手了就是不一樣啊。”
延帥前些日剛剛經歷了分手,而這個消息很快在學校裏傳遍,于是紛紛有人找上他來。
“你別說,我還真數了,這是第五個。”前桌叫陸常,戴着一副啤酒瓶子一樣厚重的眼鏡,他笑嘻嘻地推了推眼鏡,對陳今歲說,“其實咱延帥談第一個女朋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真能和那姑娘談一輩子。”
“第一個……”陳今歲不由得回憶起來,“那個叫周寧的小姑娘吧?”
“對啊,”陸常說,“那會兒好像是跟人談了兩年,分了以後就開始朝三暮□□流多情了。”
陳今歲啧啧談道:“我估計他那會兒就想着過這樣的生活,憋大發了,一分手就給勁兒談,看看現在,跟相親一樣。”
“為什麽沒有見過有女孩兒找你談戀愛?”兩人身後傳來宋星年的聲音。
陳今歲回頭對他說:“我不好看呗。”
“可我覺得,你很好看。”宋星年說。
陳今歲一時眉開眼笑。
陸常揚起頭來對宋星年說:“為啥不找他談戀愛?還不是因為這家夥從來不談戀愛,每個找他的姑娘都是被拒絕,誰還願意上趕着來等拒絕,延帥就不一樣了,他來者不拒。”
“不是我說,三歲要有延帥那心思,追他的人這會兒都排到俄羅斯了。”
宋星年笑了笑:“或許已經排過去了。”
“啥意思?”陸常不解。
宋星年還沒回答,上課鈴便響起了,催命咒一般叫得人腦瓜生疼。
鐘延的相親也只好就此打住。
“延帥,說說看,看上哪個了?”陳今歲低聲問道。
“第二個挺漂亮的。”鐘延說得淡淡的,“但我最近真沒啥精力談戀愛了,咱十二月份還有比賽,老子現在只想比賽。”
“喲,這是——改邪歸正了?”陳今歲抓起課桌上的水瓶灌了一口。
“我本來就正。”鐘延道。
“是,正得不行。”陳今歲說罷也不再搭理他了。
“琪哥。”鐘延轉頭對周琪說,“你還生氣?”
宋星年聞言将目光轉向周琪。
“轉過去。”周琪只是說。
“怎麽回事?”陳今歲又湊了回來,“你們倆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張雨那個傻逼,莫名其妙跑來吊周琪,說她和我走得近什麽什麽的,日了狗了,琪哥她能比嗎?我不和咱琪哥近還和誰近?”鐘延煩躁道,“所以我跟她分了。”
張雨就是鐘延剛剛分手的前任女朋友。
“噢~因為這事兒分手啊。”陳今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好樣的,總算是做了一回人了。不過你也夠渣男的,跟人談戀愛了還和異性不清不楚的,擱誰心裏頭都受不了。”
“我不一直都那樣?以前沒見人說過啊,就她。”
“所以你以為你以前都是為什麽被甩的?”
“……”
周琪被兩人一言一語煩到不行,揉了揉眉冷聲道:“轉過去。”
“哎,好嘞。”兩人異口同聲地慫回了自己的方向。
宋星年托着腮,目光直直對向周琪,他對周琪說:“Pretty girls shouldn't be trapped by love。”
周琪扭頭看了他一眼,輕道:“我沒有。”
“你這樣,我很心疼。”宋星年漂亮的眼眸落下一點憂。
“宋星年,”周琪望着他,“你這樣我沒法兒接話。”
宋星年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好吧。”
“宋小妹,”陳今歲側過頭來,“estelle是什麽意思?”
“翻譯成中文是愛斯特爾,有星星的意思。”宋星年道。
“星星?那是你的名字嗎?”陳今歲問。
“是。”
“我說呢,那老外怎麽老說這個單詞。”陳今歲撇撇嘴扭過頭去。
“陳今歲!”講桌被任課老師重重敲響,“起來回答這個問題。”
陳今歲騰地站了起來,張口便來:“化合價——”
“這是物理課!”
“……”
“上課不好好聽講說什麽話呢,說就算了,還拉着人家宋星年一起說,算了,坐吧你。”
陳今歲落坐時候耳邊灌滿了鐘延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一記眼刀閃過,鐘延立刻閉嘴。
“诶,你們聽說男生宿舍的事兒沒?”陸常以書做掩,悄悄跟兩人說。
“這次可是你拉着我說話的哈。”陳今歲道。
陸常:“……”
“啥事兒?”鐘延往前靠了過去。
“是這樣的,”陸常挪了挪身子,認認真真地跟兩人講,“昨晚上寝室熄燈之後,我們寝室的因為回得太晚,沒來得及洗衣服,然後就……”
“直接說重點。”陳今歲打斷他。
陸常:“……你他媽別急,我得渲染一下氛圍。”
“總之就是我和江矽他們幾個熄燈以後去洗衣服,洗到一半的時候聽到了廁所裏——有人在哭。”
“我靠,”鐘延壓抑着驚呼一聲,而後悄聲問道,“是誰啊?”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陸常道,“我們以為是哪個哥們兒考差了躲廁所裏傷懷呢,結果哥幾個進去一看,裏面是空的,只有一件帶血的毛衣。”
“我去……”鐘延死死地抱住了陳今歲的胳膊,生怕下一秒那件帶血的毛衣就成了他的嫁衣,“不是,這他媽怎麽這麽驚悚啊。”
“還有嗎?”陳今歲一臉興奮的模樣。
“三歲你要不要這麽大心髒。”鐘延依偎在陳今歲懷裏。
“還有就是,從一個月以前開始,我們305寝室就隔三差五地丢東西,什麽怪七怪八的東西都丢過,BB機,游戲機,衣服褲子,鞋,錢,甚至連內褲都丢。”
“沒跟學校說嗎?”鐘延問。
“說了,但是查不出來。”陸常道。
“所以你們懷疑昨晚的事情和丢東西之間有聯系?”陳今歲道。
“對。”陸常道,“而且還不止昨晚一次,據我所知,隔壁寝室一個起夜遛鳥的哥們兒,上周就聽到過廁所裏的哭聲。”
陳今歲悠長地“哦”了一聲,擡手摸了摸下巴,最後露出一個偵探般的神态,鐘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可能,我爸不會讓我晚上出門的。”
“你以前大晚上跑網吧的時候經過鐘老師允許了嗎?”陳今歲道。
鐘延:“……”
“你要是不去我就給鐘老師報備一下你這些天的學習情況,比如上周三網吧兩小時,這周二逃課,以及你的歷任前女友,還有你……”
“去去去,我去!”
“去哪裏?”後桌的宋星年問道。
“男寝探險。”陳今歲往後靠去。
“探什麽險?”
這少年說話時帶着迷茫的姿态,身上飄蕩着神秘的體香,陳今歲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麽味道,只是在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這味道類似于海洋的存在,容納了全世界的煩惱。
那一瞬間,只是那一瞬間,他突然很想獨享這份味道。
就像一個妄圖獨占一片海域的自大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