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辰宴
“這,這真是秀秀給我的?”蘇三拿着香囊的手都在顫抖,不可置信的望着錦玉。
他和金氏只見過一面,實在是想不通為何小妹的東西會通過金氏侍女的手傳過來。
錦玉淺笑,随口編道:“這個自然,奴婢昨日出去辦事,路過公子家,順便進去看了看,你小妹就把這個交與我,讓我捎給你。”
蘇三不疑有他,他和家人許久不見,早已經想得不行了,忙不疊地問了一連串問題:“錦玉姑娘,我小妹怎麽樣了?瘦了嗎?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受欺負?我姐姐蘇雙現今如何了?父親呢?”
“都好都好……”錦玉捋了捋耳畔的碎發,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可是,若要他們知道你現在的境地,恐怕就不會太好了。”
蘇三聞言臉色就白了。
他倒是沒聽出來錦玉是在威脅他,蘇三只是單純的害怕家裏人知道這些事情。堂堂一個大男人屈居于別的男子身下承歡,父親會怎麽看他?兄妹會怎麽想他?他都無顏去見地下早逝的娘親。
“行了,奴婢手頭還有活兒呢,公子好自為之吧。”錦玉點到為止,又怕別人看見,便匆忙離去了,留下蘇三一人站在庭院裏,捏着手中的香囊發愣。
……
蘇三很快就把香囊系在了腰上,就系在王爺賜的那塊玉佩的旁邊,一個深紅一個月白,一個典雅一個溫潤,倒是相映成趣。
景奕見了,看那香囊的繡工還算精致,以為是王府繡莊做出來的東西,也沒怎麽在意,倒是讓蘇三松了口氣,心安理得的繼續戴了下去。
蘇三的生辰很快就到了,這天府裏特意辦了一場宴會,請了都城裏最好的戲班來唱幾場戲,所以一大早王府裏就熱鬧起來了,旦角上妝,武生練槍,老班主在那和衆人一個個的囑咐:“這可是王爺府,不是外面的市井人家,你們都把心放敞亮了,記得把戲唱好就行,千萬不要多事,要不然讓你們走着進來橫着出去!”
張管家在旁邊聽着,湊過來笑了笑,“哪有你說得這麽嚴重,只要不逾矩,保你們完完好好的離開,賞賜報酬也少不了你們的。”
“哎,說的是說的是。”來王府唱一場戲夠他們整個戲班吃半年的了,這是好差事呢。
老班主臉上堆着笑,小心打探道,“這是遇上哪位夫人的生辰了吧?我看這排場可不小?”
張管家眯起眼盯着他,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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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班主忽然意識到自己矢言,連忙打了兩下自己的嘴,“哎呦您看我這記性,剛才還和他們說呢,自己就犯了忌諱了,不多嘴了不多嘴了,您別見怪。”
“班主知道就好,進了王府,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一舉一動都得嚴謹,你們可得記清楚了。”
“是是是……”老班主忙不疊地答應着。
那邊景奕正在親手給蘇三挑新衣服,藏青的月白的柳黃的,雲錦的絲綢的細娟的,長袍短褂都試了一遍,最後挑了一件竹青色蝠紋對襟長衫,襯的人愈發挺拔修長。
這還是蘇三實在累了,用眼神頻頻哀求暗示自己不想再試衣了,景奕才敲定了這件。
汪公公最知道主子愛聽什麽話,便笑道:“蘇公子穿這件真是俊朗,與王爺更加配了。”
景奕今天穿了件玄色交領束腰長袍,端的是英俊潇灑意氣風發,與蘇三站在一塊,确實有幾分登對。
景奕又挑剔的打量了蘇三幾眼,見他腰間的山茶香囊與衣裳不太配,便伸手想給他解下來,沒想到蘇三一個急退,雙手捂住香囊,滿臉警惕的瞪着他。
景奕愣了一下,蘇三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連忙解釋道:“王爺,這個挺好的……就戴着吧?”
“這有什麽稀奇的,值得你這麽喜歡?”景奕莫名其妙的,“聽話,過來,換個更好的。”
“王爺……”蘇三的語氣裏莫名帶了些撒嬌的意味,“今天是小人的生辰,能不能……”
能不能讓他一次,別讓他丢下小妹親手給他做的香囊?
蘇三的話只說了一半,景奕卻已經心軟了,“好了好了,就依你,戴這個吧,真是,你都該及冠了,還這麽任性?”
“小人沒有!”蘇三急急的想為自己辯解。從前鄰裏鄰居的誰不誇他懂事能幹,怎麽到了景奕這兒就成了任性妄為了?
汪公公在一旁笑道:“王爺,蘇公子過了十九的生日是虛二十,還算不上弱冠,公子還小呢,任性一些也是常情。”
“是啊,還小呢。”景奕意味深長地打量了蘇三幾眼,爾後勾起嘴角笑了,“人還小,花花腸子倒是不少。”
蘇三下意識的握住了手中的香囊,茫然無措的望着他。同樣是系在腰間的月白玉佩卻沒有被主人握着,孤零零地呆在一邊。
所幸景奕沒有再多說,傳了午膳與蘇三一起吃了。
宴會在下午開場,戲臺就搭建在花園中的空地上,正對着有個幾米高的二層樓閣,一面敞開,只攔着一排紅木欄杆。
在這裏面擺上一桌酒席,視野開闊,正對着戲臺,可以一邊吃喝一邊看戲,是個絕好的位置。再燒幾個薰籠,也不會太冷。
這場宴會排場挺大,但正頭主子就那麽幾個,景奕帶着蘇三上了二樓,金氏和平氏沒得到準許,只能在樓下坐席。
平氏沒覺得什麽,饒有興致的聽戲,倒是金氏氣得牙癢癢。她過生辰的時候都沒這麽大聲勢呢!這一定又是蘇三在王爺面前使了什麽媚術,蠱惑人辦了這場奢華盛宴,故意來炫耀!
這可真是冤枉蘇三了,此時蘇三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坐在景奕身邊心猿意馬,想着家裏的親人。從前過生辰的時候也就是吃一碗加肉塊的長壽面罷了,可那時是和家人在一塊,其樂融融……
蘇三握了握腰間的香囊,眼角有些酸澀了。不知道此時此刻,小妹和二姐有沒有想他。
這時候武生正在戲臺子是翻跟頭,一連翻了十幾個,到舞臺邊才堪堪站住腳。這個絕活兒讓蘇三稍微打起了精神,起了些興致看臺上。
為了哄蘇三開心,今天演的都是些熱鬧的打戲,怕蘇三對那些莺莺燕燕的不感興趣。
景奕給蘇三夾了塊東坡肉,笑道:“別老顧着臺上,吃飯。”
蘇三心不在焉的戳着那塊軟和的肉,低低的嗯了一聲。
樓下有個下人要送酒上來,木盤上托着一瓶桃花釀。
金氏一雙玉手支着下巴,餘光瞥見了那下人,忽然心生一計,招手叫他過來,“這是什麽酒?”
下人一躬身,道:“回夫人的話,這是今年新釀的桃花酒。”
“這算什麽,蘇公子生辰,自然該上些好酒。”金氏捋了下耳前烏黑的長發,“你跟着錦玉去我院子裏,把那瓶陳年的劍南春拿出來給蘇公子慶生。”
“劍南春?”那下人有些遲疑,“這酒會不會太烈了?萬一蘇公子醉酒,在王爺面前總歸不太好。”
金氏在心裏冷冷一笑,就是要他人前失禮,最好是沖撞了王爺。王爺的威嚴不容觸犯,她倒要看看若是蘇三借酒生事大鬧一通,王爺還會不會一如既往的寵着他。
然而面上還是妩媚優雅的,“蘇公子出身鄉野,想必酒量很好,你不必多慮,送上去就行了。”
那下人不敢不從,跟着錦玉去取了劍南春,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