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逃

王府中蘇三最信任的也就是順子了,這天他悄悄的和順子講了自己的出逃計劃,順子一聽,險些把手裏正在擦拭的花瓶給摔了。

“……公子一定要如此嗎?”順子吓得心驚肉跳的,急忙壓低聲音問道。

蘇三點了點頭,這個念頭起了就滅不了了,與其以後後悔,不如現在趁金氏肯幫他,先逃出去。

“這……這個……”順子急的團團轉,在屋裏邊如同困獸般打了幾個圈,抹着額上的冷汗,“可公子啊,這要是被王爺抓回來了,還不被活活打死?!這,這太冒險了!”

“我下了決心,就已經把後事想清楚了。”蘇三捏緊了拳頭,沉聲道,“從前我怯懦膽小,才總被他欺辱,士可殺不可辱,我也是後來才明白這個道理。”

“……”順子忽然沉默了下來,良久之後才又說,“公子可用的着我?若是需要順子一起逃,順子也生死相随!”

“不必不必!”蘇三連忙回絕,爾後又細細叮囑道,“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一聲,我出了都城會一直往西走。”

他對上回順子被嚴刑逼供的事情仍然心有餘悸,所以才給順子想了條後路,“我走了,要是王爺為難你,你就把今天的談話都坦白給他……就算他知道我往西走,也不一定能抓到我,所以千萬別忍着,別讓人打你了。”

“公子……”順子忽然哽咽,毫不猶豫的豎起右手,指天發誓,“順子絕不會背叛公子的!”

“你……”蘇三心裏一股暖流,伸手拍了拍順子單薄的肩膀,“總之,你在府中一切以自保為主,別忤逆王爺的意思。”

這話說到這兒就算結束了,兩人都心事重重的去做自己的事。

蘇三是個心裏有事就藏不住的人,所幸這兩天景奕被宮裏的事兒絆住了腳,并沒有閑心來揣摩蘇三的心思,居然也就這麽讓他混過去了。

金氏出府禮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臨走的時候,蘇三把景奕送他的月白玉佩壓到了床榻底下。希望王爺回來能看到吧,畢竟這玉佩對他似乎很有幾分重要。

等到王爺的馬車去到千安城,蘇三才依照前言換上粗布衣服,混入了金氏的車隊之中。

過大門的時候,蘇三心驚肉跳的,冷汗出了一身,幸虧侍衛們只是和金氏寒暄了幾句,便開門放行了。

金氏的車隊一路上不敢停,浩浩蕩蕩的奔到香山腳下才停住了腳。蘇三就此與金氏告別,深深的拜了一拜,“金夫人大恩大德,蘇三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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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人從車窗處露出半張臉來,“行了,快走吧,你得趕在天黑之前出城門。”

“是,夫人。”蘇三不敢久留,背着包袱加快腳步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開的紅火的楓葉林中。

這時正是深秋,漫山遍野的楓樹紅得耀眼,卻是徹骨的寒冷。

錦玉端着小手爐湊近金氏,不解的問:“夫人為何不趁這個機會,幹脆把蘇三結果了一了百了,直接埋在這兒誰也不會發現。”

金氏淺淺一笑,“蘇三私自出逃,就不敢再回來,回來也是死路一條,犯不着在此髒了我的手,白白招惹麻煩。”

錦玉想了想明白過來了,不由得贊嘆道,“夫人真是聰明,如此一招,不但得了蘇三的感激,而且也除了這個隐患,更不會被王爺為難。”

金氏撫摸了一下手上的金指套,“時間不早了,去寺裏吧,本夫人要好好地求一個上簽呢。”

都城繁華似錦,蘇三卻一直沒有好好看看,此時得了自由,也不敢錯眼去看,只是埋頭趕路,終于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到了城門。

守門的幾位大哥并不在意這個穿着粗布衣裳,一點兒也不打眼的小子,蘇三低着頭趕緊溜了出去,沒敢停,一口氣走了幾裏地,走得膝蓋發疼,直到遙遙的看見了另一個縣的大門,他才松了口氣,扭頭看向自己的身後。

他在酡紅如醉的夕陽下站立了良久,單薄的像個黑色的剪影,又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終于是逃出來了,腳底下是冰冷堅硬的土地,身邊搖曳着長長的野草,冷風從頭頂刮過。

很久之後,蘇三才慢慢朝着都城的方向跪下了,恭敬地磕了三個頭,低聲道:“對不起,王爺,您的厚愛,蘇三實在是不敢承受,也承受不起。”

如此大禮,算是還了景奕這麽些天的錯愛。

與此同時,遠在王府中的平氏收到了一封信,這是蘇三臨走前,托付順子交給她的。

打開一看,裏面一張紙只寫了一半,蘇三用拙樸卻誠懇的語句表達了自己的歉意,為那個木頭娃娃的事情道歉。

平氏看完之後,将信紙放到一邊,忽的又感到信紙裏還有東西。往外倒了倒,一個栗色的小東西滾落到了掌心中。

那是個拇指大小的木雕,姑娘模樣,雕的十分細致,連頭發絲都清晰可辨。木頭姑娘身上纏着一根小布條,上面是蘇三的親筆:“蘇三拙作,聊表賠禮。”

平氏忽然就笑了,邊笑邊搖頭。這個蘇三還挺有趣,改天倒是可以去拜訪一下。

而此時的平氏并不知曉,蘇三已經背着行囊,踏上了未知而遙遠的路途。

前方天寒地凍,遠處路遙馬亡。

蘇三望了望開闊的天空,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繼續往前走着。他應當是一只白鳥,不是被囚在金絲籠中的,而是該飛舞在世間的,随處可栖。

……

景奕在千安城呆了一日,第二天才啓程回都城。

辦完了那些個糟心事,景奕的心情少見的好了起來,馬車行駛在鬧市上,景奕從車窗裏瞥見外面有賣糖葫蘆的,想起上回蘇三還鬧着要吃,便叫汪公公去買幾根帶回去。

開了這個頭,後面就剎不住了。這回王府的一路上,景奕又買了許許多多有趣的小玩意,想着這個蘇三大概會喜歡,那個蘇三也許會感興趣,最後居然是雜七拉八的裝了一大箱。

民間的小東西也不值幾個錢,只是件件都是景奕親手挑選過的,連個陶瓷鳥哨他都要挑個蘇三喜歡的花色,半分也不肯委屈了他。

汪公公就在外面打趣,打馬湊到窗邊,“王爺真是惦記着蘇公子,什麽都想給他。”

景奕也不惱,笑了笑,“一天不見了,就想着送他點兒東西,也不知道他昨天過得如何。”

汪公公又說:“昨天見不到王爺,想必蘇公子也想念着呢,哪兒會過得好,這會兒估計正盼着王爺回府呢。”

景奕嗤笑了一聲,“他會盼着我回來?他巴不得我永遠不回來呢。”話雖是如此,眼神還是寵溺非常,一汪春水簡直要溫柔得将人溺死。

想着王府裏的人,就覺得心裏很暖和,就算是深秋寒天裏,也不覺得冷。

然而景奕的好心情在回到王府後便戛然而止了。

王府這時候已經亂作一團,張管家看見王爺回來,趕忙上前,憂心忡忡地禀告:“王爺,大事不好了!蘇公子他,他不見了!”

汪公公心裏一驚,扭頭看向景奕,就見那本來還不錯的臉色,霎時間陰沉得如同狂風驟雨,周遭的空氣一片死寂,仿佛降到了冰點,冷若冰霜。

“怎麽回事?!”這四個字簡直就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充滿了咬牙切齒的味道。汪公公心驚膽戰的感覺如果蘇三現在回來的話,幾乎會被抽筋剝皮,活生生的給撕了。

張管家趕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最後又說,“公子從昨天起就不見了,下人們都把王府找遍了,也沒找到他,想來是……已經離府了。”

景奕的眸子愈發冷穆,剛才的溫柔已經半分也無,只剩下肆虐的風雪與肅殺之意。

自己待他還不夠好嗎?為何還是一心想逃?

他閉了閉眼,一字一句的說着,字字冰凍三尺,“傳令下去,凡是和蘇三沾親帶故的,不論是父母還是兄弟,全都給本王抓來!放出風聲去,蘇三一日不回來,本王就殺一個,蘇三兩日不回來,本王就殺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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