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頂白轎
金氏自己做了這檔子不堪的事兒,挑撥離間,綁架百姓,勾心鬥角,結黨營私,随便拿出一條來就足以把她給休了。
景奕給皇上遞了封折子,将這件事完完本本給講了一遍。
聖上仁心,自是唏噓不已,便準許他休妻了。又想起這金氏是自己賜的,心裏十分愧疚,便賞了康靖王府不少珍寶古玩,還單獨給蘇三封了一份,聊表慰籍。
康靖王府內,景奕在書房裏看着宮裏送過來的禮單,翻了幾頁,忍不住覺得好笑,“這回也是一箭雙雕,不但把礙眼的毒婦趕回去了,還敲了大哥不少東西。”
他拿起朱筆在禮單上畫了幾道,随手遞給汪公公,“讓張管家把畫了線的東西送到蘇家去,那倆姐妹這回受了不少驚吓,也該撫慰撫慰的。”
“王爺想的周到,老奴先下去了。”汪公公自是領命而去。
蘇三坐在旁邊的小椅子上,抿了抿嘴,道:“小人先替家姐謝過王爺了。”
景奕挑起鳳眸,戲谑道:“要謝我,那不如……”
“不能以身相許。”蘇三極快的接了話。
景奕碰了釘子也不惱,繼續逗他,“你不想也沒事,本王可以以身相許,不知道蘇公子要不要?”
蘇三面上一紅,羞赧的移開了視線,“王爺別鬧了,小人有正事要說。”
“嗯?你還有正事兒?”景奕笑問,“說來聽聽?”
蘇三猶豫了一下,才道:“王爺,小人想見金夫人一面。”
按照懿朝的規矩,被休退的妻要在丈夫家中沐浴熏香三天,寓意着洗淨了與夫家的牽扯,然後再和出嫁時一樣,一頂紅轎送回娘家,如此才算禮畢,從此夫妻再無幹系。
金思巧是皇上禦賜的貴妾,也應當按照妻的規矩來,故而這時候金氏還被拘在香菱院。
景奕探究的盯了蘇三一會兒,“你見她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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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罵她幾句……”蘇三有些惶恐的絞着手指,吶吶的詢問,“行嗎?”
景奕忍俊不禁,“當然行,現在就去吧,等會兒她走了,你就罵不着了。”
于是蘇三就在香菱院的小祠堂裏見到了金氏。
她如今氣色很不好,被迫着卸了滿頭的釵環,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裳,面容郁郁,眼窩深陷,才兩天不見,好像老了好幾歲。
一見蘇三進來,金氏眼睛登時紅了,顧不得矜持,撲上來要與他拼命。
景奕皺了皺眉,正要叫人把這瘋婆子拖開,蘇三已經上前一步,擡手毫不猶豫的甩了她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金氏的半邊臉頓時腫了,踉跄了兩下倒在地上。
景奕忍不住想拍兩下手為蘇三叫好。
金氏癱在地上,捂着臉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你,你敢打我?我就算不是王妃了,也是朝廷命官的嫡女!你算個什麽東西!敢打我!”
蘇三冷冷的甩了甩手,“要不是看在你是個女子的份上,今天我就在這兒打死你,要是我的家人真的傷着了,我就算了拼了這條命也要拉你做墊背!”
“你!”金氏被他氣瘋了,撲上來要打他,被旁邊兩個侍女拉住了。
她氣不過,幹脆張嘴破口大罵起來,言辭極其不堪入耳,尖酸刻薄,已毫無當初新入王府時的端莊優雅。典雅貴氣的金夫人,終于是被她自己一點一點的作踐沒了。
蘇三因為這些污言穢語,臉色不太好,轉身要走,景奕在後邊問他:“這就完事兒了?”
蘇三點點頭,“完了。”
景奕有點兒遺憾,他其實挺想見見蘇三生氣的樣子,這小子性子軟,少有發飙的時候,猛的一見還覺得十分有趣。
不過既然蘇三這樣說了,景奕也不再說什麽,吩咐下人,“也不必等足三天了,現在就準備轎子,讓她走。”
女兒被夫家休退并不是什麽有顏面的事兒,更別提是從大名鼎鼎的康靖王府退回來的,金家本來就已顏面掃地,然而等到那頂轎子行到金家府邸的時候,險些把金家的老太爺氣個倒仰。
為什麽?
按理說自己家女兒是該由一頂紅轎子送回來的,可是景奕做事兒是真做絕,派了頂白布轎子載着金思巧回來了。
白布轎子是幹什麽的?是送喪的,這就相當于當着都城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甩了金家一個耳光,而且還讓對方有苦說不出。
金家終于明白了,這次是徹徹底底把康靖王爺給得罪了,吓得是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哪天王爺再送來幾尺白绫,讓阖府上下全部為金思巧一人的過錯給陪了葬。
金思巧回來後,還想跟家裏人哭訴,盼望着能由長輩出面,尋出一絲轉機來。
金家老爺聽說了自家女兒做出的那些腌漬事兒後,大發雷霆,捂着胸口喘了幾口氣,又左右開弓打了自己女兒兩個耳光。
“你,你還有臉說,還想回去?!還嫌丢人丢的不夠嗎?!”
“我……父親……”金思巧頓時大哭了起來,“這能怪我嗎,都是他們欺人太甚!”
“你還不知悔改!”金老爺氣得腦仁疼,差點兒抽過去,“你,你給我跪到祠堂去,去給我反省幾天,再去和王爺悔過去,別妄想嫁回去了,能修補一二金家與康靖王府的關系就不錯了!”
金思巧一聽,哭得是更厲害了,梨花帶雨。
金老爺聽得心煩,揮手叫錦玉把她攙進祠堂裏,算是軟禁了起來。
金家女兒被一頂白轎退回娘家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都城,城裏那些貴人命婦們都啧啧稱奇,從古至今,還沒見過那位休妻受過這樣的侮辱呢。
很快就有知情人把金氏從前做過的一件件惡事兒都捅了出來,人們一聽,又都釋然了——這不就是自作自受嘛。
但仍然有些好事之人編排說康靖王爺做事太絕,未免太不顧情份,有那麽一句兩句飄到了蘇三的耳朵裏。
蘇三很顧惜王爺的名聲,晚上的時候,便小心翼翼的跟景奕提了這件事,勸道:“王爺畢竟是王爺,有些事兒還是仁慈些好,事做得太絕了,傳出去不好聽,對名聲不好。”
“名聲?我早就不在乎這些了。”景奕笑着把蘇三攬進懷裏,親了親他的頭發。
“我就喜歡做事做絕,心狠手辣,他們怕着我,懼着我,我還挺高興,仁心有什麽用?鐵腕才是準則,就是得讓人知道你不好惹才行。”
“這是什麽歪理……”蘇三張了張嘴想辯駁,卻說不出什麽金玉良言來。
蘇三這個人打不過別人就會生氣,辯駁不過了心裏也憋屈,幹脆忿忿推開了景奕,道:“小人是好心為王爺着想,可王爺只會說些歪理搪塞我。”
景奕好笑的看着他,“行行行,我以後收斂些好不好?辯不過我了就耍性子掀棋盤,你這習慣可不好。”
景奕讓步了,蘇三也往回坐了坐,輕輕靠在景奕肩上,低聲道:“小人是真的擔心王爺……小人想和王爺長長久久的。”
“嗯?你說什麽?”景奕心裏一暖,故意把人抓過來反問,“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但蘇三臉皮薄,無論如何也不肯說了。
于是景奕只好将他按在床榻上,低下頭,親自去撬開那張緊閉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