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孕夫西弗（一）

“教授……”

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哈利·波特每隔兩三天，都會來到位于聖芒戈頂層的這間獨立的秘密單人病房。這是個下午，白亮的日光從窗戶裏照射進來，溫和包裹着躺在床上的人。病人蓋着聖芒戈的白色床單，哈利的手指輕輕撫上了那張顴骨突出的臉，把被風吹動的幹枯黑發收掇在一旁，吸了吸鼻子。幾個月以來，西弗勒斯都是像這樣毫無知覺地睡着，不曾睜開眼睛，甚至也不曾翕動一下幹裂的嘴唇。暴露在明亮的陽光裏，那張看不出表情的面容越來越蒼白。

鳳凰社把昏迷的西弗勒斯從阿爾卑斯山的山洞弄回英國之後，經過聖芒戈三位高級治療師連續幾晝夜的搶救，才算從嚴重魔力波動的襲擊中保住了性命。在搶救過程中，他們意外地發現西弗勒斯已經懷孕。萬幸，經過這一場魔力波動的劫難，胎兒的發育居然還算正常。

此後，病人被安置在這間單人病房裏，凡是知道此事的人都使用了赤膽忠心咒來保守秘密。他們設定了一套魔法，由家養小精靈操作，定時給病人輸入營養魔藥。于是胎兒仍然在發育，過了這幾個月，西弗勒斯的腹部已經明顯隆起，但是日漸消瘦的魔藥大師卻始終沒有醒來。

應該說，治療師們對結局幾乎不抱有希望。一開始他們就發現，西弗勒斯其實并沒有從戰争造成的失血和蛇毒中完全恢複，至少魔力方面有相當大的欠缺，而這一場激烈波動差不多整個奪去了他剛剛恢複起來的魔力體系，同時又摧垮了他的身體。

前景渺茫。只要缺少瑞芙黛爾那種神奇的全面調理作用，在母體長期昏迷的時候能夠保證胎兒繼續發育已經是奇跡，而目前沒有任何魔藥能夠做到這一點。西弗勒斯的狀态經常處在高度起伏之下，有時似乎相當接近于清醒，卻又很快地回複到深度昏迷之中。除此之外，因為胎兒将會強烈消耗母體的精力，這一項更加加劇了西弗勒斯的衰弱。眼下唯一的指望，就是盡量保證西弗勒斯的身體能夠支撐到分娩。面對救世主的懇切目光，治療師們一致斷言，之後不會有任何希望。在這個過程中，無論魔藥大師處于何種情況，沉睡或是醒來，其實都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因此，所有知情的人都對搜索瑞芙黛爾行動的失敗感到十分遺憾。在安頓好西弗勒斯之後，哈利重新前往阿爾卑斯山，再次搜索了那個山洞附近的所有洞穴，而結果完全令人失望。最後他甚至回到那個山洞，瘋狂嘗試着使用那片被魔力波動毀壞的瑞芙黛爾，但是就像他在別的洞穴裏曾經試過的那樣，沒能得到效果。

哈利完全不知道自己頻繁來到這裏，究竟是抱着什麽目的。每一次，他明明都只能看見前教授僵直地躺在那裏，除了腹部以外，他沒有察覺到任何令人欣慰的變化。哈利的手伸入被單底下，輕輕握住了西弗勒斯的手，感覺像是握着一副被包上了皺縮皮膚的指骨。盡管治療師們對他發出過各種警告，他卻仍然要固執地在床邊坐下來，用手接觸到西弗勒斯，期望奇跡能夠出現。

哈利無法說明，自己現在對上一次的營救行動應該作何見解。他不免開始怨恨盧修斯出的主意，但他也不能責怪盧修斯，誰叫大家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關于幻境的問題，事後經過讨論，大家基本确定伏地魔在霍格沃茨的決戰中也使用了幻境以便脫身。而這一次，通過幻境改變了的阿瓦達索命咒在山洞裏引發了魔力風暴，才造成瑞芙黛爾突然枯萎。

然而現在讨論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一切事情都已成為定局，他們沒有意料到幻境，更沒有想到西弗勒斯會在最後關頭傳送走湯姆，最不曾想到的是西弗勒斯已經懷孕。那麽這兩個人究竟是何種關系？哈利感到自己的指尖在無意識地壓向掌心，手心被一個硬東西硌到，這才記起他還握着魔藥教授的手。他急忙放開，免得一時激動捏碎了西弗勒斯脆弱的手指，于是那只手毫無力量地掉到了床單上。

床上的人似乎動了動睫毛。

“您醒了？”哈利像是看到食物的餓狼一樣撲了上去。

他驚喜地對上了一雙黑色的眼睛。西弗勒斯茫然動了動眼珠，對這個環境感到很陌生，最後只能把視力集中到面前的這張似曾相識的臉上。

“我是波特，哈利·波特，教授。”

哈利急忙做着自我介紹，看上去，西弗勒斯對這個名字沒有反應，或許已經不認識他……不，在山洞裏的時候，他們畢竟是互相認識的。

“我們在聖芒戈。”哈利放慢了語速，重複着這句話，“我是哈利·波特，我們在聖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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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的眼裏終于有了一絲表情，似乎是記起了一些什麽。“波特……”魔藥大師慢慢地，模糊地，試着讓自己發出這個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