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山如睡（二）

湯姆·裏德爾目前還沒有弄清楚自己在什麽地方，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腦袋還長在脖子上，而脖子還沒有和軀體分離。同樣的描述可以應用于他的四肢。

他是躺在一個很硬的地方——在他今天一覺醒過來之前，他還一度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山洞裏呢。現在，湯姆睜開眼睛，看見了一個白色的房間，有點像聖芒戈的病房，但是在他旁邊放着一圈桌子，擺着一堆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桌子上有許多方形的黑色物件，上面不停閃爍着紅紅綠綠的線條，在它們底下還有許多條線，帶着奇怪的吸盤延伸到了自己身上，有些還吸在腦門上。身下的那張床又硬又窄，湯姆在心裏抱怨道，竟然只能夠容得下一個人，還不如山洞裏的那些瑞芙黛爾。

那張床的材料雖然不是石頭，卻也不能說比山洞的石頭好到哪裏去。背部早就硌得發痛，但他無法翻個身，因為手和腳都被攤開，用皮帶固定在床上。湯姆嘗試着扭動脖子，确定自己那可憐的，充滿了混沌的頭部還算是自由的。

湯姆正确地認為，自己的一只手上有個短小的硬東西。他往那邊看去，馬上注意到一根透明的管子，管子上端連接着一個倒挂的，同樣透明的瓶子，裏面裝着不知什麽液體，正在一滴滴往下落，通過那根管子以及尾端的金屬小物件，注入自己的手背上。

按照周圍的氣味來看，他肯定已經被清洗過，也許還是被洗刷過——因為他聞到的顯然不是森林裏的氣味。這裏沒有一絲泥土和草葉的氣息，倒有些像麻瓜們使用的消毒水——但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穿衣服。

湯姆再一次意識到，自己來這個地方已經不止一兩天了。

他在森林裏一定是像野人一樣生活的——前段時間，不知為什麽，他的神志好像一直不是太清醒。湯姆極力回憶，但還是不能說出自己到底在哪裏，走了多久，經過哪些地方，不過他記得自己經常讓蛇類給他帶來鳥蛋之類的食物，并且喝生水。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和哪些人接觸過，只是隐約感覺到，之前他似乎拒絕和其他人接觸，可能還對他們使用過咒語。

現在，他竟然沒有像在森林裏那樣感到填不飽的饑餓，也許從手背上注入的液體其實是某種新型營養魔藥，湯姆樂觀地想道。

他必須慶幸，在這個奇怪的地方過了幾天之後，他的頭腦居然逐漸地清醒了，這樣就能夠記起來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那天西弗勒斯的傳送咒語肯定出了問題。湯姆可以原諒這一點，畢竟那個咒語從未經過實際使用，要不就是山洞周圍強大的魔力波動摻和了一腳。總之，在那一天之後，當他重新看見陽光的時候，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而且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成了碎布條。

有一件非常确定的事實是，他的魔力幾乎完全消失了。

“嗨。”

一個快活的女聲随着門被推到牆上的聲音進入了這個房間，湯姆急忙閉上眼睛裝睡。那個女子的高跟鞋“蹬蹬”地，頻率很快地踱到了他的身邊，大概是蹲了下來。

“嗨。”

那女子繼續叫着，舉起手掌在他臉部上方揮了揮，帶來了一陣毫無意義的風。湯姆不敢有所動作，然後，伴随着一小陣刺痛的清涼感覺，就有一根尖銳的物體戳進了他的手臂。

還有兩個人在旁邊交談，湯姆不能全部聽懂——這裏可沒有翻譯咒，他只能大致猜度那些話的意思。

“有必要嗎？他就是人類。”一個男士說，“他不是什麽野人，我們沒必要把他留在這裏，交給警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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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核型顯帶結果顯示，他的染色體和一般人類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另一位男士争辯說，同時把手裏的紙抖得“嘩啦嘩啦”響，“我們需要在這裏繼續觀察他。”

“觀察他有什麽意義？我們還得給他飯吃。”

“我們總找得出一些變異的性狀，你看他的顯帶照片，這裏……這裏……”

“但是我們必須先治好他的消化系統。”湯姆相信說這話的人肯定聳了聳肩，“我看我們是不小心提取了他肚子裏那些寄生蟲的基因，而不是這個家夥自己的。”

“确定這個比較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