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靈舟抱着小灰狗,窩在菘藍懷裏,一路進了世子爺的院子。

兩個人每天進出,院裏所有的下人都已經得到過命令,不得阻攔。

二人一路順暢地到了屋子門口,菘藍不敢壞了世子爺院裏的規矩,把小姑娘放在地上,扶着她的肩膀柔聲說:“ 姑娘,您自己進去,菘藍就在門口等着您可好?”

沈靈舟乖乖點頭,抱着小灰狗,擡腳轉身進屋。

寧奕馳剛從外頭回來,眉宇間帶着些尚未散去的戾氣,這會兒剛把一身黑色外袍脫掉,從常山手裏接過一件往日慣常穿的月白色錦袍。

還來不及往身上套,一擡頭,就見小姑娘懷裏緊緊抱着小灰狗,紅腫着眼睛,抽抽噠噠地走了進來。

小姑娘的小肩膀一聳一聳,頭上的兩個小揪揪也跟着一聳一聳,奶呼呼的小臉蛋哭得通紅通紅,看上去可憐兮兮。

寧奕馳眉頭微蹙,但還是先轉過身去,手一揚,白色錦袍披在了身上,一邊系着腰帶給了常山一個眼神。

常山忙把那件黑色外袍團了團,捏在手裏轉身出門。路過是沈靈舟的時候,他把拿着黑袍的手背在身後,對小姑娘彎了彎腰:“沈姑娘來了。”

沈靈舟失魂落魄地沖常山點了點小腦袋。

常山有心問問小姑娘怎麽哭了,可看了一眼世子爺,拿着衣裳轉身出門,并未多話。

沈靈舟抽抽噎噎,蔫頭耷腦地走到了寧奕馳身後,乖乖站着,等他穿好衣裳。

片刻功夫,寧奕馳已經把月白錦袍穿好,面上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文爾雅。

他轉身,這才低頭看向小姑娘,聲音溫潤:“怎麽了,小東西,哭什麽?”

剛才已經痛哭了一場,沈靈舟本來決定,到寧奕馳面前不哭的,她要好好跟他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讓他去查。

可一聽到那溫柔的問話聲,沈靈舟心裏委屈得不行,忍不住哇一聲又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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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顧不上眼淚把眼睛都糊住,把一直抱在懷裏的小灰狗,用兩只小胖手托着,送到寧奕馳面前:“哥哥,狗狗、狗狗死、死了!”

寧奕馳這才注意到小狗已經不動了,他蹙眉伸手,把小姑娘手上的小狗拿起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想到小姑娘這幾日連吃飯都要抱着那小灰狗,喜愛得不行,寧奕馳輕輕嘆了口氣。

俯身把小姑娘抱起來,走到榻上坐了,一只大手兜着小姑娘的後腦勺,用另外一只手在小姑娘哭得通紅的小臉蛋上輕輕擦了擦:“莫哭,回頭我再給你找一只一模一樣的。”

沈靈舟哭得更兇:“不要,舟、舟不要。”再一模一樣,也不是灰灰了。

“好,不要。”寧奕馳輕輕拍着小姑娘的後背,耐心地哄着:“跟哥哥說說,小狗是怎麽死的?”

沈靈舟想起正事,強行把哭憋回去,把小臉兒窩在寧奕馳的胸口,來回蹭了幾下把眼淚蹭沒,這才看着他說:“湯湯、藥藥翻,灰灰吃,死、死了。”

她敢百分之百地肯定,那碗雞湯,絕對有問題。現在不光是灰灰被藥死了的事兒,還涉及到有人想害老夫人。

自打知道小姑娘不傻之後,寧奕馳就發現,小姑娘幾乎從來沒有廢話。

現在小姑娘說湯,又說了藥,小狗還死了,寧奕馳稍微一琢磨,猜測是鄭夫人那邊的人,見不得小姑娘養這條小狗,故意拿藥毒死了。

沈靈舟見寧奕馳臉色發冷,但明顯還沒有完全領會她的意思,忍不住有些着急,伸着小手扳着他的臉:“哥哥,湯湯,祖母的!”

果然,一聽湯是寧老夫人的,寧奕馳的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出聲喊道:“常山。”

常山應聲而入,臉色也不大好看:“世子爺,這府裏怕是要翻天,有人敢在老夫人的湯裏做手腳。”

剛才他出去,就被菘藍拉住。

菘藍怕小姑娘磕磕絆絆地和世子爺說不清楚,拉着常山把事情經過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都說了一遍。

常山剛聽完,也顧不上處理手裏染了血跡的黑袍,正準備進門跟世子爺禀報,就聽見裏面在喊人,連忙走了進來,一五一十地把菘藍的話轉述清楚。

聽到常山絲毫不差地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沈靈舟坐在寧奕馳腿上拼命點頭。

她家菘藍很能幹,全是所聞所見的客觀事實,沒有加上自己的主觀揣測。

寧奕馳和常山一樣,都是聰明人,一聽當時的情景,心中已然有了判斷。

寧奕馳臉色陰沉如水,聲音冰冷:“侯府的大門關上,立刻去給我查。”

“是!”常山神色一凜,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沈靈舟看到常山攥着黑色衣裳的手染了紅色,正納悶想看仔細,可常山又把那只手挪到身前走了出去。

常山剛走到門口,寧奕馳又出聲喊住他,吩咐道:“老夫人院裏先安排人守着,但莫要驚動老夫人。”常山應是,出門走了。

寧奕馳低頭看着小姑娘。就見小團子抽抽噎噎,異常乖巧地窩在他懷裏。

小姑娘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溢滿了淚水,一直盯着不遠處椅子上放着的小灰狗。看着看着,小嘴扁了扁,眼淚又忍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想哭,又強忍着的小模樣,看得人心裏直發軟。

寧奕馳輕輕嘆了口氣,伸手在小姑娘的頭頂摸了摸:“莫哭,等查到是誰下的藥,哥哥幫你出氣。”

“好!”沈靈舟奶聲奶氣的答,小腦袋一歪,又把臉窩進了寧奕馳,揪着他的衣襟把臉擦了擦,伸着小手指着小灰狗:“哥哥,去埋。”

她再舍不得,狗狗也已經死了,還是早點把它埋了的好。

寧奕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濕了一大片的前襟,拇指在小姑娘臉上擦了擦:“好,你先洗把臉,等我換身衣裳,我們就去把小狗埋了。”

秦青應聲送了一盆溫水進來,端到寧奕馳面前。寧奕馳親自打濕了帕子,擰了半幹,溫柔又仔細地給小姑娘擦了臉,又擦了手。

随後看了眼小灰狗,吩咐秦青:“找個盒子來。”秦青領會,端着水盆轉身出門。

“你先坐這等着。”寧奕馳把小姑娘放在榻上,起身去裏間換衣裳。

沈靈舟坐了一瞬,小身子一扭翻了個身,倒退着爬下榻,走到椅子前,依依不舍地看着小灰狗,在心裏和它道別。

秦青拿了一個裝禮品的木頭盒子進來,走到椅子邊,把比小灰狗大了一些的盒子放在地上:“沈姑娘,這是世子爺讓給小狗準備的棺材。”

看着那做工精良雕刻精致的花梨木盒子,沈靈舟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世子哥哥對她真好!

她知道,世子哥哥平時對待毫不相幹的人和事,是個多冷漠的人,他對灰灰這麽上心,無非是因為灰灰是她養的。

沈靈舟擡起小腦袋看向裏間門口,剛好寧奕馳換好另一件月白色錦袍走了出來。

見小姑娘眼淚吧嚓的,寧奕馳只當她舍不得小狗,走過來,蹲在她面前,語氣溫柔:“狗死不能複生,把它放進去可好?”

沈靈舟看了看小灰狗,點了點小腦袋。

寧奕馳沖秦青點了下頭。秦青用雙手抱起小灰狗,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盒子裏,慢慢把蓋子蓋好。

她的灰灰!再也看不到了!

盒子關上那一剎那,沈靈舟的眼淚又忍不住的洶湧而出,轉頭撲進寧奕馳懷裏,摟着他脖子,把小臉埋在了他肩上。

寧奕馳把人抱進懷裏,站起身來,擡腳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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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雲娴從後花園回了自己的院子,就一直心神不寧的在地上來來回回地走。

剛才她們往回走,還沒等走出花園,就聽見身後小傻子的哭聲。回頭一看,就明白了,那只狗吃了灑在地上的雞湯,死了。

丫鬟紅柳一臉焦急,在一旁不住地勸着:“姑娘,奴婢覺着,剛才這事兒,咱們還是得去跟夫人先打聲招呼。雖說只死了一只狗,可那小傻子最近天天往世子爺院裏跑,奴婢是擔心她會找世子爺告狀。”

鄭雲娴兩只手緊緊地絞在一起,懊惱又煩躁:“不行!姑母說了讓我不要輕舉妄動,如果讓她知道我私下裏做了這事兒,她肯定會大發脾氣。”

紅柳滿頭冷汗,焦急萬分:“姑娘,夫人再生氣也是您的姑母。她定也會護着您的,若是夫人不知情,萬一世子爺知道查起來,到時可就真沒人護得住您了。要是世子爺查到咱們身上……”

想到寧奕馳的手段,主仆二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鄭雲娴又在地上轉了兩圈,一咬牙一跺腳,腳轉身就往外跑:“算了,挨罵就挨罵吧!”

到了正夫人的屋裏,鄭雲娴示意鄭夫人屏退下人,等屋內就剩下她們三人,鄭雲娴撲通一聲跪在了鄭夫人面前,扶着她的腿哀求:“姑母,救救我!”

鄭夫人聽完鄭雲娴的話,臉色漆黑,沉默了好一會兒,猛地擡手,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抽在鄭雲娴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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