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姑娘說出那個“留”字, 宛如寒冬臘月兜頭潑下來一盆冷水,澆得寧奕馳透心涼。
他嘴角一直帶着的淺淺笑意,頃刻間僵在那裏。
看着懷裏軟嘟嘟的小胖姑娘,寧奕馳心底升起一股沖動, 不管不顧抱着就走。
管她姓什麽, 管她是誰家的孩子。
他抱走了, 就是他寧家的。
可到底, 理性壓過了沖動。
寧奕馳心中有一絲生氣,不知是氣他自己突然抽風, 好端端的為何把小姑娘帶來福州找什麽舅舅。
還是氣小姑娘沒良心,他那麽寵着她,她居然說要留下來,連猶豫都不曾有。
“舟舟, 跟哥哥回去可好?”可生氣歸生氣,寧奕馳還是又問了一遍。
不等小姑娘回答, 他又用誘哄的語氣, 提出一個他認為小姑娘定會答應的條件:“上回去莊子上, 你不是想趕牛羊來着, 回去了哥哥帶你去可好?若是你喜歡, 在侯府我們也養上一些雞鴨牛羊的, 還有那些小豬也都抓回來,你想趕就趕。”
雖然侯府從來沒養過這些玩意兒,但既然小姑娘喜歡, 那就養上一些又何妨。
想象一下幹幹淨淨的侯府成了農莊, 豬鴨牛羊滿地跑, 下人仆從到處追, 沈靈舟有點兒想笑。
知道世子哥哥這是想哄她回去, 沈靈舟心中暖暖的,又酸酸的。
小腦門在世子哥哥腦門上頂了頂,還是拒絕了:“謝哥哥,舟舟留。”
寧奕馳兜着小姑娘後腦勺,仔細打量着她的臉。發現她絲毫沒有要跟他走的意思,也不再勸。
既如此,寧奕馳覺得,他也沒有必要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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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着小姑娘難得來一次,想讓她多陪陪舅舅哥哥們,這才耽擱了許多日。
原來,是他一廂情願了。
小姑娘怕是在侯府出門之前,就已經做好了留下來的打算。
是了,一定是了。臨走之前小姑娘事事安排妥帖,連那個小丫鬟她都讓人帶回家去走了一趟。
這還是,沒能把鎮遠侯府當家吧。
想起小姑娘先前受的那些委屈,寧奕馳心中難免自責。
若是,他早一點關注到小姑娘,早一些護着她,她是不是就會對侯府多一些念想。或許今日就會跟着他走了。
可如今,說什麽都遲了。小姑娘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可以狠狠心,強行把小姑娘帶走,無人攔得住他。
哪怕她哭,他也有法子哄好她。
可他不願看她哭,不舍得。
罷了。
既然小姑娘沒有選他,那他也就沒必要再耽擱了。
在這的這麽些天,該走動的關系都已走動完畢。
福州知府那裏,他也已經親自去敲打過,日後必不再敢為難周家。
小姑娘不肯跟他回去,揚州城那邊又有許多事情等着他去處理,既如此,幹脆走了便是。
見世子哥哥臉色陰沉如水,沈靈舟靠在他懷裏,怯生生地看着他。
世子哥哥,這是生她的氣了嗎?可是,這裏是舅舅家,她應該留下的呀。
雖然平時在寧奕馳面前有些驕縱又嚣張,可當他真的板起臉來,小姑娘還是有一點怕的。
胖乎乎的小臉蛋湊上去貼到寧奕馳的臉上,讨好地蹭蹭,軟軟地喊了聲:“哥哥。”
寧奕馳心中本是有些氣的,可聽到耳邊那甜甜糯糯的哥哥,又實在是氣不起來。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腦袋,對着周家舅舅說了句明日離開,抱起小姑娘就走。
接下來的大半天,小姑娘就一直挂在寧奕馳身上,連睡晌午覺都是被他抱在懷裏睡的。
小姑娘窩在世子爺懷裏,一直摟着他脖子,想起來就和他貼貼臉。
那軟乎乎的小臉蛋貼上去,寧奕馳越發想抱着人就走。
可小姑娘雖依依不舍地黏着他,卻仍說要留在舅舅家。
寧奕馳氣得恨不得把沒良心的小東西按在腿上拍幾巴掌,可又哪裏舍得。
一直到晚上吃過飯,小姑娘困得不行了,寧奕馳才把她送了回去。
把人哄睡,坐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才沉着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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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寧奕馳就帶着侍衛們牽着馬匹出了周府大門。
沈靈舟跟着舅舅舅母并一大群人,一起到門口相送。
小姑娘懷裏抱着花花,就站在那裏,扁着小嘴,擡着小腦袋,眼淚吧嚓的看着寧奕馳。
寧奕馳穿着一身黑色錦袍,長身玉立站在馬旁,低頭看向幾步外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矮墩墩的,胖嘟嘟的,穿着一身粉色的裙衫,頭上紮着兩個小揪揪。
看起來,和當初在鎮遠侯府後花園,撲在他腿上那次并無甚差別。
不,還是有差別的。
那時,小姑娘呲着一口小奶牙笑得沒心沒肺,此刻卻眼淚汪汪地看着他。
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得他心揪。
寧奕馳輕嘆了口氣,對着小姑娘伸出手:“過來。”
沈靈舟把花花遞給一旁的薔薇,邁着小短腿,噔噔噔跑過去,一下子撲進了寧奕馳懷裏:“哥哥。”
寧奕馳把小姑娘抱起來,大手兜着她的後腦勺,想說幾句告別的話,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沈小姑娘和寧奕馳貼了貼臉,小奶音裏面滿是哭腔:“哥哥來,舟舟想哥哥。”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裏溢滿淚水,寧奕馳不忍再看,伸手把她的小腦袋按在了肩膀上。
“你要乖乖的,我若得了空,便來看你。”寧奕馳大手在小姑娘背後稍微用力搓了搓。
一向清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有些發澀。
小姑娘趴在寧奕馳肩膀上,點了點小腦袋,吸了吸鼻子:“舟舟乖。”
寧奕馳又抱了一會兒,終是把小姑娘遞到菘藍懷裏。
随後翻身上馬,扯起缰繩,最後看了一眼小姑娘,雙腿一夾馬腹,打馬狂奔而去。
頭也沒回。
“沈姑娘,您保重!”常山對着沈靈舟拱了拱手。
随後又紅着耳朵對菘藍拱了拱手,和衆人道了句告辭,帶着侍衛們上馬,呼啦啦追了上去。
菘藍眼眶發紅,抱着小姑娘往前走了兩步,小聲說了聲:“保重。”
沈靈舟的目光一直盯着寧奕馳離開的方向,一直等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轉身把腦袋埋在菘藍懷裏,哭得抽抽嗒嗒,不能自已。
世子爺終于走了,而且大發慈悲沒有把孩子強行帶走,周家舅舅和舅媽一直高高懸着的心終于落下。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齊齊樂開了花。
沒有世子爺在這壓着,周景存拿出了周家老爺的氣勢,高大瘦弱的身板挺得筆直,一揮手:“擺宴!”
“好嘞,老爺!妾身這就去安排!”周家舅媽一拍巴掌,爽快應道,招呼丫鬟婆子急匆匆就往裏走。
還順手在兩個小胖墩腦袋瓜子上拍了拍,訓斥道:“還傻愣着,還不去哄妹妹!”
兩個小胖表哥這才反應過來,妹妹這是真留下來了,忍不住在地上一陣亂蹦,嗷嗷喊着:“哦,妹妹不走喽!”
周家舅舅,周家舅媽,丫鬟婆子下人們也都跟着歡笑出聲。
正窩在菘藍懷裏,因為和世子哥哥分別而難過得無法自拔的小姑娘,被這震天響的笑聲吓得擡起頭來。
看着歡喜若狂的周家人,小姑娘那一雙盈滿淚水的大眼睛裏滿是茫然。
看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們這是在慶祝她留了下來。
可,孩子還在這悲痛欲絕,傷心哭泣呢,你們就蹦蹦跳跳,歡天喜地的,這樣好嗎?
兩個小胖表哥蹦跶完,一擡頭見到妹妹擡起頭來了,胖乎乎的小臉蛋上還挂着一串淚珠,兩人都心疼的不行,伸手就去夠她:“妹妹!”
兩個都還是個孩子,胖墩墩的自己都走不好,菘藍可不敢把孩子給他們抱,勸了兩句,帶着他們一起回了院子。
沒有了黑壓壓的侍衛們進出,也沒有了繃着臉的世子爺在那鎮着,整個周府跟過年了一樣熱鬧,到處歡聲笑語。
唯獨沈靈舟住的院子,氣氛有些低沉。
小姑娘坐在榻上,想起世子哥哥就忍不住要掉淚,小胖手不住地抹着眼睛。
菘藍在一旁溫聲細語地勸着,四個小丫鬟也都圍過來,你摸一下小姑娘的手,她摸一下小姑娘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哄着。
那個長得像個神仙,卻兇得要命的世子爺走了,再也沒人跟他們搶妹妹,兩個小胖表哥簡直要喜出望外,進進出出搬了很多寶貝進來哄妹妹。
沒一會兒,小姑娘面前就放滿了東西,金元寶,金條,銀票,鋪子的地契,點心,彈弓,木頭劍,小兔子……
沈靈舟看着累得滿腦門都是汗的兩個小胖表哥,心中有些感動,伸着小胖手把東西往前推了推,帶着哭腔的聲音奶奶的:“舟舟不要。”
“啊?妹妹不要。”兩個小胖表哥對視一眼,都有些失落。
見粉嘟嘟的妹妹還是蔫蔫的,都不呲牙笑了,兩個小胖墩到一邊,腦袋對着腦袋商量了一下。
商量好,又咚咚咚跑回來,興致勃勃地說:“妹妹,我們給你學鴨子走路吧。”
也不等小姑娘拒絕,兩個小胖墩就撅着胖胖的小屁股,伸着脖子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嘎嘎嘎”地學鴨叫。
兩個小胖墩模仿得惟妙惟肖,樣子實在是有趣。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想笑,可都捂着嘴死命憋着,齊齊看着榻上粉嘟嘟的小姑娘。
沈靈舟愣了一會兒,忍不住彎着眼睛,咯咯咯笑出聲來。
兩個小胖墩見軟乎乎的妹妹終于笑了,越發學得起勁兒。
兩個人争先恐後,互不相讓,一會兒你學雞,一會兒他學狗,一會兒他又學羊……
咯咯噠,咯咯噠,汪汪汪,咩咩咩,熱鬧非凡。
沈靈舟被兩個小胖表哥逗得開心,呲着小奶牙,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
見小姑娘笑得開心,婆子丫鬟這才敢放聲大笑,一時間,屋內歡聲笑語,一掃之前之前的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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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騎馬走出好一段,寧奕馳突然勒住缰繩停下來,看向旁邊的常山問道:“小姑娘是不是哭了?”
常山側耳聽了一下:“屬下并未聽見。”
寧奕馳嘆了一口氣:“罷了,興許是我聽錯了。”
小姑娘肯定又跟他那兩個胖表哥在一起玩捏捏捏的游戲呢。
他是萬萬沒想到,他對小姑娘的寵愛,居然及不上那兩個小胖墩的一身的肉頂用。
衆人再次打馬前行,又走了一段距離,寧奕馳再次勒住馬。
“世子爺,有何吩咐?”常山不解問道。
寧奕馳沉吟片刻,調轉馬頭,往回奔:“小姑娘剛才定是哭了,我回去看一眼。”
若是他回去了,小姑娘在哭。
他定是要把人抱走的。
常山令侍衛們原地等候,他和秦青二人去追寧奕馳,跟着他一路回到了周府。
到了周府門口,寧奕馳翻身下馬,缰繩丢給常山,背着一只手,沉着臉,大踏步就往裏走。
一路急行到了小姑娘住的院子,進了院門就往裏走。
還沒等走到屋子門口,就聽見小姑娘那獨有的咯咯咯咯的笑聲,聽起來異常開懷。
寧奕馳神情一僵,腳步一頓,從窗口望進去。
就見小姑娘被一群丫鬟簇擁着坐在榻上,正咯咯咯笑得前仰後合,小胖腿兒都踢蹬起來了。
在她面前的地上,兩個小胖墩正在扭來扭去學鴨叫。
寧奕馳臉色陰沉,咬牙道:“沒良心的小東西。”
他這才剛走,還不到半個時辰,她就笑成這樣了?
常山小聲問:“世子爺,可要進去同沈姑娘打個招呼?”
“罷了。”寧奕馳嘆了口氣,轉身就走。小東西沒哭,就沒必要再去惹她。
周家舅舅得到消息,說世子爺又跑回來了。
他以為世子爺反悔回來搶孩子的,吓得連跑帶颠地趕過來。
等到了小姑娘住的院子,又被告知,世子爺就在院子裏看了一會兒,就又走了。
“走了好,走了好!”周家舅舅這才松了一口氣,擡起袖子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回頭去撿跑掉的一只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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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時候帶着年幼的小姑娘,坐的是馬車,行程足足有一個多月。
回程路上,寧奕馳身邊都是侍衛,衆人皆是輕裝上陣。
寧奕馳心中憋悶,面色一直陰沉,打頭縱馬狂奔。
侍衛們緊緊跟随,衆人以比來時快了三四倍的速度,一路向北。
日夜兼程,風餐露宿兩整日,氣溫越來越低,離身後的福州也越來越遠。
寧奕馳終于下令,前方找個客棧住一晚,休整一番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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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世子返回來看了一眼又走了的事,兩日之後,到底還是傳到了沈靈舟的耳朵裏。
本來已經調整好了心态的小姑娘,沒忍住趴到榻上又哭了一陣。
接下來的日子,沈靈舟一想到有可能好多年,甚至一輩子都見不到世子哥哥了,就忍不住心酸想哭。
之前在鎮遠侯府的時候,一天都要見上好幾面,每天都要被他抱在結實溫暖的懷裏,不知不覺已經養成了習慣。
世子哥哥走之前,一再問她,可要跟着他一起回去的時候,她其實心動了的。
可再心動,她也知道,在鎮遠侯府只是借住,并非長久之計。
在自己舅舅家,才能算她自己的家。
舅舅對她那麽好,舅媽對她那麽好,幾個表哥更是把她捧在手心裏。
她留下來是對的。
可她還是忍不住想世子哥哥。尤其是每天午睡的時候,想到之前總是被世子哥哥托在手臂上晃睡,她就忍不住眼淚吧嚓的。
菘藍見自家姑娘實在難過,忍不住偷偷問了問她,可是想回鎮遠侯府。
沈靈舟搖了搖小腦袋。想歸想,可回是不能回的。
哪怕是只小狗,養久了要分開,都舍不得呢,何況那麽大一個世子哥哥呢。
等過陣子,等她慢慢把世子哥哥忘了,孩子也就不難過了。
想是這麽想的,可小姑娘一直悶悶不樂的。
一想起她錯過了世子哥哥回來那一看,就忍不住潸然淚下,黯然神傷。
這日,大表哥學堂休沐,三個表哥都跑到了小姑娘的院裏。
見胖嘟嘟的妹妹心情不好,腦袋上的小揪揪都耷拉着,三個表哥心疼得不行。
三個人湊到一起一商量,就張羅着說帶妹妹出門。
先去自家首飾鋪子,讓妹妹選一些首飾,再到自家酒樓裏大吃一頓,想必妹妹的心情就能好起來。
沈靈舟沒所謂,在家悶着也是悶着,還不如出去走走。
于是,得了舅舅舅母的允許,小姑娘被大表哥周銘抱着,兩個小胖表哥周錦和周钰簇擁着,帶着一堆婆子丫鬟護衛的,坐着馬車浩浩蕩蕩出門了。
衆人先去了周家開的首飾鋪子,周家三個小少爺帶着一群丫鬟婆子,衆星捧月一般,把小姑娘給抱上樓。
見是自己少爺,掌櫃的自然殷勤萬分,按照吩咐把鋪子裏最好的最貴的首飾都搬了出來。
沈靈舟被年方十一歲的大表哥周銘抱在懷裏,也不知是她太沉,還是大表哥太瘦弱,她的小胖身子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她掙紮着下地,可大表哥非不肯,俊俏的臉上累得出了汗,死活要抱着。
平日裏周銘在學堂,沒什麽機會和妹妹相處,難得有機會抱一次,自然不舍得放開。
沈靈舟無奈,兩只小胖手奮力扒着大表哥的胳膊,提心吊膽的,生怕他被自己給扳倒了。
在三個表哥的熱情推薦下,沈靈舟選了幾款首飾。一看就不便宜。不過想着舅舅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她也就拿着了。
從首飾鋪子出來,一群人又呼啦啦地跑到了周家開的酒樓聚仙閣,直接上了三樓最大,環境最好的雅間。
大表哥周銘這才把小姑娘放在地上,還甩了甩發酸的手臂。心道,妹妹可真沉。
見大表哥甩手,沈靈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世子哥哥那雙力氣極大的手臂。
世子哥哥抱着她的時候,她可以在他胳膊上随意蹦跶,都不會摔到。
可,世子哥哥走了。以後再也不能讓他抱着了。
一想到這個,沈靈舟心情不免有些失落,小腦袋又耷拉了下去。
怕正在商量着點什麽菜的三個表哥看到又小題大做,沈靈舟跑到窗戶那,手腳并用爬到椅子上去,看着窗外的風景。
菘藍兩只手臂張開小心護在一旁,越過小姑娘的小腦袋,也向外看着。
沈靈舟趴在窗戶上,小腦袋探出窗外,看着街道上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看到騎馬的人,沈靈舟又忍不住想起世子哥哥。
這麽些天過去,也不知道世子哥哥到哪了,回到侯府沒有。
祖母知道她不回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想她想的掉淚。
還有梅姨娘,沒了她這個小胖妞給她捏來捏去,應該會少了很多樂趣吧。
哎!走得時候,也沒明着跟她們說,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怪她。
沈靈舟兩只小胖手托着胖乎乎的小臉蛋,對着街道發呆。
突然對面一座茶樓的窗戶上,一個十歲光景的小男孩探出頭來。
小男孩看着對面酒樓窗戶上趴着的粉嘟嘟的小娃娃,有些興奮的喊了一聲:“周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