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多朗的藝術商城具有相當規模,覆蓋了古錢幣、郵票、書畫等多個領域,為了拓展電商業務,邀請幾家傳統拍賣行和畫廊來多朗參加網絡藝術品交易研究會議,舉辦地點就在雪山峽谷酒店。藝術商城離酒店很近,乘坐軌道列車可以沿途游覽,終點就是酒店所在。
在大堂遇到對方副總,拉住賀循攀談,言語間提及二十年前容膝齋也來過多朗,為其提供藝術品保險服務,雙方合作是有歷史淵源的。
“我還記得當時來的是賀老的秘書茅先生,後來在我們酒店出了意外,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結果聽說茅先生回去後成立了梧桐投資,近幾年聲名鵲起,才知道是另一個茅先生。令尊當年也來過多朗,我倒是不太記得了。”
賀循平靜地說:“我父親叫茅井梧,已逝世多年,不是還活着的那位。”
對方當即尴尬,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他們來多朗的時機很巧,二十年前的這一天也是大雪壓城,賀循的父親凍斃在雪山深處,搜救隊發現他時身邊背着天文望遠鏡,因此判定茅井梧是夜爬雪山觀星,不慎失足墜亡。賀循小時候一直把茅清秋當親父,茅維則當親弟,直到從別人口中聽見身世的真相,才開始了解茅井梧。
茅井梧是中文系出身,字寫得很好,憑此得到賀雲度的賞識。他與弟弟茅清秋完全是兩種人,茅清秋自我、善變,茅井梧則是位謙謙君子。哥哥與老板的女兒結婚後不久,弟弟也進入了元亨工作,兩人一同來到多朗雪山,那陣子賀文妍已經是孕晚期,結果丈夫沒能走出雪山。
賀循一直在尋找更多的信息,比如茅井梧是否一直都有觀星的愛好,事發當晚是否有人與他同行,團隊裏是否有人知道茅井梧當晚的行程……不過過去太多年,有些人都已經離開元亨,還能找到的人也都對那件慘事諱莫如深。
賀文妍以為兒子是對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生身父親有所牽挂,就給了他茅井梧生前拍攝的家庭影片。也只是杯水車薪。
不用賀循說,顧西園也想得到,茅清秋能對侄子下手,未必不能對哥哥下手。
兩人乘坐上山的敞篷纜車,附近有幾個滑雪場,從高空俯瞰,穿着各色滑雪服的運動員猶如彩珠從雪坡上滾落。售票廳的員工為游客講解票根的特殊設計:“這種雪兔的亞種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已被學界認定無繁殖或可持續發展的種群。直到距今二十四年前,護林員在多朗雪山中發現了雪兔的蹤跡,我們就用雪兔的形象設計了雪山纜車的票。上周山裏的紅外攝像儀再次拍攝到雪兔的畫面,公司就啓動了紀念款雪兔車票。近期來多朗乘坐纜車的游客都很幸運哦。”
顧西園覺得雪白一團毛茸茸的兔子很可愛,坐上纜車也一直低頭研究,結果票被半空凜冽的風刮走,他下意識探身去撈,被賀循一把拽回來,訓斥:“好好坐着,在亂動什麽?”
顧西園讪讪,眼睜睜看見車票悠揚地飄落到松樹巅上:“哎呀,好可惜。”
“我是想着時間上很巧,”顧西園說,“二十四年前,不是你爸爸來這裏的那一年嗎?他要是半夜乘坐纜車上山,會不會也拿的是雪兔車票?”
賀循一愣,沒有說話。
下了纜車去問工作人員,對方說這款紀念版車票兩次發售周期都很短,二十四年前只使用過一星期。如果真那麽巧,好像心有靈犀似的,父子倆相繼來到雪山都在雪兔重現人間的時間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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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放晴,登山的人很多。顧西園見賀循心事重重,想必睹物思人,似乎沒心情游覽觀光,也跟着有點洩氣,還以為賀循邀請他來雪山約會,結果氣氛卻是這樣。就去附近的餐廳買了兩杯熱可可,回來撞上賀循在到處找人。
“去哪裏了?”
他臉色有點不好。
顧西園一向很妥協的:“對不起,看你在想事情,不想打斷你來着。”
賀循接過杯子,順勢握住顧西園的手,顧西園一下緊張起來,附近游客不少,他倆鮮少在衆目睽睽下有親近的舉動,顧西園原先以為賀循是介意被非議的。在馬德裏約會還好,反正認識他們的人也少,要是游客裏還有與賀循一起來多朗的同事、熟人,被看見不知道怎麽解釋。
他掙了一下,把手抽回來。賀循看了他一眼。
“那邊去看看吧?那邊好像人少一點。”顧西園有點心虛地提議,雙手抱着杯子取暖。
那邊人少是因為在雪山的垭口上,對着風吹,多站一秒感覺都要靈肉分離。
兩人在寒風中相對無語。
“……”
“……”
“回、回去吧,我錯了。”顧西園快冷死了。
好在晚餐還不錯,拯救了心情。酒店的熱紅酒很有風味,顧西園多喝了兩杯,還要賀循提醒他酒量不好的人少喝一點。
“其實我酒量還可以的,”顧西園說,“大學練出來了。你又不和我喝酒當然不知道。稍微多喝一點身體也暖和啊。”
賀循當時沒說什麽,回到房間顧西園就發現他讓酒店送了香槟上來。“你不說要跟我喝,好讓我了解一下你的酒量嗎?”賀循禮貌地說。顧西園沒想到他還有這一出,客廳裏室溫如春三月,冰桶挂上細膩的水珠,在落地窗邊喝酒可以看見暮色裏散發微光的雪山,北天拱極星争曜夜空。
喝了半杯,顧西園就渾身乏力,懶洋洋歪在靠墊,覺得這個假日過得也算可以,有暖氣、有酒喝、有風景還有人陪。
“去泡個澡嗎?”賀循說。
顧西園腦子已經遲鈍了,沒聽出別的意思,單純覺得這個建議還行,飄雪的夜晚泡個熱水澡再睡覺,一定很舒服,遂同意了。
浴室的後門連通陽臺,顧西園把百葉簾拉開,泡在四十三度的熱池裏觀賞陽臺上細雪索索蕭蕭。賀循開門進來,他還沒反應過來,慢一拍地回憶剛才鎖門沒有。賀循外衣脫在客廳,身上一件高領毛衣,袖子挽起來:“還泡着?”
“嗯嗯,”顧西園慢吞吞點頭,“幾點了?沒有很久吧。”
他躺在水裏看賀循洗漱,沾了水的手把額發捋起來,亮出額頭,頓時有種心動的感覺,覺得沒有劉海的賀循比平時似乎更有攻擊性。在心裏把浴室洗漱的賀循,與隔着網路聯線的賀循做對比,覺得他還是有了變化,身上那種鎮定自若的氣質幾乎已經深入骨髓,讓顧西園無法生出抵抗的念頭,只想着順從。
“水有沒有涼?”賀循洗漱完,蹲在浴池邊伸手進去。
“恒溫的呀。”顧西園嘟囔,察覺到賀循的手摸到自己身上。
“洗幹淨了嗎?”
“洗、洗幹淨了……你別摸了……”顧西園聲音越來越弱。
……
……
……
賀循卻一下抽身,手在他臉畔輕刮一記,留下一串水痕:“別浪,洗完就出來。”
顧西園等他走了,軟綿綿地喘息一會兒,扶牆站起來,跨出浴池,穿上袍子出去。外間開了暖氣也沒有浴室裏暖和,讓顧西園有點戰栗。卧室有兩間,他知道賀循想讓他去哪兒,推門進去,賀循衣着齊整,正在床邊開一支潤|滑|膏。
賀循拍了下床鋪,示意顧西園:“過來。”
顧西園依言走過去,分開兩腿跪坐在賀循身上,自上而下瞧着他,伸手把賀循推倒,整個人貼上去,叫賀循的名字,說:“這麽久才見一次面,你都不想和我說什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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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啥圍脖,忘了可以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