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喜歡你,愛你,敬你,我……
陶櫻洗完熱水澡出來, 寬大的主卧只剩她一個人。
她穿着大拖鞋,慢悠悠走到房間一側的書櫥前,書櫥上層是許多僅看名字都晦澀難懂的書籍。她挑了一本勉強能看懂的《聊齋志異》, 窩進樹屋座椅上,打發時間看了起來。
沈宥在次卧的浴室洗完澡進來, 一眼就看到小姑娘光着小腳丫,穿着浴袍縮在椅子上, 抱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他将手裏剛剛從微波爐裏拿出來的熱牛奶遞給她,問道:“看什麽呢?這麽專注。”
低頭一看, 《聊齋志異》。
陶櫻接過熱牛奶, 雙手捧着杯, 喝了一大口, 唇瓣上沾了白色的泡沫, 她慢慢開口:“沈宥,我好喜歡《聊齋》裏的嬰寧。”
“嗯?”他取了紙巾湊近替她将唇角邊的泡沫擦掉。
湊過來時,身上有淡淡的沐浴乳香味。
小姑娘看着他, 一本正經地說:“嬰寧天真爛漫, 有話喜歡直抒胸臆,我想她遇到喜歡的男孩子一定也不會欲擒故縱,而是将自己的一腔愛意坦、露。”
“她會說, 我喜歡你,愛你, 敬你,我想要你,想要你。”
我喜歡你。
愛你,敬你
我想要你
想要你
她說得極為認真, 一字一頓,最後一句聲線拉得綿長,像是在故意,故意說給他聽。
小姑娘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偏偏還認真看着他。
Advertisement
沈宥低低地笑了一聲,她似乎總在肆無忌憚地挑、逗着他的自制力。
他長臂一伸,将椅子上的陶櫻抱起來,走過書桌前時順手關了燈。
“沈宥。”被放到床上時,懷裏的小姑娘揪緊了他的袖子。
黑暗中,他安撫的吻落在她的發間。
“害羞?”他的聲音沉沉也一同落在唇瓣間。
懷裏的人一動不動。
“害怕?”他輕輕咬了咬她的小耳朵,驚得她渾身一顫,揪住他袖子的小手攥得更緊了,不安地點了點小腦袋,軟軟的發絲拱在他的臉上。
他擡手将床上的被子給她蓋上,将她裹在裏面,隔着棉被輕輕抱住她。
黑暗中,她聽到他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的大掌落在她的後背上,安撫性地緩慢拍着,“櫻櫻乖,不害怕。”
“你.......怎麽不繼續了.......”她的聲音悶悶地,半張小臉躲在被子裏。
“等到你不害怕的時候,我們再繼續好不好?”怕她害怕,怕她不喜歡,也怕她沒準備好。
如果小姑娘害羞,他強勢幾分也無所謂,舍不得讓她害怕。
被這樣溫柔的一個男生喜歡着,寵着,愛着,她真的太幸福。
陶櫻将小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摸索着,伸到他面前,聲音小小的:“那個......我可以用手。”
沈宥頓了一秒,反應過來,沒忍住,笑了。
陶櫻臉頰火辣辣地燙,偏偏他還在笑,一點都不嚴肅,也不為她的體貼感恩戴德。她一個女孩子都厚着臉皮為他着想了啊啊啊啊。
笑個雞毛。
她不吭聲了,在春卷一樣的被子裏轉了個身,背對着他。
“生氣了?”笑夠了的人伸手戳戳她的小耳朵。
哼,寶寶生氣了。
陶櫻不搭理他。
身後的人得寸進尺了起來,大手一掀,掀開被子,鑽了進來,将她一把摟住,抱在懷裏。
“喂,你幹嘛?”懷裏的小姑娘一愣,随即掙紮了起來,小腳丫也不甘示弱地踢騰着
他,“出去出去!你出去!”
他像是突然起了孩子氣的壞心思,翻身,兩手撐在她兩側,低下頭,微涼的唇輕輕、含(han)住她小巧的白珍珠一樣的耳垂,咬了一口。
“嗚——”她偏頭想躲。
他示威一樣将額頭貼在她的鼻尖,耳鬓厮磨,“還踹不踹了?”
“不踹了不踹了。”她連連保證。
除夕夜的煙花聲炮竹聲漸漸落下帷幕。
沈宥垂眸看了一眼身側睡得一臉香甜的小姑娘,默默為她掖緊被子。
灰蒙蒙壓抑了數天的冬日,第二日早上驟然放晴了。
沈宥醒來時,枕邊的小姑娘還在睡,沒心沒肺地整個人埋進他懷中,睡得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在潔白的枕頭上,宛如盛開的墨蓮。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這一輩子,每每醒來,都能看到你安然的睡顏。
他輕手輕腳地起床,換了衣服,給她做早餐。
開車送陶櫻回南郊時,冬日的難得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射進來,溫暖安詳。
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小姑娘踮起腳尖,抱了一下面前颀長清瘦的男生,轉身笑着跑開了。
大年三十,陶櫻跟着父母去拜訪了在木城的親戚。
初二又去姥姥家吃飯。
她好幾次借着郗子桃打掩護溜出來和沈宥看電影,逛街,吃飯,像尋常的小情侶一樣,在陽臺上一起給丸子洗澡。
每次他都将她送到南郊莊園不遠處的十字路口走人。
“有點像是偷偷談戀愛的高中生。”陶櫻撇了撇嘴。
“那我改日好好準備一下,再來正式登門拜訪?”
“別別別。”她連忙阻止,怕他誤會,又補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因為我家裏爸爸媽媽比較寵我,他們總覺得我還是小孩子,更舍不得提嫁人了。我不想讓他們覺得我只是小孩子似得過家家玩玩談戀愛,我想等以後的........”等以後直接和他領小紅本。
他笑了笑,牽住她的手握了握,“嗯,我都知道。”
臨回家時,他低頭在她額間印下一吻,給她整理好衣服,目送着小姑娘蹦蹦跶跶跑進南郊莊園的大門,這才轉身往回走。
陶櫻前腳剛剛跨進大門門檻,後腳就看到陶老爺子拿着籃子在保安室裏,眼神直直的望着這邊。
陶櫻心裏“咯噔”一下,懸了空,不會被看到了吧?
她小心地走過去打招呼:“爺爺?”
“哎呦,陶丫頭回來了。走陪爺爺下棋去,你爸媽又去拜訪朋友了,剩我這一個老頭子,無聊壞了,你沒沒心沒肺的小丫頭還天天往外跑。”陶老爺子邊說邊和陶櫻往裏走。
似乎是沒看到,陶櫻長長呼出一口氣,懸着的心瞬間放了下來,看來以後得讓沈宥再離遠點停車。
坐上莊園裏開往別墅的電動觀光車,陶櫻心情頗好的看着陶老爺子的籃子,裏面空空如也,問道:“爺爺,你拎着籃子去大門口做什麽啊?這裏面還什麽都沒有裝。”
“想去門口埋桃花釀的那棵樹底下挖去年埋進去的酒。”
“那為什麽沒挖?”
“還不是因為看到你和沈家那小子........”陶老爺子說道一半,像個小孩子似的猛地捂住嘴,一臉心虛地看着陶櫻,心道:完了,說漏嘴了,本來想裝沒看見的。這人年紀大了就容易老糊塗,唉。
“車!方向盤!”陶老爺子一雙手捂嘴,手就從電動觀光車的方向盤上離開了,陶櫻本就聽了他的話心神未定,這下車子又失去方向的控制歪歪扭扭地朝路邊的馬路牙子撞過去,她飛撲過來,雙手握住方向盤,打死了方向,這才将車救了回來,路線回歸正軌。
一時間,車上陷入寂靜,又幾分莫名的尴尬。
最後,還是陶櫻先開口:“爺爺您都看到了?”
“咳咳。”陶老爺子連連咳嗽,假裝風太大沒聽到,下了車讓陳嫂準備了熱茶端到棋牌室。
陶櫻不依不饒再接着追問。
陶老爺子被她逗樂了,“你個小丫頭片子,緊張個什麽勁兒,你爺爺我都看到了。”
陶櫻一臉的緊張兮兮:“你不會告訴我爸媽吧?”
陶老爺子慢悠悠地将茶杯的蓋子打開輕輕吹了一口,“這茶不錯,果然是新雪釀新茶。”
“爺爺!”陶櫻撅着嘴,湊到他身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這麽緊張作甚?”陶老爺子放下茶杯,“沈家那小子我見過,人不錯,就是身世可憐了些。”
“怎麽可憐了?”她巴巴的等着聽下文。
“沈老的大兒子一向無論對家人還是事業都是手段狠厲,他的兒子沈宥,是因為一次醉酒後意外得子,是個家世一般的女人。他娶了這女人進門,終日不聞不問,甚至都想不起來有這麽個兒子。”
陶老爺子眯着眼睛,像是在講故事:“後來啊,因為那女人犯了家規,沈宥的父親就将她關在偏宅裏,不讓她見兒子,不讓她見親人。直到她自缢在屋子裏,還是送飯的傭人發現的。”
“沈宥這孩子自小沒了母親,父親只是一味的嚴厲要求他,沈老爺子看着他可憐,嘗嘗趁着出門拜訪老友的時候帶上他。”隔着袅袅茶香,陶老爺子搖搖頭,“你沈爺爺和我說過,他最虧欠的就是對這個小孫子,沒照顧好他,導致這孩子對誰都冷冷冰冰的,看着禮貌聽話,內心有一道牆和外人隔開,不知道他心裏想了什麽。”
陶櫻聽到這裏,心下一陣難受。
心痛、難過、心像突然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緊,有點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童年本就父母疼愛,更無從想到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不幸,還是發生在他的身上。
無法想象,深宅大院裏,早早失去母親的小小少年,是如何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家族裏活着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