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交集
“向晴!”
由睡夢中驚醒,向宇失聲喊出。
坐起身,驚覺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他沉重喘息,伸手扭開床頭燈,看了下一旁的鬧鐘,才兩點半。
抹抹臉,擦去汗水,再也沒了睡意。
下意識地,右手又撫向大腿外側。這個地方有道疤痕,深得刺目,是三年前那場車禍所留下的。
想到這裏,他閉上眼睛,感覺赤裸裸的痛楚又再度湧現,不是來自身體,而是胸腔之內的這顆心。
昏迷了近一個月,再度醒來之後,他人在醫院,他沒追到她,甚至傷得動彈不得,哪都去不了。
他終于看清,這是他們的宿命,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他們沒有□□的權利,只能順着往下走。
他的抗拒,換來這一身的傷。
甚至,連見父親最後一面,以及送終,都來不及。
這個教訓,很痛,痛得他不得不看清,并且接受事實--他,沒有任性的權利。
他懂了,也妥協了,那一天,在病□□,他不顧一身的傷,放聲大笑,淚水笑得震出眼眶,醫護人員全以為他在車禍當中受了太大的驚吓,找來精神科醫師聯合會診。
他沒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沒瘋,只是清醒了,如此而已。
傷好後,他比任何人都更用功,将全副心思放在課業上,除此之外,就是打工、賺錢,老家的一切,記憶中夏日微風夾雜的青草味、清晨公雞的啼叫聲、赤足踩在清澈溪水的感覺,以及那個愛笑、愛鬧的女孩清顏……都被埋藏在內心很深很深的地方,時日一久,終會淡忘。
大學最後一年,他當上實習醫生,因為必須輪班,早沒有了正常作息,病人的突發狀況,是不會順應你的作息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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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月,他被調到小兒科。別小看孩子,以為很好搞定,事實上,他們要是哭鬧起來,可不比大人能夠講理的,
同期的另一位實習醫生就直呼吃不消,還問他是怎麽搞定這些比撒旦更可怕的「恐怖份子」。
他只是撇撇唇,虛應了句:“耐性點就可以。”
有些人還在背後調侃,他不只在女人堆裏吃得開,連對付小孩都很有一套,簡直大小通吃。他們又怎麽知道,他的妹妹就是他一手帶大的,安撫小孩的情緒,他有得是經驗。
這天,一所小學爆發營養午餐集體中毒事件,将醫院擠得水洩不通,一群小魔頭同時哭鬧,幾乎把人搞到快精神衰竭,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回到住處,他累得一沾枕就不想再動。
“學長,你吃過飯沒?”一雙手推了推他。
他悶哼一聲,撐不開眼皮。
徐依見他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輕嘆了口氣。“那好吧,你休息,我煮了點東西,就放在微波爐裏,你醒了再熱來吃。信箱的信我幫你拿進來了,放在桌上,你有空記得看。”
他沒響應,恐怕早不知睡到幾重天去了。
徐依輕撫他沉睡的清俊面容,帶着說不出的愛戀和心疼。
“那我回去了。”聲音輕得近似自言,她不舍地收回手,最後卻還是幫他關上了門。
随後,向宇睜開眼,望向關上的房門。
三年前他出車禍,徐依成天在醫院裏照顧他,出院之後,更是噓寒問暖,把他的生活起居打理得無微不至,她一直都是這樣無怨無悔地守在他身邊。
即使那天,他出其不意地吻了她,又在事後疏遠她,沒給一句合理交代,只傷人地說了句:對不起。
他的行為很莫名其妙,她卻不曾指責過他。
她對他用情有多深,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其實沒有想過要在他身上得到什麽,只要能看見他,為他做點什麽,知道他過得好,她就很欣慰了。
東晟說,他是走了狗屎運,才會遇到這麽好的女人,死心塌地在愛他,要是不懂得好好珍惜,那真是笨得沒藥救了!
這一點用不着任何人說,他也知道。就因為她太好,他才更無法随心所欲,寧可和任何一個女人交往,就是無法在她身邊停留。
他并不想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