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思念

一直到現在，她都還很茫然。她從不以為自己的畫有什麽特別值得注目的地方，更不曾想過繪畫天分這回事，但是他們說，她的畫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因子，她揮灑在紙墨上的不是色彩，是情感，所以他們看到的也不是畫，是深沉的情感。

這陣子為了展覽的事，有許多細節要忙，還要交出足夠的作品，令她嚴重睡眠不足，有幾次畫到一半，視線突然一陣模糊，她想應該是太累了，休息一陣子就會沒事。

這一天，接到東晟的電話，想起好一陣子沒見面，約了一起吃飯。

現在的他們只是朋友，她清楚地告訴過他，不想再和任何人在感情上有交集。但是他說，他答應過哥哥要照顧她，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

雖然他嘴裏不說，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吃過飯後，他們興之所至地逛街，她想起要買些繪圖顏料，順路繞到美術用品社，在過馬路時，雙腿彷佛一瞬間失去了力氣，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跌了下去。

“向晴，沒事吧？”

“我……”那一瞬間，視線是模糊的，只有一片霧蒙蒙的白光，她伸手摸索他的位置，找到他伸出來的手，靠着他的力量站起。

“向晴？”他覺得怪怪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要晃了，再晃還是五根手指頭。”視線恢複清明，她輕輕吐出口氣，感覺雙腳比較使得上力。“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我只是最近太累，有點體力不支而已，忙完這一陣子我會好好休息的。你不要擔心。”

東晟仍舊不放心。“醫院就在前面，去檢查一下好了。”

“不要啦，又沒怎樣，你不要浪費醫療資源。”

“大不了我出錢，确定沒事不是更放心嗎？你要再有意見，我直接打電話向你哥告狀，說你不乖。”

一搬出季向宇，她只能乖乖閉嘴。

沒辦法，這三個字是她的死穴。

“MultipleSclero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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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陪她等報告出爐的東晟，乍然聽到陌生名詞，抓了抓頭發，一臉茫然。這什麽東西啊？聽都沒聽過。

“中文名稱叫多發性硬化症。”

還是不懂。但是聽上去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會怎樣？和感冒差不多嗎？吃藥多久會好？”

“呃？”醫生滿臉黑線條。

光看醫生的表情，他就知道他問了個蠢問題。

回頭看見向晴茫然失神的表情，他問:“看來你聽過，要不要解釋一下？”

“基本上，多發性硬化症算不上是遺傳疾病，但是可能和基因有關，也就是說，親族中有人患過此病，機率會比較高。”醫生發揮專業素養，向他解釋。

向晴恍惚地點了下頭。“我爸－－就是死于多發性硬化症。”

“什麽？會死人？”唬、唬爛他的吧？“那、那她……”

“不一定，視個人狀況而定。有些人會頭暈、疲勞、抽筋、視力模糊，吞咽困難，四肢無力，更糟一點，可能會下半身癱瘓，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這得看她病情控制得如何。”

這麽嚴重？!東晟傻眼，說不出話來。

“所以你們要先有心理準備，有什麽事沒做的，把握機會，目前這種疾病還沒有找到根治的方法，所以，我們也不能保證......”

“媽的，什麽叫不能保證？!”東晟火爆地拍桌叫喝。

“東晟。”向晴神色空茫，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什麽事？向晴。”他趕緊繞回她面前。

“不要……”

“什麽？”他傾耳，捕捉她輕細的音浪。

“不要告訴他，別告訴哥。”

“都這時候了，你還滿腦子只顧着他!”東晟不由得火大起來。她能不能自私一點、多愛自己一點!她這個樣子……真他嗎的讓人心痛!

“不要告訴哥……”她喃喃重複。“拜托，不要讓他知道……我不要……耽誤他……”微弱的力道揪扯着他的衣服，心慌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好，我不說、我不說，你不要緊張!”他一張手，用力抱住她。

她松了口氣，擠出虛弱的笑花。“他好不容易，可以過平靜的生活，我不要……不要再成為他的負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