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吉普車不知道饒了多少個彎兒,過了多少座山丘沙地,一路行來,窗外的景色都差不多,漸漸地,都有點分不清往哪個方向行駛。
林嘉抱着銀虎躺在後座上,茫然地望着車窗外。看着看着,終因為失血和疲累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悠悠醒轉,睜開眼時,天色已開始暗淡。身上蓋了一條又破又髒的薄毯,銀虎安靜地趴在她身上昏睡着,小小的身子把毯子隆起一團。
吉普車已經停在一片密林邊,雷讓和其他人都不在車上。車窗和車門打開着,一陣陣烤肉的香味飄進來,依稀聽到幹樹枝燃燒時發出噼啵的聲響。
林嘉頭暈腦脹,只覺太陽穴突突跳個不住,渾身綿軟無力。意識完全清醒後,腿傷火辣辣的疼得厲害,喉嚨更是幹渴得澀痛。
林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伸手探了一下額頭,掌心傳來的溫度有點高,估摸着可能發低燒了。
她将銀虎稍稍挪開點,吃力地擡手抓住椅背想坐起身來。誰知剛動一下,腿上的傷口就傳來劇痛,頓時痛得白了臉,鬓角冒出冷汗。
“嘿,蜜糖,不要亂動!”雷讓精赤着上身,手裏捧着一只鋁制的飯盒,帶着一股子煙熏火燎味跳上車。他烤完肉回來恰好瞧見林嘉想坐起來,連忙将她扶住。
林嘉暈乎乎地擡起頭,一只溫柔幹燥的大手撫上她的額頭,頭頂傳來雷讓低沉的聲音:“蜜糖你發燒了,這可不太妙啊。”
林嘉搖搖頭,不在意地說:“沒什麽……應該是受傷和疲勞引起的低燒,很快就會好。”
雷讓顯然一點都不贊同她說的話,他的語氣變得嚴肅:“相信我,女孩,傷口發炎常常會要人命。我有幾個戰友就是因傷口發炎沒有得到及時治療而犧牲的。你很幸運,昨天我剛搞到一批藥。”
雷讓檢查了一下林嘉的傷口後,伸臂攬過林嘉,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先吃點東西再吃藥吧,嘗嘗我烤的香腸,保管你喜歡。”
林嘉被雷讓半摟在懷中,臉龐幾乎貼上他緊致結實的胸膛,眼睛正對着他胸口一顆紅果。
雷讓的胸腹肌線條分明,不是那種贲張壯實的類型,非常勻稱緊實。蜜色的肌膚光澤富有彈性,淡金色細細的汗毛,兩點粉紅點綴其中,随着他沉緩的呼吸起起伏伏,形狀和顏色都煞是好看。
林嘉眨了眨眼睛,目光恢複清明。她漲紅了臉,急忙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向別處,挪動身體拉開與他的距離:“我這麽坐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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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讓低頭看她,見她雙頰紅紅的,比塗了胭脂還要好看。不管是林嘉臉紅因為低燒還是因為害羞,總之他非常喜歡她現在這個樣子。
雷讓嘴角上翹,藍眼睛跳躍快樂的光芒,湊過來壞笑道:“我做菜的手藝很不錯,什麽菜式都難不倒我。人長得帥,打仗也厲害,簡直是最佳伴侶人選,你考慮考慮?”
林嘉低着頭含含糊糊地唔了幾聲,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雷讓如此厚顏的自我推銷言論。
雷讓見她面皮薄,不再逗她。将她扶靠在椅子上後,打開了鋁飯盒。
飯盒裏有兩段烤得噴香的牛肉香腸,表面撒着黑胡椒,還茲茲地冒油。香味鑽入鼻腔,林嘉餓了許久的肚子不争氣地咕咕叫起來。懷裏昏睡的銀虎也聞到了香味,濕漉漉的小鼻子輕輕抽動着。
雷讓從腰間取下水壺,擰開倒了一點水在蓋子裏,遞到林嘉唇邊,微笑道:“蜜糖,吃飯前先喝點水吧。”
林嘉接過水抿了一口,清涼微甘的水潤過喉間,灼熱澀痛褪去不少。
“你先吃東西,我幫你看看白虎的情況。”雷讓道。
林嘉稍微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她昨晚聽凱恩說起過雷讓,說他曾經在首府最高指揮部工作,是名非常出色的戰地軍醫。凱恩甚至誇張地說,整個聯邦州醫術雷讓若是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雷讓見她同意,伸手将她懷裏的銀虎抱過去。他先摸了摸銀虎的身體試探體溫,又翻開他的眼皮檢查。看到銀虎變成紅色的瞳仁,雷讓眉心一皺,目光變得探究。
雷讓很快檢查完畢,擡起頭瞧見林嘉正緊張地盯着自己,一點都沒吃東西,很是無奈地攤手笑道:“甜心,別擔心。我不吃老虎肉。”
林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怎麽樣?”
“哦,他死不了。但你要是還不吃點東西,恐怕會病得比他厲害。”雷讓掏出匕首,切下一段香腸送到林嘉嘴邊。
林嘉推不過,只好張口,雷讓的手藝的确不錯,香腸烤得外焦內嫩,咬了一口滿嘴肉汁。
雷讓拿起另一根香腸,把香腸切成小塊。從藥箱裏翻出一只小藥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用刀柄磨碎了,刀尖小心挑起藥粉抹在肉塊上。
見林嘉不解地看着自己,雷讓解釋道:“這是緩解銀虎痛苦的好藥。相信我,絕對對他有幫助。”
林嘉抿緊唇沒有說話,心裏有點挫敗感。她是獸醫,但穿越到這個世界後,獸醫這個本事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她無法幫助銀虎他們,只能選擇去相信別人,先前是霍夫曼,現在是雷讓。
銀虎昏睡着不肯張嘴,雷讓沒辦法,只好将銀虎又放回林嘉懷裏,撓撓頭道:“我對小動物沒轍,還是你來喂他吧。”
林嘉撫摸着銀虎的背脊,在他的耳邊喚道:“銀虎……銀虎,吃點東西吧……”
幾分鐘後,銀虎的圓耳朵動了動,嘴裏發出幾聲極細的嗚咽聲後,緊閉的嘴巴微微張開。
林嘉撚起一塊切碎的烤肉喂進銀虎的嘴裏,合上他的牙關,手掌拖着他的下巴一上一下地動,幫助他咀嚼。
銀虎吃了幾塊碎肉後,就再也無力張嘴,偎依在林嘉懷裏陷入深度昏迷中。
車廂裏彌漫着汽油味、汗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很是氣悶。林嘉只覺得身上黏膩得緊,偷偷聞了一下衣裳,嫌惡地皺起秀氣的鼻子。在沙漠裏兩三天沒洗澡都沒現在這個味大,可惜眼下比在沙漠時條件更為艱苦,別指望能洗澡了。
“天黑前,我們必須趕到藏身的地方。”雷讓背對着林嘉收拾東西,完全沒注意到林嘉的小動作。
肌理分明的緊實背肌随着他的動作時隐時現,性感而又充滿爆發力。一顆晶瑩的汗珠從肩膀滾落,順着脊彎滑到腰際,沒入腰下淺現的凹槽中。
林嘉沒有心思欣賞眼前的美色,呆呆地看向車窗外。天際已灰暗,再過一會兒,天就黑了。昨夜她入睡的時候,卡修和銀虎都還在身邊,可現在她懷裏只有銀虎。被霍夫曼帶走的卡修不知有沒有脫險,她無法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卡修。
她想着想着,視線慢慢被水霧蒙住,不由将銀虎抱得更緊。
雷讓清理好背包,回頭見林嘉眼泛淚光,微微一怔後,髒兮兮的大手毫不客氣地摸上林嘉的頭發:“嘿,蜜糖,現在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不值得你這麽傷心。”
“我沒事,謝謝你。”林嘉吸吸鼻子忍住淚水,拍掉亂揉她頭發的大手,問道:“雷讓少校,你說的藏身地方到底在哪?”
雷讓正要說話,斯科特跑過來,敲着車窗喊道:“長官,就剩下咱們這輛車沒掩藏了,快下車吧。”
“好吧,該領你們這些家夥找地方睡覺了。”雷讓笑道。
他穿上衣服,将行軍包和步槍扔給斯科特,将林嘉抱起來跳下車。
吉普車開進土丘後的矮樹叢,士兵們馬上用寬大的樹葉和樹枝将車子掩藏好。用來燒烤的火堆和輪胎痕跡也都被他們清除幹淨。
獨立七團所有人全部集合起來,一行約三十餘人跟着雷讓往密林中走去。
雷讓背着林嘉和斯科特走在最前面,不時提醒同伴要避開什麽地方,一路走得很穩當。
夜幕逐漸降臨,氣溫驟降,空氣中的水分仿佛凝結,沉甸甸地将人包裹住。夜空無星無月,墨黑深沉,周遭一切都蒙上黑色紗網。在幽靜的林間走了許久,沒見到任何鳥獸的影子,人們只能聽到彼此呼吸聲和腳踩在枯樹枝上發出斷裂的聲音。
林嘉趴在雷讓背上,一手抱着銀虎,一手抓住他的肩膀。
斯科特打着手電筒走在旁邊,他不停地偷瞄林嘉,眼裏閃耀着喜悅的光芒。當雷讓把林嘉帶到車上時,他就被她美麗的容貌深深吸引。
斯科特沒有跟女性深度結合的經驗他一直希望能拼到軍功得到親近女性的機會。可自從得罪列明威,被他踢到常駐地面作戰的獨立七團後,他已經有三年連女人的影子都沒見到,最多只能看雷讓搞來的X雜志過過幹瘾。可現在,一名容貌出衆的年輕女性就在眼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難免有點心猿意馬。
其實不只是斯科特,幾乎個個是雛鳥的獨立七團的戰士們,自從見到林嘉後,每個人都有點想入非非。這些人在戰場出生入死,幾乎沒有休息,這使得他們較之普通軍人更狂熱地期盼能擁有與女性結合的機會。男人總是這樣,環境越惡劣越是想要延續自己的血脈。
走了半個鐘頭後,林嘉傷腿痛得厲害,不由扭動身體想緩解一下。誰知她才剛動了動,屁股上就挨了雷讓一巴掌。
雷讓扭頭揶揄道:“蜜糖,你在挑戰我的忍耐力嗎?”
林嘉臉一熱,趁着天黑看不見,偷偷給了雷讓一個白眼,嗫嚅到:“我的腿有點痛……”話才出口,忽然意識到自己這語氣很有點像撒嬌的味道,頓時覺得有些尴尬。
“哦?”雷讓立即停住腳步,将她往上托了托:“斯科特,你看一下林嘉的傷口有沒有出血?”
斯科特仔細看了看:“看着好像沒有。要不要給她換藥包紮?”
“沒出血的話問題不大,不用再包紮了。”雷讓舒了一口氣,随即柔聲寬慰林嘉:“再堅持一下,蜜糖。我們馬上就到目的地了。”
林嘉仍舊很不習慣雷讓這種親密肉麻的語氣,含糊地應了一聲後不再多言。
隊伍越往深處走,樹木草叢越加繁茂盤結,冷空氣凝結成霧水蒙上發梢,将發絲粘成一縷縷貼在身上,冰冷潮濕難受得緊。林嘉不由慶幸事先雷讓用薄毯裹住了她,不然此刻怕是被凍壞了。
突然林間傳來野獸壓抑低沉的咆哮聲,緊接着樹叢中傳來一陣悉索的響動聲。
隊伍立刻停下來,手電的光芒在叢林間舞動,軍人們原地保持隊形持槍警戒。
斯科特端着槍護在雷讓的身旁,神情很是緊張,悄聲問道:“長官,聽着好像是獸型喪屍。我們要不要開槍?”
林嘉屏住呼吸,抱緊銀虎,手心上全是汗。這個時候遇到喪屍群,任是誰都沒機會逃掉。
“別輕舉妄動!誰都不許開槍!”雷讓凝眉仔細聽周圍的動靜,揮手示意其他人保持冷靜。
片刻後密林裏傳出更大的響動,正前方交錯橫生的繁茂草木紛紛倒下,一個龐大的身影漸漸顯現在衆人眼前,它沒有發動攻擊,安靜地朝隊伍走過來。
雷讓眼睛一亮,大聲歡呼道:“弟兄們!是我的朋友!它來接我們了!”
林嘉直起身睜大了眼睛,随着那身影徐徐走近,一種親切的感覺湧上心頭,盤桓在心中的不安和恐懼被溫暖和喜悅驅趕,那熟悉的名字已在喉間徘徊。
手電筒的光全部照向那身影,黑暗中光芒彙聚到一處。白獅子頓住腳步,靜靜地站在那裏。
全身雪白的雄獅周身被一層朦胧如紗的光暈籠罩,他溫柔而專注地注視着林嘉,淺藍色的眼睛仿佛璀璨陽光下最清澈的海水,閃動着細碎泠泠的波光。
“狄克!”林嘉驚喜喚道。
雷讓驚訝地回頭看她:“蜜糖,原來你也認識狄克啊?”
狄克擺了擺尾巴,邁開步子走到雷讓跟前停下,咕嚕着低下頭,伸出舌尖舔了舔林嘉受傷的左腿。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可以和其他獸獸們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