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八，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從不曾來過

事情談定，花淩霄叫人帶獨孤離和林止寒去為他們準備的院子。花淩霄自作主張兩個人只給他們準備了一間院子美其名曰，方便照應。其實，不過方便看管罷了。當然，院子裏有好多房間。

一路上，林止寒問了許多問題。終于知道為什麽這裏的房子都沒有文字标示。因為，當年弄月堂最初的建立是為了躲避追殺，所以，弄月堂最初建造的房子根本不可能标上弄月堂，那不是引人來追殺嗎？內部，也沒有什麽标志。各處的房屋，涼亭，院落幾乎都一樣。剛走進來的人，因為沒有什麽做标志，所以極易迷路。當然，也很容易中機關。所以，但凡剛進來的人都要被囑咐，不要亂走。免得迷路或者中機關。

弄月堂最初是為了躲避仇敵。花淩霄的仇敵是誰呢？只是當林止寒要深問的時候，那人就保持沉默了。

但無論林止寒和帶路的人說什麽，獨孤離都低着頭，心事重重。

到了地方，那人欠了欠身就離開了。林止寒推門走進了院子，轉頭看向身後低頭郁悶的獨孤離，從剛才到現在就一直這樣不正常。

“不就和花淩霄逗了幾句嘴嗎？這麽生氣幹嘛。”獨孤離依舊沉默。林止寒想讓獨孤離開心一點，但顯然，她并不會逗人開心。

“你要不想幫他做事，也沒有關系。”獨孤離還是沉默。

“那你是在為什麽郁悶？你是發現了什麽嗎？”

“我郁悶是因為你。”獨孤離終于開口了。

林止寒奇怪，自己沒怎麽樣吧。“怎麽說？”

“為什麽，你連萬家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

林止寒聽了，心中森寒，剛才眼神裏緩和的溫度，又瞬間結冰。點頭，冷笑：“原來你是為了這個。”虧自己還想讓他開心，真是，就應該讓他自己郁悶死。

想到這裏，轉身背對着獨孤離冷冷道，“古語有雲：冤冤相報何時了，解決這個問題，這有兩個方法，一是放棄複仇；但顯然，我做不到。所以，只剩另一個方法就是，斬、草、除、根。”最後四個字，林止寒一字一字的說完。

“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你怕他報仇，大可以隐瞞他的身世，送給別人撫養啊。不管萬落磊做過什麽，剛出生的嬰兒何辜？”

“嬰兒何辜？”林止寒重複着這句話，“那我又何辜，那夜死去的林家人又何辜？”

獨孤離愣了愣，随即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我知道你是萬家和林家之戰的犧牲者，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把別人變成你和萬家交戰的犧牲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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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止寒聽到這話，突然轉身，擡頭，緊緊盯着獨孤離的眼睛，為什麽我殺嬰兒，你這麽生氣。是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嗎？是因為你覺得自己也像那孩子一樣被我犧牲了嗎？

獨孤離被林止寒盯得實在是不自在，剛想說什麽。林止寒卻只淡淡道，“随便你怎麽想吧。”就自顧自的走了。

獨孤離看着林止寒有些寂寥的背影，突然覺得心口被什麽堵住了，他剛才分明在林止寒眼中看到了傷。有多久呢？沒看過她那樣哀傷的眼神。上一次見，是曹雯被劫持的時候吧。他開始後悔，自己好好的幹嘛要為一個與已無關的孩子這麽義憤填膺。自己又敢說沒殺過無辜的人嗎？

林止寒已經不容易了，怎能再苛求她。只是，他的義憤填膺或許并不是那孩子的生死。而是，希望林止寒未來的路，不會因為這過重的殺孽而更坎坷，希望林止寒還有一些赤子憐憫之心支持她走完複仇之後的路。

林止寒走進房間，在關門的瞬間，眼眶有些濕潤。林止寒的确有着冤冤相報的顧慮。她既不希望看到孩子複興萬家，也不希望看到那個萬家的孩子複仇。

她自己背負着仇恨固然知道承受仇恨的痛苦。她不想那個孩子有同樣的命運。而最關鍵的是，目前所知，林家所剩的人不多了，而她是林家的唯一後人。十幾年後，孩子長大。那時，她早就死了，孩子複仇的對象很快就會瞄準獨孤離。而獨孤離樹敵已多，她不想獨孤離到老還被人追殺。

就算那孩子忘記仇恨，選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人生自苦。生老病死，離愁別緒。所以，在他還沒有經歷這樣的苦難之前，還是回到來時的地方吧。

就像她，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從不曾來過。

從不曾來到這世間。

但其實，林止寒知道，誰都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就算是失望，只要他來過人世，就有權經歷人世間的一切。就算痛苦，就算磨難，就算最後要死，也該由他自己選擇。

這也是林止寒被獨孤離責問的時候，安靜離開的原因之一。明知是錯，還要去殺，明知是錯，還要走下去。中間的無奈，林止寒自己知道就好。

入夜，尤兒躺在花淩霄的身邊，看着翻來覆去的花淩霄，擔憂。江楓走後，花淩霄就沒有好好的睡過一個安穩覺。

尤兒不知道，花淩霄此刻眼前浮現出獨孤離下午在涼亭的眼神，獨孤離為什麽，為什麽盯着自己腰間的玉佩呢？這玉佩他帶了三年沒覺得有什麽區別啊。還是，獨孤離認出了這是江家的玉佩。看他的眼神，這個玉佩應該很重要吧。那麽，至少江楓為了取回玉佩也該回來的吧。但或者，花淩霄煩惱的坐起來，或者玉佩根本就沒什麽特殊的意義，根本不重要，根本是他想多了。江楓根本就不會回來。

尤兒看着忽然坐起來的花淩霄，也跟着坐起來，“江楓還沒有消息嗎？”

消息？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花淩霄忽然十分興奮，直接跑了。尤兒想着，剛才好像自己也沒說什麽啊。

花淩霄直接跑進江楓的房間，借着朦胧的月光找到床，然後，直接窩了上去。好吧，不要想太多。花淩霄不是進來懷舊的，也不是進來尋找什麽江楓的氣息。他只是進來等消息的。弄月堂一直只有江楓在和外界聯系，所以，但凡有鴿子，都飛到江楓這裏。所以，他在等江楓的飛鴿。

半夜，花淩霄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到細微的咕咕聲，和翅膀煽動的聲音。花淩霄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一只白色的鴿子，昂首闊步的在窗臺上走着。

花淩霄真是無語，要不要半夜飛來啊。鴿子不用睡覺的嗎？江楓怎麽沒被吵得神經衰落啊。他無奈的站起來，走到窗邊，抱着鴿子一邊取下消息，一邊在心裏詛咒，最好是重要的消息，否則我就把你烤了吃。

紙條展開：三天後到，望派人接。江楓上。

花淩霄一下子興奮的睡意全無。江楓隽永的字跡看着覺得特別舒服。當然，江楓叫人接也是很正常的，因為江楓在弄月堂三年，就進來過一次，出去過一次。而且兩次走的路都不一樣。加上高山阻隔，不會功夫的江楓根本爬不上來。所以，出入必要人接。

嘿嘿，江楓我一定給你個驚喜。懷着這個想法，花淩霄在江楓的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