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癡漢為何當街駐足?偷窺者為何面不改色?假寐的少年是否發現真相?而那十分鐘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孟汐辰問話半秒後,何易安連社會新聞的标題都想好了。

他臉上的心虛一閃而過,在十分之一秒內被掩藏好,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緊繃的嘴角居然勾起一點,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愉悅

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孟汐辰沒細想他在笑什麽,只禮貌性地回了一個笑。

何易安見了,心理活動更豐富了。

我懂了,他想,這既是危機也是契機,這就是命運對我的考驗!

如果連這點風雨都經受不起,怎麽能修成正果!

如果命運能說話,命運肯定已經開始罵了。

命運:我沒這麽閑。

正當何易安設想自己“坦白之後獲得諒解,孟汐辰為他的坦誠所感動”時,孟汐辰先說話了。

孟汐辰先是笑了笑,眼睛彎彎的,然後輕聲道:“你突然這麽嚴肅幹什麽?”

此時,一只毫不知情的小白花,已經被他在心裏安排得妥妥當當了。

何易安:我正在思考我們結婚以後住什麽房子、開什麽車、裝修什麽風格。畢竟不是小事,嚴肅一點怎麽了?

他清清嗓子,鄭重其事地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隐瞞了,其實我……”

孟汐辰滿臉疑惑:“你難道不是因為不好意思開口才沒過來的嗎?”

“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孟汐辰說,“雖然只是一杯奶茶,但是也挺不好分類的,你看起來也不像是喜歡喝奶茶的人,以前可能沒買過,不知道怎麽丢不奇怪。”

“即使是現在,不會分類的人也還是有很多,你不用這麽嚴肅的。”

何易安:“……”幸虧沒說完啊!

何易安:“……”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落。

還沒開口就失了戀的何易安心情複雜。

命運:你不是說這事契機嗎?上啊,主動坦白啊。

何易安:慫了慫了。

他回孟汐辰一聲“是”,将這件事揭過。

然後他眼睜睜看着孟汐辰走到處理區,把杯子裏的奶茶通通倒掉,然後将珍珠扔進濕垃圾,又将紙質的奶茶杯和塑膠的杯蓋分別扔進不同的垃圾桶。

扔之前,孟汐辰還涮了涮杯子。

何易安更心痛了。

一分鐘前,他離開公司、穿越街區、避開員工的耳目、吹冷風出來是為了那杯奶茶。現在,逝者已矣,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只能是少年。

甜甜的奶茶沒了,甜甜的戀愛必須得到!

他看着孟汐辰,眼神再次變得意味深長。

孟汐辰好像沒注意到他的眼神,依舊乖乖巧巧,還主動關心道:“我剛剛分類你看清了嗎?需要我講一講嗎?這樣下次你就不用麻煩別人了。”

“不過晨曦科技很快就會推出一款新産品,能代替大部分塑料産品還利于降解,也能代替紙杯什麽的,到時候扔奶茶杯就方便多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話,何易安出神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張一合。

少年的唇并不像許多小說裏描述的那樣紅豔又水潤,反倒有些幹,冬天空氣幹燥,不注意護理就是這樣。不過結合他現在的衣着,這其實不難理解。

晨曦科技雖然是世界五百強的上市公司,但作為它的基層員工,收入卻并不高。

實際上,這個崗位主要向沒有專業技能的低學歷人群開放。

政府還因為晨曦科技解決了大量失業人口的就業問題而對晨曦科技進行過表彰。

可想而知,在這樣崗位上工作的人,多是為了維持溫飽,基本不可能過上精致的生活,甚至可能從小就過着苦日子,九年義務教之後連書都沒繼續讀。

再往深處想想,孟汐辰看起來十七八歲,晨曦科技不雇童工那他應該也就十八歲多點。

這個年紀的小孩,應該拿着父母的生活費過着輕松的校園生活,即使家庭條件一般,應該也會偶爾買雙貴的鞋子,然後一邊說要吃土了一邊又和宿舍的兄弟一起去吃了大餐。

可是反觀孟汐辰,穿着統一發放的不合身的工裝,雖然看起來不算瘦弱但也身材單薄,他精神也不是特別好,好像是熬夜加班了。

不管什麽說,都太可憐了!

願意讓孩子年紀輕輕就吃這樣的苦,很可能家庭情況也很複雜——要不麽就是有人患有重大疾病,不得不讓他年紀小小就承擔生活的重擔;要麽就就是有人好賭不顧家,從來都沒好好照顧他。

何易安越想越心疼越想越心疼,覺得孟汐辰真是可憐極了。

更讓人動容的是,孟汐辰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卻依舊善良、依舊樂觀、依舊樂于助人。

他絮絮叨叨地說着話,聽起來溫柔極了。

他像角落裏石縫裏開出的一朵花。

潔白、柔弱、但是能結出希望果實的花。

他太好了。

因為一次性多說了幾句,孟汐辰聲音也變得有些啞。

何易安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喜悅——他覺得孟汐辰嗓子不舒服還和他說話,就是對他有好感。

何易安:我有預感,我們互相喜歡!

何易安:談戀愛的前九十九步都已經走完,現在只差臨門一腳了!

他覺得只要自己順勢關懷一下孟汐辰,兩人就能牽手成功。

他問:“聽你聲音有點啞,是感冒了嗎?”

孟汐辰一愣,解釋道: “不是,沒感冒,嗓子啞是在酒吧唱歌唱的。”

說完他微微一笑,眼睛彎彎的有點像月牙,不知是在笑什麽。

何易安心都化了,同時又特別心疼。

他下意識就覺得孟汐辰是“為了生計不得不去酒吧唱歌”。

他知道孟汐辰身世凄慘,沒想到孟汐辰居然這麽慘。

酒吧這地方說不上多壞,但他覺得,對孟汐辰來說,酒吧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小白花看起來那麽可愛那麽柔弱那麽乖巧,指不定有多少人暗搓搓打他主意。

可他又那麽天真那麽善良那麽幹淨,他或許根本不知道人間險惡,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多危險啊!

何易安不知道要怎麽繼續這個話題。

他并不想探聽孟汐辰的隐私,更不想戳孟汐辰的痛處,他及時閉了嘴,沒追問孟汐辰為什麽去酒吧唱歌。

他想:還能是為什麽呢,無非是為了維持艱難的生活。

他都快心痛死了。

此刻,他幾乎認定了孟汐辰就是童話裏的灰姑娘,只等着他來拯救。

他當然有實力拯救灰姑娘,但顧及孟汐辰的自尊,他委婉地說道:“我剛剛看你晃了一下,是哪兒不舒服嗎?不舒服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長時間站着。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份相對輕松的工作。”

“啊?”孟汐辰臉上的迷惑變得非常誇張,好半晌,他才笑着解釋:“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麽,我很好,不需要什麽幫助,短時間內也不打算換工作。”

“至于為什麽晃了一下,可能是因為昨晚喝酒醉了還沒醒。”

好意被拒絕,何易安完全顧不上自己高興不高興。

他止不住心疼孟汐辰。

他想:他除了要賣唱,還要陪酒!

已經發展到陪酒的地步了,陪點其他的什麽還會遠嗎?

他怕無意中傷害孟汐辰,所以驚嘆都埋在了心底。

何易安氣得發抖:這個世界為什麽這麽黑暗!底層人民什麽時候能真正站起來!萬惡的資本家,可惡的有錢人!

這下輪到孟汐辰關心他了:“怎麽在抖?要不先去奶茶店待一會暖和一下吧。你們老板太黑心了,大年初就讓你們這麽早上班。”

黑心老板何易安默默挨了一刀,猛然發現剛剛自己也把自己罵進去了,但他居然從中提取出了一點“夫妻混合雙打”的默契感。

何易安:管他罵的是誰,反正我們心有靈犀!

傳說中的刀中找糖大概就是這樣了。

甜甜的戀愛似乎已經近在眼前,何易安腳步輕快地前往心愛的奶茶店。

在他沒看見的地方,孟汐辰又笑了笑,明明還是剛剛那副樣子,可給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怎麽說呢,反正和乖巧沾不上邊。

作者有話要說:

何易安:奶茶-1,霸總人設穩固性+1

奶茶:每一杯買了不喝光的奶茶,都是人設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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