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7

從發現何易安愛吃甜開始, 孟汐辰就習慣性地揣點糖，以此保證何易安每天都能攝入一定量的糖分。

問題是，何易安作為霸總，總是拉不下面子吃糖。

每次吃糖, 還得孟汐辰給他找點臺階下。

所以, 每次孟汐辰都會自己吃一顆, 然後再剝一顆塞進何易安嘴裏。

美其名曰，我吃糖你也吃糖。

我甜的時候你也甜, 這樣我們的共同回憶就是甜的。

何總吃了糖，心裏美滋滋。

可他偷着樂就算了，他還裝。

有的時候有外人在, 他一邊吃糖一邊皺眉，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頗有一種“為了滿足任性小嬌妻的無理要求，不得不吃這些甜甜的東西”的感覺。

後來外界盛傳，何總有個恃寵而驕的小助理, 自己吃糖不算，還非拉着何總一起。偏偏何總寵他啊，每次只要他給何總就會一起吃, 雖然皺着眉頭，卻還是一臉寵溺。

孟汐辰：你就裝吧。

其實他也不是沒想過, 或許何易安真不喜歡吃糖，之所以會覺得何易安吃糖時看起來心情愉悅，可能只是聽醫生說過何易安缺糖分——先入為主了。

有天, 他想着要不把糖斷了試試？

結果那天何易安時不時就看他幾眼，不停暗示他你該投喂了。

其眼神還頗有“今天的你已經開始不給糖了, 所以愛會消失對不對”的意味。

孟汐辰被看得頭皮發麻，忙不疊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糖。

孟汐辰：我只是沒有感情的喂糖機器。

其他人：不, 你是恃寵而驕強迫霸總吃糖的小狐貍精！

孟汐辰：“……”懂了，我只是沒有感情的擋箭牌。

他不僅要扮演無理取鬧的小糖精，還得陪何易安一起吃糖，可他天生就不喜歡吃甜的，這可難為他了。

後來他打聽到陳皮糖和話梅糖不怎麽甜，這才從被甜蜜包裹的痛苦中脫離出來。

再後來……

有次他塞進何易安嘴裏的奶糖一會兒就沒了，他嘴裏的話梅糖卻還安靜地躺在腮幫子裏，何易安觸不及防地吻過來，舌尖撬開了他的牙關。

兩種糖瞬間串了味。

奶糖已經吃掉了，但是奶香還在；話梅糖沒什麽氣味，但酸甜的滋味猶存。兩種東西互相交融，交融的卻不止糖的味道。

他們的第一個吻是奶香話梅味的，孟汐辰一直都記得。

當然，那些都是後話了，現在的孟汐辰，還琢磨着逮何易安看小說的事。

奈何何易安心思缜密，硬是沒讓他發現。

很快就到了去醫院的日子。

何易安對這事比孟汐辰還上心，老早就陪着孟汐辰去醫院。

因為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小寶貝心理脆弱到要看醫生，他都沒有叫上司機。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醫生真正的目标是誰。

可謂被賣了還幫着數錢。

到地方後，兩人都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地方是一所大型的精神病院，孟汐辰眉頭微皺，顯然是覺得這地方不适合何易安出入。

好在時間尚早，心裏方面的病症又不是急病，所以醫院沒什麽人。

他們找到了醫生，醫生先看了看孟汐辰。

這醫生姓李，不像尋常專家——客源足夠了、名聲打出去了就自己開個心理治療中心，反倒在這麽一家公立醫院任職。

看見孟汐辰他一愣，下意識就問：“複發啦？”

孟汐辰撇了撇嘴。

這李醫生也就四五年前去過孟家，居然還記着他，真是難得。

他回頭看了看何易安，李醫生心領神會道：“家屬先去旁邊的休息室等着，醫生和病人的談話是需要保密的。”

何易安擔憂地看了孟汐辰幾眼，但還是聽話地去了休息室。

他前腳走，孟汐辰後腳就說自己好着呢。

然後就簡單提了何易安的情況。

李醫生聞言來了興趣，讓孟汐辰細說。

他之所以留在這種公立醫院，就是因為能接觸到患者更多、能見識的病例更多，如今見了何易安這麽稀奇的，人都坐直了。

他問孟汐辰：“果然有意思的患者會和有意思的患者湊一堆嗎？你要不要把你朋友也介紹給我，說不定也有病呢！”

莫名被cue的宮少：“阿嚏！”誰在說我？？？

孟汐辰有點不爽地說：“你這樣有醫德嗎？”

李醫生認真想了想，說：“但凡我有點醫德，你的病都治不好。”

孟汐辰想想也是，便也懶得追究這個了。

他說了何易安的情況後，又說了自己的要求。

沒多一會兒，李醫生起身去了會客室。

“您是病人的家屬對吧？”李醫生伸出手，臉上笑得和藹極了，完完全全符合一個德高望重的醫生的對外形象。

何易安也站起身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雖然聽他說病人二字莫名有點不爽，但何易安還是按捺住了心裏的不愉快，禮貌地詢問道：“他的情況怎麽樣？您有辦法嗎？”

李醫生示意何易安坐下，自己也拉過椅子坐在對面，“家屬放松點，問題不大，只是接受不了現狀情緒有點不穩，後續在做一些輔導就行，藥物方面也沒什麽需要。”

因為還不清楚何易安的病況，只是聽描述覺得何易安不需要吃藥，所以他還是保守地說道：“當然，如果後期情況有變，還是希望您配合一下。”

“一般病人都會抵觸藥物，所以屆時我會給您兩瓶藥，一瓶是無效藥一瓶是真藥，但都會包裹糖衣看不出來。”

“我會告訴您細節上的差別，您自己吃無效的，哄着病人把真藥吃了。您看行嗎？”

沒由來地，何易安心裏一陣不适。

他對李醫生的話感到排斥，但他還不知道，要是真到了吃藥那一步，拿到真藥的肯定是他自己，所以他還是很配合地應了聲好。

看他答應下來，李醫生一副“這才是好的病患家屬”的表情，還有模有樣地抱怨起來了，“現在當心理醫生可不容易啊，我們當醫生的好不容易調整好病患的心态，家屬不注意，結果全都白幹了，病情還會越來越嚴重。”

何易安抿緊嘴唇點頭表示理解，但有點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麽目的。

李醫生說這話，當然是有目的的。

他緊接着又說：“家屬能理解就好，這種病，可不是說什麽療法有用用了就立馬生效的，更不可能藥到病除，最重要的其實還是病患的生活環境。”

“病患家屬的脾氣經歷都很重要的，您能說一下自己的情況嗎？”

何易安沉默了。

看他不說話，李醫生也不惱，反而非常耐心地解釋道：“我們的談話是完全保密的，就連患者也不能知道，家屬要配合啊。”

何易安無動于衷。

半晌，他才終于問道：“要從哪開始說？”

李醫生知道更深一些的東西肯定挖不出來了，但這才是第一次交流，不着急。

他笑眯眯道：“從你們認識開始吧，就說你們認識之後的點點滴滴，說得細致一點。”

聽見他說從認識孟汐辰開始，何易安明顯松了口氣，開始講他和孟汐辰的故事：“我偶然見到他，對他一見鐘情，然後恰逢他爸爸給他媽媽買包錢不夠，就把他賣給我了。後來……”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扯。

李醫生：啧啧啧，編故事能力有待提升啊，這也太簡單了。

李醫生打斷他：“這太粗略了，能細致點将你們怎麽認識的嗎？”

何易安腦海中出現了一幅畫面：春日料峭的寒風中，孟汐辰站在一處閉着眼，他像是随時都有可能被摧折的小白花，風一吹人一晃；但他又有着不同于其他小白花的韌性，靠自己完全站住腳。

反而更讓人生出保護欲。

他描述出了這個場景。

李醫生：“你不是說你遇見他時，他父母在買包嗎？那應該在商場或是店鋪，怎麽會是這樣的場景？”

何易安隐隐覺得有點頭疼，但還是狡辯道：“我偶遇他，和偶然見他父母買包，是兩個場景。”

李醫生從善如流說自己懂了：“那你再說說他父母買包時的場景。”

何易安又描述了。

李醫生再次提出疑問：“照你的描述，他父母一身貴氣都是不缺錢的人，怎麽就把人賣給你了？”

何易安腦裏又是一陣陣刺痛，但他恍惚間抓住了什麽，便說：“在買包之前，他就被掃地出門了，他……他是私生子，所以孟家的主母看不慣他，要把他賣了！”

他好像突然有了突破點，也發現了說服自己的邏輯。

他再度開口，卻不知是在對李醫生說明情況還是給自己洗腦：“買包賣兒子确實很離譜，他被賣掉不是因為要買包，而是因為他作為私生子礙眼了，使用必須被賣掉！”

“真是太可憐了，他以前一定過得不快樂，我以後要加倍對他好！”

莫名其妙被私生子的孟汐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沒由來一陣不爽，他扭頭看了看休息室，“也不知道他們談得怎麽樣了？”

李醫生是去過孟家的，自然知道孟母愛孟汐辰簡直到了溺愛的地步。

但他沒從這個點切入，反而問道：“你不是說孟母看起來狀态很好、像是從來沒受過什麽委屈嗎？要是家裏養了一個私生子二十年，還是恨不得賣掉的私生子，那還不叫委屈？”

何易安腦子裏就跟被針紮似地疼起來，甚至忍不住服了扶額，他自己也察覺不對了喃喃道：“不，不是，她……”

李醫生怕再刺激下去反而加重病情，連忙安撫住人，他有節奏地拍打何易安的背，“做家屬的要配合啊？怎麽颠三倒四地編假話騙我，行了行了我也不問了，你什麽時候想通了再來聯系我吧。”

他一副生氣的樣子要請何易安出屋，何易安聽他說不問了狀态好了不少，連忙道歉：“請您一定盡心，我會好好配合。”

李醫生擺擺手：“今天就到這兒吧，後續治療多配合些，按時來。”

“你再休息會兒，我去和病人交流一下。”

說罷，李醫生出了休息室。

“怎麽樣了？”孟汐辰趕忙問。

“目前來看不難解決。”李醫生擺手示意他坐下，讓他放心，“他雖然沉浸入了自己的世界，但他的世界還沒形成體系，處處都是突破口，能刺激到他真實記憶的突破點也多。”

“但他排斥外人，自我保護意識很強，我不敢太刺激他。”

“倒是你，可以在日後相處中從一些細節上提問，讓他懷疑自己的記憶，讓他意識到編織的世界是假的。能分辨真假，其他就不成問題了。”

李醫生敲擊桌子，對孟汐辰說：“你要是覺得刺激太過，他接受不了，就這樣用一定頻率的敲擊安撫他，形成暗示習慣後，就不怕刺激太過了。”

看孟汐辰挺緊張，他笑着說道：“他的案例在一衆病例中實在不算嚴重，只是格外有趣些，現階段也沒有危險性。之所以建議治療，也是因為怕以後病情變嚴重。”

他感嘆道：“人要是分不清真假，分不清自己的世界是真實還是虛幻，那可就相當危險了。”

孟汐辰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又說：“我開三倍工資請你去何氏的私立醫院吧，他來這兒不是很方便。”

之前李醫生還在孟家做過私人心理顧問，孟汐辰并不擔心他不答應。

李醫生自然是答應了。

其中有很大原因，是他覺得在何易安的地盤，何易安的警惕性能低一些。

看孟汐辰要進休息室帶何易安走，他突然開口說：“你要不要複查一下？聊兩塊錢的。”

“萬一你的病，也還沒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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