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端郡王府半個月後

納爾圖雙腳踏進圓門,高大身影穿過蔥郁的樹木,耳邊可以聽見淙淙流水聲,走在廊上的他顯得不疾不徐,黝黑的瞳眸很快地鎖定一大一小,須臾不離地看着母子倆悠閑地漫步在百花齊放的景致中。

他從來沒發現府裏的園林風光是如此賞心悅目、美不勝收,或許就因為人事物的轉變,心情也跟着不同的緣故吧。

随着腳步的移動,納爾圖最後選擇立在一旁欣賞不遠處那一幅母子情深的畫面,凝睇着自己在這世上最重要的親人,他的目光不禁漸漸的柔和了。

自從知道其實她并不是怡親王的女兒琳寧,不是皇帝指給自己的嫡福晉,而是據說來自于兩、三百年後的女子,納爾圖發覺自己一天比一天還離不開她,相信對禧恩來說也是一樣。

“她”是他的女人。

這份認知在納爾圖心中愈來愈強烈。

這時,納爾圖遠遠地觑見兒子揉着眼皮,早就過了每天午寐的時刻,終于捱不過睡意,然後敏齡彎身抱起他,手心輕拍着小小的背部,剛毅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往上揚起,心頭更是湧起一股暖意。

納爾圖在這一刻更加領悟到自己竟是這般貪婪,一旦擁有幸福,就會想要得到更多,這樣澎湃的情感、渴求是他過去以為不可能有的。

這麽一想,他的雙腳恍若有自己的意識般,朝母子倆走去。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毓齡很自然地轉過頭來,見到是他,也毫不吝惜地投以燦爛的美麗笑靥。

“睡着了?”納爾圖看了一眼趴在她胸口上憨睡的小小臉蛋,看得出完全接納這個額娘。

毓齡調整了下姿勢,讓懷中的孩子能睡得更安穩。“總算是睡着了,剛剛說什麽都不肯回房間,一直硬撐到現在。”

“讓趙嬷嬷抱他回房睡吧。”他接過兒子,交給侍立一旁的婦人。

看着趙嬷嬷抱着禧恩走遠了,毓齡才把目光拉回來,随口和身旁的男人腳道:“今天不用上班……呢,我是說宮裏做事?”

納爾圖已經很習慣她偏爾會冒出一些聽不懂的字眼,也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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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因為他井非擔任宮職,只是任務,所以不需要整天待在宮裏。

“那你今天就留在家裏好好休息,看你經常值晚班,這樣很傷身體的”雖然不懂他的工作性質,至少毓齡還知道這樣對肝髒不好,可不希望納爾圖有一天也過勞死了。

他聽了很窩心。“今早進宮觐見皇上,皇上龍心大悅,還特別賞賜了丹藥給一些臣子,我自然也有一份。。。。。”

毓齡可一點都笑不出來,馬上搶過那只小瓷瓶,倒出裏頭的黑色藥丸。“這是誰做的?-

“宮裏的道士。”納爾圖據實回道。

一聽,毓齡馬上抓住他的臂膀,鄭重地叮咛道:“納爾圖,你絕對不可以吃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這世上沒有任何藥吃了可以什麽長生不老的,就算是在兩、三百年以後也一樣,知不知道?你一定要答應我!’

她再沒有知識也有常識,知道吃這種黑色藥丸,就算不會馬上死掉,搞不好也要洗腎,這個朝代可還沒有那種醫療設備。

納爾圖瞅着她正經嚴肅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也不敢等閑視之。

“好,我答應你,如果這些丹藥真的不能服用,或許我該馬上進宮面湊皇上,不要再聽信那些道士的花言巧語以免傷了龍體。”

“他會相信嗎?"毓齡努力回想課本上所描述的那個清朝皇帝,給人的印象就是冷酷無情、六親不認,她馬上搖了搖頭。“萬一他問你是聽誰說的該怎麽辦?”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話。反而害了納爾圖。

他頓時語塞。

皇帝疑心病重,要是真的追問起來,把毓齡也牽扯進來,就算是自己的親侄女也不會手軟,納爾圖難以想象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我明白了”什麽都不會說。不是他對皇帝不忠。而是納爾圖更想保護自己的女人。

毓齡這才如釋重負。“等一下我拿去扔了,免得有人不小心吃到。”

看得出毓齡有多麽關心自己,讓納爾圖不禁心頭發熱,光是這樣看着她,嘴角就不由得往上揚。

她斜睨着他嬌嗔道:“你笑什麽?”

“咳,我只是覺得……你比前陣子開朗許多。”他可以明顯地感受到毓齡內心的轉變。

毓齡偏頭想了想,似乎真的是這樣。“大概是因為不用在你面前說謊,然後又想着該怎麽圓謊,所以輕松不少,這樣不是很好嗎?”

其實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毓齡覺得過去的自己個性太過于壓抑,,希望在別人眼中能有最好的表現,能夠讓身邊的同事和朋友都喜歡她。所以不太敢表達自己的意見。一直活得很不快樂,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不想因為別人的眼光和看法而過得畏畏緒緒的。

納爾圖貪看她眼角的笑痕,“嗯,這樣很好”

被這個男人深幽縫蜷的目光凝視着,讓毓齡臉頰不由得微微發燙。原本走在右側。突然繞到他的左側,不想再那麽拘謹。

她羞澀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問道:“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聞言,納爾圖頓時有些困窘,雖然夜夜同床共枕,但也僅限在夜房內有親密的舉動,不過他并沒有猶豫太久,便把原本橫放在腰後的左手手掌伸出來,感受到柔軟的小手握住它。

“因為左手是最接近心髒的地方。”毓齡想到曾經在網絡上粉到這段話。一直記到現在。

他不明所以地回視。

“只要握住那個人的左手,就等于抓住了他的心。”而納爾圖就是她一直想抓住的那個人。

“原來有這種說法。”這樣的隐喻與暗示還是納爾圖第一次聽到。兩、三百年後的人們所說的話,似乎頗有深意。

毓齡與他并肩漫步在園林之中,不忘輕輕搖晃着兩人緊握的手,就這樣一天比一天多了解對方一些優點,即使是缺點也無所謂,因為這樣才是真實,而現在的他們就像是在談戀受。

他們在名義上是夫妻了,不過直到此刻,才有戀受的感覺。

“你會讓我一直握着嗎?”毓齡仰起頭又問。

“當然。”納爾圖這回很快地領會了,不假思索地回道。

她嫣然一笑。“只要讓我抓住了,就不會放手。”

其實毓齡的心還是不太踏實,總是害怕會不會突然又和琳寧格格交換回來,或是閻羅王發現了漏網之魚,決定讓她去投胎轉世,可是擔心又有什麽用,日子還是要過,她決定把那些擔驚受怕的力氣用來珍惜眼前的幸福。

“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我都不會放開的。”眼前的女人才是自己唯一想要的,納爾圖早己認定她。

他的保證成功安撫了毓齡的心。不管未來會不會分開。至少他們的心都不會忘記彼此。

“我也一樣。”她同樣允諾。

納爾圖握緊掌中的小手,仿佛在強調自己的決心。

即便是面對死亡,彼此也不想放開。

兩人仿佛心意相通,知道對方的想法,不禁相視一笑。一

“對了,琳寧格格的娘家還有什麽親人?比如說她的額娘或是兄弟?’毓齡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問這些事了。

他略微沉吟一下。“岳母已經過世,不過上頭還有三位兄長,只是礙于岳父的偏心,就是特別寵愛禧恩的額娘,加上她的個性驕恣任性,因此感情并不好,所以岳父不在京裏的這段時日,只派人送了補品過來,不曾到府裏探望。”

“那就好……”毓齡暫時松了口氣,不然一次要應付那麽多人,還真的會吃不消。“不過以後還是有可能會見,得想好怎麽應付。”

“我想岳父那一關才是最難過的。”納爾圖憂慮地說。

毓齡不想流露出不安的表情,只能用笑掩飾。“我不怕,只耍你願意站在我身邊,我一定可以應付。”

“我當然會站在你這-邊。。他也不想讓毓齡被自己的憂慮給壞了心情,于是這麽回答。

她相信這個男人的承諾。那麽除了娘家的人,以及那兩個手帕交,還有誰需要特別注意?”

聞言,納爾圈眼前浮現一個男人的身影,不過旋即将那人抛諸腦後,提醒自己沒必要再去介意那個人的存在。

見他不說話。毓齡仰起頭喚道:“納爾圖?”

納爾圖很快地回過神來。“我想觐見皇上的機會不大,暫且不需要擔心,還是先了解一些規矩要緊,我會讓典儀教你該注意的禮節。”

“我也是這麽想,看來還是要快點學會穿那個什麽花盆底鞋,還有習慣頭上頂着一塊木板走路……”毓齡不禁苦惱地喃道。

聽她這麽形容,納爾圖被目己的口水嗆到了。

“我有哪裏說錯嗎?”她嗔睨地問。

他清了清喉嚨,“咳、咳,沒有。”

“不管是漢人還是滿人,只要是女人都很可憐。”毓齡不禁有感而發,光是想到要穿上那一身行頭就覺得好累,根本是種虐待。

“兩、三百年後的女人就不需要這些嗎?”納爾圖脫口而出之後,有些後悔。因為不希望讓她想起過去的日子。

毓齡搖晃着兩人緊握的手,沉吟一下。“至少在穿着上自由多了,而且女人還可以當官,又有發言權,在能力上也不輸給男人,更不需要靠男人生活,可以工作養活自己。”

聽她口氣中包含的感情。納爾圖不再說話了。沒有發覺他的沉默,毓齡笑嘆一聲。“話雖然是這麽說。我還是會想辦法快點話适應這種清朝女人的打扮。”

聞言,納爾圖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些,是鼓勵,也是為她打氣,還有只有自己才感受得到的恐懼,只要聽到她提起以前的生活趣聞。那股不安和恐俱就愈來愈大。

納爾圖其實一點都不想知道兩、三百年以後的事,更害怕聽到毓齡一再提起,因為那意味着她心裏有多懷念,說不定上天又會把毓齡和禧恩的額娘交換過來。他想耍叫她別再說、別再去想,希望她把心思都擺在自己和禧恩身上就好了,可是如此一來,他似乎又太過自私了,只能壓抑着心中的恐懼。

夜闌人靜。

在睡夢當中,納爾圖本能地伸出手臂,想要摟住躺在身畔的嬌軀,沒想到卻撲了個空,心髒猛地緊縮了下,整個人也驚醒過來。

他點燃了案上的油燈,确定寝房內只有自己一個人,便不假思索地掀被起身,穿上鞋履,立刻出去找人。

納爾圖真的不願去面對內心積壓的恐懼,可是每到夜裏,總會再三确認她在不在自己身邊,害怕她有一夭會離開他們父子,害怕會換上另一種嫌惡不屑的表情,不再是自己喜歡的“她”了。

當他拉開門扉,跨不出去,外頭一片昏暗,不見半個人影,幹是提着燈籠,沿着長廊,一路尋了下去。

穿過蜿蜒的曲廊,來到院落的另一頭,慢慢地接近小廚房,納爾圖想起這是當初妻子的要求,要有個單獨煮食的地方,還從怡親王府帶了兩個廚子過來,專門烹煮她愛吃的菜色。

就在這當口,納爾圖似乎聽見什麽聲音,于是加快腳步,還沒趕到就看見小廚房冒出些許黑煙,裏頭的人已經往外逃命了。

“咳咳……”毓齡差點無法呼吸。

他一臉驚愕地問:“這麽晚了,你在這兒做什麽?”

毓齡擡起被煙給熏黑的臉蛋,一面咳一面笑,模樣好不狼狽。“咳……我……我只是想煮東西來吃……可是火都……生不起來……咳咳……”

“你可以叫醒我。”納爾圖接過她手上的絹帕,将手上提的燈籠湊近。幫毓齡把臉給擦千淨。

她又咳了兩聲。“本來想自己來就好,沒想到生個火會這麽難。。。。。。”

要不是太過想念蛋妙飯的味道,也不會半夜偷偷跑進廚房,本來還想這樣就不用擔心會引起其他人懷疑,又無法解釋琳寧格格居然會下廚。

“我來生火吧。”他只好自告奮勇,免得下次連廚房都燒掉了。

“不過以後要是想吃什麽,只要吩咐典膳,不用你親自動手。”

“那不一樣。偶爾我也想煮一些自己愛吃的菜,那是這裏的廚師做不出來的。”毓齡真的很想念那些從小吃到大的味道。

納爾圖挑了挑眉,“你真的會做菜?”

聽出他的口氣充滿懷疑,毓齡橫睨一眼,卷起兩手的袖子。“今晚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手藝,雖然比不上大師傅,不過蛋炒飯可難不倒我。”或許她的功課真的不行,不過到底是念餐飲科的,又對做菜有興趣,普通家常菜絕對沒問題。

他微微一笑。“蛋炒飯?我頭一次聽到這個菜名。”

毓齡偏頭想了一下。“蛋炒飯跟揚州妙飯有點類似。我記得揚州炒飯就是起源于清朝……啊!大概是在清朝倒數第二個皇帝的時候”

一只大掌馬上捂住她的嘴。

“這種話不能亂說!’納爾圖雖然之前聽她提起過有關大清國運。就算改朝換代真是無可進免的,若是讓有心人聽見,可是殺頭的罪名。

她迷感地看着他。

納爾圖才将手掌移開。“這是忌諱,不可不慎!”

“嗯。”毓齡回頭一想,他的顧慮也沒錯。

他颌了下首,算是相信她的保證。“你一定要記得,有關兩、三百年後所發生的事,只字都不能提,免得惹禍上身。”

“我知道了。”毓齡點頭如搗蒜。

“那我就等着吃你的蛋妙飯了。”納爾圖這才放心。

“那就麻煩郡王爺帶我生火,我來找找看蔥和蛋放在哪裏…毓齡興致勃勃地尋找需要的食材,想到等一下可以吃到蛋妙飯,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納爾圖看着毓齡忙碌的身影,日光變得溫柔了。

竈上的火總算生起了。毓齡熟悉着手上的菜刀和鍋其,接着準備待用的食材。花了一番功夫。總算可以下鍋了

毓齡甩鍋的動作可說是有模有樣。讓人不敢懷疑她還真有兩把刷子。

過沒多久,蛋炒飯的香氣撲葬而來。

“這鍋子還真是有夠重……先幫我拿兩個盤子。”差不多可以起鍋了,她偏頭對納爾圖說。

他找了半夭,總算拿了兩只盤子過來。

将鍋裏的蛋妙飯分成兩份,一人端着一盤,毓齡舀了一口,放進口中,嚼了兩下,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我好像幾輩子都沒有吃到了……’她硬咽地喃道。

兩、三百年的确可以說是好幾輩子了,

納爾圖瞅着她逐漸泛紅的眼眶,以及語氣中的眷戀,恨不得把那一盤食物搶過來扔掉,可是他沒辦法那麽做,因為就算這樣也無法阻止毓齡去思念生命中曾經有過的歲月,只能咬緊牙關,不發一語地看着她把整盤蛋妙飯一掃而空。

“怎麽不吃?”見他一口都沒吃,毓齡有些擔心是不是不合口味。“喜不喜歡也得要吃過才知道,就算給我一個面子。”

他沒有多說什麽,便低頭吃着,兩三下就解決了。

“不錯……”納爾圖把心思放在眼前的食物上頭。“原來這就是蛋炒飯。飯粒都裹着蛋香。真的很好吃。”

毓齡頓時燦笑如花。“你可不要小看蛋炒飯,它也是要于功力的,其實我對做菜還滿有信心,最大的夢想就是以後目己開店,小小的,不用太大,自己設計萊單,還有裝潢擺飾……”

看着她留戀過去的興奮。納爾圖的心情卻是沉甸甸的。

“……怎麽了?。”毓齡終于意識到他不太對勁。

納爾圖沒有正面回答她。“該回房歇着了。”

“嗯”毓齡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只得盡快把東西歸回原位跟着納爾圖一起回到寝房。

待她關好房門,看着納爾圖脫去長袍,趕緊上前接過去,“你怎麽了?”

“沒什麽,睡吧。。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

毓齡可不認為真的沒什麽。“納爾圖,我和你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老實的告訴你。

這番溫言軟語讓納爾圖心中的煩蹂獲得了舒緩,于是試着道出心中的恐懼,讓她見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她睜大眼,滿臉期盼地等待。

“你會想要回去嗎?回到兩、三百年後的那個地方?-納爾圖難掩憂色地問。

“我看得出你很想念那裏。”

聽他這麽問,毓齡先是錯愕,然後釋懷了,既然答應納爾圖會說實話,還是決定說出心底的感受,“原來你在想這個,要是說一點都不想念是在騙你……”

納爾圖聽她親口承認了,面色有些泛白。

“只不過我想念的是那裏的東西,而不是人,我是個孤兒,也沒有親戚,更沒有太要好的朋友,可是畢竟生活了那麽多年,還是有不少回憶,好的、壞的都有,就因為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我很清楚要得到一樣東西,就得抛棄其他的,不能去奢望擁有全部,所以讓我再選擇一次的話,我還是想要永遠留在這裏,因為這裏有你和禧恩………”就算洗澡還得先燒熱水,好朋友來也沒衛生棉可以用,更沒有電,也沒有瓦斯爐做菜,她都不在乎。

“我希望能和你們成為一家人,這是我的真心話。,毓齡用最真誠的态度,說出自己的心聲。

在這一刻。納爾圖相信她不是在安慰自己,于是用力地将毓齡攬進自己懷中,緊緊地、牢牢地擁住她。

毓齡也回擁他,像是在安撫不安的孩子,用掌心輕撫粉納爾圖寬厚的背。從上到下,一遍又一遍,直到放松為止。

“毓齡……’他頭一次這麽喚她。

“什麽事?”她有些想哭,因為終幹聽到納爾圖叫這個名字了。

納爾圖望進漾着水光的美目中,開口坦承心中的恐俱。

“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和禧恩的額娘又換了回來,再也不是你了。”他嘎啞地說。

原來納爾圖跟自己一樣擔心着。

原來他也不想和她分開。

毓齡不禁又哭又笑,第一次體會到被人需要的滋味,原來她在這世上不是沒有用處的。

“我跟你一樣。”毓齡也以為只要不說出口,就不會發生,可是現在的她己經不怕說出來了。

納爾圖雙臂箍緊她香軟的身子,仿佛害怕她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對我而言,你才是我的摘福晉、我的元配

“元配”這個對毓齡來說是最熟悉的,她承認自己有女人的私心,希望能夠獨占這個男人。盡管她不過是小三,是介入納爾圖和琳寧格格之間的第三者,曾經有過罪惡感,也曾經良心不安,可是只要一天沒有讓她們交換回來,她就是納爾圖的元配,願意為他們父子付出一切。

她眨去了眼中的淚霧,“當我決定不管會不會引起懷疑,也想照自己的意思去做,那一刻起,雖然還是很擔心萬一又和禧恩的額娘交換回來了,會不會反而傷害到你們,可是既然現在是我在這裏,這就是我的人生,就該由我來做主不是嗎?所以我必須往前走,不管結果是好還是壞。”

毓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堅定過,這麽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來到這個兩、三百年前的朝代,毓齡慢慢地覺得自己也在一點一滴的轉變、在一點一滴的成長,既然她的人生在這裏重新開始,那麽就不能照着以前的方式來過日子,不能因為害怕而停滞不前。

“假設……我和她真的又交換回來,你也要所回來,你也要記住一件事,在我眼中,你是個值得女兒付出的好男人,什麽樣的出身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更別說那些爵位了,我在意的是你這個人……”從納爾圖胸前仰起頭,毓齡想親口告訴這個男人,自己有多麽喜歡他。

納爾圖喉頭梗塞,說不出話來,只能收攏自己的臂彎。

可是若真有失去她的一天,他又該如何活下去?

“能嫁給你的女人真的很幸福。”毓齡綻開最美麗的笑靥說。

最後這句話擊潰了他的自制,納爾圖一把将身前的嬌軀扯進懷中,接着俯下頭吻住毓齡,傾注了所有的感情,狠狠地、用力地吮咬。

因為言語己經無法表達,只有依賴肢體的接觸,才能更親近彼此。

在親吻中。他們漸漸失去思考能力。只是拉扯着彼此身上的衣物,想要早一點觸碰到對方,快一點,還要再快點。

直到到兩人肌膚相親,沒有任何東西阻隔,在暈黃的燭光中,躺在炕床上的兩副身體火熱的磨蹭着,用嘴巴、用雙手來取悅對方。

毓齡主動圈抱住他的項頸,交出自己。

“納爾圖……”她也想借着做愛來證明自己還在這裏,或許就因為這樣的不确定感,讓她無法真正融入這個朝代,

因為她并不是這個朝代的人。

就算已經把納爾圖和禧恩當作親人,決定要留下來沒那麽這裏算是她的“家”嗎?可是總覺得還缺少了什麽?到底是什麽呢?

“別離開我……”納爾圖暗啞的低喃着,他不想這麽脆弱、這麽依賴,那一點都不像自己,也不是個男人該有的表現,但是他真的無法失去這個女人。

“好……”她鼻頭泛酸了,就算這件事無法由自己來掌握,她還是開口允諾,因為想要留着這裏,留着他和禧恩身邊的念頭是這麽強烈。

好不容易有人接納她、需要她,毓齡不想又失去了。

當結合的時刻到來,兩人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

不斷攀升的歡愉讓毓齡幾乎承受不住了,不過身子還是不住地拱向覆在身上的男人,想将一切都給了他。

納爾圖将因欲望而脹紅的臉孔埋在她雪白的頸間,在粗喘聲中,借着每一次進出,将心底的恐懼和不安盲瀉出來。

她在他身邊…………

會一直都在。

練習了三、四天,毓齡總算慢慢習慣穿花盆底鞋了。

她擡起雙手,在半空中保持平衡,然後在寝房裏繞圈圈,才走沒多久,就已經滿頭大汗,反射性地看了下自己的右手手腕,不過下一秒才想到根本沒有戴表,這個習慣還沒有改過來。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老是要問別人時間,真的很麻煩,毓齡把頭探出了窗外,看天色還很亮,應該差不多三、四點左右。

想到納爾圖今晚又要值夜班,每天除了陪禧恩玩之外,真的沒事可以做了,不但時間變多了,也不用跟以前一樣努力工作賺錢,這樣的生活已經比以前好太多了,她不懂得知足,是會有報應的。

“禧恩應該睡完午覺了,去看看他好了……”毓齡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才轉過身,就被站在身後的兩名婢女給吓了一大跳,不禁用手拍着胸口,“你們什麽時候進來的?”

兩名婢女上下打量着毓齡,她們這些日子暗中觀察主子,發現言行舉止甚至比剛清醒的那陣子還要怪異,心裏愈想愈古怪了。

“格格還是什麽都記不得嗎?”

“都過了這麽多時日,格格還是沒有想起以前的事?”

她們不禁要懷疑眼前的女人不是琳寧格格,不是她們原本的主子,只不過外表怎麽看都是,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毓齡小小的結巴了一下,“嗯,還是想不太起來,不過納爾圖現在對我很好,我每天也過的很開心,這樣不就好了?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想到身邊有這兩名婢女在監視,還是得小心點。

格格真的不對勁,簡直像招邪了,兩名婢女不禁都這麽認定。

“那麽格格也忘了貝勒爺嗎?”婢女問出重點了。

她愣了一下。“貝勒爺?”這個有點印象,似乎跟親王和郡王一樣,都是清朝的貴族爵位。

另一名婢女用力颔首。“是啊,就是景瑛貝勒,難道格格連自己的心上人也想不起來?”

“我。。。。。。我的心上人?”毓齡還以為不會再有讓婢女吃驚的事了,想不到突然冒出這一號人物來。

啊!她想起來了,趙嬷嬷曾經說過琳寧格格早有喜歡的對象,當時還以為只是八卦,并沒有當真。

“呃,是沒什麽印象,他是。。。。。。”她佯裝苦思的表情。

“景瑛貝勒是熹貴妃娘家的人,還是開國元勳弘毅公的後代子孫,和熹貴妃所出的四阿哥同齡,又是一起長大的玩伴,聽說是十二歲那年一塊兒出門打獵,救了險些遭到熊攻擊的四阿哥,疼愛孫子的先帝便封他為多羅貝勒。”婢女希望這些事能夠勾起主子的記憶。

“哦。”毓齡其實很想回一句“那又怎麽樣”。

對她來說,再高的身份和地位,還比不上一顆真心,只要能跟喜歡的男人在一起,就算日子窮了點,也會很幸福的。

見主子沒什麽反應,另一名婢女又接下去說;“因為貝勒爺的生母和格格的生母是表姐妹,格格和他也算的表兄妹,兩家經常來往,所以格格從小就打定主意要嫁給他。”

毓齡聽了頭好暈,總而言之就是有親戚關系。

“我、我以前就那麽喜歡他?”他就不信那位貝勒爺會比納爾圖好。

兩名婢女同時點頭。

“其實王爺也有意将格格許給貝勒爺,兩家親上加親,才要将這樁婚事往上呈報,誰知道皇上會突然指婚。。。。。。”

“格格知道指婚的事,簡直氣壞了。。。。。。”

原來琳寧格格真的有個心上人,而且還是表哥。“那我以前。。。。。。嗯,都是怎麽稱呼這位貝勒爺的?”毓齡想從她們口中多知道些什麽。

“格格都喚貝勒爺一聲“景瑛表哥”。”婢女說。

景瑛表哥?聽起來好肉麻,毓齡可不認為自己叫得出來。

“就算我以前真的喜歡過他,現在已經嫁給納爾圖了,和他只能當表兄妹,再也沒有其他關系。”毓齡聲明自己的立場。

“格格。。。。。。”兩名婢女眼看連端出貝勒爺都無法喚起主子的記憶,讓她恢複本來的性子,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去看看禧恩。”毓齡趕忙往外走。

當她前腳跨出寝房,不期然地見到一名模樣娟秀的婢女站在不遠處的廊柱後頭,兩眼癡癡地凝望着寝房,見到毓齡出來,有些驚慌地垂下眸子,想轉身離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玉蘭給福晉請安。”婢女連忙屈膝見禮。

毓齡一臉疑惑地看着眼前約莫十六、七歲的娟秀婢女,之前似乎沒見過,不過府裏這麽多奴仆,也不可能一個個去記,“要找我嗎?有什麽事?”

玉蘭慌亂地搖着螓首。“不是……奴婢……只是不小心走錯了……”依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到這兒來的,要是被發現,恐怕要受處罰。

“這房子大得吓人,會走錯也很正常。”毓齡到現在還沒有完全走遍府邸的每個角落,“要是你不知道要怎麽走,我找個人來問……”

“不,不,玉蘭想起來該……該怎麽走了……”她期期艾艾地婉拒。

直到跟福晉面對面說話,才确定府裏的奴仆沒有騙她,福晉打從墜馬意外清醒之後,變得很客氣,不再那麽目中無人,也不再那麽勢力傲慢,還說難怪郡王爺會願意搬回之前居住的寝房。

原來郡王爺真的跟福晉同房了,想必感情也比以前還要好,玉蘭擡頭看了生得清豔嬌媚的福晉一眼,明知道不該難過,因為自己連嫉妒都沒有資格,可還是會不甘心,想要破壞他們的感情,讓這個女人跟自己一樣悲慘。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毓齡看出她似乎有些沮喪。

“多謝福晉關心,玉蘭沒事。”她垂下螓首說。

一聽對方這麽說,毓齡也沒有太在意,只是颌了下螓首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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