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抛下
“你沒事吧?”男子嗓音低醇的問。
寧韞習慣與人保持得體的距離,他回過神來後,忍着痛處盡量讓自己站直了身體,腳踝處肯定是腫了,光是站着就讓人難以忍受。
他眉頭微蹙,失了血色的唇瓣輕聲道,“……謝謝。”
透着路邊的白熾燈,男子這才看清他的樣貌。
“學長,怎麽是你?”季成晏的語調變得驚喜,他沒想到上完選修課後會遇見寧韞。
他剛來星城大學的時候,就是作為老生的寧韞接待的他,只是那時寧韞快要畢業了,他偶爾從茶餘飯後裏聽見過寧韞的名字,言語間盡是刻薄,那時池元白有心讓寧韞大學念不下去,在學校裏散布出了寧韞在盛世待過的消息。
大學生,夜總會,這幾個關鍵字眼,足夠讓別人自我腦補出一段香豔的大尺度戲碼了。
就算這個消息後來被人壓了下去,可也堵不住悠悠衆口。
也許是害怕看見別人眼裏的鄙夷,寧韞在星城大學幾乎沒有朋友,也甚少與別人結交,有時候他主動過去說幾句話,都能清晰感覺到寧韞待他疏離的态度,他其實可以不在這裏擔任選修課老師的,這點薪水遠不足他日常開銷,可他知道寧韞就在星城大學,這幾年雖然見面次數不算頻繁,可也聊勝于無。
“……成晏?”發覺是自己認識的人,寧韞的警惕松懈了些。
“是我。”季成晏擔憂道,“你的腳一定傷的很嚴重了,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吧,萬一骨折了怎麽辦。”
都這麽晚了,想必對方明天也還有工作,寧韞搖了搖頭,道,“我回家擦一擦藥就好了。”
寧韞正想邁步走動,可他剛動彈一下,腳踝處就傳來一陣生疼。
季成晏知道自己很難勸動寧韞,折中道,“那就在附近的診所裏看看吧,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學校外面開了好幾家診所,季成晏找了最近的一家,這麽多年,唯獨寧韞受傷了他才得以靠近,眼前的男人仍舊如他大學初見的第一眼,蒼白瘦弱,仿佛輕輕觸碰一下就會破碎。
診所到了晚上九點才關門,裏面的醫生是個中年男人,他認識寧韞,打招呼問,“怎麽受傷了?”
寧韞輕笑道,“嗯,走路沒注意。”
季成晏在旁邊安靜的看着,也難怪星城大學那群女生會專門開個帖子,說最近寧韞總是愁眉不展的,有點懷念之前了,還是朝她們笑的時候更好看。
那些有關于寧韞的讨論貼,他反複看過許多次,有的在他的收藏夾裏待了不知道多久。
醫生和寧韞随意交談,而後幫他查看傷勢,道,“這幾天路上是不好走,還好有人扶着你,傷的不是很重,先用冰袋敷一會吧。”
“嗯。”
季成晏注意到,寧韞的腳踝除了被扭傷的淤青以外,上面的一截皮膚還殘留着一些痕跡。
就像是,剛被人掐上去的。
雖然寧韞的體格一貫比較清瘦,可他攙扶時并沒有使出多少力氣,季成晏有了疑惑,卻也沒多問。
醫生拿來了冰袋,季成晏道,“我幫你吧。”
寧韞擡起眼看向季成晏,“……這麽晚了,你還不用回家麽?今天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吧。”
“這有什麽可謝的。”至于改天請他吃飯,季成晏沒有推辭,“現在這麽晚了,你受傷了一個人回家不太方便,要是我幫到半途走了,回去估計也會失眠。”
“……”
寧韞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到底是不好意思麻煩別人的,自己微弓着腰冰敷了十來分鐘,腳踝消腫了不少,倒是沒感覺有多冰冷。
他天生氣血不足,手腳冰涼也是常事,剛開學那幾日柯弋總是喜歡粘着他,說他身上像是帶着空調怎麽都不見熱乎,難怪總是大熱天的穿長袖,趁他不注意,柯弋就會将他的雙手捧在手掌心裏來回摩挲,幼稚的說要給他取暖。
少年的手指比他長出了将近一個骨節,因為常年運動掌心覆了層薄繭,溫暖包裹起他的手背,好似兩顆緊密貼合在一起的心髒。
分明在書店裏,少年也提起過附近不安全,讓他以後搬過去一起住,卻為何現在又将他抛下……
是還在因為那些誤會生他的氣嗎?最近總是隔三差五才回來一趟,他編輯過許多條消息,有時實在沒有忍住才會簡短的問候一句,卻也是隔了許久才收到一條在忙的回複。
季成晏見他面露悲傷,問,“學長,你怎麽了?”
寧韞自喃道,“現在的年輕人,會喜歡什麽呢……?”
“你自己不也還年輕麽?”
寧韞緘默不言,雖然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太多印記,可到底年齡是擺在那的,他無法與那些十幾二十歲的姑娘相比較,他自己都覺得害臊。
季成晏又道,“我表弟倒是挺喜歡玩積木的,之前送了他一個霍格沃茨城堡,他都開心的不行。”
“積木?”
“嗯,男孩都挺喜歡這個。”
“……”
寧韞知道柯弋的生日在下個月中旬,算起來時間沒有多久了。
季成晏道,“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一個。”
“不用。”寧韞連忙拒絕,“……我只是随便問問。”
這話說完,季成晏似乎有點遺憾。
從診所裏出來後,寧韞的行走也有些吃力,季成晏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話題和他聊天。
一路上費了些時間,原本寧韞說送到樓下就行了,可季成晏非得送他上了樓,都已經到家門口了,寧韞也不好意思直接讓人走。
“小心燙。”寧韞倒了茶水遞給他,盡管他說了不用,可男人總是生怕怠慢身邊的人。
季成晏将茶接過來輕抿了一口,問,“學長是一個人住麽?”
寧韞低頭不語。
季成晏心裏有了答案,其實他進來的時候就覺察到了,門口的拖鞋擺放了兩雙,放在櫃子邊的水杯也是雙人的,陽臺上晾曬着不屬于寧韞的衣服,看起來對方應當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