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訣別

21

夜間風冷, 扶游只穿着一身單衣,披散着頭發,臨風而立。

他的身後就是一輪圓月, 月光清冷皎潔,給他周身鍍上一層銀光。

秦鈎喊他的時候,他便微微偏過頭, 回頭看去。

他的目光落在秦鈎身上, 彎彎的眼睛似笑非笑,秦鈎自然也看不見。

祭臺是石頭搭建的, 扶游跳下銅鼎,唱着歌,赤着腳,慢慢地走起來。

像是故意挑釁秦鈎, 他走在石臺最邊上, 每一步都落在邊緣。

偏偏他又走得不穩, 搖搖晃晃的,像小孩子走獨木橋。

底下人看着膽戰心驚, 秦鈎尤甚。

百來級臺階的祭臺,怎麽會不高?

人真要是從上邊摔下來, 不死也要殘廢。

他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停下腳步。

他想要沖上祭臺,直接把人給救下來,可是他又害怕自己沖上去, 還沒到最上邊, 扶游就跌下來,自己反倒來不及接住他。

殺伐決斷的帝王頭一回手足無措起來。

秦鈎擡着頭,借着月光看着祭臺上的扶游,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心髒也像是被人攥住了,額頭上沁出點點冷汗。

這時候,扶游已經走到祭臺邊緣的一半,再往前走十來步,就沒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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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鈎才剛下定決心,要沖上去時,扶游卻像是有所察覺一般,停下腳步,再回頭看了他一眼。

秦鈎便被這一眼定在原地。

扶游朝他擡了擡手,讓他站在那裏,随後自己繼續往前走。

秦鈎又要往上沖,下一刻,扶游就擡起一只腳,踏到了外面空中。

他已然有半邊身子是懸空的,不需要他再往外走,只要他沒站穩,他就随時可能摔下來。

秦鈎見他這樣,連忙退回去:“扶游,扶游……別這樣……”

他聲音顫抖,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像鋪天蓋地的海浪朝他撲來一樣,将他吞噬。

扶游收回腳,繼續往前走。

秦鈎只能在底下,緊緊地跟着他。

“扶游,怎麽了?你怎麽了?你跟我說,跟我說,誰欺負你……”

秦鈎忽然想到什麽。是啊,這世上哪有人欺負扶游?欺負扶游的只有一個人。

這時候,扶游已經走到了祭臺的最外面,再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秦鈎已經徹底慌了神,撲上前:“扶游,扶游,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你別這樣,我們重新開始,我們已經重新開始了……”

他撲倒在祭臺下邊,輕而易舉地就給扶游跪下,推開所有要扶他起來的人。

像信徒追逐光明。

扶游身後一輪圓月更明。

他臉上波瀾不驚,低頭看向秦鈎,才終于又開了口,卻問:“我是誰?”

秦鈎不解,還沒來得及回答,扶游便自顧自地道:“我是小黃雀,我要飛出宮了。”

秦鈎眉心一跳,只覺得不對勁,緊跟着,扶游又問了一遍:“陛下,我是誰?”

秦鈎忙道:“你是小黃雀,飛來我這裏……”

他從地上爬起來,雙目猩紅,張開雙臂,企圖接住他。

可是扶游卻又喃喃道:“我是黃雀?不,我是扶游。春天到了,我要出去采詩了。”

他們離得遠,底下的侍衛都聽不見扶游說了什麽,秦鈎卻聽得真切。

他大喊道:“現在是夏天了!扶游,現在已經是夏天了……”

扶游恍若未聞,只是朝他笑了一下,輕聲道:“陛下,冬天再見。”

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像純白的飛鳥劃過漆黑的夜空,墜下祭臺,發出最後的悲鳴。

可秦鈎在那一瞬間,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

在旁人聽來,是“嘭”的一聲巨響。

可是在秦鈎看來,扶游就像是飛鳥一樣,在他面前,輕輕巧巧地落了地,什麽聲音也沒有。

秦鈎恍恍惚惚的,只是循着本能沖上前,把扶游從地上抱起來。

可是他根本抱不住,扶游太輕了,輕得要化成一陣煙。

秦鈎低頭看他,直到水滴落在扶游臉上,他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哭了。

可是秦鈎怎麽會哭呢?

扶游身上的單衣也變得溫熱,他試圖推開秦鈎,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任由秦鈎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

他泣不成聲:“我錯了,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扶游,你別走,我知道錯了……”

不久之前,扶游也是這樣對他說的。

可是秦鈎也沒有放過他。

扶游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拍了一下他的臉,像是愛撫,其實他是想打秦鈎的。

“呸。”輕輕的一聲。

他笑了一下,閉上眼睛,偏過頭。

至死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秦鈎來不及抓住他落下來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張了張口,什麽也喊不出來,只能發出野獸一般的悲鳴。

他跪在扶游身邊,大哭着,大鬧着,大吼着。

聲嘶力竭,不知停歇。

一夜之間,宮中的紅綢,全部換成白布。

可是秦鈎并不讓扶游進養居殿。

昨天晚上,他在祭臺下邊抱着扶游,一邊哭,一邊攏住扶游摔出來的傷口,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些古裏古怪的藥劑,要用在扶游身上。

他大哭大鬧,活像是頭野獸,誰都不敢上去勸。

天色微明的時候,秦鈎又親手把人給抱回來。

沒有帶回養居殿,而是進了養居殿前的青廬。

帝後成親用的青廬。

紅燭全部燃盡,留下一地燭淚,屏風床帳都是刺眼的紅色,地上還散落着扶游穿過的成親禮服。

恍如昨日,一片狼藉。

秦鈎在昨夜與扶游共飲過合卺酒的案前坐下,把扶游也放在軟墊上。

可是扶游顯然坐不穩,秦鈎便把他抱在懷裏,讓他靠着自己。

不肯讓任何人靠近,連踏進青廬都不允許。

秦鈎抱着扶游,捂着他的雙手,貼着他的臉頰,試圖重新把他捂熱,想起來的時候,就拿起藥片或者藥劑,要給他用。

他當然不能接受,他才剛剛完全承認自己喜歡扶游,他才剛剛設想好和扶游成親之後的日子,他已經打算重新開始了,扶游也答應了。

可是扶游為什麽還是這麽犟?還要用這種決絕的方式?

扶游有什麽事情,明明可以跟他說的,可以跟他提的,可以像以前一樣跟他鬧,就是像上次一樣跳湖也好。

他不明白,他根本不能明白。扶游明明已經答應了要重新開始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鈎擡起頭,于淚眼朦胧之間對上扶游了無生氣的雙眼。

秦鈎登時怔住了,直擊靈魂的叩問,像羽毛一樣,輕輕地壓在他已經過載的悲恸上。

扶游的眼睛澄澈通明,沒有一點雜質。

秦鈎忽然明白了,他應該在扶游面前忏悔,而不是繼續在他面前抱怨。

他放下扶游,起身出門,對守在門外的侍從們道:“都進來。”

侍從們在崔直的帶領下,悄無聲息的進入青廬。

在請示過秦鈎之後,他們把青廬布置成靈堂的模樣,用來安置扶游。

秦鈎單膝跪在榻邊,拿着巾子,幫他把身上擦幹淨,給他換上新趕制出來的禮服。

扶游身上倒是沒有什麽傷口,腦袋上的傷口,把頭發一攏,就看不見了。

他體體面面的,秦鈎卻還穿着昨日大婚的禮服,胡子拉碴,看起來狼狽得很。

最後秦鈎把他抱起來,安安穩穩地放進棺材裏。

只是做完這件事情,就已經是夜裏了。

滿帳子的紅燭換成白燭,秦鈎就在扶游身邊坐下,擺了擺手,讓侍從們都退出去。

同昨天夜裏一樣,青廬裏只有他和扶游兩個人。

秦鈎趴在棺材邊,看着扶游的臉。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扶游為什麽寧願死?

因為他一直在欺負扶游,是因為他一直在欺負他。

他為什麽就是忍不住?扶游明明好好地在外面采詩,他為什麽非要用晏知來威脅他,讓他回來?還逼他和自己成親?

直到承認喜歡之後,他還在不斷地欺負扶游,把自己想要的事情壓到他身上,想着這就是最後一次,以後總能彌補。

可是他根本彌補不了,扶游也不想要他的彌補了。

現在扶游安安靜靜地躺在他面前,可算是從他這個惡人手裏逃走了。

秦鈎望着他,連伸手觸碰都不敢。

“扶游,我錯了,是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哭着,什麽話也說不出,只是不停地說“對不起”。

他在扶游身邊待了三天,這三天來,他無時不刻不想到從前自己和扶游相處。

從三年前扶游進宮獻詩,他發現扶游在他身邊唱歌,就會讓他睡得好些,便一時興起,為了私欲,使了點小計策,讓扶游留下來陪他。

到這三年來,扶游幫他在劉氏姊弟眼睛底下打掩護,偶爾還幫他出士意。

再到後來,行宮之後,他手握大權,對扶游,卻總是越來越不耐煩,甚至一時興起,騙過他。

他習慣于扶游的喜歡,肆意捉弄他,喜歡看他難過的表情,喜歡看他哭。

把他惹哭了,自己再教訓他,說他為什麽這麽愛哭。

回想的愈多,秦鈎愈發驚覺,原來他總是在欺負扶游。

扶游明明那麽好,他卻總是在欺負扶游。

扶游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哭,而他竟然在扶游的眼淚裏愈發不耐煩,甚至還能找到一絲隐秘的古怪感覺。

這三天來,他沒怎麽吃東西,更別提換衣服,他只是頹然地坐在扶游身邊。

每當他回想起扶游在哭的場景,他自己也要流淚,嗚嗚咽咽的,活像一只沒人要的小狗。

真像是瘋魔了。

三天之後的早晨,崔直按照慣例要進來給長明燈添上燈油。

他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必須要小心謹慎。要是不小心惹到了坐在扶游旁邊的秦鈎,秦鈎真能把人吓得半死。

可是今天,崔直小心翼翼地掀開青廬帳子,要進去的時候,卻沒有看見秦鈎。

他心道不妙,連忙派人去找。

沒多久就找到了,秦鈎就在養居殿正殿裏。

他洗了臉,換了衣裳,也刮了胡子,收拾得整齊些,正批奏折。

他一邊批奏折,一邊厲聲對底下站着的一排暗衛道:“世家為什麽閉門不出?這是國喪,他們為什麽不來吊唁?把折子送下去,讓他們一刻鐘之內,馬上滾過來磕頭,滾不過來的全部殺頭。”

“立即派人去南邊勘察地形,找一個……好看點的地方,馬上動工修陵寝。去準備國喪陪葬的東西,越華貴越好,用金銀各鑄兩百卷竹簡,刻上詩句。”

“把祭臺布置出來,在那裏辦……喪禮。”

他還是不想承認扶游已死的事實。

秦鈎飛快地把奏折批完,往前一推,東西全部摔在地上,他擡起頭:“還不快去?”

他站起身,快步走出宮殿,回到青廬,回到扶游身邊。

沒多久,世家的人忙不疊趕來了。

秦鈎沒讓人封鎖消息,他們其實早就知道扶游死了的事情。

只是摸不準秦鈎的脾氣,也不知道秦鈎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才閉門不出。

其實大婚那天宮宴,扶游是有讓人給他們遞話,讓他們留一會兒,扶游應該是想在臨死之前,在世家面前怒斥秦鈎殘暴,再給自己争一次自由的。

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采詩官,誰會聽他的吩咐?

世家不願意惹禍上身,都不約而同地沒有理他。

等到扶游好不容易從青廬脫身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

最後那晚,扶游連最後一個辦法也失去了。

他只好一個人走到祭臺上。

可是,盡管一早就知道扶游死了,但世家仍舊一聲不吭。

現在秦鈎派人來喊,他們才敢換上禮服過來。

他們一來,秦鈎就點了幾個位置高的公爺侯爺,讓他們過來給扶游擡棺材,擡到祭臺上去。

世家還欲争執,被秦鈎一把刀擋回去了。

最後是秦鈎獨自站在最前邊,後邊八個世家公侯,崔直大喊一聲:“起。”

棺材沉沉地壓着粗麻繩,嘎吱嘎吱地響,秦鈎緊緊地咬着後槽牙,手上額上青筋暴出。

祭臺百來級臺階,太高了。秦鈎背着棺材,一步一步往上走。

三天前的晚上,扶游是不是也是這樣走上去的?扶游當時在想什麽?

秦鈎想,扶游脾氣好,肯定是不會罵他的,頂多是朝他呸一聲,然後暗自高興自己終于可以出去采詩了。

他還陷在思緒之中,後邊一個公爺沒了力氣,手上的棍子松了一下,險些帶得所有人連同棺材一起摔下去。

秦鈎猛地把棺材往回一扯,穩住了。

他回過頭,對衆人叱道:“滾。”

幾個公爺拿不準士意,又不敢把棺材放下來,只是猶豫了片刻,秦鈎就冷着臉,一副要咬人的模樣:“讓你們他媽的松手!”

他們小心翼翼地放下棺材,秦鈎一個人雙手架着橫梁,頭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地繼續往上走。

那棺材重得很,秦鈎力氣比平常人大得多,也有些吃不消。

到後面,他每走一步就要在臺階上停頓許久。崔直問他要不要讓侍衛來擡,他卻不肯。

他像自虐一樣,一定要自己來扛,橫梁壓在肩膀上,幾乎嵌進肉裏。

良久,他才拖着扶游,走到祭臺上。

他曾三次走上這個祭臺。

三年前,先皇病逝,他登基的時候,劉太後讓他稱病,沒讓他來。

他第一次來,是在年前,他重新給自己辦了一個登基大典的時候。

後來和扶游成親,第二次上來。

第三次登上祭臺,便是今天。

祭臺上已經布置好了,秦鈎把棺材放到正中,自己重又坐到旁邊。

崔直照他的吩咐,給他拿來粗布麻衣。

秦鈎披上麻衣,看着制式,竟是喪夫寡婦的模樣。

他面無表情,朝底下人揚了揚下巴:“跪下。”

一群人忙不疊下跪,秦鈎又冷聲道:“哭。”

衆人面面相觑,猶豫片刻,随後低下頭,用衣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

秦鈎驚雷一般的聲音忽然響起:“哭大聲點!”

被他震懾住了,所有人都幹嚎出聲。

秦鈎轉頭吩咐崔直:“去,看着誰沒哭,拖下去打。”

崔直戰戰兢兢地應了:“是。”

随後,秦鈎自己也在扶游面前跪下。他跪得板正,垂在身邊的雙手緊握成拳,眼眶通紅,卻把眼淚全都咽回去。

入了夜,靈前的蠟燭都換了幾次,一群人都餓得不行了,哭得也有氣無力的。

許久之後,崔直壯着膽子上前:“陛下,是不是讓大人們先回去……”

秦鈎回頭看了一眼:“跪着。”

沒有人再敢說話。

秦鈎硬生生把朝中所有官員扣在宮裏,扣了十幾天。

這十幾天裏,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哭,哭得越大聲越好。

秦鈎披麻戴孝,也跪着,其間下了場雨,他也跪着不動。

真像是一只被丢棄的小狗。

不久之後,離開皇都沒多久的晏知回來了。

收到消息的時候,他才剛剛在封邑落腳,收到消息之後,連馬車都不用換,立即啓程趕回來。

他沒有想到,扶游會這麽決絕。

他以為……罷了,再多的以為,現在也只是徒勞。

總之,這回他是算錯了。

晏知來的時候,連衣裳都沒換,就馬不停蹄地趕來祭壇。

登上臺階,看見正中那個棺材之後,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下一刻,他推開地上一群人,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跪在最前面的秦鈎的衣領,猛地給了他一拳。

衆人惶恐,生怕晏知被治罪,可是秦鈎卻拂了拂身上的粗麻,站了起來。

他比晏知還高一些,目光像毒蛇一樣冰冷,盯着晏知瞧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案上的白燭:“讓他打我,你能消氣嗎?”

而後秦鈎讓崔直把各式武器拿過來,讓晏知挑。

晏知到底還有幾分理智,松開手,跪下向皇帝請罪,然後走到扶游那邊,撚起三炷香。

這天晚上,秦鈎恩準所有人回府,第二天早上再來送靈。

難得片刻安歇,衆人馬不停蹄趕回去。

可是他們離開祭臺,還沒走出多遠,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衆人回頭看去,只見祭臺上,秦鈎扛着那九個大鼎其中的一個,狠狠地把代表皇權的銅鼎丢下祭臺。

銅鼎砸在地上,竟直接砸爛了地面。

衆人一驚,随後連忙加快腳步出宮。

快跑,皇帝又在發瘋了。

正式的陵寝已經選好了地方,在南邊的燕鳴山,只是還沒有這麽快建好。

于是秦鈎先讓人在皇都附近找了座山,臨時安置,等南邊的陵寝建好了,再遷過去。

君後扶游出殡那天,排場極其盛大,比先帝駕崩還要厲害,陪葬金銀無數,皇帝親自披麻戴孝。

或許直到此刻,他才算是向天下人表明,這才是他最愛的人。

養居殿前的青廬還是沒有拆掉,秦鈎反倒把奏折都帶到這裏來批,平時吃睡都在這裏。

他是要在青廬裏安家了。

原本他還設了一個扶游的靈位,放在青廬裏。

他期望能在夢裏見到扶游,可是他難以入眠,偶爾小睡片刻,卻又總是夢不到扶游。

于是他認定是扶游生了氣,不肯來見他。

沒幾天,他就把靈位送走了,以期扶游能消氣,能來找他,罵他打他也好,他只是很想見他。

可是一連幾個月,他都沒有夢見扶游,甚至扶游也沒有留給他任何東西——

扶游臨走的時候,把自己的那個書箱不知道拿到哪裏去了,應該是燒掉了。

他什麽也沒有給秦鈎留下,秦鈎翻遍養居殿,什麽也沒有找到。

就像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秦鈎還派人去跟晏知讨,晏知自然不肯給他什麽東西。

秦鈎就只能抱着那件扶游只穿過一天的禮服,從上面汲取一點微弱的殘存氣息。

這天晚上,秦鈎剛從陵寝那邊回來,随手批閱奏折。

暗衛進來回禀:“陛下,晏家大公子三日後離開皇都,與天牢的西南王沒有聯系,應當是沒有造反的膽子了。”

秦鈎放下筆,卻道:“三日後,派幾個人去劫天牢,把西南王劫出來。”

暗衛疑惑。

秦鈎繼續道:“把人送給晏知。”

暗衛連忙跪下:“陛下,這無異于放虎歸山!陛下三思!”

秦鈎卻不置可否,揚了揚下巴:“去。”

反正秦鈎也不是很想做這個皇帝了,等扶游的陵寝修完,他就不當皇帝了。

他殘暴至此,安穩退位,大約是沒有好下場的,扶一個人造反,倒是不錯。

而這個人,非晏知莫屬。

扶游不是最愛他仁慈了嗎?那就讓他做皇帝。

秦鈎拿起案上的石頭,輕輕握在手心。

他飛快地批完奏折,揉了揉眉心。

夜間無眠,他就出門去,準備到祭臺上待一會兒。

走過宮道,兩個守夜的宮人經過他身邊,沒有留意他,只是自顧自地閑聊。

“诶,昨天夜裏,好像有人聽見祭臺那邊有人唱歌來着。”

“不會是……”另一個宮人大驚失色,“真的嗎?”“真的,聽得清清楚楚的,可不就是君後沒走麽?”

秦鈎聽見這話,腳步一頓,一把抓住一個宮人,厲聲質問:“是誰?是誰讓你們說這些話的?你們怎麽敢說這樣的話?!”

不等宮人回答,他便撒開手,大步往祭臺跑去。

月光迷蒙,偶爾有兩聲鳥鳴,秦鈎呼吸急促,發出獵狗一般嚇哧嚇哧的聲音。

他竭力把自己洶湧的情緒壓下去。

秦鈎登上祭臺,在踏過最後一個臺階的時候,像是要抓住什麽一般,猛撲到祭臺邊緣。

“回來啊!回來啊!”他哽咽道,“我已經知道錯了,回來啊!扶游,你回來啊,已經是冬天了,現在已經冬天了,扶游,回來獻詩,求你了,看看我,就把我當做一只小狗,我就是扶游的小狗!我就是扶游的小狗……”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沒死,呼呼要絕地翻盤,不過為了閱讀體驗,胖胖生不想劇透

快下夾子了,從明天開始,就是18:00準時更新啦!謝謝小可愛們的支持!這是胖胖生最緊張的一次夾子了,再次感謝小可愛們,等月底考完試給小可愛們加更~(鞠躬)

這應該算是全面開啓火葬場了吧,順便意念拍一拍評論區養肥的小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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