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掉馬!

鳳宣被他吓了一跳, 不肯再說話了。

畢竟看他這個又神經質又兇殘的表情。

仿佛下一秒就要給他一拳的樣子。

鳳宣又不是沒有看過那種話本。

總覺得下面的劇情很可能就是“你竟然敢叫我這個名字,你去死”,然後啪地一下捏爆他的腦袋。

亦或者是“從沒有人敢叫我這個名字, 因為叫的人都死了”, 緊接着還是被啪地一下捏爆腦袋。

他又不傻。

況且。

大魔頭三個字是什麽不能叫的稱呼嗎。

明明他自己就說他是混沌海魔尊, 還不讓別人叫他魔頭。

看不出來偶像包袱竟然有幾十公斤這麽重。

于是他很機智的保持沉默。

看他百試百靈,再一次裝死大法。

戚琢玉的表情卻稱不上好看, 攥着他手臂的五指越來越用力。

目光也是沉沉地落在他的臉上, 仿佛要在他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就在鳳宣心情忐忑的時候,戚琢玉忽然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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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離開, 而是和鳳宣猜測的一樣, 開口說了一句,陰冷極了:“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本尊這三個字了。”

你看吧你看吧。

自古以來話本誠不欺我。

鳳宣的求生欲瞬間上線,摳了摳指尖, 真誠地建議:“其實你也可以當我沒說過。”

剛才突然爆發出來的怒火瞬間消失殆盡, 總覺得自己還能拯救一下:“你要是不喜歡, 我以後就不這麽叫了。換成魔尊大人怎麽樣?”

聽起來就是一個求生欲爆棚的敬稱。

“不。”戚琢玉開口, 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你可以繼續這樣叫本尊。”

……

……

哈?

你是變态啊。

鳳宣也是有些不懂了。

深刻懷疑混沌海魔尊的腦子是不是有一點問題,沒見過這種上趕着讓人罵自己魔頭的。

鳳宣想躺下去繼續睡覺, 但戚琢玉還在石床邊上沒走。

而且一副看起來還有話沒說完的樣子, 他總覺得他好像還要跟自己說什麽。

看在他剛才不小心得罪了這個大魔頭份上。

鳳宣願意發揮一下自己的社交美德, 放棄幾分鐘寶貴的睡眠時間, 聽他敞開心扉。

果不其然, 下一秒,戚琢玉又像是說給他聽, 又像是自言自語:“你很像本尊的一個故人。”

說完, 夜色安靜的只有風聲。

戚琢玉看了他一眼, 似乎在問他為什麽不說話。

鳳宣還能說什麽。

聽聽這個大魔頭說得是什麽話。

神歷已經七萬年了,他居然還能聽到這麽老掉牙的搭讪方式。

這個人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從哪裏找來這些老土的說話風格的,就連他父神都不用了。

而且還說他像他的一個故人什麽的,就很像是那種“我有一個朋友”的套路啊。

你說得這個故人不會是你的妻子或者道侶之類的吧。

鳳宣頓了一下,試探地開口:“魔尊大人。你說的這個故人,是你的妻子嗎?”

戚琢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但這沉默的态度,無疑是另一種心照不宣的默認。

還真是!

嗨呀,要命了。

這種老土的搭讪套路居然真的被自己給遇到了。

鳳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戚琢玉也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向一個地方。

不知道在想什麽,反正就又開始做謎語人。

他要是按照套路繼續搭讪還好。

結果說完之後就不打算繼續了,這下鳳宣就有點好奇了。

而且戚琢玉越不說他越好奇。

到了一種要是不開口弄個明白,今天晚上會徹夜失眠的水平。

過了很久之後,鳳宣糾結了一下,開口:“就是。我可以問一下,我和你那位故人像在哪裏嗎?”

到底是像他舉世無雙的帥氣臉蛋,還是像他聰明機靈的智慧腦袋。

亦或是他有勇有謀、能屈能伸的高潔君子品行。

戚琢玉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露出了一個鳳宣看不懂的表情。

仿佛是沉浸在回憶中,又仿佛是無限的絕望與愛,沉重的他莫名有點心悶。

但他的語氣很平靜:“你的性子與他很像。”

鳳宣:哦!原來是都擁有大智若愚、虛懷若谷、秀外慧中的性格。

戚琢玉淡淡繼續:“又貪吃又愛睡懶覺。”

鳳宣:“……”

打擾了,告辭!

鳳宣還以為自己昨晚上會被這直男魔尊氣得睡不着覺。

結果良好的睡眠質量不允許他有任何一個失眠的夜晚。

一覺起來,天已經大亮了。

日上三竿,鳳宣驚訝自己居然睡了這麽久。

按道理來說作為神質,他還以為會被這個卷王魔尊卯時就抓起來幫他修複魂魄。

結果沒想到下凡做神質的第一天,吃得好睡得勉強也算好,這真的合理嗎?

如果接下來的日子一直是這樣的。

他感覺自己還能再做兩百年神質。

“醒了。”戚琢玉陰魂不散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出現。

下一秒,鳳宣手中被扔了一盞神魂燈。

戚琢玉很理所當然地霸占了他的石床坐下,冷道:“想出辦法了嗎。”

那架勢,仿佛一晚上過去他要是沒想到好辦法。

就再也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了一樣。

“想出來了。”鳳宣乖乖地點頭。

本上神苦思冥想一整晚,已經想出一個完美的辦法來欺騙你這個大魔頭了。

是了。

鳳宣也并不是鹹魚到完全坐以待斃,真的幫這個混沌海魔尊助纣為虐。

就在昨晚,他便決定先假裝幫戚琢玉修複魂魄。

實際上是用神魂燈溫養自己的元神,等他元神差不多大好之後,就可以恢複法力。

屆時,別說對付他一個不知道什麽來路的野生魔尊。

就是對付混沌海裏面真正的那些兇殘妖獸,都不在話下。

……應該。

反正實在不行就回白玉京跟帝君阿爹告狀。

他別的不行,但是告狀的本事是一等一的高明。

戚琢玉颔首,一副說給本尊聽的拽樣。

鳳宣把早就準備好的臺詞念出來:“你要是想重塑一個人的神魂,又沒有他的魂魄。其實有他以前貼身用過的東西也行,放在神魂燈中,天長地久的溫養,就會慢慢養出他的魂魄來。”

“此法可行?”戚琢玉皺眉。

“你愛信不信,我就知道這一個辦法。”畢竟再多騙人的方法他就想不出來了,鳳宣在心裏默默補充。

戚琢玉盯着他看了很久,仿佛要看他是不是在撒謊。

鳳宣感覺一千七百年的演技都用在這一刻了。

就這麽過了半晌。

戚琢玉仿佛是信了他的鬼話。

他坐直身體,在掌心中化出一個精巧的小荷包。

織錦纏枝,繡着幾個圓鼓鼓的白桃。

雖然織錦的面料已經因為年歲的久遠,開始有些發舊發白。

可小荷包的邊角沒有一絲的磨損,看得出來被人保護的很好。

更重要的是。

這小荷包,一看就不太像是什麽上古妖獸用得東西啊!

鳳宣視線落在這荷包上,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為這個大魔頭是想複活什麽混沌海大妖的神魂,所以才不願意幫他助纣為虐。

可看到這小荷包,他怎麽感覺又不是那麽回事。

而且戚琢玉的眼睫垂着,視線落在荷包上良久,才将荷包遞給他。

那副模樣,分明就是萬般的不舍和不願,但為了重聚魂魄,又不得不拿出來給他。

讓鳳宣就莫名其妙有一種搶了一個小孩最心愛的玩具的感覺一樣。

并且這個玩具還是他唯一的、僅剩下的東西了。

看這荷包的樣式和精巧的程度,也不太像是戚琢玉自己的東西。

否則挂在他堂堂一個魔尊的腰上,去幹架的時候仇人要是死了,估計都是被笑死的。

他看了一眼戚琢玉,大魔頭的臉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依然是一副死人臉的模樣。

可是鳳宣就能感覺到,他好像下一秒就脆弱得要碎成一片一片了。

就突然又想到昨晚戚琢玉說他很像他一個故人的畫面。

要命了。

怎麽這個大魔頭昨晚不是用土味情話在搭讪嗎。

原來是真的有個傳說中的妻子啊!

等等。

這個小荷包該不會就是他的妻子留給他的唯一遺物吧。

不太好。

感覺自己好像騙了人家一些視為生命的寶貴遺物,功德正在瘋狂減一減一。

“貼身的物品已經給你了,為何不燒?”

戚琢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很不耐煩的樣子。

鳳宣回過神,他頓時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感覺自己是手中的不是荷包,是自己攢了一千七百年的功德。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鳳宣硬着頭皮開口:“修複魂魄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反正,你就放心交給我好了,等七日之後,我肯定還給你一個完整的元神。”

他在內心掐指算了一下。

七日的時間,也差不多足夠自己元神溫養到能回白玉京的程度了。

至于手中的這個小荷包。

鳳宣想了想,決定還是先藏起來不燒。

不是他對這個大魔頭心軟啊。

他就是覺得,如果自己真的把人家唯一的遺物騙過來燒了,那也太不做神了。

而且,這個什麽混沌海的魔尊,對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麽壞。

如果他願意迷途知返,改邪歸正,以後洗心革面,好好做魔的話。

等自己元神完全恢複了。

他也不是不能答應他,幫他的妻子重鑄神魂。

魔尊大人在竹間小築藏了一個神界美人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一樣,迅速地傳遍了整個混沌海大陸。

八卦的消息傳播之快,沒過幾天,就連魔族随便一個街上的小販都知道他們魔族,終于要有魔後了!

消息傳到李朝風耳朵裏的時候,這個八卦的版本已經變成。

戚琢玉在竹間小築強制愛了神族的美人,并且還搞了個極為狗血的替身文學,經過了虐身虐心、挖心挖肝、你不過只是那凡人妻子的替身和你一笑就不像他了、轉過頭別讓我看到你的臉、首席霸道魔尊的清冷契約神君等離譜又弱智的劇情後,美美在竹間小築霸總嬌妻一胎三寶。

因為這魔性的劇情過于洗腦。

以至于李朝風趕到竹間小築,看到那石床上坐着的美人的時候。

腦海中還回蕩着那些洗腦版的畫面,什麽魔尊大人虎軀一震、瘋狂咆哮,來來回回就只會說“該死的你這該死的”,以及美人“嘤嘤嘤我髒了”和那句你一笑就不像他了的場景。

說實話,他是真想不出堂哥那種成日皺着眉的死人臉咆哮起來的樣子。

大多數時間,戚琢玉從來都不說話,陰郁且死氣沉沉,就是殺人也是直接動手,不給人一點解釋機會的那種。

自從那凡人小七神魂俱滅之後。

戚琢玉原本僅剩的那一點可以稱之為“人”的情感索性徹底消失了。

如果不是這百年來他還能走能呼吸。

李朝風會時常懷疑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亦或者是,他和死人也沒有區別。唯一能讓他在這世上活下去的希望,就是那完全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神魂燈聚魂之法。

而且看到鳳宣的臉,李朝風心想這哪兒是你一笑就不像他了的長相。

這堂哥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美人,從頭到尾跟嫂子有哪一點像的嗎?!

鳳宣看到院子裏忽然多了一個人,也稍微有點驚訝。

不過他驚訝的情緒很快就恢複如初,畢竟這幾天在竹間小築來來去去的魔将有很多,每次來都抱着一大堆看起來就像是古籍和文書之類的東西。

讓他不得不懷疑,大魔頭是不是把政務都搬到這裏來批閱了。

也正因為如此,鳳宣才徹底不懷疑戚琢玉的身份,因為一個人再神經病,也不會雇這麽大一幫魁梧的魔族士兵玩魔尊過家家來騙他。

只不過這些魔将們每天都只把那些文書擡到竹間小築的院子門口,放下之後就走了。

每一次走之前,都還用那種很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仿佛還在碎碎念的樣子,看他的眼神像極了看一個禍害君王從此不早朝的妖妃的模樣。

鳳宣覺得他們可能誤會了什麽。

但他不知道怎麽解釋,畢竟他只是一個被綁架的神質罷了.jpg

多看李朝風兩眼,是因為李朝風是這段時間以來。

唯一一個直接踏進竹間小築院子裏的人。

而且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

不像那些魔将看他的時候,覺得他是個妖妃。

這人看自己的眼神。

就真的很像那種家裏的不孝子看着老爹娶回來一個他很不喜歡的年輕且惡毒的後媽的眼神。

并且眼神中還明确的表示了這個家不歡迎你滾老子這一輩子只唯愛自己唯一的親媽!

鳳宣簡單的頭腦風暴,推理了一下。

自己應該是後媽。

親媽應該就是大魔頭去世的那個妻子?

那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是戚琢玉的兒子嗎。

真是真人不可貌相啊,看戚琢玉這人長得那麽帥,怎麽兒子長得也就那樣。看起來就很像大魔頭的帥哥基因在他兒子出生的過程中只是重在參與了一下。

李朝風一邊去找戚琢玉,一邊古怪地看着鳳宣。

堂哥帶回來的這男的看我是什麽眼神,他怎麽覺得自己在他的視線中,讀出了一種看單親家庭從小沒有娘養的可憐熊孩子的感覺?!

這男的什麽毛病。

堂哥的新口味竟然是這種神經病嗎?

等等,這麽說好像也不算是新口味。

想想以前嫂子似乎也是那種他看不懂的小神經病。

轉眼間到了竹間小築的後院。

戚琢玉正坐在一堆古籍裏面,知道他來了,也沒擡頭看一眼。

看到這一地的古籍和文書,李朝風都沒地方下腳。

雖然來的路上就聽魔将說過,這幾天往戚琢玉這邊送了不少的卷軸。

但真的看到的時候,還是很震驚。

他這個只知道靠幹架統一魔域的堂哥,什麽時候還會這種批閱政務的細節活了?

要知道,戚琢玉雖然統一了魔域。

可從來沒有管理過魔族,這些年都是靠他一條狗勤勤懇懇的帶領魔域的族民發家致富,把混沌海大陸治理的井井有條,民風淳樸。

還以為從長安跑出來就可以不用繼承李皇帝的皇位。

結果他媽的跑到魔族來繼承了堂哥的皇位,什麽狗生艱難,摔!

李朝風已經習慣了戚琢玉這個逼性格。

熟練的狗腿小跑到他身邊坐下:“堂哥,你找我來什麽事?”

戚琢玉放下卷軸,神情莫測:“我懷疑小七當年并沒有魂飛魄散。”

李朝風:“。”

真不是李朝風無話可說啊。

這兩百年來,戚琢玉平均每個月有三十天都在懷疑那凡人小七并沒有魂飛魄散。

一開始李朝風還覺得戚琢玉只是因為傷心過度所以徹底瘋了。

後來戚琢玉時不時就要懷疑一下,李朝風就确定了,不是他誤會,是堂哥确實是真瘋。

但李朝風能怎麽辦。

狗不敢說,狗也不敢反駁。

試探着開口:“堂哥,怎麽又何出此言呢?”

戚琢玉抵着下巴,道:“本尊這幾天翻閱了無數古籍,發現當年劈下祭壇,害得小七魂飛魄散的雷劫乃滅世雷劫。此劫,只有在上神隕落的時候才會出現。”

你媽的。

還以為魔将拿來的這些文書都是混沌海的政務,沒想到還是為了找老婆。

當年那什麽滅世雷劫怎麽沒落到你頭上,把你這個絕世戀愛腦給劈死!?!!

李朝風忍不住在內心吐槽,吐槽完了忽然意識到什麽。

他震驚道:“堂哥,你該不會覺得嫂子是什麽上神下凡來歷劫的吧?”

完了完了。

戚琢玉這個精神病的程度好像越來越嚴重了,瘋得都有點神志不清了。

等等,他忽然又察覺到了什麽關鍵因素。

李朝風的神情更加震驚,想起剛才在前院看到的那個美人:“堂哥,你總不會是覺得前院的那個美人就是嫂子的真身吧。”

戚琢玉拿起古籍繼續翻看。

那态度,簡直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沒錯。

本尊就是這麽懷疑的。

李朝風頓時風中淩亂,遲疑地開口:“那個。堂哥,你不能因為他長得最好看,你就懷疑他是嫂子吧。”

他現在深刻懷疑戚琢玉就是随便找了個三界最好看的美人來移情別戀,太屑了,好渣啊!

戚琢玉遞給他一個“你現在正在找死”的眼神。

李朝風瞬間驚豔閉嘴。

戚琢玉開口:“他跟小七的性子很像,本尊不會認錯。”

李朝風:堂哥,你讓我怎麽相信一個為愛發瘋的神經病說的話。

戚琢玉忽然放下古籍,轉頭看着李朝風,皺眉道:“本尊這幾日觀察過他的生活。他總是亥時睡,巳時起,不到日上三竿絕不睜眼。不僅如此,又貪吃,又愛吃甜食,愛挑食,不好吃的膳食只吃一口。每日不管幾時起第一件事就是梳洗打扮,很是嬌氣愛美。”

李朝風:堂哥,嫂子知道他在心裏是這種形象嗎?有沒有一種可能,嫂子如果沒有被雷劫劈死,也是被你這張死直男的嘴給氣死的?

戚琢玉沉浸在自己的推斷中,連李朝風的心理活動都沒注意到。

他拿出了最強而有力的證據,沉沉地開口:“他可以一天都躺在床上不動。”

“我草。”李朝風為之一振,震驚了:“這必然就是嫂子啊!”

這世上很難再找出這麽鹹魚愛睡覺的人了吧!

但他還是覺得堂哥草率了。

哪有憑借這些東西就斷定一個人是另一個人啊。

況且兩百年前,多少人見證過那一場幾乎毀天滅地的雷劫。

那種情況下,別說是小七這個凡人了,哪怕他就是上神,也絕無生還的可能性。

不過,李朝風沒有再反駁戚琢玉的臆想。

這并不是戚琢玉第一次提出這種異想天開的猜測。

他有這樣的臆想也好,就像這兩百年來他的每一個臆想一樣。

哪怕不斷地幻想,然後現實再不斷的戳破他的幻想,也總算有一個能活下去的盼頭。

其實李朝風不說,戚琢玉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麽離譜。

可他還能怎麽辦,他用盡了所有辦法,翻遍了整個三界都沒有找到小七哪怕一縷的碎魂。

甚至有時候,他會妒忌那個三清境的靜篤。

至少小鯉魚死了,他還能守着幾片碎魂在幻夢中度過百年。

他真的沒有辦法了,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即便戚琢玉這一生從來沒有信奉過任何神明,可在這一刻,卻忍不住哀求。

這世上無論哪一個神。

能不能幫幫他,能不能來救救他。

哪怕要他魂飛魄散也好,能不能。

能不能把他的小七還給他。

李朝風走後,戚琢玉頭痛欲裂,将所有古籍全都用暴雷劈得粉碎。

他摁着太陽穴站起身,眼中布滿了血絲,形如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般,大步朝前院走去。

于是鳳宣看到他的時候,就看到這麽一個場景。

大魔頭仿佛像熬了十天十夜沒有睡覺一樣,臉色蒼白的像紙,眼睛也紅的滴血,整個人脾氣暴躁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到處亂殺人。

戚琢玉盯着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渣:“本尊給了你七天的時間,如今七日已到,本尊要的魂魄呢。”

怎麽一來就問他工作進度,真不愧是卷王。

進度他是沒有的,不僅沒有,還緊張刺激地摸了七天的魚。

鳳宣當然不能如實回答,只好哄道:“快了快了,你別急,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了。”

戚琢玉冷笑一聲:“快了?你莫不是在欺騙本尊?這七天裏,你怕是根本就沒有幫本尊聚魂。”

要死了。

工作摸魚被領導抓個正着怎麽辦。

鳳宣萬萬沒想到,大魔頭的智商怎麽突然一下就上線了。

他一下就傻眼了,戚琢玉猛地掐住他脖子,将他瞬間怼到那棵枯死的梧桐樹幹上:“你敢欺騙本尊?你知道欺騙本尊的代價是什麽嗎?”

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鳳宣被他掐的臉上泛起了一陣緋色,狐貍眼中也因為窒息凝聚了一汪生理性淚水。

這個魔尊雖然前幾天就一直威脅要殺了他,可他并沒有感覺到什麽真切的殺意。

但是在這一刻,鳳宣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殺氣,一種可怕的憤怒,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

明明被掐着脖子的人是自己。

可是他卻感覺,将要死掉的人,好像是戚琢玉。

鳳宣在他的手下用力地掙紮起來。

慌亂間,一直放在懷裏的神魂燈猝不及防掉落在地上。

此刻在戚琢玉暴走的魔力之下,它本能的想要護主。

神魂燈在之前就被他打碎過一次,如今又被戚琢玉狠狠地一掌摔在地上。

雖然沒有碎,但是鳳宣這幾天偷偷摸摸養好的一點元神,就這麽徹底流出燈外,被這棵枯死的梧桐樹幹給吸收了進去。

鳳宣欲哭無淚,連被掐都忘記了,痛喊一聲:“我的元神!”

卻不想的是,梧桐樹吸收了他的元神之後。

這兩百年來,不管戚琢玉用了什麽辦法都沒有再讓它複活的大樹,忽然在這一刻,煥發了生機。

鳳宣的元神順着樹幹如同涓涓細流一般朝着樹枝百幹緩緩流去,早已枯死的枝丫上開始生長出密密麻麻的嫩芽,然後又瞬間成長為一簇又一簇燦烈的梧桐葉。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這梧桐樹便開滿了整整一樹。

風吹過樹葉沙沙地響。

百年光陰,流轉眼前。

戚琢玉像是怔住了一般,竟不知何時已滿臉眼淚。

他的呼吸凝滞在這一瞬,仿佛怕驚動了什麽神明似的。

瞳孔輕顫着,目光落在鳳宣的臉上。

聲音幾乎是哽咽生澀的,又像是從很遙遠地地方傳來的。

戚琢玉的神情幾欲碎裂,嘶啞着問他,一字一句:“這是,你的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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