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二:出軌 (1)

十二月中旬,香港國際時裝節開幕。

一千多家參展商雲集香江,名師名模華服荟萃,精彩紛呈。

著名頂級名店至尊名流廣場的總經理甄陌也來了香港。他準備觀看一些著名品牌的時裝秀,以判斷秋季冬和明年的流行時尚。同時,他還準備向一些著名的時裝公司下訂單,采購部分夏裝和秋冬季時裝。

至尊名流廣場自開業以來,經過三年多的經營,已經有了響亮的名聲。而甄陌更把分店開到了其他繁華的現代大都市裏。每個分店都位于那個城市的富人區,而且只此一家,絕不在同一個地方開第二家。

他始終堅持只經營國際頂尖名牌,而且每件衣服都只有一件,絕不重複。這樣的經營策略竟然使這家名店很快成為上流社會衡量一個人身份的标志。如果有誰不知道至尊廣場,那他一定不是名人,也不夠富貴。

當第五家分店開張時,至尊名流廣場的大名已經傳到歐美和香港時裝界。他們的幾家店加起來,每天的營業額都是上千萬,一年的采購量少說也有一、二十億人民幣,折合成歐元,也是一、兩個億,那絕對是大客戶。

做到這個程度,他的情侶薛明陽連天都集團的董事長都不想幹了,打算過來幫他,專門經營至尊廣場。畢竟這才是他們自己的事業,而且還可以公私兼顧,有更多的時間跟心愛的人在一起。

甄陌并不反對,可薛明陽的辭職報告幾次遞到商業局,都被立刻駁回。

當年,天都商城的年營業額只有七、八百萬,連年虧損,舉步唯艱,薛明陽接手後,第二年就達到了一個億,成為脍炙人口的傳奇。現在,天都商城及其各個分店的經營業績更是蒸蒸日上,每年的營業總額有十多個億。商業局拿他當寶貝,根本不可能放他走。

薛明陽很沮喪,甄陌只好溫言安慰,讓他不用急,可以緩緩地辭,現在趕緊先培養接班人,以後再逐漸引退。薛明陽這才好過一點。

如今,甄陌經常會收到各大國際品牌時裝公司的請柬,邀請他去參加他們的新品發布會。此外,他每年都會出席著名的國際五大時裝周,紐約、巴黎、米蘭、倫敦和東京,以選購合适的産品來充實自己的一家總店和五家分店。

不過,到香港出席國際時裝節,卻是第一次。

他帶了兩個助手來,呂玟君和鄭立偉。

這兩個年輕人都不到三十歲,而且都曾在法國留學。呂玟君就讀的是裏昂二大時裝學院,而鄭志偉則是從馬賽國際時裝學院畢業的。

兩人都曾經在歐洲的時裝公司工作過,但亞洲人想要在西方得到認同,難度是比較大的,他們便一邊工作一邊尋找國內的适當職業。

至尊廣場開到第三家分店的時候,甄陌便在網上發布了招聘啓事,要求很高,待遇很優厚。

Advertisement

他很快收到了來自全世界的上千份應聘資料,并從中挑出了十選人,分別在網上通過視頻進行面試,最後錄取了這兩個。他們将主要在采購這一塊協助他,呂玟君負責女裝,鄭立偉負責男裝。

兩人到公司報到後才發現,原來都是從法國回來的,便感覺很親切,于是合作愉快。

甄陌能說流利英語,以前在大學時的第二外語是法語,現在也撿了起來。有這兩大語種傍身,已足以縱橫半個世界。不過,有呂玟君和鄭立偉協助,他就更加輕松一些,尤其是在行家面前,可以做得更專業。

現在,除了各大國際頂尖名牌外,有不少品牌的時裝公司、設計師工作室、化妝品公司以及專門生産皮鞋、箱包的公司聯絡他,希望能把自己的産品送進他們店裏。

至尊名流廣場所擁有的客戶資源和廣闊市場實在是太令人垂涎了。

不知不覺間,甄陌已經成為時尚界的名人。每個月他都會收到大量宣傳冊、下一季新品的照片、國內外的各種時尚雜志。漸漸的,他也對一些新的品牌有了興趣,會謹慎選擇,少量地逐步引進店中。

這次他來香港參加國際時裝節,關注的重點将放在亞洲的時裝設計師身上,尤其是一些才華橫溢、嶄露頭角的年輕華人設計師。

甄陌并沒有直飛香港,而是先到了深圳。

他們在這裏的分店開了有一年了,生意很好,幾乎吸引了整個華南地區的富豪、明星,一些香港的名流到廣東地區公幹,經深圳回去時也會來光顧。

甄陌在分店裏呆了一周,将需要他親自決定的事情全都處理了,聽取了分店總經理的彙報,看了財務報表,确定了未來半年的營銷策略。

在這期間,他天天都有應酬,主要是請固定在分店購買大部分衣飾用品的一些重要客人吃飯,感謝他們一直以來的支持。那些名流富豪是初次見到這位英俊不凡的總店老板。他看上去非常年輕,很謙遜溫和,卻對上流社會的時尚風潮具有很大影響力。他們對他的印象都很好,紛紛表示以後會一直光顧至尊廣場。

甄陌總是微笑着表示感謝。

當年,至尊名流廣場的第一家店開業時,甄陌只是個受聘而來的總經理。薛明陽給了他一成的股份,其實是從自己的股份中拿出來,送給他的。而現在,在外面開的每一家分店都是他與薛明陽共同出資的,不再有其他股東參與。

當時他決定向外擴張時,董事會裏只有薛明陽贊成,其他股東都反對。他們認為,至尊名流廣場不同于那些普通的百貨商場或平價超市,也不同于大衆品牌的時裝公司,他們的目标消費群只針對富豪和娛樂界、體育界的當紅明星,而他們的人脈大部分都集中在本省,在別的地區并沒有優勢,因此不贊成。

于是,甄陌提出,出價一百萬買斷“至尊名流廣場”這個品牌在本省以外地區的使用權,他在外面開設的分店自負盈虧,與總店無關。

薛明陽在總店是絕對控股的大股東,又帶頭同意他的建議,那些股東自然也就沒有意見。這家總店已經是一棵搖錢樹,每年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他們都不想冒險去開拓陌生市場。

為一勞永逸,甄陌在北京聘請了曾經參與起草《公司法》、《合同法》和《商标法》的一位大律師,拟定出無懈可擊的合同,随即請各位股東在上面一一簽字。于是,由他個人正式買斷了注冊商标“至尊名流廣場”在本省之外所有地區的使用權。

因此,除了第一家店外,在外面開的每一家分店都是薛明陽與甄陌合股的。甄陌本來提議薛明陽占股六成,自己占四成,讓他絕對控股。基本上,中國的老板都希望由自己絕對控股,以便掌握主動權,避免被人算計,甄陌很明白,又怕薛明陽不好意思說,卻在心裏郁悶,便主動提出。不料薛明陽一聽,當即否決,堅持兩人各占一半股份,完全對等。

甄陌很開心,多不多這10%的股份他都無所謂,但薛明陽對他的心意卻讓他感覺很快樂。

現在,深圳、上海、北京、杭州、武漢的五家分店都生意興隆,薛明陽和甄陌的資産已經以億計了。

不過,他們的生活卻并未因此而有所改變,仍然白天上班,晚上纏綿,偶爾在周末假日與朋友聚會,或者帶着薛明陽的兒子出去玩,或者兩人自駕車出去,做短途旅游。他們不缺錢,又都富有生活情趣,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北京店開業時,薛明陽曾經把甄陌帶回家過,卻只敢說是好朋友,免得吓着老太太,更不想讓老爺子大發雷霆。

甄陌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薛明陽卻常常怨聲載道。甄陌要出差,要視察幾個分店,要參加各大國際時裝周。兩人聚少離多,薛明陽自然欲求不滿,很覺委屈,卻又無可奈何。

不過,兩人也有約定,如果有其中一人出差了,那每天都必須通一次電話。就算再忙,他們也會堅持守約,哪怕只能匆匆說上兩句話,心裏也是快樂的。

甄陌在深圳忙碌了一個星期,香港國際時裝節馬上就要開幕,他才帶着兩個助手過去。

從羅湖橋一出關,等在那裏的方錦城便笑着迎了上來。他與甄陌熱烈握手,連聲說:“歡迎,歡迎。”

方錦城是香港錦衣時裝公司的老板。這家公司以前主要是接歐洲一些中型時裝公司的訂單,生産的大多是中檔服裝,但方錦城雄心勃勃,一直想擁有自己的品牌,能夠生産高級時裝,并做到國際化。半年前,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手段,竟然成功地将著名的時裝設計師湯尼延攬進來,成為錦衣的首席設計師。

湯尼很年輕,也很有才華,但他原來工作的公司卻限制了他的發揮。方錦城幾顧茅廬,游說很久,又出錢替他支付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違約金,使他與原公司提前解除合同,這才使他不再猶豫,加盟了這家名不見經傳的中型公司。

兩個月前,香港錦衣參加了在北京舉辦的中國國際時裝周。湯尼那種獨特的張揚不羁的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們的時裝發布會一鳴驚人,贏得滿堂彩聲。

不過,甄陌并沒有去看他們的發表會。

一個時裝周,同時舉行的發布會多得很,他去看的是日本一位著名設計師的作品秀。

不過,方錦城神通廣大,居然找到他住的酒店,笑容可掬地堵着他,要約他喝咖啡。

甄陌自己是吃過苦的過來人,對那些努力掙紮向上的人或公司都盡量給予方便。再加上方錦城長得不錯,是典型的香港靓仔,舉手投足風度翩翩,言談之間又有分寸,是很給人好感的,甄陌便給了他一個小時,與他到酒店旁的咖啡館裏坐下,聽他把要說的話都講出來。

方錦城介紹了自己的公司,尤其提到了首席設計師湯尼,随後把他那些新作的照片展示給甄陌。

對于高級時裝,甄陌的鑒賞力已經是一流的。看了這些照片後,他便答應在香港時裝節期間去參觀錦衣公司。如果有合作的可能,他會下訂單的。

方錦城很高興,回去以後每周都會給甄陌打電話,直到證實他已到深圳,這才放下了心。

他本來打算過來深圳候着甄陌,免得被別的競争對手搶走,甄陌婉言謝絕了,溫和地說:“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信守承諾。”

方錦城這才沒到深圳來,只是反複對湯尼交代,希望甄陌來參觀公司的時候他能配合一點。

湯尼的脾氣很驕傲,一向不與外銷部配合,懶得敷衍那些客戶。以前方錦城從沒勉強過他,這時聽他對這家大陸的公司如此看重,不禁嗤之以鼻。

“他們懂穿什麽衣服?”他冷笑。“不過是跟風,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方錦城拿他沒轍,只得在甄陌要過來的這一天起了個大早,搶先到羅湖口岸外等候,以便在第一時間抓住他。

甄陌沒有開車過來。香港是右駕左行,與內地相反,他不習慣,也容易出事。本來薛明陽打算找香港的好友李家豪,給他派個車來,配上司機,供他調遣,可方錦城搶先表示要來接他,甄陌便答應了。

方錦城帶來了兩輛車,都有司機,他和甄陌坐上前面的奔馳,呂玟君和鄭立偉上了後面的豐田。兩輛車立刻往尖沙嘴開去。

方錦城熱情地問:“甄總,以前來過香港嗎?”

甄陌笑道:“沒有。”

“第一次來?”方錦城有點不相信。

“是啊。”甄陌笑着點頭。“以前公幹都是去歐美,就算到日本參加東京時裝周,也是從上海直飛,不從香港轉。至于私人旅行,我不喜歡繁華的都市,喜歡到原始的地方去。所以,這是第一次到香港來。”

方錦城很高興。這就意味着甄陌與香港的公司基本上沒有接觸,他就可以獨占先機。

“那你看我們是先去吃飯,還是先到我的公司去看看?”他誠懇地問。

甄陌看了看表,笑道:“現在時間太早了,還是先去你那裏參觀參觀吧。”

方錦城愉快地點頭,吩咐司機開往公司。

一路上,他興致勃勃地向甄陌介紹着兩旁的建築,以及一些風土人情。甄陌含笑傾聽,不時點頭,對這裏的繁華表示贊賞。

這個季節,香港的氣候溫暖宜人,比起北方來好多了。甄陌只穿了一套範思哲的休閑裝,清秀的臉更顯很年輕,從容不迫的神情又使他看起來氣度不凡。

到了尖沙嘴,方錦城帶着甄陌進了一幢寫字樓。

其實,這裏只是錦衣公司的設計部和外銷部,而他們的制衣廠設在廣東的東莞。

制作高級成衣的公司總會裝修得像藝術家的工作室,努力想做得與衆不同。甄陌微笑着走進這個洋溢着國際現代風格的設計部,并不多說什麽。

設計部旁邊是一個大廳,當中有T型臺,用來向客戶展示作品。方錦城将甄陌帶到這裏坐下,笑着說:“先看看我們的新設計好嗎?我馬上去請湯尼,讓他來聽聽你的意見。”

“好。”甄陌笑着點頭,坐了下來。

呂玟君和鄭立偉坐到他旁邊,手裏拿着一疊資料,這是進門時,方錦城的助手凱蒂遞給他們的。這位錦衣公司的總經理助理是位很有親和力,也非常有能力的女士,看方錦城離開了,便趕緊過來,坐到甄陌旁邊,以便随時回答他的詢問。

方錦城早已安排好了試衣的事,這時音樂悠揚地響起,男女模特兒陸續走了出來。

甄陌坐在沙發裏,姿勢輕松,神情專注。他一直沒有與身邊的兩個助手交談,也沒有向凱蒂詢問,讓人看不出絲毫端倪。

過了好一會兒,方錦城還沒有回來,呂玟君和鄭立偉便有點不高興了。甄陌到那些國際大品牌的公司裏,人家的老板也不會這樣做,像錦衣這種小公司,架子居然這麽大,有什麽了不起的?他們在那裏悄聲嘀咕,順便把臺上模特兒身上的衣服也挖苦了一番。

甄陌卻并沒有什麽不悅的表示,反而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兩人一凜,趕緊住口,開始認真地以專業眼光評估那些服飾。

此時,方錦城也是有苦難言。他在總監辦公室裏苦口婆心地勸着:“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就出去應酬一下,又不用多長時間。這對我們的發展真的很重要。大陸的市場那麽大,富豪越來越多,而且都舍得花錢,我們要是能成功地打進去,你的作品就能更快地得到大家的欣賞,那不是很好嗎?”

湯尼只是看着桌上的設計稿,不時地修改着,冷冷地說:“我只管設計,不管應酬,那是你的事。再說,那個大陸來的什麽老板,他真的懂衣服嗎?會穿衣服嗎?只怕是土包子吧?”

方錦城苦笑:“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甄總絕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他是哪種人關我什麽事?”湯尼不屑一顧。“我只關心我的作品。”

“可是,你的作品總要有人欣賞,而不是束之高閣,只能收在我們的衣櫥裏。”方錦城急得冒汗。“我的小祖宗,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把甄總請過來,你就出去見見好嗎?”

“我說錦城,你別再羅嗦了。”湯尼終于擡起頭來,皺着眉說。“你有勸我的時間,不如出去應酬那位貴客。”

兩人說來說去,都忘記了時間,直到凱蒂進來,方錦城才猛醒,差點跳起來,急急地問:“怎麽?展示結束了?”

“是啊,結束了。”凱蒂嘆氣。“甄總沒多說什麽,就訂下了二號、七號、十一號、十六號、二十五號、二十六號。他留下了尺寸,每樣都要五件。另外,他說,如果我們願意把九號的裙擺再加長一公分,十八號的襯衫領子再尖銳一些,就連這兩件也買下。我給他看了我們的報價,他要求減價兩成,再抹掉零頭,總價剛好一百萬。這在方總制訂的底線之上,我就同意了。”

湯尼猛然看向她手上拿着的單子,怔了片刻,霍地站起來,迫不及待地說:“我這就出去見他。”

甄陌挑的這幾件是他最得意的作品,而他要求改動的也是湯尼一直覺得有些不滿意卻找不出原因的地方。一向心高氣傲的湯尼忽然有種遇到知音的激動。

凱蒂看着他,輕聲說:“他們已經走了。”

方錦城吃了一驚:“你怎麽讓他們走了?我說過中午要請他們吃飯的。”

凱蒂嘆息道:“甄總在那裏坐了那麽久,你都沒有出現。他下完訂單,對我說你既然工作太忙,他就不打攪了。我極力挽留,可人家堅持要走,我也沒辦法。我們今天本來就很失禮了,人家不但沒發火,還下了訂單,已經很給我們面子。他們不肯留下來和我們吃飯,我也不便強求啊。”

方錦城不斷埋怨凱蒂,凱蒂只得無奈地解釋,湯尼卻已經拔腿跑了出去。

甄陌帶着呂玟君和鄭立偉離開錦衣公司,并謝絕了他們的車。他對凱蒂說要出去看看維多利亞灣,就不“打擾”他們了。

凱蒂也見過不少客戶,什麽樣的人都有,早已練得百毒不侵,此時面對甄陌溫和而堅定的笑容,竟然産生了理屈詞窮的感覺,只能聽他吩咐,既無法勸解,更不敢阻止他。

甄陌走出大廈,便對呂玟君說:“截出租車,我們去酒店。”

他們早已訂好了位于太古廣場的港島香格裏拉大酒店。甄陌看過名著《消失的地平線》,也喜歡旅游勝地香格裏拉,連帶對以此為名的酒店也有好感。

薛明陽住過這家酒店,覺得條件不錯,便沒有反對。他一直不希望甄陌受絲毫委屈,規定他絕對不可以住四星級以下的酒店,否則就很不滿意,大發脾氣,甚至遷怒于跟他一起出差的公司職員,有時候弄得甄陌簡直啼笑皆非,卻也感動于他的心意。

現在,公司行政部負責訂機票和酒店的職員對兩位老板的性情愛好已基本了解,訂下的酒店一般都會讓他們滿意。

呂玟君站在路邊,正招手攔車,一個人從他們身後的大廈裏沖了出來。

他氣喘籲籲地趕到他們身後,急急地說:“請問,是甄總嗎?”

甄陌轉過身去。

那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男人,略長的頭發黑得仿佛隐隐泛着藍光。他有一張美麗的臉,充滿靈氣的眼睛閃爍着灼灼的光,尖尖的下颌卻顯出一絲脆弱。

甄陌神情未變,淡淡地道:“對,我是甄陌。”

那個天使般的年輕人笑了,有些腼腆地說:“你好,我是湯尼。”

甄陌看着他,漸漸露出微笑,向他伸出手去。

湯尼成功地挽留住了甄陌。

這個被媒體和不少業內人士評價為驕傲、怪癖、冷漠的人,現在卻像個孩子一樣,在吃飯的時候還興奮地談着自己的設計構思,以及對未來時尚潮流的看法。

甄陌下午還要工作,不碰任何含酒精的飲料。他喝着冰的鮮榨芒果汁,微笑着與湯尼探讨,一點也不覺得枯燥。

方錦城和凱蒂都很慶幸,能讓湯尼看對眼,并立刻引為知己,甄陌還是第一個。兩人也不去打攪他們,只與呂玟君和鄭立偉談論着法國的美景、美食、美人。

他們今天沒吃中餐,而是吃的法國菜。

甄陌雖然沒留過學,但餐桌禮儀卻無懈可擊。他始終在溫和地微笑,動作優雅,聲音柔和。

湯尼對別人的衣着一向挑剔,特別是細節上,如果配得拙劣了,他雖然不至于冷嘲熱諷,卻是根本不願意理會人家。不過,他第一眼看到甄陌,就發現他很會穿衣服,細節上尤其精致,卻又很含蓄,骨子裏散發出獨特的貴族氣息。他對這個大陸過來的年輕老板就更有好感了。

說到設計與市場的沖突,甄陌笑道:“任何創作總要得到認可,才會有它的價值。我覺得你偶爾也不妨妥協一下。等将來你站到這一行的頂尖位置上,那就可以笑傲江湖了。你無論做出什麽來,人家都認為是最新時尚,馬上跟風。”

湯尼也笑,随即嘆了口氣:“我當初做這行,是因為樂趣。現在設計我喜歡的時裝,也是因為可以從中享受快樂。如果硬要違背我自己的思想和本性,去迎合市場,我會很不開心。如果做得這麽苦,那還不如改行去當裁縫算了。”

甄陌聽得直笑。

呂玟君和鄭立偉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方錦城看着湯尼,眼神中滿是縱容。凱蒂的微笑裏則全是理所當然的味道。

甄陌看了一眼方錦城,有些明白了。他微微點頭:“你如果要張揚自己的性格,堅持自己的理念,當然也是可以的。不過,方總就要辛苦了,得努力說服別人接受,這在開始階段是有點困難的。”

方錦城趕緊說:“不不不,一點也不困難。上次我們在北京的時裝周上發布的作品就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媒體也大加贊美。我覺得我們在市場上的第一次亮相是很成功的。”

“對,是這樣的。”甄陌立刻附和。

他已經看出來,方錦城不想給湯尼增加任何壓力,便不再勸說什麽了。

吃完飯,甄陌表示,只要這次向錦衣訂購的時裝在他們的客戶中反響不錯,他會考慮與錦衣長期合作。方錦城喜出望外,連聲道謝。

湯尼則不管他們的生意,只是熱情地約甄陌,晚上等時裝節開幕式結束後,一起去酒吧喝一杯。

甄陌含笑答應。

賓主盡歡而散。

下午,甄陌到鱷魚恤公司去看了他們新推出的産品,然後下了一張訂單。他們過去已經打了一年交道,彼此都很熟悉了,這次便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呂玟君和鄭立偉接着便去時裝周組委會報到,然後與幾家甄陌打算去看看的公司聯系,訂好時間。

甄陌覺得有點累,晚上還要去參加開幕式,便決定去酒店休息。

港島香格裏拉大酒店的客房很寬敞,從窗口看出去,維多利亞港盡收眼底。

甄陌卻沒心思多看。他泡進熱水,好好地洗了個澡,便覺得更疲倦了。他把身體擦幹,也沒穿睡衣,就直接滑進了被子裏。

他打開電視,将聲音調得很小,然後閉目養神,等着睡意慢慢到來。

正在半睡半醒之間,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門外的人顯然不是服務員,否則在按門鈴的時候就會說出來了。呂玟君和鄭立偉在外面辦事,現在不可能回來。

甄陌有些懊惱沒按“請勿打擾”,只得揚聲問:“哪位?”

外面毫無動靜,接着,他的手機響了。

甄陌拿起來,一看來電號碼便明白了:“喂,你怎麽來了?”

薛明陽嬉皮笑臉地說:“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嘛,快點開門吧。”

“就你一個人嗎?”甄陌邊問邊掀開被子,下了床。

“對啊。”薛明陽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你還想誰來?”

“誰都不想,尤其是你。”甄陌沒好氣。“你來除了給我添亂,還能做什麽?”

薛明陽笑得賊賊的,仿佛偷腥的貓:“陌陌,你先開門好不好?讓我進去,随便你怎麽教訓。”

甄陌聽他是獨自來的,便沒去穿衣服。他在門鏡裏看了看,外面果然只有薛明陽一個人,便開了門。

他站在門後,等薛明陽拖着箱子一進來。便把門關上,鎖住,再推上門栓。

屋裏沒開燈,一片幽暗,薛明陽過了片刻才适應過來。他看着甄陌赤裸着站在那裏,頓時垂涎欲滴,飛撲過去抱住他,一疊聲地笑:“好陌陌,親親陌陌,寶貝陌陌,你是知道我要來了,故意誘惑我嗎?真是太知道我的心了……”

甄陌擡腿用膝蓋輕輕頂了他一下,哼道:“快去脫衣服,把自己洗幹淨。你千裏迢迢飛過來,灰頭土臉的,居然就來抱我,真是不懂什麽叫髒嗎?”

“什麽灰頭土臉?明明叫風塵仆仆,你就不能感動一下嗎?”薛明陽嘀咕着,卻趕緊放開他,擡手解衣扣。

“你跑過來躲清閑,根本就是想偷懶,要我感動什麽?”甄陌嗤之以鼻。

他過去重新上了床,蓋上被子。想想也睡不成了,便打開臺燈,将電視的聲音調大一些,倚在床頭看電視。

薛明陽早已眉開眼笑。

他下午到的,原以為甄陌還在外面工作,便打算先到酒店開個房休息,等他回來。

他這次不是公幹,自然不能讓天都集團的行政部為他訂房,而是由至尊廣場的工作人員替他訂的,自然與甄陌是同一間酒店。

他到前臺辦手續時,那位小姐在電腦裏調出訂房記錄,見是同一家公司訂的,便微笑着問:“您跟甄先生是一起來的吧?”

薛明陽立刻點頭:“是的。”

那位小姐笑道:“甄先生已經刷過卡了。他說你們公司這次過來的人開房的費用都記在他賬上。您就不用再刷卡了。”

薛明陽一聽便大喜:“甄先生來開過房了?”

“對。”小姐微笑。“他已經入住了。”

薛明陽迫不及待地問:“他住哪間房?”

小姐看他們是同一間公司的同伴,也就不需隐瞞。她将薛明陽的房卡遞給他,接着查看了電腦,對他報出了甄陌的房間號。

薛明陽連聲道謝,一臉的喜氣洋洋,惹得那位漂亮的小姐也忍不住地笑。

本來,甄陌現在會呆在酒店裏就讓薛明陽歡喜不已了,誰知一開門便看見他竟然沒穿衣服,那簡直是欣喜若狂。

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能放過?他三兩下就把自己扒光,随即沖進浴室,飛快地洗了澡,再沖出來,飛身撲上了床。

甄陌看着他就像一個初經人事的愣頭青,七手八腳地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扯開,随即沒輕沒重地壓上來,不由得笑了。

薛明陽抱住他,動作變得輕柔起來,俯頭吻住他的唇。

甄陌擡手摟住他的腰背,熱烈地回應他的深吻。

兩人已經分開一個多星期了,這時都很興奮。欲望之火迅速燃燒,很快就讓他們控制不住。

薛明陽猛地擡起身,将甄陌拖下來一點,讓他平躺在床上,随即分開他的腿。

甄陌摸索着拖過一個枕頭來,擡起腰,将枕頭塞進自己身下。

薛明陽根本來不及去開自己的箱子,找潤滑劑、安全套什麽的。叫嚣着的欲望讓他全身發痛,頭腦發燒,整個人幾乎要爆炸開來。

他扶着甄陌的腿,強忍着猛沖進去的沖動,一點一點地頂了進去。大滴大滴的汗從他額上滑落下來,顯然忍得十分辛苦。

甄陌放松身體,擡起修長的雙腿,環住他的腰,示意他不用忍得這麽厲害,自己已經可以了。

薛明陽被他這麽一纏,更是頭暈腦漲,立刻腰一挺,重重地推撞進去。

甄陌輕輕哼了一聲,只覺得身下微微一痛,随即便是脹得滿滿的快感猛然襲來。他緊緊抓住床單,放任自己沉進那絢麗的情愛狂潮中。

兩人翻來覆去,激情纏綿,仿佛在波峰浪谷中沉浮,周圍全是歡樂的水滴,狂熱地擁抱着他們,刺激着他們的每一個細胞。他們呻吟着,輕吼着,不停地喃喃低語。

“陌陌……”

“嗯……”

“好嗎……”

“好……”

“陌陌……”

“……明陽。”

“哎……”

“再猛一些……”

“好……”

……

在一波接一波的高潮後,一個似乎足以淹沒全世界的歡樂巨潮猛地翻卷而來,兩人顫栗着,呻吟着,繃緊了身體,只覺得天旋地轉。他們緊緊擁抱着,狠狠地吻咬着,同時噴射出滾燙的熱情,一起在天堂般的快樂中飄浮,久久不能平息。

過了很長時間,兩人仿佛已經閉着眼睛睡了一覺又醒來,這才漸漸恢複平靜,狂跳的心慢慢緩和下來。兩具交疊在一起的身體仍是大汗涔涔,溫度卻已降了下來。

薛明陽小心地從他身體裏退出來,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甄陌微笑着說:“好。”

薛明陽回味無窮,嘿嘿笑道:“果然小別勝新婚啊,真是太爽了,太快活了。”

甄陌不喜歡把這種事說出來,只是笑,然後撐起身,走進浴室。薛明陽趕緊跟進去,和他一起站到花灑下,幫他把身體清理幹淨。

甄陌很自然地轉側着身子,配合着他,然後替他擦背。

浴室裏一片溫馨氣氛。

兩個人洗好澡,重新回床上躺下。

甄陌看了看床邊的電子鐘,輕聲說:“我睡一個小時就要起床,去參加開幕式,然後還要和錦衣公司的首席設計師湯尼出去坐一下,會很晚才回來。這段時間你自己安排吧。房卡我不帶走,你帶着,如果我那邊結束了,就給你打電話。”

“好。”薛明陽摟住他。“我會找家豪吃飯,然後跟他一起去玩。等你的電話來了,我就去接你。”

“嗯,好。”甄陌枕着他的肩,很快便睡着了。

這一場酣暢淋漓的性事讓兩人得以徹底放松,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鄭立偉的電話進來,甄陌才被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