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飄雪的夜空，撒下點點瑩白，照亮了心底深處的灰暗。
白樂樂躺在炕上，翻來覆去難以成眠，滿心想的都是霍長青。
他突然伸出手，隔着中間的寶娃兒，握住霍長青的手。
白樂樂不知道他有沒有睡，只是想說出心裏的話，霍長青聽不聽得到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內心，此刻難寧的心緒，若是不說出來今晚可能睡不踏實。
“不想離開大隊就不離開。”白樂樂說：“有我陪着你呢。我有工資還能掙錢，不會讓你們吃苦受累。”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哪怕以後長平他們都走了，我也不會離開，讓你一個人留在家裏。”
他說完半天，霍長青也沒有一點動靜，白樂樂想他可能睡着了。
畢竟今晚喝了不少酒。
他心滿意足的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像是宣誓一樣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如願以償的閉上眼。
白樂樂認為：霍長青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自己喜歡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別人以為的種種。
像他自己這次回來，首先想的是幫助霍長青改善目前生活條件，再幫助他走出大隊。
離開清貧鄉村，去外面繁華城市，見識廣闊天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別被貧苦和責任拖累。
但這幾天相處，白樂樂從霍長青只言片語中，了解了他一些想法。
還有今天他幾個朋友來到這裏的目的，霍長青堅決的态度，白樂樂明白他根本不想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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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被外界是是非非傷的太深，也許是多年拼搏帶來深深疲憊，讓霍長青産生倦怠。
只想守着大隊，這片生養的地方，過這種與世無争的生活。
那自己就陪着他一起，別把自以為是為霍長青好的想法加注在他身上，幹擾他的選擇。
放下心事，白樂樂很快睡熟，不知道黑暗中有一雙眼睛一直看着他。
霍長青：我聽見了。
他心緒不寧，腦海回蕩白樂樂剛才的話，不停的對自己發問：難道終于忍不住了？
這一刻，霍長青平靜的內心掀起波瀾，若是沒遇見白樂樂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就會孤身一人。
但也正是有了白樂樂，他自己甘願獨守，從沒想過往前走一步。
寂靜的深夜，伴随着心底深深的嘆息，霍長青面臨從沒有出現過的迷茫……
第二天，白樂樂因為睡的太晚，一覺睡到八點多，等他起來魏亦晨他們已經走了。
大雪一直沒停，路上積雪快有半尺厚，若不早點往鶴市走。
他們就算開車也不好回去。
“帶來這麽多東西。”白樂樂驚訝的問：“這得花多少錢啊！”
屋地上擺了一堆東西，不但有大米、白面、豆油、豬肉……
桌子上還有糕點、糖果、罐頭、餅幹……擺的滿滿當當。
“他們條件都挺好。”霍長青說：“又特意來一趟，自然不會少拿。”
“你什麽時候送回禮？”白樂樂伸出手，笑道：“我跟你去幫你拎東西。”
“都給完禮了。”霍長青好笑的看看他，意有所指地道：“窮有窮的過法，難道還要和他們攀比？”
“再說他們又不稀罕我給的那點回禮，看的都是彼此心意。”
“也是。”白樂樂點點頭，知道自己想差了，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看着這些東西太多了。”
霍長青看他臉有些紅，話鋒一轉說：“我給的回禮也不少。”
平時采的蘑菇、木耳和山野菜，晾的各種幹菜，自己加工的粉條，蒸的粘豆包，都給他們拿了不少。
另外還給了凍豆腐、新鮮豆腐各一板，幹豆腐十斤，都是霍長青一大早買回來的。
雖然價值可能差一些，但很多是市裏沒有賣的，或者是比市裏賣的要好一些。
畢竟是自己親手做的、采的，要用心許多，不能用價值衡量。
“哦。”白樂樂笑道：“那給的不少。”
他想跟霍長青一起去，是怕霍長青手裏錢不夠對回禮感到為難，白樂樂可以拿錢多買一些。
“今天得忙一天吧？”白樂樂問：“肉、肘子、骨頭和下水都也煮出來，還要炸丸子、馓子。”
“嗯。”霍長青看他挽袖子，一副要幫忙的架勢，忙說：“這些不用你幫忙，我自己來就行。”
“閑着也是閑着。”白樂樂說：“再說我也要學着做飯，不能一直張口等着吃。”
霍長青看他堅持，于是叫長平、長安他們兩個去地窖拿白菜、蘿蔔，準備炸丸子用的東西。
他自己則是把要煮的肉、肘子、骨頭和下水這些洗出來，放到大鍋裏煮上。
白樂樂蹲在他旁邊，幫他舀水、倒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他悄悄打量霍長青，看他臉色與以往一樣，沒有受到往事影響。
不由松口氣。
他可不想大過年的，因為魏亦晨他們來着一趟，勾起霍長青不愉快的回憶。
“看什麽？”霍長青突然笑着擡頭，目光與白樂樂對上，“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白樂樂心虛的移開視線，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我就是怕你因為想起以前的事心情不好。我覺得為那種人影響心情，不值得。”
他說完又一臉懊惱，明明不想提，偏偏又說出來，真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當然不值得。”霍長青一反以往的嚴肅面無表情，滿面笑容地說：“我雖然失去了一些，但他們也沒得到什麽。而且……”
他怎麽會讓那些人欺壓到自己頭上？
原本霍長青還在糾結，周玉對象的親戚與他關系相當好，自己應該怎麽委婉的提醒一下。
讓他們注意一下周玉的人品。
發生王強帶着父母誣賴他的事，霍長青還有什麽可顧及，毫不猶豫的把周家真面目告訴朋友。
周玉對象家當即暗中調查，不但查到周玉那些隐藏在暗處，不為人知的一些所作所為，周玉還和另外兩個姑娘糾纏不清。
只是因為霍長青的關系一直忍隐不發，直到霍長青離開鶴市之後，立刻和周家撕破臉。
讓周家想攀高枝的願望落空。
而周玉一家倒黴的還不僅如此，在接下來的兩年，他們曾經在工作當中犯的一些錯誤先後露出水面。
周家動用很多人脈關系，花了很大力氣，周家父母和周玉也落到被開除公職的下場。
至于那個王強，不知道惹到誰，在霍長青走後不久，被人打斷腿差一點殘疾。
霍長青按照時間點猜測：一定是王強對周家不依不饒，被周家暗中找人打的。
只是這些事，霍長青一直沒有說，魏亦晨他們都不知道。
對于心思簡單的白樂樂，他自然也不想說，讓他知道這些亂污濁不堪的事。
白樂樂一直等着聽，霍長青說的而且下面的話是什麽，但他卻閉口不言了。
“怎麽了？”白樂樂問。
“沒事。”霍長青淡淡地說：“聽說周家人這幾年不太好，出了不少倒黴事。”
“該。”白樂樂狠狠啐了一口，“活該。”
他本來還覺得憋氣，現在被霍長青這麽一說，頓時心情飛揚。
“這就是惡有惡報。”白樂樂笑的杏眼彎彎，一副大仇得報的模樣，“讓他們欺負你。”
“嗯。”霍長青扯了下嘴角，笑道：“你高興就好。”
若不是因為白樂樂，他根本不會想起這些事，更不會說出口。
“哥。”長安拎一土籃子蘿蔔過來，說：“我們現在就洗出來剁好嗎？”
“我來洗。”白樂樂立刻伸手想要接過來，“你們帶着寶娃兒去玩兒吧，我和你哥做這些就行。”
“還是我們來洗吧。”長安一閃身避開他，“樂樂哥，還是你和寶娃兒玩兒去吧，怎麽能讓你幹這些活。”
“就是。”長平也說：“我們去年也幫着大哥幹活了。今年這些洗菜剁菜的活，還歸我們幹。”
兩兄弟說什麽也不讓白樂樂插、手，一個找盆子洗蘿蔔，一個蹲在地上收拾白菜。
白樂樂站在一邊，什麽也插不上手，他看眼霍長青說：“他們還小，讓他們玩兒去吧。”
“我也不想讓他們幹。”霍長青頭也沒擡，說：“他們偏要幫忙。我還嫌他們礙事呢。”
他這麽一說，長安不樂意了，“哥，我們去年幹的不是挺好，可沒給你幫倒忙啊。”
“我們也要學着幹活。”一旁的長平笑笑，對白樂樂說：“哥他很辛苦，我們現在長大了，也要幫着哥分擔，不能只讓他一個人辛苦受累。”
這話說的白樂樂鼻子一酸，心裏暖乎乎的，滿是贊同地說：“你們真是長大了，懂事了，知道你們大哥不容易。”
“有這樣的弟弟一定很開心吧？”白樂樂說：“知道幫你分擔，對你好。”
“那你還擔心我幹什麽？”霍長青擡頭，一臉認真地說：“我說了我很好，你就是不信。”
“我信啊。”白樂樂笑盈盈地說：“信長平、長安會對你好，也信寶娃兒長大以後，也會對你好。”
“但這不是我不能惦記你的理由。”
他神情輕松但眼神認真，“因為我想對你好，放心不下你，與其他人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