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樂樂。”
白樂樂還沒到大隊門口, 趙玉華就看見了,急忙跑上前攔住馬車。
趙玉華凍的哆哆嗦嗦,罵人的嘴都有些打顫,“你這狼心狗肺的, 把我們扔在這裏是想凍死我們嗎?”
白樂樂:“……”
他微微蹙眉眼神冷下來, 最看不上趙玉華這幅潑辣相,抿着嘴唇沒有說話。
但是眼神露出厭煩。
“快給我們找個地方暖和一下。”趙玉華看眼趕車的霍長青,指指他頤指氣使地說:“這個鄉巴佬家,我們不去。”
她嘴裏罵罵咧咧,說霍長青鄉是巴佬沒禮貌,罵霍長青沒教養把她推出門。
無視白志軍一直拉她的手,看着白樂樂的眼神帶着嫌棄,“看你也認識不了什麽好人, 臭魚爛蝦一窩, 倒是臭味相投。”
她雙手抱臂不停的打哆嗦, 穿着皮鞋的腳一下下跺地,凍的鼻涕不停的流。
哪怕此刻形容有些狼狽, 還是一如既往的嚣張,頭高高昂起眼神充滿鄙夷。
白樂樂跳下馬車,輕飄飄的看她一眼,“在說別人的時候, 先看看你自己,像個瘋婆子似的,誰認識你真是倒黴。”
“噗。”長平一個沒忍住笑出聲。
“哈哈哈。”長安叉腰大笑,“對, 瘋婆子, 還敢罵我哥, 小心我揍你。”
剛才要不是長平拉他一下,長安早跳下車揍她了,現在抓住機會大聲嘲笑。
“你?”趙玉華一愣,随即臉色扭曲,咬牙切齒的瞪着白樂樂,“你敢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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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敢?”白樂樂靜靜的看着她,“我們有什麽關系嗎?應該說連陌生人都不如吧?”
白樂樂沒出生就被過繼,生下來一口奶也沒吃就被抱走,十幾年也沒見過她一次。
白樂樂與她根本沒什麽感情可言。
“我們斷絕關系了不是嗎?”白樂樂不等她說話,又道:“說是把我過繼,其實是賣了一千塊錢,不是嗎?”
“賣完之後沒看過一眼,之後又撈到一個房子,幾百塊錢和一個工位。”
白樂樂嘴角勾起,嘲諷地說:“怎麽?還嫌不夠?”
這回他可不會讓他們再如意,從自己身上扒拉走任何東西,哪怕是一星半點都不行。
趙玉華、白志軍夫妻:“……”
霍長青三兄弟:“……”
靜寂的冷凍,只有寒風無視場合氣氛,恣意張揚帶來「簌簌」的輕響。
白樂樂看着目瞪口呆的夫妻兩個,突然覺得好笑極了,他不由搖頭:自己怎麽還能對他們寄予希望,認為他們能有自知之明。
趙玉華他們沒想到,白樂樂會說出這些話,俗話說的:家醜不可外揚呢?
長安則是驚訝的張大嘴巴,結結巴巴地問:“樂、樂樂哥,他們是把你賣了?一千塊錢?”
“嗯。”白樂樂點頭,眼眶有些發紅,“就是他們心裏眼裏都是錢,逼的爺爺欠了一身的債才把身體熬壞。”
他手一指白志軍和趙玉華,眼裏帶着恨意,“爺爺就是讓你們害死的。”
“不是不是。”白志軍慌亂的搖頭,雙手無措的揮舞,“是有病去世的。歲數大了,都難逃一死。”
這一刻他心裏亂極了,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讓人指着,說他害死自己親爸。
這個人還是自己親兒子。
“你跟他說什麽?”趙玉華一把把他推到一旁,嘴裏的話充滿惡毒,“害死又怎樣,他就該死。”
她想到白爺爺不同意親事,說自己性格不好嬌生慣養,千方百計的看不上自己,阻止白志軍娶自己的事。
心裏越發恨的不行。
“那些財産就該是我們的。”趙玉華罵道:“那個老不死的,白志恒死了他還不消停,要過繼別人家孩子繼承香火,就是不想把財産給我們,他就該死。”
她又指着白樂樂,怒罵道:“還有你,沒出生就讓我挨了一刀,害的我接下來每次生産都要剖腹,你們都是一樣的害人精,應該早早都死了。”
白樂樂:“……”
他心裏其實早就猜過原因,趙玉華就是恨爺爺不同意娶她進門,而自己讓她剖腹受罪。
才這麽毫無人性,為所欲為的想要糟踐他們,恨不得他們去死。
“想要我死?”白樂樂笑笑,搖搖頭道:“這怎麽可能。你們走吧,看到你們就想吐,惡毒的讓人惡心。”
“你敢說我惡毒、惡心?”趙玉華突然像瘋了一樣,沖到白樂樂面前揚手要打他,“我打死你。”
“哎呀!”不等她手落下,霍長青一把抓住他手腕,往地上一甩,趙玉華「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疼的她龇牙咧嘴。
凍硬的泥土地堅硬如鐵,趙玉華這一下摔的不輕,半天沒爬起來。
“白志軍。”趙玉華無能怒喊:“你幹什麽呢?沒看到你媳婦兒挨打了?”
“還不趕緊過來扶我。”
白志軍因為白樂樂的指責,兩眼茫然眼神呆滞,愣愣的站在一旁沒有反應。
“白志軍。”趙玉華看他一動不動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聲音尖銳地喊道:“你給我滾過來。”
白志軍一哆嗦,神智逐漸回歸,但是并沒有去扶她。
而是看着白樂樂說:“不是我們害的。人老了都會死,誰都一樣,你爺爺也是如此。”
他說着眼神逐漸亮起來,語氣越來越篤定:“對,就是沒人害他,根本沒有。”
“是嗎?”白樂樂冷笑:“沒結婚時,家裏情況如何你應該清楚吧?”
白爺爺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為了讓他們吃好穿好,順利考上大學。
幾乎是傾囊而出根本沒有多少積蓄。
白志軍結婚大買特買,為了出風頭讨趙玉華歡心,婚禮辦的是相當風光。
那些錢一多半都是白爺爺借的。
可是他們婚後為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把收到的禮份子全部要過去,欠債都是白爺爺一個人還。
還不等還完欠債,過繼又要一千,少一分都不行,趙玉華天天上門鬧。
白爺爺又借了一大筆錢。
白樂樂小時候還記得,爺爺被人要債,實在是拿不出來。
把白志恒留在家裏的自行車都賣了。
那是白爺爺最喜歡的東西,不舍得騎一下,卻天天都要擦一遍。
但也狠心賣了。
“你說爺爺不是你們害死的?”白樂樂挑眉,一臉不屑地說:“若不是你們這麽逼錢,爺爺怎麽會退休了還要出去撿破爛掙錢,連有病都不舍得看。”
“他八級技工。”趙玉華緩過勁兒,從地上爬起來喊道:“怎麽會沒有錢?一個月開一百多。”
“呵!”白樂樂被她氣笑了,“爺爺的八級技工,才評上幾年?為了評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們怎麽不說?”
“你們只看他工資高,沒想他欠多少債,更沒看到他一身病痛。”
白樂樂眼含淚花,氣的手有些發抖,“難道我們要不吃不喝,有病不能看,把所有錢都給你們拿去花,做你們的奴隸嗎?”
“好了。”霍長青看他情緒激動,阻止道:“這樣的人,沒必要和他們生氣,我們走吧。”
他瞥眼白志軍夫妻,斂下眼眸藏起冷意,“趕緊離開,這裏不是你們想撒野就撒野的地方。”
白樂樂也不想再說了,他們來能有什麽好意,要鬧就讓他們鬧吧。
又不是第一次經歷這些。
“不行。”趙玉華看他們要走,上前要攔,“你們不能走。”
“讓他們走吧。”白志軍拉住她,一臉頹喪地說:“我們也回去吧。”
“那怎麽行。”趙玉華不答應,與白志軍撕扯,“他不跟我們走,房本怎麽能改名字,必須跟我們回去。”
白樂樂驟然停下腳步,詫異的看向趙玉華,問道:“房本?改名字?”
“我們已經打點好了。”趙玉華看他停下,燃起一絲希望,“只要你同意,就可以把房本換成你大哥的名字。”
這一刻,她為了讓白樂樂跟她走,不再冷言惡語咒罵不停。
語氣放輕柔,帶着一哄,“只要改了房本,我們以後就不會再來找你,也不會要求你養老。”
“一別兩寬互不打擾。”
白樂樂:“……”
原來這個人也有腦子,不光知道大呼小叫威脅恐吓,還知道哄騙說軟話。
“說的倒是挺好。”白樂樂一笑,對趙玉華眨下眼,“可惜……就是我同意也白搭,根本改不了。”
“能能能。”趙玉華急忙道:“我們已經找好人了,疏通過關系,只要我們報一份房本丢失,憑你成年拿着遺囑就可以辦理新的房本,也可以直接改名字。”
“你以為我傻嗎?。”白樂樂嗤笑:“遺囑上寫着房子由我和白志恒一起繼承,你找人托關系讓我出面辦理,并把名字改了,是想所有責任由我一個人承擔?”
“你承擔什麽?”趙玉華忍不住惱怒,“白志恒早死了,房子就由你一個人繼承。你補辦房本改名字不都是應該的?”
她心裏暗恨:那個老不死的,這麽對他還不老實,竟然留遺囑送到街道辦指定繼承人,真是臨死不留念想。
“可我的房子為什麽要改成別人的名字?”白樂樂一臉你以為我傻的眼神,看着趙玉華說:“你以為占去了就是你的了,真是想的美。”
他眼神鄙夷,這一刻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笑道:“忘記告訴你,遺囑是一式兩份,街道辦和軍區各一份,擅自改了是要追責的。”
“什麽?”趙玉華踉跄着後退兩步,一臉震驚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了。”白樂樂點頭,“這事你可以去軍區問,我騙你有什麽用。”
趙玉華腿一軟,一下子癱在地上,嘴裏喃喃着:“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還有……”白樂樂打算與他們一次說清楚,“我被過繼的時候,爺爺就在軍區報備了,所以不用給你們養老。”
他說完轉身就走,眉眼彎彎笑容燦爛,終于能親口說出來狠狠打擊他們一下。
出了心中多年的憋屈。
走了一段路之後,白樂樂轉頭,看見趙玉華還跌坐在地上沒起來。
垂着頭一副生無可戀可戀的模樣。
白志軍還是傻愣愣的站着,像是丢了魂似的,一動不動如同雕像。
“哼。”白樂樂挑下眉,看向霍長青說:“這下怕是失望大喽!”
“不是自己的東西非要去搶。”霍長青淡淡地說:“總有碰壁的時候,沒必要心軟。”
“當然不會心軟。”白樂樂肯定地說:“否則我怎麽會親手把房本、信和遺囑送去軍區呢。”
他眉眼飛揚眼神得意,像是在對霍長青說:快誇我,誇我呀!
“樂樂很厲害。”霍長青不負所望,看着白樂樂莞爾一笑道:“能想出這種辦法對付他們。”
白樂樂:“……”
他突然垂頭,一臉懊悔地說:“我要是早下狠心,房子不會被他們強占,錢和工位也不會被搶。”
爺爺去世對他打擊很大,雖然臨終告訴他身世讓他自己選擇,但是對于白志軍和趙玉華夫妻倆并沒有多說什麽。
白樂樂不了解他們為人。
雖然一露面,趙玉華态度嚣張對白爺爺言語不敬,讓他不滿心生厭惡。
但有親生父母這個事實,白樂樂選擇了隐忍,畢竟當時最重要的是料理爺爺後事。
只是趙玉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房本要錢,接着就開始翻找爺爺的房間,白樂樂就留了一個心眼。
趁着趙玉華不知道房本、遺囑,還有留給白志恒的信,都在他手裏時。
把這些悄悄送到軍區保管。
“我爺爺每年都帶着我去軍區問消息。”白樂樂說:“那裏的人都認識我,所以聽到我說的情況,立刻收下幫着保存。”
“他們還說要是有困難,可以去軍區求助,只是我不想給他們添太多麻煩,哪怕是錢和工位被搶,被逼着下鄉,我也沒去請軍區幫忙。”
霍長青:“……”
聽完這些話,他心裏有點複雜,升起一種幸好的感覺。
“若是你去了。”霍長青還是沒忍住,“我們也就不認識了。”
“對呀!”白樂樂一拍腦袋,笑呵呵地說:“幸虧沒去,否則怎麽會認識你,又怎麽會考上大學。”
“走走走。”白樂樂拉住霍長青,“我們回去查錢去,看看今天又掙了多少。”
……
回家第一件事,白樂樂還是把錢倒在炕上,招呼霍長青和長平長安他們。
“都過來幫我捋錢。”
“嚯!”長安眼神火熱,看到炕上一堆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錢呢!”
“做生意真掙錢。”長平脫下上炕坐下,“今天那些人都搶着買,就像以前去供銷社買東西似的。”
“主要是便宜适用。”白樂樂說:“大家都知道商店賣的價格,才會舍得掏錢買。”
幾個人忙活一陣兒,把錢一摞摞捋好,白樂樂一查頓時笑的合不攏嘴。
“買了兩千多。”白樂樂高興地說:“掙了一千多。”
“這麽多?”長安瞪大眼睛,吃驚地說:“就一上午時間,那麽兩包圍脖,就能掙這麽多錢?”
“當然。”白樂樂一揚下巴,眼神滿是驕傲,大言不慚地說:“也不看看是誰在做生意,能不掙錢嘛。”
長安豎起大拇指,一臉佩服的模樣,“我以後就跟樂樂哥混了,你就是我親哥。”
白樂樂故意板着臉,裝作一副不滿地問:“沒錢就不是你哥了?”
“是是是。”長安立刻舉手投降,“沒錢也是,你就是我親哥,什麽時候都是。”
兩人笑作一團。
長平冷眼看着,臉色淡淡一副無語的模樣,暗自感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悄悄對霍長青低語:“哥,你不用擔心。樂樂哥也是沒心沒肺的人,不用怕他傷心。”
霍長青:“……”
他看長平一眼,知道他心眼多,但沒想到竟然暗藏心思。
“不關你的事別管。”霍長青道:“做好自己的事,別去幹預別人,手段不能對自己人用。”
長平:我這是為了誰?
但在霍長青眼神逼視下,長平還是表态說:“我不會對樂樂哥耍心眼,只是希望哥能開心一些。”
他一臉坦然,對上霍長青眼神不閃不避,不怕他的審視。
“我與你一樣。”霍長青道:“也是希望他開心,你記住這一點就行。”
他說完起身,問白樂樂:“中午吃什麽?”
“簡單點就行。”白樂樂說:“下午我想去其他大隊,早點賣完省心。”
還有三百來條,白樂樂有信心不用等去鎮上,就能全部賣完。
“別去了。”霍長青說:“下午先在咱們大隊賣吧,賣剩下的再去其他大隊。”
他說完又解釋了一句:“別的大隊離的遠,下午天黑的早,不好往回趕路。”
只是到了下午,還不等白樂樂想好是否在本大隊賣圍脖,突然有陌生人找到霍長青家。
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