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四月初,北方還是有點冷,小草剛發芽,枝頭綻出一點點新綠。馬上要到農耕……

四月初, 北方還是有點冷,小草剛發芽,枝頭綻出一點點新綠。

馬上要到農耕時節。

一亮綠色的東風牌汽車, 悄無聲息的開到臨江大隊, 停在一座磚瓦房門前。

白樂樂闊別一個多月, 在車停下的瞬間推開車門,直接跳下來。

“寶娃兒。”白樂樂喊道:“想叔叔沒?”

在大門口玩兒的寶娃兒,看到白樂樂立刻邁着小短腿跑過來,“叔叔,叔叔回來了。”

“想叔叔沒?”白樂樂抱着他高興的轉幾個圈兒,“叔叔給你買好吃的了。”

“想,想叔叔。”寶娃兒拍着胸脯, 笑出一口小奶牙,“這兒想, 這兒想叔叔。”

“原來是心想, 不是口想啊。”白樂樂瞬間明白,笑盈盈地說:“我們寶娃兒真乖!”

霍長青聽到動靜, 大步跑出來,看見白樂樂抱着寶娃兒親小臉蛋。

「咻」點停下腳步。

眼神落在白樂樂身上,久久沒有移動,他也想把白樂樂抱起來親臉蛋。

“愣着幹什麽?”白樂樂瞥見他, 沖過去伸出一只手抱了他一下,“快幫着卸車。”

“司機還等着走呢。”

“來了來了。”突然一道渾厚的男聲,“我來幫着卸,你們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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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霍長青家鄰居,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身高體壯一身肌肉。

“哎呀我的媽。”霍興義驚呼, 眼睛落在車上撕不開,“拖拉機,叔家有拖拉機了。”

他喊完一溜煙跑了,左鄰右舍喊了一個遍,讓家裏的老少爺們出來卸車。

白樂樂:“……”

送貨司機:“……”

這份熱情誰也受不了,司機被一把推開,直接讓一邊站着去。

一大群老少爺們,在霍長青帶領下很快把拖拉機和車鬥卸下來,稀罕八叉的圍着看。

“你看。”白樂樂對司機笑道:“我就說你不用帶裝卸工吧,我們有多少人幫忙。”

司機嘴角抽動,默默移開目光,心裏暗道:還不是你想搭車,把裝卸工的位置占了。

但他也不能說什麽,畢竟白樂樂給了辛苦費,這一趟長途又添了一些收入。

“把你那些包裹卸下來吧。”司機說:“我要抓緊時間趕回去。”

等白樂樂找人幫忙,把他那些大包裹卸下來,司機直接開車離開。

“你買拖拉機幹什麽?”霍長青看他送走司機,蹙眉道:“哪用得着。”

“怎麽會用不着。”白樂樂瞥他一眼,“馬上耕地了不正是用的時候,還能拉車又快又方便,比馬車和自行車都适用。”

他拍拍拖拉機頭,得意的挑眉笑道:“看看多好看,紅色的看着就喜慶。”

“可不是。”霍興義眉飛色舞地說:“小白知青就是會挑。”

他們大隊有一臺拖拉機,已經老的看不出顏色,還經常出毛病耽誤事。

“多少錢買的?”霍興義問:“老貴了吧?我聽說要兩千多呢!”

“你說的是手扶拖拉機。”白樂樂說:“不如這小四輪拖拉機,連個駕駛座都沒有。”

他笑盈盈地說:“也不算很貴,六千多塊錢。”

話音剛落,那些鬧哄哄對拖拉機又摸又看的衆人,立刻像是被掐住喉嚨一樣。

一點聲音發不出來。

“六,六千?”霍興義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看着白樂樂結結巴巴地說:“你好……好有錢啊!”

“沒錢。”白樂樂小臉一垮,滿臉愁緒的模樣,“貸款買的。”

霍長青:“……”

他眼皮直跳,預感越發不好,一臉不贊同的看着白樂樂。

但是顯然沒有用。

“這不是工作沒了。”白樂樂嘆息:“又不像你們有地,辛苦點也能吃飽飯,我得自己想辦法掙錢。”

他一攤手說:“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只能想到買臺拖拉機看看能不能掙點錢。”

“我把拖拉機開院子裏去。”霍長青不想再聽,坐上拖拉機說:“你也早點進去歇着吧,一路挺辛苦的。”

“沒事。”白樂樂擺擺手,“我再說會兒話。”

他把寶娃兒放在霍長青懷裏,“跟爸爸坐車回去。”

白樂樂又看向霍興義這些人,笑道:“你們誰家要耕地就說,用拖拉機速度快,只要給點辛苦錢就行。”

“大家都是一個大隊的,和霍長青又是親戚,也不用給多少錢,出點油費、保養費和辛苦費就行。”

衆人:“……”

他們沒一個人說話,震驚白樂樂沒工作,買拖拉機掙錢這件事。

“唉!”霍興義嘆氣:“好好的工作咋就沒了!多可惜!”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也紛紛開口,都是可惜白樂樂失去工作的事。

這可是正式工,大學畢業鐵飯碗,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事。

但是沒一個人問是咋回事,顯然是怕觸痛白樂樂,善解人意的避開這個話題。

“那個……”霍興義試探地問:“那要一畝地給多少錢辛苦費?”

他原本想借拖拉機用,現在這情況自然不能白用,咋地也要花些錢。

“這個……”白樂樂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該要多少錢,“這要看一畝地花費多少才能定,我先算算成本之後再告訴你們。”

他又保證道:“大家都是熟人,價錢一定不高,與外人不能一樣。”

白樂樂主要是看這些人太熱情,頭腦一熱才說出這些話,他花這麽多錢買的拖拉機。

總不能借出去随便用,一分錢也不給吧?那他不是傻了嘛!

白樂樂眼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他也不再說了,坐了一天多的車很累。

大門敞着,誰愛來看就看,不用特意陪着。

他剛進屋,就見霍長青已經給他倒好水晾着,看他進來直接遞到手裏。

“喝點水,上炕歇一會兒。”

白樂樂脫鞋上炕坐着,靠着火牆一點不想動,喝了幾口水才說:“終于到家了!”

這一趟出去,可是受不少罪吃了很多苦,但是成果顯然支撐他停不下來。

“要不是快春耕了!”白樂樂嘆息:“我還要等一段時間回來。”

“回來怎麽不打個電話?”霍長青看他一臉疲憊,有些心疼地問:“你都幹什麽了,瘦成這樣?”

白樂樂雖然是尖下颌,但走的時候臉頰胖乎乎的,現在瘦的兩頰有些塌陷。

他黑着臉眸光淡漠,看着冷酷無情的模樣,但是飽含心疼的眼神出賣了他。

“你來。”白樂樂不怕他的冷臉,招手讓霍長青靠近他,湊到耳邊說:“我發財了!發大財!”

白樂樂回哈市掃墓,祭拜爺爺的同時,也是思念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家。

那裏有太多回憶,曾經的開心、痛苦、怨憤……都埋藏在他內心深處。

也看見了多年的老鄰居,還有一起長大玩兒的好的光腚娃兒,再次相見還是那麽親切。

沒有一點陌生距離感。

“童奇比我下鄉早。”白樂樂說:“沒考學,回城也沒工作,現在做點小生意。”

沒本錢也沒進貨路子,只是鄉下城裏來回跑,賣點山野貨掙不了幾個錢。

白樂樂有進貨門路,又有經驗和本錢,就想幫他一把。

本來想去溫市進羊毛衫,但火車上聽到消息,知道海市有批線缇被面處理。

白樂樂嘗到包貨底的甜頭,當即轉車去海市,把那家單位的貨底包了。

“三千多個被面。”白樂樂笑容燦爛,眼裏帶着得意說:“猜猜我掙了多少錢?”

霍長青:“……”

他根本不關心這個,但也知道了答案,白樂樂是又去做生意了。

操心費力才瘦成這樣。

“你問啊。”白樂樂不滿,推下霍長青小聲道:“問我掙多少錢?”

“多少?”霍長青面無表情,擡手掐下白樂樂臉頰,“才能瘦成這樣?”

“小點聲。”白樂樂急忙捂住他嘴,小心翼翼的看眼院子裏那些人,壓低聲音道:“財不露富,有錢不能讓別人知道。”

他鬼鬼祟祟的伸出兩根手指,雙眼亮晶晶地說:“兩萬多,一個人分兩萬多,利潤翻了一倍。”

看到被面的銷路這麽好,掙到這麽多錢,白樂樂又跑了幾個地方。

專門找那些多年的老廠打聽,看有沒有需要處理的庫存,以最低價格拿下。

這一個多月,他是賺的盆滿缽滿,但也是真的累得不輕。

坐車、賣貨、扛貨都是辛苦事,有時還吃不好睡不好,這怎麽會不瘦。

“累是累點。”白樂樂把頭靠在霍長青肩膀上,一臉疲憊地說:“但也是真掙錢。”

他感嘆:“大城市就是機會多,也好掙錢,比這裏強多了!”

霍長青:“……”

何止是這裏,他知道就是鶴市也比不上,不過是一個偏僻小城罷了。

更何況是他們鎮上和各個大隊。

“你以後就去外面做生意了?”霍長青心裏苦澀,但也不想阻止,“只要你自己喜歡,做什麽都行。”

“我不太想出去。”白樂樂抿下嘴,悶悶不樂地說:“總是想家,想快點回來。”

他說要回來,童奇死活留他,但白樂樂還是義無反顧的回來。

他想這裏,想霍長青,已經把臨江大隊當成自己的家。

霍長青:“……”

看着白樂樂依賴的靠着自己,不由伸手把他擁在懷裏,“其實錢財夠用就行,沒必要掙那麽多。”

“可是餓肚子的時候就想吃飽。”白樂樂說:“吃飽之後就想吃好穿好,這不是貪心問題,而是想讓自己身邊的人,在意的人生活的更好。”

沒有錢不行,錢少更是不行。

霍長青:“……”

他知道白樂樂的心意,想勸又無法開口,幾次張嘴又閉上。

只能幹巴巴地說:“你工作怎麽辦?學校那邊說了,那間宿舍還是你的,是學校對你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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