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随着時間流逝,白樂樂看看手表,馬上就到十點。
沙場的老板還沒有來。
……
随着時間流逝, 白樂樂看看手表,馬上就到十點。
沙場的老板還沒有來。
平哥這些工作人員,因為沒人阻攔已經離開, 那些看熱鬧的司機也陸續走了。
只剩臨江大隊這些人。
“沒人來?”白樂樂有些無措, 總不能這麽等着,“要不……”我們也回去吧?
他話沒有說完,看眼臨江大隊那些人,心裏有些歉意。
因為自己讓他們在這裏幹耗時間。
“晚上再走。”霍長青道:“別擔心,來的這些人都是種完地的不會耽誤事。”
這幾天,他讓霍興河開着拖拉機,提前幫着這些人家把水田種上。
就是為了這一刻做準備。
“那就好。”白樂樂聽了心裏稍安,不會耽誤農忙就行。
“這種事急不得。”霍長青笑笑, 安撫白樂樂道:“就是互相熬時間, 看誰先忍不住。”
他指下自己大隊的人,“這些人現在沒事幹, 幹脆給他們找點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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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霍興河在一旁聽到,湊過來說:“在哪呆着都是呆着, 咱們可不能白挨揍,傳出去大隊名聲都不用要了。”
他這話說的邪乎,但白樂樂知道也是實情,他現在也是臨江大隊的一員。
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裏,自己挨揍的人早晚傳的到處都是。
與其讓人茶餘飯後當笑話說,不如拼一拼掙口氣,此刻絕不能示弱。
“一天不來咱家等一天。”霍興河鬥志昂揚, 拍着胸脯道:“十天不來咱就等十天, 哪怕幾個月咱也熬得起。”
“嗯。”白樂樂也點頭, 一臉輕松地說:“只要咱們熬住了,妥協的一定是沙場,損失最大的可是他們。”
只是……
他看向霍長青:“我覺得還是我們先報案吧?若是讓他們搶了先機,我們就被動了。”
這樣他們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等在這裏。
“不用。”霍長青說:“能處理的我們自己處理,不用一點小事也找派出所,這事向來是雙方一起商量。”
他看眼霍興河,讓他去燒水,“弄點水喝,寶娃兒要喝奶粉了。”
“嗯吶。”霍興河答應一聲,轉身往沙場旁邊小樹林跑,“也該通知做飯了。”
不過一會兒功夫,就見霍興河呼啦啦帶着一群人,擡着鍋碗瓢盆過來。
“放這兒。”霍興河指揮道:“在這裏搭竈做飯,先燒點水讓大家喝點。”
十多個婦女,大多都是三四十歲,一個個身強體壯精明能幹的模樣。
白樂樂咋舌,看向霍長青問:“咋還帶這些嬸子大娘過來做飯啊?”
“不做飯吃什麽?”霍長青眉眼柔和,臉上露出淡淡笑意,“你可不能叫她們嬸子大娘,她們要叫你叔或是爺呢。”
他又指着大門口坐着的那些青壯年,笑道:“這些都是侄子和孫子輩,同輩和長輩怎麽能勞累他們。”
“真是……”白樂樂抿嘴笑笑,霍長青就是輩分太大,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話題一轉道:“讓他們跟着受累。”
“自家人沒事。”霍長青說:“祖祖輩輩都是這麽過來的,沒人會不願意。”
“要做什麽飯?”白樂樂問:“買點肉啥的吧?”
“不用。”霍長青說:“白菜土豆這些就行,這個時候沒人挑吃的。”
白樂樂一聽就搖頭,“不行,怎麽也要買點肉,再說在這裏做飯也麻煩,去飯店買點饅頭啥的回來方便。”
他的意思是只做點菜,飯就買饅頭回來,但是話音還沒落就看見那些婦女拿出籠屜看樣子是要蒸饅頭。
白樂樂嘴巴張大,驚訝的看着端出來的幾大盆面,這是要當場蒸饅頭?
“你?”白樂樂想問霍長青,這是早就有準備?
霍長青不等他說完,就道:“想要處理事哪有那麽容易,咱們也不能餓着等着人來。”
“你不用管,等着吃就好。”
但白樂樂哪能這麽理所當然,還是不适應霍長青他們的方式,于是從褲兜裏掏出錢。
招呼霍興河過來,讓他去買肉,“多買點肉回來,咱做紅燒肉吃。”
霍興河看着手裏的五十塊錢,不敢答應轉頭看向霍長青,“叔,這得買多少肉啊?”
“買三十斤。”霍長青說:“買點豆腐炖個白菜粉條,每人再給一大勺紅燒肉。”
“哎。”霍興河高興的答應一聲,“我現在就去買。”
他揮舞着拿錢的手,高聲喊道:“叔拿錢買肉了,咱中午吃紅燒肉。”
“吃肉。”
“吃紅燒肉。”
那些青壯年一聽,有人跳起來給予回應,大家夥頓時哄笑一片。
那些做飯的婦女,也高聲笑道:“咱賣點力氣,把肉做好吃點。”
“好好吃頓紅燒肉。”
白樂樂眉眼帶笑,看着氣氛熱烈,心裏跟着一起高興。
“肉,肉肉。”蹦蹦跶跶在一旁玩兒的寶娃兒聽見,跑過來仰着小臉道:“爸爸,吃肉。”
“我虧了你咋地?”霍長青彎腰摸摸他小臉,溫聲道:“聽到肉就跑過來要吃。”
“可不是虧了。”白樂樂笑道:“人家天天吃肉,咱家幾天才吃一回,他會不想吃?”
霍長青手一頓,臉上有些無奈,這不是他不想買。
只是來回去鎮上、追着各個集市跑麻煩。
“你們想吃。”霍長青道:“以後就天天買,反正現在買肉也方便。”
雖然商店的肉還是要票,但是個人也有賣的,就是貴一點。
“那就買。”白樂樂說:“我現在也開不了拖拉機,以後在家裏看寶娃兒,你就去買肉。”
“我騎車帶你們一起去。”霍長青看着他笑道:“也到集上、鎮上溜達溜達。”
白樂樂笑着點頭,這才是生活,随心所欲與愛人相伴左右。
兩個人說着話,看着寶娃兒四處跑着玩兒,時間過得很快。
飯做好了,霍長青去拿了饅頭,兩飯盒菜回來。
他們坐在拖拉機上吃。
白樂樂看看兩盒菜,一個紅燒肉炖土豆,一個白菜豆腐粉條。
“做的不錯。”他拿着一個兩合面的饅頭,咬了一口笑道:“聞着就很香。”
臨江大隊那些人,咋是每人手裏端着一碗紅燒肉炖土豆,十來個人圍在一起,面前放着一大盆白菜豆腐粉條,這個是管夠吃。
現在家家雖然能吃飽,但是要吃點肉也很難,有的人家一兩個月也買不了一回。
此刻能大口吃肉,每個人都是頭不擡眼不睜,大口大口吃的很香。
一時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人喧嘩笑鬧,都在埋頭吃飯。
白樂樂看眼周圍,有些感慨道:“還是得有錢,要是天天能吃到肉,現在大家應該是一邊吃一邊笑鬧。”
哪會像現在這樣安靜。
霍長青:“……”
這話他經常聽,白樂樂沒事就念叨,已經有些免疫。
但是也認為白樂樂的話有道理,于是回了一句:“但不是想掙就能掙來。”
霍長青指指自己那些族人,“他們每個人都能幹願意出苦力,可還是沒有錢,想吃點什麽都要斤斤計較日日算計。”
“這是他們不想掙錢嗎?”
他看眼白樂樂,“做生意、上班掙錢,比土裏刨食是強,但是沒人種地了,糧食和菜哪來?”
“那時有錢又有什麽用,大家都喝西北風去?”
任何時候,都會有底下一層人,吃苦受累拮據度日。
這是不可避免的。
白樂樂:“……”
他聽着有理,但是又覺得可以改善這種情況,只是不知道具體要怎麽做。
所以沒話反駁霍長青。
……
“李哥。”
一個青年匆匆跑到鎮上國營飯店,看眼桌上坐着的幾個人一眼,湊近李和平耳邊道:“人還沒走。”
李和平眼睛一瞪,喝道:“嘀嘀咕咕幹什麽?說出來讓大家夥聽聽。”
桌上幾個人,都是他從鶴市帶來的朋友,聽說他沙場出事跟過來幫忙。
讓這些朋友看到自己手下這麽瞞藏密己的模樣,他感覺臉上過不去,罵道:“多大點事慌慌張張?”
王二立刻點頭哈腰,承認自己錯誤,把自己剛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堵在沙場門口的人,在那裏做飯吃飯,看着像是有備而來。
一副要死守到底的模樣。
李和平眼皮一跳,感覺有些不好,沒想到一些鄉巴佬竟敢這麽做?
這是明擺着不讓他沙場再開門。
“這是哪的人?”李和平問:“能找到地方嗎?”
“不知道。”王二搖頭,“周圍沒有人,打聽不出什麽。”
他被派去看情況,見沙場人太多,根本沒敢靠近,恐怕自己一個人挨揍。
“只是……”他看眼李和平,嘴唇嗫嚅幾下,最後還是說道:“咱們的人太少,若是動起手可能會吃虧。”
王二看到霍長青他們,各個孔武有力,再看看李和平帶來的這些人。
雖然都是混的,打起架來沒人會害怕,但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打得過。
沒人會傻的明知道挨揍也沖上去。
“叫平哥過來。”李和平臉一沉,“讓他來說說咋回事,到底是誰敢找上門來。”
他開始聽到消息,根本沒當回事,看到平哥挨揍了心裏惱火。
心裏想的全是要給對方好看。
打他的人,就是打李和平的臉,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小舅子。
所以他根本沒問情況。
就等着自己吃完飯,那些人識相走了就算了,不走定要好好收拾一下。
可以說李和平心裏有數,不管出什麽事,多數都是自己這邊惹事。
特別關于他這個小舅子的問題。
李和平自己知道自家事,但不等于他會通情達理,否則手下那些人也不敢那麽嚣張。
他認為必須得壓住一些人,自己才能站住腳,有所謂的話語權。
李和平向來都是只顧自己這些給他效力的人。
“來來,喝酒。”李和平招呼桌子上的朋友,“不用管他們,一些鄉巴佬能鬧出多大事。”
“無外乎給點錢打發了事。”
“咱又不差這點錢。”酒桌上頓時有些笑道:“給點省心,沒必要為他們耽誤功夫。”
“有這時間,咱們掙點錢,喝點酒到處玩玩兒多好。”
“就是,別和那些鄉下人見識,給點錢打發得了。”
他們一桌六個人,有倆個一直沒說話,李和平看看他們給倒滿酒。
“咋了兄弟。”李和平說:“大家喝點酒,笑笑鬧鬧多好,你們怎麽不說話呢?”
王衛紅看他一眼,咧嘴一笑道:“聽了你這兒的情況,倒要我想起以前看到的一件事。”
他家鄰居欺負人,結果被人堵上門,黑白連軸轉鬧了五六天都沒消停。
上班、吃飯……全受到影響,找來派出所也沒辦法,人家根本不犯法。
而且還是這家有錯在先,撒潑耍賴在後,對方發了狠收拾他們。
後來到底低頭認錯給予賠償。
“感覺這招有些很。”王衛紅笑道:“你還是想想辦法,把人打發了吧,你這一天可是損失不小。”
一旁沒吭聲的高亮也道:“鄉下人并不好欺負,只是他們不願意惹事,但是發起狠來也不能小看。”
他想了想又提醒道:“我們都是鶴市的人,在這些人面前應該說不上話,還是找找當地的朋友說和一下吧。”
李和平聽了之後,半晌沒有吱聲,心裏有些不甘。
但也知道有道理。
俗話說的好:強龍不壓地頭蛇。
“謝了兄弟們。”李和平想明白後,向王衛紅和高亮道謝:“沒你們提醒,我還以為是在咱們鶴市。”
他帶了幾十人過來,就是想着鎮壓對方,現在想想能不動手還是別動。
畢竟這裏不是自己地盤。
“我這兒有幾個朋友。”李和平說:“我現在就找他們過來,讓他們幫着出出主意。”
他還是不甘心,被人壓一頭,想着指望別人。
不如自己在這裏闖出威望。
這樣的事,以後再不會出現,被人堵上門讓人知道。
李和平感覺自己臉丢大了。
正好王二回來,身後跟着一個人,對李和平說:“平哥在醫院呢,讓他身邊的人過來說下情況。”
李和平點下頭,沖着那人一揚下巴問:“怎麽回事?讓人把沙場大門口堵住,你們就是這麽辦事的?”
“養你們什麽用?”
李和平有氣無處發,把平哥身邊的人一頓罵,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窩囊的事。
只是等那人說出原因,李和平氣的一拍桌子,“這事你們也管,關你們什麽屁事,是吃飽了撐得?”
他還以為自己人,為了沙場和人起沖突,嚣張跋扈了一點。
才弄成現在這種局面。
但沒想到是為了別人出頭,給自己招來這麽丢臉的事,而且還不占理。
“真是氣死我了。”李和平扶額,“你們都是豬腦袋,別人拉的越多我們越掙錢,你們是恐怕我掙多了,你們看着難受是不?”
平哥的人吓的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喘一下,低頭彎腰承受李和平怒火。
李和平這些朋友也是面面相觑,沒想到竟是這種情況,是自己人給李和平招來麻煩事。
原來是白樂樂送的沙子多,跟他一起給送料的人不憤,找到平哥幫忙為難白樂樂。
這種事情本來沒什麽大不了,但是把送上門的財路推出去,就為了給別人出口氣。
可不是平哥他們這些人該做的。
吃誰向着誰,誰的人為誰出力,平哥他們這是為別人坑李和平。
酒桌上安靜,所有人都放下酒杯,看李和平氣的那副模樣。
衆人沒發再喝了。
有人勸道:“還是年輕,以後好好教教。”
“是啊,他們也沒想到對方會來這一手。”
“鄉下人不懂事,要是找人說和一下,或是低一下頭也就過去了。”
世面上的事,不都是這樣,有人為難就找人說和一下。
說不了就低頭認錯。
對方不按常理出牌,估計也是不懂,但确實給李和平帶來很大麻煩。
沙場停一天可是不少錢。
“走。”李和平沒臉再喝下去,“去看看對方是什麽人,想要怎麽解決。”
他現在就想花點錢打發,連朋友都不想再找,有這樣的手下實在是太丢臉。
……
“怎麽還不來人?”
白樂樂吃完飯,看看時間快一點,對霍長青說:“要是明天再來,我們可是白等了。”
“白等也得等。”霍長青說:“我倒是希望他們晚點過來。”
白樂樂不明所以,剛要開口問,就看到有幾輛車開過來。
由遠到近,不過是幾分鐘時間,就停在沙場大門口。
兩輛黑色轎車,一輛綠色吉普,還有拉着很多人的東風汽車。
白樂樂看看車廂裏拉的那些人,大概有三四十人,眼神頓時警惕起來:這是要打架?
“要動手了。”白樂樂從拖拉機車鬥裏站起身,看着不遠處的幾輛車說:“咱們人數比他們多一點,還算有勝算。”
“你別管。”霍長青把他拉着坐下,“看着寶娃兒就行。”
他坐在車鬥裏,根本沒有接待這些人的意思,只是輕聲安撫着白樂樂。
讓他別着急害怕。
李和平下車,看着沙場門口七倒八歪的一群人,各個閉着眼睛好像在午睡。
霍興河撩下眼皮,看他一眼,又把眼睛閉上。
對方不說話,他才不吱聲呢,吃飽了犯困就想着睡一覺。
李和平:“……”
他沉着臉打量霍興河他們,看着沒人搭理自己,心裏火氣不由「蹭蹭蹭」往上漲。
這是什麽東西,竟敢這樣無視自己?
王衛紅他們跟着下車,走到李和平身邊,看着這些躺在沙場門口。
想要睡覺的人。
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李和平手下這是招來什麽人?怎麽看着好像是一些無賴。
李和平擺下手,王二走上前,用腳踢踢躺在最外面的霍興河。
“醒醒,別睡了。”
“你他媽踢誰呢?”霍興河睜開眼,「豁然」坐起身,“你腳欠啊?”
他罵完一扭頭,往小樹林邊上那些婦女喊了一嗓子,“媳婦兒,有人打我。”
“來了。”何淑梅拎着一根擀面杖,直接沖過來,“誰敢打我家老爺們?”
“老娘讓他好看。”
白樂樂看到她沖過去,拎着擀面杖打人,頓時抿嘴偷偷笑起來。
何淑梅追着王二,“你給老娘站住,敢打我爺們,我揍死你。”
她三十多歲,性子潑辣誰也不怕,哪怕李和平他們這群人看着。
也追着王二用擀面杖打。
王二倒是不怕,但是對方是個女人,自己老大也沒開口。
他只能躲閃,想着跑幾圈把何淑梅甩下,但沒想到對方身體強健。
根本不比他跑的慢,身上連續挨了幾擀面杖,只能頻頻看向李和平。
李和平看到這種情況,眼皮直跳,剛要開口說話。
就聽到一陣爆笑。
“哈哈哈。”
“笑死我了。”
小樹林那十多個婦女,全部圍了過來,看何淑梅追着人打。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這也不行啊!跑的太慢打不到啊。”
“你老爺們被打了,你可得跑快點為他出口氣,自家爺們自己心疼不是。”
這些人不怕事大,開始給何淑梅加油,鼓勵她多打幾下。
李和平看王二不知道反抗,自己帶來的那些人也像木頭一樣,不知道上前幫忙攔着。
站在一邊反倒看的津津有味。
“夠了。”李和平頓時火氣上湧,猛然一聲大喝:“都給老子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