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沙僧篇（二）
第一天，阿沙沒來。
第一天，沒聽到沙寶的聲音。
第二天，阿沙沒來。
第二天，沒看到會變色的狗尾巴草。
第三天，阿沙沒來。
第三天，沒彈沙寶上面毛茸茸的東西。
第四天，阿沙太小氣了，沙寶不喜歡他了。
第四天，努力修煉吧。
第五天，阿沙還是沒有出現π_π。
第五天，找不到修煉的感覺。
第六天，沙寶要努力修成人形，去找阿沙，告訴阿沙沙寶錯了。
第六天，生活真是無趣。
………
第十天。
少年還是忍不住到了那個地方。他發現沙寶渾身的靈氣濃郁多了，笑道：“小沙寶，最近很努力啊。對麽？”
“哼。”雖然狗尾巴草是沒有正反面的，但是少年還是感覺到沙寶轉了個身，用背面對着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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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寶，”少年伸手去撥弄沙寶，被葉子軟綿綿地揮了幾下，雖然估計沙寶使力了，但是對于少年來說真是撓癢癢都不夠，“生氣啦？這麽認真修煉，是不是想去找我呀。”
他終究是要和沙寶分開的，也許不再見沙寶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一個人真的很寂寞，他寂寞太久了，他不想再寂寞下去了。就讓他自私一回。
“才不是！沙寶要努力修成人形，離開這個破地方，去看風景，讓阿沙這個大笨蛋再也看不到沙寶，沙寶也不要看到阿沙這個大笨蛋。”
“喔。”少年發出悠悠地嘆息，放開沙寶，“原來沙寶不願意看見阿沙啊，我還是走吧。”
“要是阿沙承認自己是大笨蛋的話，沙寶就勉為其難原諒他。”沙寶變得更綠了。
“啊。阿沙不想對沙寶撒謊。阿沙還是走吧。”少年一臉失望地起身。
沙寶忙道：“算了，沙寶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阿沙了。”
少年才笑嘻嘻地作了一個揖，坐到沙寶旁邊：“多謝大人。”
“哼哼~”兩片葉子搖晃着，顯示着沙寶現在的好心情。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少年長成了青年的模樣，狗尾巴草也有青年的小臂般高了。
沙寶以為他在阿沙的幫助下，修煉得這麽快，再過一段時間，他就可以修成人形了，他就可以帶着阿沙走遍萬水千山，看盡人間風景。可惜，他忘了阿沙的目标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成仙。
“沙寶。”青年一如往常地來到了那個地方，不同的是，青年眼間盛滿了笑意，感覺整個人的心情都是愉悅的。
“阿沙今天心情看起來很好耶~”沙寶看着這樣的青年心情也不禁好了起來。
“恩。”青年握着沙寶的小葉子晃了晃，“沙寶，我感覺我快要成仙了。”
……
“什麽時候？”沙寶又恢複了平常的綠色，微微泛灰。
“我感覺就是這一年吧。沙寶，不為我高興嗎？”
“阿沙，你能不能不要成仙？”
“沙寶，這是我一直努力的方向。”
“可是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沙寶，可是我不能放棄成仙。”
“阿沙，那你能不能不要現在就走？”
“恩？為什麽？”
“因為，因為阿沙還沒有見到沙寶人形的模樣。那個，要是沙寶以後成仙去找阿沙，阿沙會不認識沙寶的。”沙寶急急地說着。
“沙寶，不要這樣。升仙的機會很難得的，說不定就只有這一次。要是以後沙寶，可以升仙了，阿沙升不了怎麽辦？”摸摸沙寶的頭。
“那，那，我可以”沙寶抖變成了抖，“我可以和阿沙一起當一輩子的妖精。”
“別鬧了，當妖精有什麽好的？我會下來看你的，沙寶也要努力成為神仙喲。”
“好吧，那沙寶會努力的在阿沙升仙之前化形的，阿沙一定要下來看我喲~”
“當然。”
令青年驚訝的是，第二天，他再次來到與沙寶見面的地方的時候，看到的不是一根狗尾巴草，而是一個清秀的少年，毛毛的刺猬頭，碧綠的眼睛，盤腿坐在地上，四處看着，發現了青年之後，咧開了一個大大的微笑，伸出手揮舞着：“阿沙，這裏~”
青年走過去，捏着少年的小臉蛋，問道：“沙寶？”
少年拍開青年的手：“沙寶不是小孩子了，沙寶可以化形了。”
“沙寶，怎麽這麽快就化形了？還一化形就是少年态。”
少年叉着腰，驕傲道：“沙寶只是缺少一個契機而已，阿沙都要成仙了，沙寶才不要落後，沙寶太聰明了。”
這一年，青年和少年一起走過了很多地方，一起看過了很多風景。
“阿沙，你一定要下來看我？”
“好。”
“一定要在百年內下來。”
“好。”
“等你來看我，給我講天庭的故事好不好？”
“好。”
“阿沙。”
“恩？”
“謝謝你陪我這麽長時間。”
“恩。”
“再見。”
“恩。”
再次看到白牡丹的時候，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歡喜，只是在心裏感嘆，牡丹姐姐變得更美了。時間真的是一把利器，這些年來，他發現自己對白牡丹的感情遠遠沒有之前深刻。
白牡丹倒是好像認出了他：“可是小花麽？”
青年搖搖頭：“我是阿沙。”
白牡丹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我有一個弟弟在凡間，我答應說，成仙後下凡去看他的，可惜，成了仙才知道，神仙是很難下凡的，何況是我這種小仙。”
青年皺眉，他可是和沙寶約好了的。他現在在天上想得最多的卻是那個自戀的沙寶，那個可以變色的小狗尾巴草。
他不是不知道，沙寶對他的感情，他一直在裝傻，他現在看清楚了，所以他會去争取，還好，他還有時間，他喜歡的人也正喜歡着他。
他不想否認自己曾經對白牡丹的感情，後來沙寶出現了，說他不堅定也好，在那個時刻，是沙寶陪伴着他。他很快樂。
他不希望，在他下不了凡的日子裏。沙寶像他一樣，在寂寞的日子裏，碰到了陪伴他的人。他很努力地履行着身為神仙的職責，等他有一定的地位後，他申請下凡的公文就會被批準了。
他就可以看到沙寶了。
百天後，升為卷簾大将。
他拿到了申請的公文。
他興沖沖地下了凡。
他在與沙寶初見的地方看見了少年抱腿坐在那裏望向天空。
他輕輕地叫了一聲：“沙寶。”
少年好像很驚訝，沒有飛奔過來的擁抱，少年輕輕地對着他笑了：“你來看我了？”
他走過去，看着沙寶：“我來看你了。”
“今年是第一百年，你沒有食言。”
一百年？
“呵。”少年像之前青年對他一樣，彈了彈青年的額頭，“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笨阿沙。”
青年伸出手環抱着少年：“對不起。”
少年靠在他懷裏，樂道：“聽說下凡很難，你還是來看我了不是嗎？這些天，你一定有很努力吧。”
“我很想你。”青年并未正面回答。
少年摸了摸肩上毛茸茸的腦袋：“才一百天，就變得像小孩子一樣。我都等了一百年了。我曾經的夢想就是化形之後去很多的地方，後來你陪我走過你多地方，可是也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我很想一個人去見許多人，許多妖，可是我最終還是待在這裏。那麽多人那麽多妖，都沒有看到你來看我來得開心，所幸，我等到了你。阿沙，我喜歡你。”
“我也是。我也喜歡你。”
“恩。我很開心。”
“我也是。”
公文上允許的在人間的最長時間是五天。人間的五天。
第四天晚上，青年和少年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阿沙，你什麽時候回天上？”
青年翻個身，壓在少年身上，鼻尖對着鼻尖：“這麽想趕我走，恩？”
少年被青年噴出的熱氣弄得癢癢的，推搡道：“我本來準備明天去閉關修煉的。準備好了都。”
青年看着少年一張一合的唇，貼上去，就這樣說道：“不差這一會會兒。”
“沙寶也要很厲害，可不會輸給阿沙。”說的時候還舔了舔貼在嘴巴上青年的。
青年忙退開，臉紅道：“恩。”
“明天你先回天上吧，我想看着你走。”少年第一次把青年弄臉紅了，十分滿意。
“好。”你想看着我走，我何嘗不想多看你一眼。
青年現在裝作回到了天上，隐身着，想看少年去哪裏閉關，下次下凡也可以偷偷去看看他。
少年以為青年已經走掉了。
躺在自己曾經生長的地方。
拿着青年臨走前給他的乾坤袋。
帶着笑。
身體慢慢地變得透明。
變成了一根狗尾巴草。
草上面出現了水珠。
草開始枯萎。
失去了生機。
可是葉子還緊緊地抱着乾坤袋。
比自己還要粗的乾坤袋。
少年早就知道自己會死了。
逆天行事，本是不容。
青年想出現在少年的面前。
可是少年不願意讓青年知道。
他現出身，踉跄地走向枯萎的草。
青年被召回了天庭。
青年最後還是沒有碰到沙寶。
青年打翻了琉璃盞，貶出天界。
世人都道他是因為住在流沙河，才取姓為沙。
世人都道他面貌醜陋，可不知他也曾面若冠玉。
他想起未曾答應少年的要求。
他蓄起了長須，不讓世人看清他的容貌。他常保持沉默，世間少聞他的嗓音。
他希望他的容貌只給一個人看，他的聲音只給一個人聽。
可惜，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他以為時間可以沖淡像他對白牡丹的感情般，沖淡他對沙寶的。可是誰知有些感情卻在時間的沉澱下更加濃郁。
他皈依我佛，護送唐僧，取得西經後，被封金身羅漢。
誰都不知道成佛之後，愛恨癡纏是否會被忘掉。
成佛的是沙悟淨。
阿沙只是一個人的阿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