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手吧。”朝宛垂着眼,聲音低而輕。
客廳光線很暗,主燈被刻意熄滅,只留下一盞氤氲暧昧的桃色氛圍燈。
她與秦斯羽的別墅裏,充斥着陌生Omega信息素的氣味。
秦斯羽掃過面前的藍絲綢禮裙女人,淡聲開口:
“不是去頒獎典禮麽,怎麽這個時候回來?”
她擁着清純的Omega女孩,甚至絲毫不避諱朝宛在場,親昵去吻小Omega的鼻尖。
朝宛抿唇,裝作漫不經心整理裙擺。再度開口時,聲音已經帶了一些強硬:
“我說,分手。”
秦斯羽沒有猶疑,“好。”
語氣平淡無奇,像在公司董事會上通過例行提案。
朝宛心中自嘲,卻莫名松了口氣。
她性子鈍,不擅長處理這種戲劇性的爛事,如果真和秦斯羽起沖突,恐怕也只會百口莫辯。
高跟鞋磨得腳踝微腫,酸痛難忍,正如她此時心情。
朝宛俯身挑開綁帶,裸足踩在羊毛毯上,沒有留戀的心思,即刻轉身離開。
她剛從金瓊獎典禮趕回來,甚至來不及換掉禮服,只為來這裏給秦斯羽籌劃驚喜。
因為,今天是她們的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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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分手之後,紀念日蕩然無存。
而且憑朝宛分外記仇的自知之明,她大概率會劃掉“念”字,把這一天當成秦斯羽的忌日。
環視周邊熟悉陳設,朝宛心底黯然。
剛來不久就要離開,而且——
今天不知是什麽吉利日子,金瓊獎被下場炸魚塘的三金影後季檀月硬生生奪走,談了快兩年的戀愛也就此結束了。
正想扭轉把手離開這個令她不适的地方,忽然,秦斯羽開口叫住她。
“朝宛。”
本以為會聽見抱歉之類的話,可闖入朝宛耳中的卻是一句冰冷言語。
“你始終都不像她。”
像?像誰。
朝宛怔怔轉身,倏然撞進女總裁充斥打量的目光裏。
那雙眼睛正透過她身影窺着別人,飽含戀慕與求而不得,如一團灼灼烈火。
但片刻過後,秦斯羽視線移至絨毯上朝宛剛剛脫掉的細跟鞋,火苗很快沉寂,漫上幾分冷寒。
“她從來不會這麽失态。”
朝宛垂眼,長睫在臉上打出小片陰影。
今天不僅戲劇性,也很可笑。
談了快兩年的戀愛,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在秦斯羽眼中,竟然是其他人的替代品。
沒人搭話,秦斯羽也不惱,扳住懷中女孩白嫩下颔,指腹摩挲,像在把玩一只稚雀。
動作賞玩,偏偏帶着幾分暧昧憐惜。
Omega女孩雙眼失神,勾着秦斯羽脖頸,氣息溫熱,一幅任人采撷的模樣。
“你看。”秦斯羽擁着懷裏的人,嗓音柔和。
“她是不是比你更像季檀月?”
話音溫潤,卻讓人如堕冰窖。
“……季檀月?”朝宛嗓音發澀。
她剛剛還在頒獎典禮見過的人。
也是從她手中,過家家一樣奪走金瓊獎視後的那個人。
聚光燈錯雜閃爍,紅絨長毯鋪滿整個宴會廳,席間衣香鬓影,笑語嫣然。
朝宛剛剛入座,正俯身整理裙擺之際,身邊突然罩來一片陰影。
“抱歉,借過。”
微苦氣息拂過鼻息,起身避讓時,朝宛不自知擡頭多看了一眼。
來者身着一襲紅魚尾裙,茶色卷發傾瀉披散,長睫垂斂,白皙指節提起裙擺,動作優雅而賞心悅目。
視線相接,那雙鳳眸尤其好看,乘着場內搖蕩光線,美得動人心魄。
朝宛有點臉盲,在圈子裏浸潤也不久,分不太清那些名義上的“同行”長相有什麽區別。
可美色誤人,她在見到女人第一面時就驚豔不已。
聚光燈閃爍,跟拍攝像師持續工作,将即将入座的女人框在取景器中。
“朝宛?”
出乎意料,女人止住步子,朝她微微颔首,伸來一只手。
指甲圓潤,骨節修長精巧,保養得很好,忍不住讓人遐想牽住的觸感。
朝宛禮貌颔首示意,“幸會。”
面前人長相太過驚豔,她不敢多看,目光從女人昳麗臉頰迅速劃過,握手。
冰冷觸感如寒玉覆入掌心。
朝宛低着頭,于是恰巧看見,女人蒼白腕間垂挂着一串檀木佛珠。
與頒獎典禮紙醉金迷的場合格格不入,甚至也不搭那身紅魚尾裙,卻莫名與她周身萦繞的克制氣息相稱。
女人垂眼看朝宛,嗓音疏離卻又柔和:“幸會。”
兩人客套握了下手,很快錯身擦過。
坐回原位,朝宛不自知地彎了彎指節。
觸感像冰一樣冷,其實并不怎麽美妙。
為什麽她只和自己握手呢?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忽略這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
朝宛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等待。
半小時後,金瓊電視節如往年一樣開場。
到揭曉最佳女主角的環節,典禮已經進行過半,大屏幕将提名席中幾位女演員的臉框在其中。
兩個初出茅廬的小花已經緊張到嘴唇泛白,而列于兩側的兩個人卻神情沉靜,仿佛最終結果與她們無關。
一個是朝宛自己,另一個是——
朝宛偏頭望去,發覺女人也在看着她這邊,唇邊還揚起一抹笑意。
對方實在友善,朝宛朝她微微颔首,不自知地彎唇。
大屏幕将這一幕無聲記錄下來。
“本屆金瓊電視節,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懸念拉到底,臺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開始宣布本屆金瓊獎視後人選。
朝宛悄然攥住指尖,心中砰砰。
“《情字難解》,季檀月。”
女人毫不意外,提着禮裙優雅起身,邊接受着周圍人的致謝,邊朝朝宛所在的方向施然走來。
而朝宛忘記鼓掌,也忘記祝賀。
她并不是酸,季檀月比她好得太多太多了,三金影後,拿到獎也是應該的。
可是,為什麽要偏偏和她搶這個獎杯呢?
朝宛有點委屈,心中低落難言。
她還想拿回家給秦斯羽炫耀一下的。
臺上,女人手捧獎杯,致辭風格柔和而謙遜,笑容挑不出半分瑕疵。
聚光燈下,美得如同日月。
是朝宛踮起腳也觸及不到的高度。
女人走姿優雅,手捧水晶獎杯回席,緩步經過一衆提名者,禮貌微笑,直到目光停留在朝宛臉上,逐漸變得意味深長。
香風擦過鼻息,朝宛怔望女人背影,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難怪典禮開場前她只與自己握手,是想暗示今晚的視後她勢在必得嗎?
這個心機壞女人。
…
“你剛剛應該見過。”秦斯羽聲音沒有起伏。
陰影掩去朝宛臉上轉瞬閃過的嘲弄,她抿着唇,沒作聲。
是,不僅見過,季檀月還從她手裏奪走了她勢在必得的金瓊獎視後。
全程易如反掌。與其是參與評選,更像來走個過場。
畢竟,季檀月這個極具含金量的名字一出,哪裏還有朝宛的位置。
可笑的是,她還那時想着捧着金瓊獎杯回來,給戀人一個驚喜。
眼圈不受控地泛紅。朝宛垂下頭,發絲遮住視野,輕抹眼尾。
不想繼續在這裏待上一秒,她繞開地毯上倒斜的高跟鞋,赤.裸雙足,轉身帶門離開。
季檀月從來不會像她這麽失态?
可她從來就不是季檀月。
傅奚接朝宛上車時已經接近深夜十二點。
別墅區外圍,身量清瘦颀長的女人着一襲冷色綢裙,獨自立在路燈旁,烏發如綢,眉目低垂。
傅奚微嘆一聲,按了喇叭,驅車接近。
車燈寸寸吞沒黑暗,停止時,光線恰好打在女人裙邊。
朝宛循聲擡頭,隔着前窗玻璃與傅奚對視,微微彎起雙眼。
"來了?"
深夜,一陣晚風拂過,将她輕質裙擺悄然掀開。
露出雙被石子砂礫磨得通紅的裸足。
“……”傅奚沉吸一口氣。
祖宗,怎麽光腳跑出來。
美好夜生活被友人一通莫名其妙電話打破,她心情本就不佳,可目光沒好氣掃過車窗前的人後,卻難得沉默下來。
片刻,她開口:“上車。”
車燈下,朝宛眼圈很紅,臉上沾染淚痕,狼狽不堪。
後半夜三點。
朝宛臉頰酡紅,踩着傅奚不知從哪裏翻出來的一次性拖鞋,走路搖搖晃晃,從私人酒吧出來。
“傅,你記住,是我、我把秦斯羽甩了的……”
傅奚也喝了不少,但頭腦還算清明,此時扶着朝宛,沒忍住笑。
“你把鞋甩秦斯羽臉上了?”
要不然怎麽光腳跑出來。
“……”朝宛茫然。
之前氣懵了,她竟然沒想到可以這樣做。
“行了,甩了就甩了,下一個更乖。”傅奚勸慰。
不知想到什麽,她環視周圍,苦惱嘆息一聲:“你怎麽回去?經紀人或者助理的電話給我一個。”
“不要。”朝宛埋在她肩頭,嗓音悶悶的,酒氣飄過來。
“電話……都打不通。”
她知道原因,那些平素對她百依百順、笑臉相迎的助理和經紀,全都是秦斯羽的人。
可她如今已經被飼主從籠子裏放出來了,又不是做慈善,哪有繼續施舍的道理?
“好了,這不還有我呢。”傅奚勸,“給你叫個車,先回去好好睡一覺。”
朝宛嗯一聲,嗓音很輕。
傅奚輕嘆,也不再多說,開始專心操作手機。
可已經太晚,私人酒吧的位置又太偏,十五分鐘過去了,竟然沒叫到一輛計程車。
深夜冷風肆虐,朝宛阿欠一聲,有些困倦,嘴裏不知說些什麽醉話。
傅奚很累,想着幹脆把朝宛拖到酒吧裏将就一晚算了。
就在這時,小巷子裏突然有車燈照過來。
一輛銀灰色路虎緩緩停在酒吧門口,不久,車窗搖下,車後排,女人昳麗面容隐在深沉夜色裏。
“傅小姐。”她紅唇輕啓。
“可以把朝宛托付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朝宛:tui!心機壞女人!
季檀月:玩脫了,本來想靠《情字難解》向小宛隔空表白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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