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沒人注意到休息室方向的小插曲,拍攝場地依舊井然有序。
“該正經對戲了,那我們就先從含雲發現你的那一鏡開始?”陸芷鳶語氣縱容,望向朝宛。
朝宛點頭,“好。”
她們把塑料椅移開,蹲在附近的空地上,模拟屋檐躲雨的情景。
對了幾句語氣詞,輪到含雲伸手攫住影下巴的戲。
陸芷鳶伸手,用食指勾住她的下巴尖,像逗小動物似的輕撓了幾下。
一點都沒有含雲的正經樣子。
有些發癢,朝宛沒忍住笑了出來,害羞地去躲。
“你還是這麽怕逗。”陸芷鳶眉眼彎彎,溫柔看着她。
不知道為什麽,朝宛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匆忙移開目光。
“學姐,我們先……對戲吧。”
大三和秦斯羽在一起之後,陸芷鳶就開始對她冷淡,這樣親密的舉動早就很少見了。
朝宛是開心的,但同時,又因為女人的主動親近而感到不知所措。
“好,都聽我們小侍衛的。”陸芷鳶不動聲色收回手,笑容未變。
幾輪戲對下來,朝宛放下劇本,口幹舌燥。
剛想去旁邊取水,陸芷鳶就遞過來一瓶已經擰松的礦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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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學姐。”朝宛接過來,臉有點紅,小聲道謝。
她們倚在場地角落裏,小口喝着水。
“小宛,之前主動不聯系的事,是學姐的錯。”耳邊忽然擦過一道話音。
朝宛動作微頓,朝身邊望去。
平素對人總是微笑的陸芷鳶,此時黯然垂下了頭。
“我以為你和秦斯羽之間,是學校裏口口相傳的包養關系,所以才刻意疏離你。”她說。
朝宛睫毛微顫。
其實……一直都是。
局外人看的最清楚,而她則被糊弄了好幾年。
直到那夜墜橋。
“但現在你已經和秦斯羽沒關系了,對嗎?”陸芷鳶甚至眼睛有點紅,看向朝宛。
“為了一個謠言,就輕易放棄。小宛,你會原諒我嗎?”
朝宛看得心揪,伸手覆在陸芷鳶的手背上,“學姐,我……”
正內疚着,忽然,手落入幹燥掌心裏。
陸芷鳶回握住她的手,笑了一下,眼底蕩着微光,“原諒學姐就好。”
朝宛有點不自在。
但思及女人剛才難過的樣子,還是沒有狠心抽回手。
“場景道具燈光就位,群演麻利一點,半小時後開拍。”遠處,執行導演舉着大喇叭喊。
朝宛順勢從陸芷鳶掌心裏收回手,抿唇笑,“學姐,我該候場了,你也加油。”
“等一下。”陸芷鳶拉住她,從手包裏取出手機,“小宛,我們加個微信?”
“好。”朝宛不疑有他,很快加好了陸芷鳶。
“對了,晚場結束後,如果空閑的話,和學姐一起去散心怎麽樣?”
陸芷鳶笑了笑,收起手機,還想再補充什麽:“這邊有一個特別好看的……”
“季老師。”背後傳來呼喚聲。
朝宛頓時身子僵住,忍不住回頭看。
季檀月已經換好了戲服,由助理簇擁着,朝這邊緩步走來,氣質出衆,叫人移不開目光。
距離隔着有些遠,看不清女人是什麽神情。
隐約有些不安,朝宛攥緊衣擺,怔怔看人群逐漸靠近這邊。
“……特別好看的燈市,只在今晚開放。”陸芷鳶微不可查地抿唇,将剛才的話說完。
她牽起朝宛的手,“想去嗎?我在群演戲結束之後給你發消息?”
朝宛匆匆點頭。
遲疑的工夫,身後已經擦過幾道人影。
季檀月烏發高束,面上神情淡淡。
流蘇頭飾随走動輕搖,掩住眼底所有情緒。
她目光落在陸芷鳶和朝宛相牽的手上,不過幾秒,很快收回。
朝宛擠在人堆裏,看女人偏頭和助理交談走遠,視線從未與她交集。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記得晚上查收我的消息。”陸芷鳶裝作視若無睹,輕聲開口。
朝宛低嗯一聲,悄悄從陸芷鳶掌心裏抽回手。
翻看手機,心中砰砰,還隐約藏着幾分不安,期待能在聊天窗口裏看見y或者是郁雲嘉發來的消息。
可是,什麽都沒有。只有剛才添加陸芷鳶的一條系統提示。
心情莫名低垂。
“抱歉學姐,我真的該走了。”朝宛将手機息屏。
把喝了沒幾口的礦泉水瓶放在塑料椅上,她朝陸芷鳶歉疚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陸芷鳶立在人群裏,目送纖細身影遠去,唇抿成一條直線。
…
“還有一分鐘開始講戲。”程樓坐在監視器後,偏頭問:“朝宛呢?你們早晨沒有一起對臺詞?”
季檀月翻看劇本,聞言動作頓了頓,自發忽視後一個問題,淡聲答:“很快就到。”
小歲站在外圍,愁眉苦臉向外張望。
倏然,她雙眼亮起,朝某個方向招手。
朝宛身穿饑民破布衫趕來,局促站到程樓身邊,“抱歉,程導。”
頭垂得很低。
因為膽怯。另外,也不知道該怎麽和身邊的白衣女人解釋。
“差半分鐘就遲到了。”
程樓瞥一眼她,沒有多加責怪,示意衆人圍過來。
因為只有五句臺詞,是這一場裏最微不足道的小配角,侍衛影的戲放在了最後說。
“朝宛。”程樓托着劇本,身子轉向她。
“在這場饑馑戲裏,你是段縣某個人人可欺的孤女,爹娘早逝,性子桀骜帶刺,同時又因為常常遭受欺淩,懂得認癟與自保,是個小滑頭。”
朝宛點頭,努力把關鍵詞記在腦海裏。
“所以,初遇含雲時,你是鄙夷的,認為她和那些僞善的朝廷官員沒什麽區別。但随後,看見她身後面容不善的諸多侍衛後,倔強立刻轉為懼怕。”
“含雲咳血時,你可以稍微放松警惕,但不能太過,直到被給了牛肉餅,才徹底消解懷疑。”程樓說完,喝了一口大茶缸裏的開水。
“從懼怕抗拒到懵懂跟随,要把情緒轉換做好,懂了嗎?”
“懂了,謝謝程導。”朝宛認真與女人直視。
可不知怎麽了,視線卻不經意間飄向程樓背後。
季檀月坐在折疊椅上,正安靜翻看劇本,沒有注意她這邊的動靜。
收回目光,将頭垂得很低。
朝宛抿唇,去布景區候場。
…
灑水車開過,模拟段縣澇災,身穿饑民服裝的群演圍聚在選角導演前,左顧右盼,低聲讨論。
蹲在屋檐布景下,朝宛閉眼回想臺詞,卻總不能專心。
眼前浮現季檀月神情寡淡的側臉。
不明白女人為什麽突然冷下來,但她……一定是生氣了。
以季檀月的掌控欲,是怪自己沒有去休息室找她對戲嗎?
朝宛忽然有些委屈,抱着膝彎,把頭埋進去。
季檀月向來陰晴不定,有時刻意疏離,有時卻對她無微不至,一點都揣摩不透。
灑水車開始工作,将群演們澆成了落湯雞,但氣氛還算緩和輕松。
朝宛也走出去澆了一下,力求符合劇本情節。
忽然,她看見群演中有個人在向她遠遠招手,笑容明媚。
是剛才分開的陸芷鳶。
朝宛同樣朝那邊招手,輕聲喊:“學姐。”
畢業斷了聯系後,陸芷鳶難得有對她這麽好的時候了。
一時間,她有些想不通。
但如果學姐肯重新和她成為朋友的話,她還是會答應的。
還想再看看,朝宛視線忽然被擋住。
一截竹傘骨出現在視野邊緣。
季檀月似乎是途徑此處,此時撐傘站在她面前,語氣沒什麽起伏:“你不需要淋太濕,回去吧。”
“嗯。”朝宛像摸魚被抓住一樣心虛,悄悄點頭。
季檀月什麽時候過來的?一點都沒察覺到。
回到檐下,很快,各部門就位。
場記打板。
最初沒有朝宛的戲份,她縮在屋檐下的群演人堆裏,做主戲背景板。
越過衆人肩頭,這幾天,她第一次近距離看清了季檀月的表演。
含雲似乎再也不是石亭裏那個病弱陰狠的女子。
她撐着傘,秀眉微蹙,眸中含着悲憫水光,一襲輕質白衣,與段縣饑民髒污的破布條衫對照鮮明。
饑民以為神明降世,熱切癡狂,近乎喪失理智。
他們在泥濘路上相互粗魯推搡,連草鞋擠掉,踐踏踩死孩童都渾不在意。
很快,一筐筐肉餅在油紙棚下架起。
沒人疏導秩序。饑荒之景,成了一場争奪分食的人間慘劇。
含雲立在不染驟雨的竹傘下,冷目旁觀。
唇邊憐憫散去,她勾起一個溫婉笑容,看向大人們沾滿泥水的腿間。
手裏還握着餅的某個孩童被踩進泥水坑,口鼻窒息,掙紮匍匐着,很快沒了生息。
笑意擴展,盛蕩清澈水光的鳳眸,逐漸染上淩虐般的滿足。
含雲長相柔媚,這一笑,卻陰霾乍起,讓人背後生出寒意。
“抱歉,老師,我要推你了。”朝宛背後,某個特約群演手持牛肉餅,低聲知會。
即将到她的戲份,劇情需要,朝宛小幅度點頭。
話音剛落,遠處竹傘下的女子視線逐漸偏移,緩緩落向她這邊。
唇角笑意依舊保留着。
背後忽然一道罵聲。
朝宛被從房檐下推了出來,踉跄着摔在泥坑裏。
大雨傾盆,周身頓時濕透,分外狼狽。
“敢跟老子搶地方躲雨?”男子吭哧啃着餅,嗓音含糊,“……沒娘的小兔崽子。”
雙手按進泥裏,被石子割破,一瞬間眼圈因痛楚發紅。
朝宛倒抽一口冷氣,死死咬着唇,回身恨瞪罵聲來源處。
但很快就發現,推她的是縣裏臭名昭著的李惡霸,素來沒少對她拳腳相向。
不敢招惹,猶豫着收斂視線,眼底依舊藏着憎恨。
她低頭,艱難地從泥水坑裏爬起身,攥緊拳頭一瘸一拐逃離,将粗鄙罵聲抛之耳後。
可哄搶肉餅的人流依舊,險些将女孩卷進去。
她嫌惡推開幾個癡狂縣民,憑借身形優勢跑了出去,另尋了個屋檐避雨。
“蠢人。”不符合年紀的唾罵。
女孩眼底溢滿仇恨,瞪着棚下擁擠如蠕蟲的縣民,還有遠處那個辨不清面容的白衣影子,眼圈很紅,像只躁怒幼狼。
僞善至極。破粥破餅,有什麽好搶。
她在屋檐下蜷起身。因為剛澆過雨,外加腹中饑餓,肩頭打着顫。
可寧願餓着,也不屑争搶食物。
雨一直在下,呈傾盆之勢,身子越來越冷。
不知何時,耳邊嘈雜聲停了下來。
竹傘撐在頭頂,隔絕檐外連綿雨幕,柔和話音在這時響起。
“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倏然擡頭,被淹沒在面前人罩來的重重陰影裏。
白衣女子眉眼溫婉,恍若神祇,垂眼看她時,周身浮溢憐憫氣息。
可視角卻是居高臨下的。
周身無法忽視的威壓如風雨欲來,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平素總受欺壓,最厭惡仗勢欺人,幼狼般的女孩只瞥了含雲一眼,就鄙夷移開視線。
嘴裏嘟囔,不知在咒罵些什麽。
含雲身後的侍衛神情微變,手按長刀,陰沉着臉上前。
卻被女子擡起的纖纖玉手止住動作。
含雲眼中劃過一抹興味,彎下腰,視線落在女孩鹌鹑一般脆弱的脖頸上,又逐漸上移,窺視她被濕軟發絲遮擋的臉頰。
倏然,冰冷指節死死鉗住女孩下巴。
季檀月沒有留手,用了十成力氣,捏得朝宛骨骼微微發疼,容易留下印跡的臉頰很快浮現紅痕。
朝宛細微嘶了一聲。
近在咫尺。她對上季檀月狹長微眯的眸子,只覺其中陰雲翻湧,心中本能生出懼怕。
群演們刻意的喧嘩躁動聲仿佛都不能入耳。
因為吃痛,眼尾愈發紅,眸中也覆上水汽。
“……放開。”朝宛嗫嚅。
“卡。”監視器旁,程樓蹙眉。
“小侍衛,和長公主說什麽悄悄話呢?也讓我們聽一下。”
剛才朝宛演的還讓她比較滿意,怎麽一和季檀月對戲,瞬間就垮了。
衆群演沉寂片刻,目光好奇,紛紛投向這邊。
朝宛揉着臉,低垂下頭,臉頰燥紅,幾乎要把自己埋進地裏去。
“要大聲一點。”季檀月蹲下身與她平視,一本正經。
“我是壞人,把你捏得這麽疼,你現在一定很讨厭我,對不對?”
朝宛偷偷擡眼看她,有點委屈。
季檀月是壞人不假,可是自己太慫了,對上女人兇巴巴的眼神,嗓子不聽使喚地澀住,根本喊不出臺詞。
“調整好了嗎?再來一條。”程樓喊。
兩分鐘後,場務打板。
鏡頭從含雲俯身注視影的地方接續。
朝宛惴惴蜷着身,很快,察覺到陰影覆過來。
下巴再度被狠狠攥緊。
臉被迫擡起,她對上季檀月一雙微垂鳳眸。
女人眼中的情緒,大部分都是不動聲色的打量。
雖然隐約藏着幾分興味,但同樣,還有掩藏極深的嗤意與厭惡。
像是只單單觸及到她,就髒了手一樣。
朝宛緊咬唇,眼神恍惚,心中有些發冷。
季檀月眼中的情緒太生動了。
生動到讓她幾乎脫離片場,把這種眼神套入到她們從前的相處中。
感興趣,卻又可以輕易棄之敝履。
這種關系不僅是含雲和影的,也同樣是季檀月和她的。
在女人眼中,豢養她這樣一只笨拙的金絲雀再簡單不過,可,是不是也因為一時起意?
喜歡了就捧在掌心寵着,情緒不佳就将她棄置在籠。
外表憐愛,內心其實鄙夷不屑。
偏偏,她還需要乖巧聽話,否則就會遭遇冷眼,就像今天早晨那樣。
內心忽然委屈,又生出些許叛逆。
“放開。”朝宛雙眼通紅,淚水在眸中打轉,委屈低吼。
為什麽她就要被關進籠中,成為供他人賞玩的雀鳥?
一點都不想這樣。
季檀月睫毛不易察覺地輕垂,似乎是訝然朝宛剛才的表現。
但很快,快到不過半秒,她就迅速調整好姿态。
秀眉舒展,唇角微微挽起,笑容溫和明媚。
真是……很有意思。
含雲外表半分侵略性也無,甚至依舊在笑,手卻悄無聲息地收緊,幾乎将女孩的下颔骨捏碎。
“我剛剛不是在問你?”她蹲下身,摩挲女孩嫩滑的臉。
“你叫什麽?”
嗓音纖弱,眸中卻陡然現出翻湧暴戾
含雲身後,侍衛霎時逼近屋檐,目光不善,抽出腰間長刀。
鋒刃雪亮,在雨幕中倒映出朝宛慌亂神情。
似乎瞬間醒過神來,她雙唇微微顫抖。
年紀尚小,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女孩臉色發白。
“我、我沒名字……”她依舊瞪着含雲,聲音弱了幾分。
帶刺,卻軟了不少。
似乎是被女孩臉龐留下的道道桎梏血痕取悅,含雲嗤笑一聲,手勁松了些。
掌心倏然一空。
女孩尋得空隙,飛快從她掌中逃出,抱膝向後縮,紅腫雙眼裏藏着畏懼。
含雲唇角微彎,盯着屋檐下小狼一樣的女孩,“你……”
你躲什麽?
話未說完,已經被喉中彌漫的甜腥氣打斷。
女子忽地緊蹙秀眉,抽出手帕掩在唇邊。
幾聲輕咳,白帕染上連綿紅梅。
身後侍從擔憂不已,慌忙上前。
但依舊被喝止。
含雲放下了手帕,臉色蒼白,唇卻因沾染鮮紅而顯得有些妖冶。
她垂眼,自諷般勾了勾唇,脆弱感轉瞬即逝。
瞥了一眼面前怔楞的女孩,她擡手,似乎是在示意身後的侍衛。
很快,朝宛懷裏被抛進一個肉餅。
滾燙的油紙袋,裹挾濃郁到化不開的肉香,一股腦地鑽進鼻息間。
她握着餅,睜大雙眼望含雲,像在黑煤灰似的小臉上鑿開兩汪清泉。
實在太香了。
經不住誘惑,她低頭咬了一口。
一口之後又一口,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盡,嘴上沾滿油漬。
“‘知恩圖報’四字,你可懂得?”含雲盯着她,眸中浮現一抹深意。
女孩擦着嘴,有些困惑。
她從未聽過。
被雨水澆透,髒亂發絲緊貼在臉上,幼狼一樣的女孩搖頭,緊盯着含雲,“我只想日日都能吃到餅。”
竹傘傾瀉,含雲去摸女孩亂糟糟的頭,唇角翹起。
“那就跟着我。”
懷裏又被放進了好多肉餅。
腮幫鼓鼓囊囊,很香,她沒出息地使勁點頭。
僞善之人會特地關照她這種人嗎?
應該不會。
所以面前的人,不是壞人。
“卡。”程樓注視取景器,微微蹙眉。
第一次完整演完這段戲,朝宛心跳砰砰,和季檀月對上視線,又很快慌亂收回。
眼眶還熱熱的,剛才被女人帶進戲中,竟然敢大着膽子吼她。
“很好。”頭頂傳來溫熱觸感,季檀月像戲中那樣摸了摸她頭,像在鼓勵。
“不行,兩人之間的氣氛轉換太突兀。”遠處,程樓說出的話卻和女人大相徑庭,“再來一條。”
朝宛神情微黯,心頓時墜得很低,“對不起,季老師。”
“不需要道歉。”季檀月回應,“朝宛,你不是第一天在程樓的劇組裏拍戲了,應該知道她的脾性。”
工作人員忙碌穿梭在場地裏,複原場景,準備下一條拍攝,而朝宛擡起微紅雙眼,愣愣看向女人。
“還不清楚嗎?”季檀月唇角微彎,“就是……”
“完美主義。”
“龜毛。”
兩個人一起開口,答案卻不太一樣。
朝宛驚慌睜大眼,迅速扭頭去看程樓的方向,怕壞話透過錄音設備被聽見。
“膽子真小。”季檀月勾了一下她鼻尖。
朝宛咬着唇收回視線,默不作聲。
竟然敢罵導演,膽子大的應該是季檀月。
“不過,接下來還是要好好演。”季檀月似乎是想到什麽,笑了笑,“不然,你覺得她會讓你吃多少個牛肉餅?”
身子一顫,朝宛揉了揉肚子。
她食量本來就小,雖然餅很好吃,可……
“長成小胖鳥該怎麽辦?我就抱不動了。”季檀月捕捉到她寫在臉上明晃晃的委屈,笑意更甚。
朝宛正愣愣想着,聞言,臉頰漲紅,又羞又氣。
她才不是容易長胖的體質。
剛想反駁,卻發現季檀月唇角壓不下去,一看就是在逗她。
……更氣了。
…
群演人群裏。
陸芷鳶換好幹燥的新戲服,面上帶了些笑意,想去始終關注着的房檐方向找朝宛。
視線投向那邊,卻被白衣身影遮擋住。
季檀月。
陸芷鳶看見朝宛臉頰微紅,正睜大眼,乖巧和女人說着話,一時蹙了蹙眉,雙眼微垂。
季檀月……是OO戀吧。
小宛和她會有關聯嗎?就像……和秦斯羽那樣。
這場戲最終重拍了三次。
朝宛吃下了五六個牛肉餅,漲得肚子有些難受,總算拍出了程樓想要的畫面。
眼眶哭得微腫,她被季檀月摟在懷裏,朝監視器的方向走去,期間一直掙紮,“季老師……”
周圍的群演還沒離場,很多人會看到的。
“撐得這麽難受,就別亂動了。”季檀月貼在她耳邊。
朝宛只好乖乖聽話。
走到程樓身後,女人正在回看。
在程樓的監視器裏重看了一遍畫面,朝宛有些愣神。
不敢相信,攝像機裏的那個感情飽滿,神态生動的人會是自己。
前世她也看過幾集自己演的劇,但每次都因為太羞恥而放棄。
可監視器裏短短幾分鐘的畫面,卻讓她視線移也移不開。
雖然大部分都是因為季檀月的緣故,但朝宛卻很開心。
似乎,她站在女人身邊也不顯得突兀了。
“回去好好休息。”程樓看她一眼,“今天辛苦了。”
朝宛笑了一下,“不辛苦。”
季檀月站在她背後,手覆在她肩上,柔聲說:“表現很好。”
臉頰微微發熱,朝宛抿唇不做聲。
…
回去之後,吃了小歲遞來的幾粒消食片,朝宛裹緊毛毯,擦幹頭發。
閉眼休息了一陣,再醒來時,已經傍晚了。
手機忽然收到消息。
[陸學姐:小宛,現在空嗎?我們一起去燈會?]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因為作者手速實在太慢了,每天都生死時速,遂更新時間改到每天零點前QAQ大家可以第二天再看,非常抱歉!(滑跪)
感謝在2022-05-1219:34:18~2022-05-1323:59: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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