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買車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了，第二天一早尹源就獨自去參加了拍賣。路言挺想跟着去的，但他身上一張證件也沒有，去了也沒什麽用。
讓尹源沒想到的是，廣寧昨天晚上給這邊打了招呼，尹源一去就有人帶着辦手續，拍賣什麽的只不過走了個過場，車子很快就辦理了下來。
現在只用等着重新挂牌上保險就正式能用了。
尹源一路哼着小曲開着車回了家，進了家門才發現路言已經醒了，正坐在沙發上發着呆，尹源頓時緊張道：“怎麽了？又做噩夢了？”
路言點了點頭，帶着點猶豫道：“尹源，你說這些夢是個什麽意思呢……”
尹源也說不上來。
而就在此時，尹源的手機瘋狂地響了起來，他手忙腳亂地接了電話，那邊趙荟蔚哭嚎道：“尹先生，尹先生，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如果趙荟蔚所說的是“求你救救我”，尹源不一定會管，但趙荟蔚提到了孩子，尹源忍不住就心軟了。
他總是會對一個母親心軟。
許是趙荟蔚的聲音太聲嘶力竭了，路言透過電話也聽到了那陣悲涼之意，忍不住小聲對尹源道：“要不然我們先去看看吧？”
尹源點了點頭，在電話中安慰了趙荟蔚幾句，帶着路言出了門。
有了自己的車果然方便了很多，路言坐在車上東瞧瞧西看看，道：“這個不錯。”
尹源打着方向盤，好笑道：“你喜歡就好。”
三言兩語之間兩人就到了趙荟蔚家，巷子裏車開不進去，尹源只能把車停在外面，帶着路言走了進去。
一進趙家的小院，尹源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什麽味？”路言捂着鼻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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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裏飄忽着一陣惡臭，這氣味裏面帶着一絲腥甜，讓人聞着十足的惡心。
尹源趕緊快步進了屋子，前幾天他讓路言放在門邊的兩截桃木枝已經枯死，攔門灰也被踩的污穢不堪。趙家的大門并沒有鎖，尹源一推就開，然後便聽到了房裏及其小聲的嗚咽聲。
外面明明是個大晴天，這屋裏卻依舊是一片昏暗，尹源皺眉道：“趙小姐，在麽？”
嗚咽聲頓了頓，過了一會，趙荟蔚抱着什麽東西從裏屋走了出來。
兩人怔住了。
別說是尹源了，就連路言都覺得趙荟蔚這一夜之間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她整個人雙眼無神，渾身散發着一股惡臭，衣服上面也沾染了很多灰，臉上更上有着不少的污垢。她抱着的孩子用一塊紅布随便的裹了起來，正是那裏面傳來了細小的聲音。
“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啊！”看到兩人的到來，趙荟蔚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後便往兩人身邊撲來。
尹源條件反射的護着路言退了一步，然後道：“趙小姐！”
這一聲仿佛讓趙荟蔚回了神，趙荟蔚站在原地不動了，只是嘴裏喃喃道：“救救他……救救他……”
尹源将一張符紙握在手心，然後低聲對路言道：“寶貝兒，去那邊開一下窗戶。”
路言聞言輕手輕腳地向窗邊走去，尹源警惕地盯着趙荟蔚，趙荟蔚卻一直呆愣在原地沒有反應，直到路言推開老式窗戶發出“咯噔”的響聲時，趙荟蔚才像受了什麽刺激一樣，厲聲道：“不能開窗戶！不能！”
說着，就要往路言身邊跑，尹源眼疾手快丢出了符紙，道：“日光照我，世間污穢皆除！滌蕩體心，浩浩金光作伴！急急如律令！”
說完這句！一道從符紙上面發出的光照射在了趙荟蔚身上，趙荟蔚尖叫一聲，懷裏的孩子也發出了啼哭。同時，路言終于推開了所有的窗戶，微風從窗外吹來，吹散了空氣中的腥臭之味。
趙荟蔚安靜了下來，沒過一會，她就像一個正常的母親一樣，開始哄着懷裏的秦哲成。
一下輕拍，一下喃念，秦哲成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可當他完全沒聲音的時候，趙荟蔚的神情猛然變成了猙獰，舉手就開始晃着那個紅色的包裹，道：“哭啊！哭啊！你哭啊！”
小哲成并沒有反應，趙荟蔚急紅了眼，舉着小孩就想狠狠地砸下去。尹源怎麽也沒料到這個變故，上前一手攔住了趙荟蔚，将孩子搶下，大聲道：“你幹什麽！”
被搶了孩子的趙荟蔚徹底發了瘋，眼見就要和尹源扭打在一起，尹源趕緊将孩子先遞給了開完窗戶回來的路言，然後反手制伏了趙荟蔚，道：“你清醒一點！”
被制伏了的趙荟蔚喘着粗氣，盯着尹源身後。
尹源微微側目，看到趙荟蔚正目不轉睛地瞪着懷抱孩子的路言。
路言抱着孩子看了看，擡頭對尹源道：“尹源，這小孩有點不太對勁。”
趙荟蔚對外界還是有知覺的，聽到這話，突然就流下了兩行淚水，尹源明顯感覺到，他手底下的力量松了一松，緊接着，趙荟蔚将目光轉向了尹源，哀求道：“尹先生，求你救救孩子吧。”
尹源知道，趙荟蔚這是徹底的清醒了。
“尹源，你還是來看看這孩子吧……”路言道。
尹源松開了趙荟蔚的手，趙荟蔚果然沒有在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尹源走到路言身邊接過秦哲成，立刻就明白了路言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秦哲成小臉紫紅，嘴唇發青，一雙眼睛裏面全是眼黑沒有眼白，怎麽看怎麽古怪。
尹源忍不住探了探秦哲成的鼻息，感覺到了一點微弱的動靜，他這才對趙荟蔚道：“這是怎麽了？”
趙荟蔚無聲地流淚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尹源道：“你不說，這孩子不出三個小時就會死。”
趙荟蔚雙眼瞪大，道：“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間的心靈感應，秦哲成又開始小聲嗚咽了起來。
“你給他喂了什麽東西嗎？”路言突然出聲道。
尹源聞言低頭看去，只見秦哲成的嘴角邊有一點灰色的痕跡，尹源用指頭蹭了蹭，困惑的放在鼻下聞了聞，然後猛然色變道：“你給孩子吃了什麽？”
趙荟蔚道：“我只給他吃了一點點……一點點……他就可以活下去了。”
尹源向看一個瘋子一樣看着趙荟蔚，道：“你知道那是什麽！你瘋了嗎！”
路言不明所以，疑惑道：“吃了什麽？”
尹源比了下眼，然後道：“她給秦哲成吃了死人灰。”
路言的手抖了抖。
“送到醫院洗胃吧。”尹源冷眼看着趙荟蔚道。
趙荟蔚愣了愣，然後瘋狂地搖頭，道：“不！不行！沒有這些東西他會死的！他會死的！”
“這本來就是害他！”尹源怒道：“你能給他吃一時，你還能給他吃一世麽！就算可以，你想讓他這一輩子都在暗無天日中度過嗎！”
趙荟蔚喃喃道：“我只想讓他活着啊……”
尹源冷眼打量着趙荟蔚，道：“趙小姐，您太自私了。”
“孩子我先帶走了，你要想他活命，就不要阻止我。”
說完，尹源就抱着秦哲成帶着路言離開了趙家，而趙荟蔚居然在他們身後，毫未阻止。
一出門，路言就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尹源嘆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趙荟蔚自己有什麽問題，可是吃死人灰……是一種很陰毒的續命方法。”
“續命？”路言重複道。
尹源點了點頭，道：“死人灰是至陰所在，病入膏肓者食用之後，可以暫時欺騙鬼差來索命。可食用了死人灰的人，一輩子都不能生活在陽光底下，否則會因為抵抗不住陽剛之氣而亡，而在夜晚也不能所以走動，否則會引起鬼差的懷疑。其實不光是太陽，一切帶着‘生’氣息的東西他們都不能碰，比如說風，趙荟蔚不讓開窗戶，顯然是知道這一點。”
“那還有救嗎？”路言看着小孩的臉道。
尹源點了點頭，将孩子交給了路言，道：“他剛剛服用沒幾天，帶他去接受正陽之氣，自可将體內的陰煞逼出。”
世間至陽之物莫過于太陽，而正午的太陽則是最明亮的所在。
樂游原是整個西安城最高的地方，尹源一路加速，趕在十二點前帶着秦哲成來到了這裏。陽光的照耀下，路言明顯感覺到了秦哲成的變化。
他眼中的黑色漸漸退去，露出了原有的眼白。臉色也逐漸恢複了正常，小小的身體變得有溫度了起來。
“你說，趙荟蔚哪裏弄來的死人灰？”路言忍不住問道。
尹源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她太不正常了。”
路言不說話了，秦川的事情還沒完，秦哲成這邊就又出事了，一出接一出，簡直是陰魂不散的跟着他們。
有那麽一瞬間，路言想把他們都解決掉，這樣子他和尹源的生活就又可以恢複平靜了。
可是路言不敢。
他怕尹源會看出什麽。
“路言，我們恐怕要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尹源想了半天，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最開始的地方？”路言一時沒想通是哪。
“你還記得那個殡儀館嗎？”尹源問道。
那個據說已經廢棄不用，但趙荟蔚依舊在裏面辦了喪事的殡儀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