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已經死了
張轶獰笑着,魏青看到陸北野逐漸蒼白的臉色,想要捂住他的嘴,可是陸北野卻晈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讓他說。”
張轶一把甩開魏青的束縛,一手捂着胸口,臉上故意做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你們剛才打我的那幾下對他而言,根本就是無關痛癢,你知道那鐵棍頂端為什麽有缺口,而且那麽鋒利嗎?為的就是能直接用鐵棍插進血肉裏!狠狠地轉幾下,能讓人痛不欲生!”
“取骨髓的時候沒有用任何的麻醉,直接讓黑市的醫生就地進行,取完之後他就跟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那模樣可真是可憐,可他越是這樣,我們越興奮,他的那雙腿不知道有多少個窟窿,都是用鐵棍硬生生紮出來的!”
“你以為那匕首是用來捅人的嗎?其實是為了把他的手戳穿,釘在地上讓他無法動彈!你知道腳踝被生生踩斷的滋味嗎?你知道被踹到髒腑破裂的感覺嗎?你聽過他的慘叫聲嗎?你知道嗎?這樣的生活,整整過了半個月,從他失蹤的那天起,就一直在進行着啊丨”
陸北野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抵在車身上,手背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眼中猩紅一片,如同失控的野獸,他另一只垂着的手在不斷顫抖。
張轶的嘴角流着血,看着這樣陰森恐怖的陸北野,心中沒有一絲畏懼,反正都是要死了,讓他嘴上痛快痛快,看看這個男人痛苦的模樣又有何不可?
他笑道,“他是被你親手推出來的,即便這樣都不曾怨恨你,每次深夜的時候我都能聽到他在那裏嘀嘀咕咕的叫着你的名字,聲音虛弱的跟要死了一樣的叫着:哥,我想你了,帶我走吧,我求你了。”
“那時候他口中的哥在做什麽呢?是在摟着住院的元亦心疼,還是在跟別的情人暖昧?反正他直到最後都沒能等到他的哥去救他呢!”
“他被帶走的那天啊,渾身是血,聽說到了那裏還在叫着你的名字呢,可是現在怕是已經被那堆老外玩死了吧,你要是去的早可能還能收個屍塊什麽的,如果去的晚了,怕是屍體都被處理幹淨了呢。”
“陸北野,你落得今天這樣,全都是咎由自取!你活該!”
“你就該孤身一人一輩子!”
魏青見此刻的陸北野,心驚不已,而張轶的臉色已經漲成了豬肝色,陸北野似乎真的下了要活活掐死他的心。
真的要出人命,魏青緊忙勸道,“先生,現在不是跟這種渣子較勁的時候,徐先生的下落已經清楚,現在盡快出國才是正事!”
陸北野掄起拳頭,對着張轶的腦袋狠狠地打了好幾拳,聽着腦袋狠狠地裝在車門上的聲音,“砰砰”巨響,讓人心驚肉跳。
不知道已經第幾下,張轶已經滿臉是血,暈過去不省人事他才松開手,張轶的身體順着車身直挺挺滑落到地上,陸北野拿着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沾上血的手指,随後将帕子狠狠地扔在了張轶的臉上,冷聲道,“看住了。”
“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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疋。
陸北野上了車,嚴朗一刻也不敢耽誤,直奔機場。
他早就已經派人去想辦法查那家娛樂會所,如今的情況更是刻不容緩。
将近四個小時才到機場,陸北野還不等下車,那邊派去查這事得人便已經打了電話過來。
電話那一頭的聲音有些猶豫,“老板,徐先生确實曾經在那家娛樂會所......”
陸北野頓時焦急問道,“什麽叫曾經?現在在哪?是已經要回國了還是送去醫院了?”
另一頭的聲音弱了下去,“屬下和那家老板有點交情,他說,在H國買來的那個徐姓的明星,內傷很重,這家會所主打的是性/虐,所以徐先生......來到的第二天就死了......”
陸北野手中的手機脫手而出,掉在座椅上,他的手都在發抖,他試圖把電話撿起來,可是試了幾次都是無用功,手指沒有半點力氣,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呼吸困難,心髒疼的幾乎沒有知覺。
死了?
誰死了?
阿陽?不可能,阿陽不會死......他不會死......
電話仍在繼續響着,“我看過照片,上面的人是徐先生沒錯,他們把屍體扔進附近的河裏了,到現在也不過十個小時左右,屬下已經派人去打撈,相信很快就能打撈上來屍......。”
嚴朗不等那邊話說完就一把挂斷了電話,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陸北野的臉色,頓時怔愣在那裏。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男人,此刻竟然一臉茫然,眼神都呆滞了,完全被這個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報告給震傻了,根本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嚴朗只能聽見他越發沉重的呼吸聲,以及手指關節被捏的“咯咯”做響的聲音。
突然男人發出一聲冷笑,“他在騙我,他的報告不實,他跟張轶聯起來騙我。”
陸北野的面色冷凝,眼神陰翳,惡狠狠的說道,“等我找到了他,我要把這幾個聯合起來騙我的人通通扔海裏去!”
嚴朗沉默不語,他望着身旁如同瘋魔了一樣,幾乎可以說是有些神經質,不斷自言自語的陸北野,小聲說道,“先生,我們回去吧。”
“回去?去哪?M國還沒去!他還在那裏躲我!我怎麽能回去!”
他痛苦的抱住頭,急促的說着,“我得快點趕過去,跟他說對不起,跟他道歉,把他接回家!對,接回家,然後我們去領證,去結婚,然後把他藏起來,再也不讓他有逃離我的機會,我要好好對他,好好愛他。”
“得先把人找回來!就現在!快啊!”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吼起來,其中夾雜着哽咽。
嚴朗緊緊握着方向盤,眼中滿是痛苦之色。
這樣的陸北野是他從沒見過的,如此崩潰,像是失去了全部。
他不敢接受現實,卻又欺騙不過自己。
他哪敢讓陸北野去M國,去了幹嘛?去了看他們撈屍體嗎?看到屍體的那一刻他會做什麽?是不是随着一起去的心都會有?
他不顧陸北野的話,一腳踩下油門,把車子往回去的方向幵。
陸北野緩緩擡起頭,看着幵往的方向,怒吼道,“我讓你往機場開!你回去做什麽?!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嚴朗抿了抿唇,勸道,“已無意義,相信過幾個小時就會有結果了,不如回家去等消息吧。”
陸北野的眼睛都紅了,“什麽叫有結果?!他在躲我!他躲在哪個角落躲我!他怎麽可能死!他那麽惜命怎麽會死,我得去找他,得把他帶回來!”
他現在腦海裏只盤旋着一句話,他不可能死!
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去想象那個人毫無聲息的被人扔到河裏,身體任魚兒啃食的畫面。
他那麽好,那麽溫柔,他無論如何也應該是被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存在,怎麽能落得如此下場!
他手上帶着他們的對戒,他們如今應該是相依偎在一起,共同想着婚禮如何設計,未來如何規劃才對!怎麽可能天人永隔!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人,卻是口口聲聲說着愛他的自己......
如果他早些察覺自己的心意,早些明确自己的态度,他們怎麽可能會是這種結果?他越走越遠,而徐卓陽就站在原地等他,等他回頭,可是當他回頭的時候,他卻不見了,而且是以天人永隔的方式。
如果他能對當年的事好好查一查,如果他能拒絕掉元亦,如果他能一心一意的和他過日子,如果他能信他的話,及時阻止......如果他能在那天聽到元亦的話之後不抱着讓他去最後一次替自己償還恩情的心思的
話,是不是,這一切都會有所改變......
嚴朗沒有因為他的話就改變路線,而是輕聲說道,“先生,接受現實吧,您無論如何欺騙自己,結局都已經定下了,不是嗎?如今要做的,不應該是為徐先生做一些補償,慰藉亡靈嗎?徐先生應該,有珍視的人吧?”
一番話看似溫柔,卻如同一把利斧,劈碎了陸北野心中的所有幻想,無疑是在告訴他,人已經死了,他再怎麽瘋言瘋語也沒有用,不如去做些實際的,讓死去的人好受,讓自己心裏好受。
陸北野不再吭聲,他安靜下來,別過頭去看車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裝飾喜慶的店鋪。
快過年了啊。
眼前不知不覺的浮現出兩個人曾經在除夕夜,電視裏播放着春晚小品,阿陽在一旁包着餃子,自己覺得好奇便也跟着包餃子,而阿陽就耐心的教他,兩人弄了一臉的面粉,但卻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過年的快樂,盡管,只有他們兩個人......
兩人趴在陽臺,看着外面絢爛的煙花,阿陽自言自語的嘀咕着,“你什麽時候娶我啊?我都快等不及自己去買婚戒了。”
那雙冷漠的眸子裏此刻盛滿了淚水,他的手在不斷顫抖,心髒如同被人狠狠捏住一樣,連帶着呼吸都在痛。
阿陽想要的從來就不多,他只是想跟自己在一起而已。
他沒感受過愛,而自己的出現,一星半點的施舍就成了他唯一感受過的溫暖,如同冬夜裏即将凍死的孩子看到了一根渺小的火柴一樣,拼盡全力也想要去維護那小小的火光,最終卻只是昙花一現,如同自己只對他忠誠的那一年,随後無數次的背叛一樣......
回了家,陸北野下車的時候腿都在發抖,幾次踉跄,險些摔倒,嚴朗想要去扶,卻被陸北野揮手拒絕了。
他現在只想好好靜一靜。
“先生,元亦和張轶怎麽辦?”嚴朗問道。
陸北野握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先從張轶的嘴裏問出來當時對阿陽動手的都有幾個,一個個的都給我找來,讓他們團聚。”
就是挫骨揚灰他都不解恨!
嚴朗不敢再多說,默默的看着他進了大門。
王管家早就準備好了飯菜,陸北野看了幾眼,沒有說話,繞過桌子奔着冰箱走去,只見陸北野将冰箱裏,徐卓陽包的凍餃子取出來,小心翼翼的只拿了幾個,随後像寶貝一樣蓋好了盒子,随後親自燒水煮起了餃子。
王管家看着鍋裏的五六個餃子,問道,“少爺,只有這幾個吃得飽嗎?不如在煮一些吧。”
陸北野苦笑一聲,“這可是他包的,就那麽點,吃完了就沒了。”
他還想留着吃一輩子呢。
可是,這又怎麽夠呢?
王管家對這一切并不知道,他以為只是徐卓陽和他鬧了別扭,随口回道,“怎麽會呢,等夫人回來了,少爺想吃多少頓都行啊,可別餓壞了身體。”
陸北野煮餃子的手一頓,遲疑了一會,小聲道,“他回不來了。”
“少爺這說的是什麽話,都說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合,沒有哄不好的,過幾天夫人就消氣回來了。”
消氣回來嗎?如果能讓他回來,自己就是讓他捅幾刀他都樂意。
陸北野沒再說話,他盯着鍋裏的餃子,眼前浮現的都是那天他最後見徐卓陽時候,徐卓陽如同遺言一樣的話。
他早就知道會面臨什麽,可是自己卻毫不猶豫的推他進火坑,他給他留的最後的印象,是不是也是為了元亦可以不顧一切的惡心嘴臉?
他盲目的把那積壓十幾年的感情随意的投放在一個垃圾身上,而他從小喜歡到大的人,本該被自己視若珍寶,捧在手心的人卻被随意踐踏,甚至因為自己而沒了性命,天下還有比這更可悲的事嗎?
他無時無刻不在悔恨,甚至想着,陪他一起走了......
他将鍋中的餃子撈起,一言不發的往酒窖走去,把門反鎖,誰也不想理。
王管家本以為這不過是一時小情緒而已,可是一整晚過去了,陸北野沒有出來,早餐做好了,端到門口,裏面的人也沒有回應,中午依舊一樣,直到傍晚他也沒有出來,把自己反鎖在裏面一天一夜。
王管家敲了好久的門,裏面的人也沒有反應,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他拿着備用鑰匙将門打開,頓時就被裏面的景象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