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緣來竹馬
“來得正好,沈齊的手機掉沙堆裏了。”看見莊廷希過來,王昱恒從屁股兜裏掏出一部黑色手機,“我剛撿到的,你拿去還給他吧。”
莊廷希雙手抱在胸前,并沒有接住的打算,反問王昱恒:“你自己不會去嗎?”
“我這……”王昱恒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他這還沒跟學姐們聊幾句呢,但那些學姐也沒有理他的,全都只跟姜羽說話,“好吧好吧,我去還。”
正要走,莊廷希突然喊住了他:“等等。”
“又怎麽了?”王昱恒不耐煩道。
莊廷希從他手裏抽走手機,點擊了兩下屏幕,出現輸入密碼的界面。
“哎你怎麽……”王昱恒剛想問莊廷希要幹嘛,就見對方熟練地輸入了六位數密碼,“你要偷看他手機啊?不對,你怎麽知道沈齊手機的鎖屏密碼?”
“他密碼是姜羽的生日,只有你不知道。”
那會兒沈齊欲言又止地說裏面有什麽,莊廷希就好奇了,有什麽能讓沈齊這麽緊張?
作為發小,他們經常共享趣事新聞,沈齊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喇叭,基本上沒有秘密,他們互看對方的手機也是常事。
只是最近,沈齊似乎有了許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弟控無疑了,別看沈齊平時對姜羽又兇又訓的,真有事兒的時候,他是——”
“別說了!”他打斷了王昱恒的廢話,眼睛盯着手機裏的一段視頻,“你過來看這個。”
“什麽呀這是?”王昱恒把臉湊近,視頻的拍攝場景看着挺眼熟,“這裏好像是咱們輔導中心的鋼琴教室,還有這彈琴的人好像、好像是……沈齊什麽時候拍的?”
“肯定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莊廷希要笑不笑地說,“怪不得突然對他那麽好,哪是突然,心裏其實早就想了。”
“管他呢。”王昱恒撓了撓頭,“沈齊不一直都是随心所欲嘛,他沒必要什麽都跟我們說,就像我們有事也不一定全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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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這樣算什麽朋友,還不如一個他剛認識幾天的人?”莊廷希越說越激動,“我要是掉進海裏他會去救嗎?換成是你呢?說不定倒在他腳邊,他都不高興扶你一下。”
“喂,你這比喻太過分了吧!”王昱恒把手機搶走,關閉電源後,靜了靜才說,“這次我就不告訴沈齊了,你自己想想清楚。真是的,比我還能抽風。”
他邊收起手機邊往岸上走,突然聽見身後的人說:“拿我跟你比?你算什麽?飼料大王的兒子,你還覺得自己特了不起是吧?”
王昱恒爸爸是做飼料出口的,因為生意做得很大,圈裏人笑稱他為“飼料大王”,王昱恒自然就是飼料大王的兒子。
平時朋友們玩鬧的時候也會這麽叫他,但現在莊廷希的口吻分明是帶着不屑與嘲諷的。
“莊廷希,你什麽意思?”王昱恒轉身看着他,“瞧不起我嗎。”
“我憑什麽瞧得起你?就憑你是個暴發戶?”莊廷希冷笑了一聲,“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要不是跟我們一起玩,其他誰會把你當回事?”
“操!”一次又一次的言語攻擊,王昱恒終于忍不了了,一拳揮在對方臉上,“以後別他媽跟別人說認識老子!”
周圍人被他們的聲音吸引,紛紛看過去。
王昱恒沒想到玩了這麽多年的朋友,竟然打心眼兒裏瞧不起他。
雖然對方沒說錯,他就是暴發戶的兒子,但暴發戶的兒子又怎麽了,暴發戶的兒子就不配跟他莊廷希做朋友了嗎?
眼鏡墜地,莊廷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麽。
後悔嗎?當然後悔,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怎麽可能沒有真的情誼在。
只是他們這樣的年紀,沖動、狂妄、自大,越是關系親密,越是會丢掉說話的分寸。即使知道自己錯了過分了,也沒那麽輕易認錯求和。
莊廷希心情複雜地撿起了掉落的眼鏡,沒有立刻戴上,所以視線是模糊的。
在他模糊的視線裏,王昱恒生氣地離開了。
沈齊和顧景還在小攤上坐着,因為背對沙灘大海,誰也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
有幸圍觀吵架過程的姜羽過來喊他們:“哥你快去看看吧,莊廷希臉都破了,被鏡片刮傷的,看着特別嚴重。”
沈齊問:“為什麽打起來的?”
“就……”姜羽說,“我哪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因為飼料大王的兒子吧。”
這話只能是莊廷希說的,熟悉莊廷希的人都知道,他是個極度驕傲自負的人。別看他戴着眼鏡斯文有禮,其實他們那群人裏,最有等級觀念的就是他。
所以沈齊一開始才會說,顧景只是跟他有關系,而不是跟其他人有關系,這個其他人,最主要就是指莊廷希。
沒想到莊廷希在他們這裏還好好的,扭臉竟然跟王昱恒發生了龃龉。
按照王昱恒的性格,只給了莊廷希一拳,沒暴揍一頓,都算是看在往日情分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了。”沈齊坐在原處沒動。
姜羽說:“你不去勸啊。”
“我怎麽勸?讓莊廷希把話收回去?”沈齊手指輕點着桌面,“打人的也打了,挨打的也挨了,就這麽着吧。”
顧景聽了半天,總結出一句:“你們的世界好複雜。”
沈齊也經常這麽覺得,他嘆氣說:“但我們不得不。有人極度渴望優越感,有人或許是被家族逼迫,造成那樣的因素有很多。”微微停頓了一會,他又說,“其實很多人并沒有表現的那麽成熟,心理還是幼稚的,并且可能一直這麽幼稚下去。”
沈齊說的是“我們”,包括他列舉出的那些原因,顧景很想知道:“那你呢,你又是因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變成異類。”沈齊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應該知道,來到這裏之後,我一直被當作是異類。”顧景說,“我不擅長跟陌生人交際,所以他們說我是孤僻怪,我其實都知道,但一點也不在意。可是今天,我忽然在意了。因為你和姜羽,我看到你們跟別人談笑風生,我就在想,我能不能融入你們,我不想做你們之中的異類。我怕我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因為我的孤僻而逐漸厭惡我、抛棄我。”
他說完過了很久,沈齊出聲問:“之前為什麽不在意?”
顧景也是不假思索:“因為還沒遇見真正想與他成為同類的人。”
沈齊笑了笑:“你覺得我會抛棄你嗎。”
顧景說:“可能會。”
“不會。”不待他問,沈齊給出了理由,“你是我第一個主動想要交往的朋友,所以不會。”
全世界只有沈齊說這話他相信,因為目前他的全世界只有沈齊。
顧景想了想,問:“哪怕以後吵架了也不會?”
“如果你主動伸臉過來給我打一下,我就保證不會。”
“像這樣嗎。”顧景說着把臉伸了過去。
沈齊微怔了片刻,想擡手在他臉上打一下的,最後改為輕輕推開:“算了,到時候你還是保命要緊,看見我就趕緊跑,等我氣消了再出現。”
“可我怎麽才能知道你的氣消沒消?”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沈齊起身離開,嘴裏抱怨着,“煩死了,淨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顧景心說,這話題不是你先挑起來的嗎,我又問的不對了?
首次與朋友的海邊之旅就這麽結束了。想必多年後也不會忘記,第一次吵架,第一次掉海,第一次坐在他的右邊,他說不會抛棄自己。
顧景打開朋友圈,選擇了一張離開時記錄下海邊與夕陽的合照,發布,并附上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詞語——朋友。
即使相片裏沒有他們的影子,他也不會忘記那一刻海底的洶湧,不會忘記有人為了他不懼未知,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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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初中真的是我的交友迷茫期,可能因為中途轉過校吧,我抛棄了很多人,同時也被很多人抛棄,幸運的是在新的地方,我認識了至今仍希望相伴一生的摯友。